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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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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云居的夜晚,向来是宁静而安详的,但这会儿向依侬抱着女儿躺在床上,睡得非常不安稳。

    或许是几天前江瀚海的离去给她的刺激太大,她常常睡到半夜就被自己的泪水惊醒,然后便睁着眼,一夜无眠到天亮。

    他离去后,她告诉自己他不会再回来,要自己死心,但悲伤的心情,并不是那硬容易平复。

    她翻过身,换个较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在她的窗外,有道令人畏惧的幽暗身影躲藏着,那人望着被窗帘遮蔽的窗户,咭咭发出兴奋的笑容。

    他摇晃手中装满浅蓝液体的大塑料桶,神情紊乱地喃喃自语:“向依侬,这一切全是你自找的,你去死吧!至于江瀚海!你万万不该和我抢女人,你就带着你们的小杂种,一起去死吧!”

    说完,他打开塑料桶的盖子,将里头的液体往外倒。他***沿着建筑物的外墙泼洒汽油,从向依侬的卧房外,直到另一头的客房区。

    等到桶里的汽油倒完了,他将塑料桶随手往旁边一丢,从口袋里取出火柴,然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笑声。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路上好走哇。”

    他笑着点着火柴,扔在洒了汽油的地上,然后迅速跳开。

    霎时平地一声雷,熊熊火焰在轰隆一声之后迅速延烧,很快就形成一条赤红色的巨龙。

    火光照亮了点火之人的面庞,竟是许书哲。

    他始终无法平息心中的怨恨,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他得不到向依侬,也不让她得到幸福。

    就让他们一家三口,为他的爱情陪葬吧!呵呵呵他大笑着,驾车狂速驶离已成烈火国度的桐云居。

    途中,他的轿车遇到一辆上山的吉普车,吉普车的车灯照映到他的脸,让吉普车的主人大吃一惊。

    刚办完事就连夜赶回家的江瀚海,急忙踩住煞车,瞪着与他擦身而过的轿车。

    许书哲?!

    三更半夜,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已呈现半疯狂状态的许书哲没注意到他,依然以极快的速度蛇行狂飙下山。

    江瀚海深感不对劲,立即踩下油门,火速往山上开。

    还没到达桐云居,他远远就看到前方烈焰冲天,那栋北欧造型的木屋,早巳身陷火海当中。

    他震惊不已,将吉普车随便往路边一停,便直冲向桐云居。

    桐云居前的广场已有数人聚集,他们身上都穿著睡衣,正一脸惊恐地对着火烧屋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

    江瀚海随手抓住一名中年男人询问。

    那人回答:“我也不知道哇!我睡到一半起来上厕所,闻到好浓的烧焦味,探头往外一看,发现居然失火了,我赶快叫醒我太太和其它客房的人,大家就一起逃出来了。”

    江瀚海四下看了看,围观的人群中,没有依侬和桐桐的踪影,他心一惊,又抓住那人问:“那老板娘呢?老板娘和小孩逃出来没有?”

    那人一脸迷惑地说:“我不知道,我没有看到她们。”

    江瀚海听了差点没晕厥过去,火势这么大,而依侬和桐桐居然没有逃出来?

    “该死!”

    江瀚海先冲到户外浇花水龙头前,扭开水泼湿全身,然后不顾众人的阻止,笔直往火海里冲。

    他最爱的女人和孩子在里头,他不能眼睁睁看她们被烧死。

    江瀚海绕到屋后火势较小的地方,踢破窗户跃入屋内,然后冲进卧房去找人。

    他们的卧房已被大火烧去一半,他更加焦急,心魂欲裂地大声嘶吼:

    “依侬?桐桐?你们在哪里?依侬?桐桐”

    *  *  *  *  *  *  *  *

    向依侬带着桐桐躲在浴缸里,用一条浸湿的毛毯包裹住自己和女儿,以躲避来势汹汹的大火。

    幸亏这两天她一直睡不好,所以一闻到烧焦味就醒过来,但那时出口全被大火堵住,她们逃不出去,只能先逃进浴室,用浸湿的毛毯保护自己。

    她可以感觉火势愈来愈大,炙热的高温连她们躲在湿毛毯内,都被熏得皮肤发烫,而且呛人的浓烟愈来愈多,她和桐桐都不停地咳嗽。

    “妈咪,好热好热”

    桐桐害怕得不住啼哭,向依侬只能不断安慰她。

    “乖!没事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其实她一点把握也没有,但她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害怕的样子,那会吓坏她的。

    眼看着火势愈来愈烈,却没有人来救她们,难道她和桐桐就要葬身火窟了吗?

    她忍不住偷偷落泪,可怜的桐桐才四岁,就要承受这种痛苦,叫她怎么舍得?

    还有海,她好想他!

    这时她已不计较任何事,只想在死前再见他一面。

    意识模糊间,她仿佛听到他的声音。

    这一定是幻听,否则就是进入天堂之前的天籁。

    “依侬——”

    江瀚海在着火的床上没发现她们的踪影,聪明的他想到进去浴室找,当他发现包裹在湿毛毯下一大一小的身影时,心底的狂喜与激动让他想跪地感谢上天。

    “依侬!桐桐!”他高嚷着,快步冲向她们。

    “海?”

    这声音太清晰,向依侬终于肯定自己不是幻听。

    她掀开毛毯,看见江瀚海出现在眼前时,惊喜的泪水立即潸然流下。

    “海,你来救我们了!咳咳”“爸爸!”桐桐也边哭边喊。

    “依侬,桐桐,你们没事吧?”江瀚海看见她们平安无事,欣喜得差点痛哭起来。

    “我们没事。”

    向依侬掀开湿毛毯,抱着女儿爬出浴缸。

    “很好!先把桐桐给我。”江瀚海朝向依侬伸出手,接过心爱的小女儿,然后对向依侬吩咐道:“你紧紧跟着我,外头火势很大,要小心一点。”

    “嗯!”向依侬猛力点头。

    “那我们赶快出去吧!”

    他拿起她们刚才所盖的湿毛毯,从头包裹住他们,然后小心地避开火舌,沿着进来的路逃出木屋。

    当他们终于平安到达屋外的空地时,三个人忍不住相拥啜泣。他们都庆幸没有失去彼此!

    “你们有没有哪里受伤?”

    江瀚海逐渐平复惊恐紧绷的情绪后,先暂时推开她们,就着火光察看她们有无伤痕。

    桐桐因为被他护在怀中,所以几乎没有受伤,而向依侬则有几处烧烫伤,江瀚海见了极为不舍。

    “海!你!”这时向依侬才发现江瀚海身上的衣物变得破破烂烂,上衣和裤子不知被火烧出多少洞。想当然耳,那些火焰烧穿了衣服,也烧伤了他。

    “要不要紧?”

    向依侬心疼地朝那些伤处的水泡吹气。

    “比起差点失去你们的恐惧,这点痛不算什么。”

    向依侬眼眶一湿,又感动得哭了。

    *  *  *  *  *  *  *  *

    “奇怪为什么会突然失火呢?”

    向依侬望着早巳被熊熊大火吞没的桐云居,感到疑惑且感伤。

    这是她一手建立的梦想国度,如今却付之一炬。

    “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我想应该是许书哲纵的火。”他把不久前在山路上遇到他的经过,告诉向依侬。

    “那时他神情狂乱,看起来奸像疯了似的。”

    向依侬听了,虽然对他放火烧了桐云居的行为感到难过,但同时也觉得相当愧疚。

    “是我害他如此的!如果他不曾认识我,就不会变成这样。”

    “傻瓜!说不定他本来就心理不正常,你何必为他的疯狂负责?”

    “或许吧!”

    向依侬勉强一笑,强自打起精神问:“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她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再见到他了!

    “我不是说过,我一定会再回来的吗?事情办完,我等不到天亮就迫不及待赶回来,就怕有人大思念我,哭得晚上睡不着。”他调侃道。

    被他说中心事,向依侬霎时红起脸来。

    “那!你到底回去做什么?”她忍不住问。

    “我这次回去,是把工作室关闭,并且亲自登门去向那些接了案子,却无法替他们工作的公司道歉赔罪。最重要的是,我去买了一样东西想送给你。”

    “是什么?”向依侬奸奇地问。

    “这个。”

    江瀚海从破破烂烂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粉红色的小盒子,向依侬一看到那个小盒子,颊上倏然飞来一抹红晕。

    那该不会是

    江瀚海打开小盒子,里头是一只镶着祖母绿的结婚戒指。冰透的绿色,在碎钻的点缀下,更显得高雅不俗。

    “桐云居的向依侬小姐,请你嫁给我!”他取下戒指,诚挚地用双手奉上。

    “海”

    向依侬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能不断地抹眼泪。

    “妈咪,快点戴戒指!快点快点!”

    在小桐桐的催促下,向依侬羞怯地伸出手,由江瀚海替她戴上戒指。

    周遭的人不知何时围了过来,纷纷热烈地拍手给予祝福,一起见证他们永恒的爱情。

    “江太大,我想吻你耶。”江瀚海渴盼地提出要求。

    “可是这里这么多人”她红着脸看看四周,一张张充满兴味的脸,正津津有味地盯着他们。

    “没关系,就让他们看吧!”

    他才刚经历世上最令他恐惧的事,必须狠很地拥抱、亲吻她,才能肯定她确实完好无缺地在他怀中。

    “嗯。”向依侬勉为其难的点点头,江瀚海的唇立刻印上她的小嘴。

    这时,周遭再次传来热烈的掌声,桐桐也开心地跟着拍手。

    她似乎也知道,这次爸爸会永远留下,再也不会走了。

    “啊!”江瀚海正吻得意乱情迷时,向依侬突然推开他大叫。

    “怎么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海!你的相机——你最宝贝的相机,还放在房间里没有拿出来!”

    而依现在的火势来看,大概已成了一堆溶化的塑料和废铁。

    江瀚海平静地摇头一笑。

    “没关系!我已经决定不再当个浪迹天涯的摄影师,所以那些相机也没有用处了。”

    和失去她们相比,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惊慌难过。

    “海”向依侬咬着唇,抑止不了感动的泪水泛流。

    蓦然,她的唇畔扬起一抹美丽得令人晕眩的笑容。

    “这回,换我想吻你了。”她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江瀚海嗄哑地呢喃:“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