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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中,雨师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袖口掏出四串葡萄,四人各提着一串葡萄边走边探讨案情。
君若叼了颗葡萄含糊道:“洛粉和那丫鬟身上有异香,她们俩有问题。”又拿胳膊肘杵了杵司沐,“玉奴儿身上有吗?”
司沐提着串葡萄说:“开始没有,后来有了。”
君若疑惑:“这是为何?”
司沐说:“那香篆有问题。”
君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补充道:“中元节那夜,尽欢提早走的,不应该会迟到,应该是出了不夜城又做了什么。”
司沐听君若这么说,就懂了,问:“什么时候去?”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说完,君若就飘身而去,司沐跟上。
雨师不明就里,一边追一边喊:“去干嘛呀?怎么就择日不如撞日了?”
一行四人落在不夜宫最东处的宫殿,这是尽欢的寝宫。
外头的守卫很多,寝殿处却无人,连个侍卫宫女都没有。
这很不正常,在天佑国时,即便一个小官,夜里也是侍卫轮流倒班巡逻,婢女要么睡下房,要么睡床边的脚踏上。
尽欢可是堂堂少尊主,只外围有巡逻,实在不合常理,难不成是有诈?
君若犯了难,看向身旁的司沐,询问:“怎么办?”
“一探究竟!”话音刚落,司沐飞身进了屋。
司沐用实际行动告诉君若什么叫择日不如撞日,君若也壮着胆子飞身进屋。
尽欢的寝殿很空旷,没什么装饰品,刚从白芍处出来的几人一时有些不习惯。
也因为基本没什么东西,四人很快就翻了一圈,可惜一无所获。
雨师嘟囔:“这尽欢一看就不受宠。房间小不说,值钱的东西也没几样。”
“房间小?”君若疑惑,尽欢的寝宫从外头看很大,而且这房间与她们现在住的房间相比,只大不小。
“对啊,比你的房间都小。你看,这一块放椅子,这里是花凳,香几在这里,贵妃榻在这儿......”雨师在空旷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帮君若回忆她自己房间里的布局。
君若从脑海中调出房间的画像,这么一对比,发现确实不如自己的房间大。只是因为空旷的原因,乍一看觉得房间大。
司沐走出房间,绕着寝殿走了一圈,得出了结论,寝殿里应该是有密室。
与此同时,君若在房间里转悠。
靠墙一侧有一金丝楠木博古架,博古架是空置的。
君若蹲在地上,发现有一道划痕。房间采用的是黑晶玉的地板,墨色的主色之上不规则地镶嵌着白线,所以那道划痕并不显眼。
雨师知道君若挖墙的事迹,见君若蹲在地上,指腹在石板上来来回回抚摸,怕她想抠一块走,连忙出声:“若若,这黑晶玉不值钱。”
君若站起身,细细观察空置的博古架。
雨师嘴巴动了动,咽下了想说的话。金丝楠木博古架确实值钱,他心里开始犯愁,若是君若执意要搬回去,该怎么帮她呢?
雨师自己也没意识到,不过短短几日,自己竟开始胳膊肘往君若拐了。
君若不知道雨师已经在心底里琢磨怎么帮她善后了,她一心研究着,不放过任何一处。
当目光落在那镂刻的蝙蝠纹样上时,君若的目光一亮。
博古架左右各有一个对称的蝙蝠纹样,略突出于博古架。左侧纹样的蝙蝠颜色更深,光泽度更暗。
金丝楠木忌汗,否则成色和光泽度会大打折扣,想来是有人多次触碰。
君若伸手,却听到司沐的声音落在耳边:“我来。”
不知何时,司沐已经进了屋,且离她极近。说话时,像是在与她耳语,害得君若耳朵一红,忘了动作。
司沐见君若没动,覆在她的手上,带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君若不敢回头看司沐。司沐手上的温度适宜,是那种介于温热与寒冷之间的舒适,自己的手像是被包裹在一泓恰到好处的泉水中。
君若的心跳漏了半拍,继而不要命似的疯狂跳动着。
君若有些难堪,他会不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幸好,博古架缓缓移动,发出沉闷的声音,君若这才放下心来,庆幸这博古架帮她遮掩。
雨师在后头,瞧着两人交叠的背影。
其实司沐将君若遮了个严严实实,雨师只能瞧见红色的身影,但这并不妨碍他脑补。
雨师拿手肘杵了杵风伯。
风伯顺着雨师的目光望去,也瞧见了红色下摆处露出了绿色的下摆。他第一时间施了个禁言术,以防雨师说错话。
雨师幽怨地瞧着风伯,方才进了不夜城这人就垂眉敛目,假扮无知无觉的稻草人,现在对付他时动作倒是快。
博古架呈扇形打开,身后的石墙也应声而开,里面黑黢黢的,像是一只巨兽张开血盆大口。
司沐取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如月般柔软的光华以夜明珠为中心四散开来。
司沐率先抬步往里走,君若紧跟而上,雨师次之,风伯殿后。
里面的小室是一个小小的女子的闺房,房间虽小,却样样俱全。
鸳鸯榻上放着一个有些年头的布娃娃,一旁的衣架上挂着女子的儒裙,梳妆台上整齐地码放着胭脂水粉以及簪钗步摇。
“没想到这尽欢还金屋藏娇。”雨师啧啧。
君若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尽欢寝殿空旷,本以为是把金银玉器收在了内室,谁曾想人家爱美人胜过财帛。
没有见到想象中的金玉满堂,说实话,君若是有些遗憾的。
遗憾归遗憾,君若心里还是分得清主次的,提醒道:“正事要紧,快找。”
窸窸窣窣声响起。
“哎哟,这抱胸上的绣工真不错。”雨师指间捏着细绳,提到风伯面前。
风伯闭眼,就不该在进来时解了这禁言术。
君若也瞧见了,那哪是男子的抱胸,分明是女子的肚兜。
雨师又拿起儒裙,在身上比划,隐隐有拖地的迹象:“嘿,这尽欢喜欢......阿巴阿巴阿巴......”
雨师只觉得喉头一紧,剩下的半句“个子高的”如何都说不出来。
雨师瞪着风伯,双眼冒火,还来?
风伯摊手,指着司沐的背影。
雨师在心里腹诽:一丘之貉!接着继续翻衣服,他瞧见衣架下有一个箱子,打开来却是一只莲花灯与许多的长明烛。
找到了!雨师大喊,但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只发出:“阿巴阿巴阿巴。”
这是女子的闺房,风伯觉得踏进来已是失礼,靠在门边装稻草人,司沐望着墙发呆,只有君若找得很认真。
“哼,噤我声,我可是功臣,目光如炬,一进门就觉得这衣服有异,无知的人,你们继续找吧。”有脾气的功臣——雨师一边腹诽,一边坐在鸳鸯榻上随手拿起布娃娃玩了起来。
君若检查完梳妆台,并无异样,正打算检查床榻,却见雨师提着个莲花灯。
雨师将布娃娃放在莲花灯中,模拟着水浪上下浮动,布娃娃在莲花灯中左摇右晃,他玩得很开心。
君若扶额:“你找到了为何不说?”
“阿巴阿巴阿巴!”雨师指指自己的喉咙,又指指司沐,摊手。
那意思是我被禁言了,你让我怎么说?
司沐继续看墙,装看不懂。
莲花灯和长明烛都找到了,洛粉的口供也能证明尽欢说谎。没想到不过一晚,就人证、物证齐全。
君若不敢指挥战神,给风伯雨师派了任务,风伯去不夜城找尽欢和洛粉,雨师去请朔光。
风伯、雨师一走,房间里归于安静。君若坐在鸳鸯榻上,两条腿晃呀晃,鸳鸯床被迫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司沐搬了张凳子坐在侧旁,君若的腿晃得他眼花。
司沐知道那长衫下有着怎样一双腿,大腿丰腴,小腿匀称,一双晶莹玉足很讨喜,连指甲盖也是圆圆的,泛着肉粉色,煞是可爱。
想抓住她乱晃的腿!
念头一起,司沐的耳根便红了,他不敢再看,站起身到墙边面壁。
雨师和朔光来得极快,一进门就喊:“司沐战神,你怎的在面壁思过?”
司沐觉得,这禁言术就不该解。
朔光行了一礼,环顾了一圈密室,疑惑道:“不知深夜喊朔光所谓何事?”
君若指了指凳子邀朔光坐下,回答道:“请耐心等候,一会儿便知分晓。”
朔光依言坐下,心中疑惑,总不会是找着尽欢的密室,要判他个金屋藏娇的罪名吧?
尽欢素来爱寻花问柳,只要他想,随便拿一处宫殿专门养女人都不是大事,更何况这小小的密室。
风伯这边就不太顺利了,他在不夜城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龟公瞧见他去而复返,忙招呼他进来。
风伯与龟公说明来意,龟公引风伯往里走。
风伯身姿清瘦挺拔,乌发随意梳起,站立时芝兰玉树,走动间行步如风,引了好些姑娘驻足,个个目光直白轻佻。
风伯眼观鼻鼻观心,自然没瞧见阁楼上的玉奴儿指了指东侧,也没注意到龟公七拐八拐间走了一段回头路。
风伯走进了一处院子,不夜巅没有花木,但这院中竟有一株梅,风伯有些讶异。
“公子,奴家还不如一棵树吗?”玉奴儿出声,风伯这才发现梅枝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棵梅树很大,不知有多少个年头了,墨色的枝干虬结,红色的梅花开得挨挨挤挤。
风伯站在院门口,离得有些远,一时间竟分辨不出,哪个是人哪个是梅。
玉奴儿将手中的琉璃酒瓶抬高,衣袖沿着皓腕滑落,露出瓷白的小臂。她仰起头,修长白皙的颈子高高仰起,晶莹的酒水仿佛琼浆玉露流入朱唇。
玉奴儿伸出舌尖舔了舔唇间的酒渍,带走了一部分口脂,她侧过身来对着风伯勾勾手:“公子走近些。”
因为侧着身子,玉奴儿的衣领虚虚往下滑,露出锁骨与圆润的肩头。
风伯的脚步动了,他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身后传来女子的娇笑。
人跑了,玉奴儿扯扯衣领,遮住半露不露的肩头,笑着笑着,一滴泪落了下来,。
玉奴儿仰头又灌了一口酒,轻启薄唇,就着酒意吟唱: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玉奴儿的嗓音婉转,唱的是待嫁女子的心声:
梅子落地纷纷,树上还留七成。有心求娶我的小伙子,请不要耽误良辰。
梅子落地纷纷,枝头只剩三成。有心求娶我的小伙子,到今儿切莫再等。
梅子纷纷落地,收拾要用簸箕。有心求娶我的小伙子,快开口莫再迟疑。”
当然,风伯并未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