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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似锦,云疏日暖,气候已经渐渐踏入了盛春时节。
离州城是处依山傍水景色怡人的好地方,地广人多商贾云集,百姓富足安乐的生活环境更是博得远近驰名。
此地处于江南内陆,四月天里,逢上清明时节,绵密的细雨已经下了近半月。今日难得才放了晴,沿途望去,青板铺就的街道上还积着水。
东街一角,人来人往,沿街的商贩们高声吆喝做着生意,一切显得平静有序。
只是街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躁动,似乎是出现了什么异样的状况。路过的人皆不自禁地纷纷避走,却又忍不住悄悄停下脚步来观望。
而这一切的起因,便是那两匹以并驾齐驱之姿缓缓踱步入城的骏马,确切的说,让所有人皆忍不住驻足观望的,是骑在马上的人——两名器宇轩昂且一看便知身份尊贵的年轻人。
两人看年纪应当不相上下,皆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左边的那人着了一身月牙白的外衫,发髻高束,眉目俊秀,嘴角挂着朗然的笑意。
右边的年轻人则是一袭暗紫长衫,眉眼间的神情要冷淡些,只是那容貌,第一眼望去却着实让人有些不好形容。他不似旁边的白衣男子,一看便是一副温和讨喜模样。他的容貌分明还要再俊秀三分,眉眼狭长,眉梢飞扬入鬓,削薄的唇紧抿着,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虽说离州城从来都不缺乏貌美的男子与女子,但这两位瞧起来却是难得一见的赏心悦目。看他二人面生得很,多半该是偶然路经此地的外乡人。
偷偷围观的路人们纷纷低声议论着,骑在马上的两个人却显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径自驾着马悠然前行,那姿态,倒又不像是途经此地匆忙赶路的外地人。
白衣男子唇角带笑,俯视四周,见人群中有年轻女子冲着他脸红一笑,他便风度绝佳地向对方点了点头致意。
忍不住转头对身旁的人道:“早就听闻离州的风景名动天下,却不知这里的姑娘也都个个生得一副水灵美貌。我若是早十年认识你,一定使尽办法也要让我爹娘将家业迁来这里定居。”
紫袍男子睨了他一眼,不留情面地回道:“如此说来,我应当代全离州城那些尚未婚嫁的女子谢谢伯父和伯母,多亏他们没有将家迁过来,才让这离州能继续过着平静无波的日子。”
往北方去,谁不知道堂堂“宏远镖局”少主杨非的大名?他的长袖善舞与风流个性更是让他荣得了许多女子的倾心。
白衣男子被他揶揄了,也不见恼,笑道:“我说天霁兄,你这是仗着来到家乡的地界上了,欺负我一个外乡人啊?”
紫袍男子回了一个笑,未再接话,转而将目光流连到四周的景致上去。
他少年时便离了家,算起来已近七年光阴。这七年里,他几乎已经遗忘了家乡的模样。如今看来,诚然已如同父亲在书信中所说的那样,朝夕之间也有变化,更逞论他已经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了。
白衣男子见他不说话,径自又道:“说起来我还真是要佩服你,年纪轻轻居然就肯屈从于父母之命。虽说到了年纪迟早是要成亲的,但还是娶一个自己倾心的人才算没有遗憾吧?娃娃亲如何能算作数?我若是你,早将这些不知所谓的理由通通踢到天边去了。”
紫袍男子听他提起此事,只是淡然一笑,并未做出回应,而是转了话题道:“快些走吧,我爹知道我今日回来,只怕早已经在家中等得心急了。”
两人均撩起马缰,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东街的另一头,平日里生意红火的“素香楼”今日却是门可罗雀。偌大的厅堂里只除了抱着算盘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掌柜,和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模样的店小二,根本连一个客人也没有。
“素香楼”乃是祖辈传下来的百年老店,即便到了掌柜的父亲那一辈,也绝对没有出现过像眼下如此丢人的情况。佳名远扬的“素香楼”啊,居然也会有客人不敢上门的强悍状况发生。
说起来,全拜那个此刻正在二楼之上逍遥自在的某人所赐。若非她今日扬言要包下全场,此刻这一楼的雅座至少可以让他用来做生意。只可惜楼上的那位的“名号”太过威武赫赫,寻常路人若是见了她都是能避则避,惟恐自己一个不小心惹到那煞星。不吃饭算什么?饿上三天也绝不同她一处进食!
而这便是掌柜欲哭无泪的原因。楼上的那位祖宗,自小到大只要赶上饭点,别处的酒楼几乎不去,都是直接奔他这“素香楼”而来。于是每回只要她来,他这一天就等于歇业。掌柜心里恨了她几万个窟窿,而靠在门框上的店小二已经沮丧到开始打盹了。
掌柜有火没处发,冲着小二低吼了一声:“楼上有贵客,你还不上去看看有什么需要伺候的,万一怠慢了,我可不饶不了你!”话说得义正辞严,眼睛却在冲小二打着眼色。
这几年下来,小二自然早已对掌柜的意图心领神会,他是要自己去看看楼上那位小祖宗吃好了没有,什么时候走。
虽然不情愿,他还是抹布往肩膀上一搭“噌噌噌”地跑上楼去了。
整个二楼空空荡荡,靠窗位置上爬着一个人,旁边则站着随行的侍从。
小二一见那道人影,嘴巴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小心地凑上前去问:“小小姐,敢问您可吃好了?”
原本姿势不雅地爬在回栏上的人转过头来,眉梢一挑,露出不悦之色,随即就笑眯眯地道:“小二哥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小二哪里能读懂她话中的意思,顿时露出紧张的神色。实在是因为眼前这位,脾性古怪得很,别看她笑得温和无害,那眼神却分明展露了她的不满。叫她小姐不对么?难道应该连姓也带上称呼她一声“贺小姐”才对?
一旁的侍从也回过头来,见小二不说话,便帮忙回道:“小姐,他刚刚喊您小姐。”说罢将脸色一摆,训道:“你没见我家小姐今日着了男装,应当称呼一声少爷才是。”
话才落音,她的后脑勺便遭到了袭击,来自她家小姐手里的纸扇。
“你还知道数落别人,你刚刚都喊我几声了?嗯?算术我没有教过你是吧?笨!”哪里来的笨丫头,亏还跟了她这个聪明伶俐的主子十来年,饭白给她吃了,岁数也都白长了。
小二听得她们对话露出恍然的表情,赶紧改口:“少爷,请问您吃好了吗?还需要些什么?小的立刻给您送上来!”
这最后一句想当然只是违心之言,他见她们赖在这里也快两个时辰了,大半日的时间都耗去了,也该回家去了吧?
怎知窗边的人展颜一笑道:“回头你们掌柜我得夸他几句,从哪里找来你这伶俐的小伙计。不像上回我来,他虽然亲自招待,可是笨嘴笨舌,见了本少爷连话都不会说了。不过我念他是太过仰慕于我的风采,才没有嫌弃这里的饭菜不够香,店铺太老久,还是数十年如一日地来光顾。”
小二心想,楼下的掌柜倘若听得此言,一定气得要昏厥过去。
客人牢骚发完,接着道:“你将这些碗盏撤下去,给我们送盘水果上来。”
小二傻了一傻,居然还不打算走?只恨他没胆子将人赶走,末了只好哭丧着脸懊恼地下楼去了。
二楼之上,着了男装的女子趴回栏杆上,将手中的纸扇“啪”地甩开,摇在手里,托着腮继续观望。
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便同一旁的丫鬟闲聊:“碧玉,你再同我说说你听来的那些小道消息。”
碧玉反应不过来,傻呆地回了句:“啊?您要听的是哪件?”她天天同小姐在一起,说过的事情太多了,怎知小姐要听的是哪件。
眼见那纸扇又要敲过来,她赶紧告饶:“您容奴婢再想想,再想想!”
女子一身的明蓝长衫,梳了男子发髻,脸上自然也无半点妆容,只是皮肤生得水灵白净,一双眼睛黑亮透彻,一身男子装扮看起来很有几分英秀之气。
她回过头来,心知这笨丫头再想也是想不出来的,好笑地道:“还能有哪件,自然是招得你我今日傻候在这里的原因了。”
碧玉“哦”了一声,恍然地点点头。虽说她是笨了点,但道听途说的本事可是决计不赖。这可不是她爱包打听,完全是为了恪尽身为贴身丫鬟兼亲信的本分。小姐身份尊贵,想听小道消息自然得由她这个丫鬟去探来。
随即贡献自己的消息:“听说未来姑爷是位俊秀不凡的人物,皇上念他这几年驱逐外患镇守边疆有功,曾有意赐婚丞相之女。而未来姑爷则是同皇上表明心迹,称自己家中已有订下婚约的女子,且对她的感情十数年如一日,绝无贰心。”
女子手中的纸扇停了下来,眉头一蹙,不以为然地道:“啧啧,好大的胆子,连欺君之罪也敢犯。”
转而问道:“你这些话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小丫鬟理直气壮地回道:“昨日苏大人过府同老爷议起此事,奴婢特地去偷听来的。”
女子回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显然对于属下的这种行为很苟同。其实根本就是她这个做主子的在撑腰,丫鬟才敢如此理直气壮吧?
想到那人,她不禁有些纳闷地道:“小时候我见他,瘦竹条一样的身板,没料想那样一副模样也能杀敌退军。难道此人非彼人,其实是弄错了?”
正在想着,远远的街角一头,两匹并肩前行的高马引去了她的注意力。
待再走得近些,她眯起眼睛开始打量。
末了便露出双眼放光的神色,摇头赞道:“好看,真是好看!”
小丫鬟跟着伸出头来,问:“小姐,什么好看?”
她拿纸扇一指那两道渐渐移近的身影,赞叹道:“那二人一看便是外地人,长得可真是好看,只怕把城西那自诩风流无双的向家三公子也给比下去了。”
小丫鬟跟着看过去,随即张大了嘴巴,噎了噎口水点点头道:“的确好看。”
“可是小姐,你怎么赞人家公子好看呢?未来姑爷可是就要回来了。”身为忠心的小跟班,她要提醒小姐保持该有的理智。人家长得再好,小姐她也是名花欲有主的人了,垂涎不得啊。
小姐的纸扇再一次光临了她的后脑勺,这一次力道更大,痛得她直哀号。
“奴婢说的是实话,小姐你干吗打人?”
小姐瞪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地回道:“姑娘我爱欣赏一切美的东西,又没说要强占人家,你穷担心什么?”
说话间,马匹已经行至楼下的位置。
她饶有兴致地趴着栏杆继续观望,却是没料到,那个身穿紫衣的男子,会突然抬起头来。
这一望,便与她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她不禁微微一愣。看侧脸与看正脸的效果当然是不一样的,他这一抬头,那副玉致一般的容貌更是展露无遗。想来也是江南地方的人,才会生得如此一副细致白皙的容姿,倘若是身为女子,说不准也会是个颠倒众生的人物。
的确很美貌啊,只是——哎?他冷眉冷目地瞪眼做什么?谁让他自己生得好看,又这样骑着骏马招摇过市,别人即便想忽视,能行么?
想到自己此刻穿着男装,她便也没了顾忌,一个白眼瞪回去。
楼下的人却已经收回目光,专心前行。
她露出一抹慧黠的笑,回过头刚好看到小二端着果盘送上来,便道:“碧玉,给我拿个苹果过来。”
小丫鬟赶紧取了东西送上。
她接过去,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瞄准了方向,使尽全部力气丢了出去。
小丫鬟目瞪口呆:“啊!小姐你干吗丢人家?”
小姐没空回答,一门心思正等着看好戏。
只是下一幕却让她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马上的那人连身也未转,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稍稍一挪身便轻松接住了那个直奔他后脑勺的“凶器”
楼上的人,除了感叹自己掷物的准头不够,也明白到对方显然是个练家子,身手好得很。以她练了十几年的身手居然没砸着,遗憾,真是太遗憾了。
骑在马背上的人接住了苹果,这下连马也拉停了下来,微微一侧脸,望向楼上的位置。
身在另一侧的杨非不明所以,询问道:“苏兄你不是赶着归家,怎么停下来了哎?哪里冒出来的苹果?”
见身旁的人不回话,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路旁一家酒楼的二楼回栏旁,一名蓝衫少年正笑眯眯地冲他们这边挥手。
当下有些好奇,问道:“苏兄,是你的旧识吗?”
苏天霁淡然一笑,回道:“不认识,可是这把戏却瞧着有些眼熟。”
在他人背后掷物袭击的小把戏,与那人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眼前这一少年,看模样也不认识,难道是她家中的亲戚?
转回身道:“走吧。”
二人并未受到这小小的意外事件所扰,心中想的还是早些赶回家去。
怎料才刚转过身,耳边便传来阻拦的声音:“等一下!”
显然是那凭栏的少年。
对方不等他回话,已经径自说道:“我说你这人好没礼貌,没见我都同你打招呼了吗?不理也就罢了,还欲行强盗之行为,带走他人的财物。”
这个指控可是有些离谱。马背上的二人皆有志一同地停了下来。
少年见自己这话起了作用,站直了身子道:“你二人要走也成,待我取回了我的东西再说。”说罢已经转了身,下楼来了。
杨非一头雾水,问道:“你拿他东西了?”
苏天霁眉梢一挑,扬了扬手里的苹果。
杨非的下巴掉了下来。
少年的身手十分利落,片刻之间已经从酒楼里跑了出来,待离得还有几丈远时,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的纸扇“啪”的甩开,一副倜傥风流地姿态朝他们这走了过来。
大约是南方人的关系,他的个头并不算高,只是看那气势却是十足的。
苏天霁看着他渐渐移近的身影,微微地一眯眼。
而一旁的杨非在打量了他一番之后,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来。
“阁下刚才所指的罪状,未免有些欲加之罪吧?”苏天霁此时已经敛去了眼底的冷凝之色,淡然一笑。
少年不急不慌,摇着纸扇走到他二人马前站定,才笑眯眯地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苏天霁剑眉一挑,反问他:“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告诉你?”
少年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心中却是颇为懊恼。借口将他拦下就是为了伺机打探一下他的身份,怎知这外乡人反应太机敏,戒备心太强,连个名字也小气到不肯透露。
眼睛转了转,理直气壮地道:“怎么?难道阁下真是肖小之辈,连名字也不方便透露?”
身后匆匆追步出来的碧玉,在看清了马背上那紫衣男子的模样之后,当下一愣,这人,不分明是昨日苏老爷送来画像上的那人吗?
连忙冲她家小姐摆摆手想提醒一番:“小少爷!”后半句被主人的警告眼神给压了回去。
只是眼下情况有些不妙,小姐她到底知不知道呀?
苏天霁的唇角掠过轻笑,明知她这是激将法,还是不动声色地回道:“苏天霁。”
此话一出,少年摇扇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古怪。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执着扇子的手微微一哆嗦,指向紫衣男子道:“你你说什么来着?”
对方这会显然已经抱定了与他耗下去的耐心,懒然一笑回道:“在下苏天霁,离州本地人士,阁下为何表现得如此惊讶?”
少年脸上的表情更是古怪了,迅速地将手一收,冲一旁同样着了男装的丫鬟使眼色道:“小碧,我们走。”
转身便欲离开,而身后的人显然不打算再像先前那么好说话了。他莫名其妙将人拦下,现下却是半句解释不给就想跑?
耳边似有一道疾风掠过,再眨眼之间,只见眼前已经定定地站了一个人,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锦意低着头迟迟不肯抬起来,一脸的懊恼之色。
苏天霁,想不到七年未见,他竟会变成现如今这副模样。当年的他瘦里吧几一副营养不全的模样,脸孔也远没有现在这样好看。原来男大居然也会十八变,真是怪哉啊。
罢了罢了,眼下可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虽然先前她的确被他的美色小小惊艳了一把,那也是在不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
其实今日她的确是在此等待他的出现,之前挑了二楼的位置也只是想偷偷打量一番,谁知自己运气实在太背,非但没躲成,还直接送上门来了。
继续低着头,她选择直接忽视眼前的人,绕过他继续走。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
“阁下既然将我二人拦下,话还没说清楚,怎能突然就走了?”语气里分明有戏弄之意。
着了男装的锦意,被他拦下之后原本有些懊恼,转而想到自己今日的打扮,加之两人七年未见,便觉得他根本不可能将她认出来。
当下倒也不急着走了,退开三步外,抬头朗然一笑道:“苏兄好兴致,只是在下突然想起家中有急事要处理,不便多留。苏兄你既然是本地人,他日有机会再见,我再请你吃个便饭。哈哈,就此别过。”
苏天霁手里还握着先前的那个苹果,拿在手里转了转,抬眼问道:“这位小兄弟似乎记性不太好,你先前指控我占你财物欲行强盗行为,这个罪名可大了。想这离州城在知府大人的管制之下是个风纪清朗的地方,在下可不想担上这样的不白冤名。”
耗上了。
锦意自然也看出了他的这个意图。
回了一个假笑,道:“那不过是小弟随口开的一个玩笑而已,倘若苏兄你当真了,纠缠起来未免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对吧?”
“未请教阁下大名?”
问她名字,是打算事后报复吗?当她傻了才会告诉他。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回道:“在下张三。”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拉过身旁已经傻掉的小丫鬟道:“这是我的随从,小四。”
苏公子自认记性不错,所以一针见血地找茬道:“可我明明听你方才叫他小碧。”
锦意心里一阵暗恨。他耳力未免也太好了吧啊?太好了吧!
继续的不动声色,笑道:“苏兄你听错了。”
“是吗?”苏天霁微微一挑眉,不打算在此事上继续纠缠,扬起手里的苹果,状似无意地道:“张公子,这个你不打算取回去了。”
锦意一心想脱身了事,赶忙回道:“区区一个苹果,就留给苏兄你吃吧。这可是正宗的山东苹果,包甜哦。”
应付完,她再次同小丫鬟打颜色,打算绕过去继续走。
怎料眼前的人突然变了脸,神色一冷道:“如此说来,你承认先前是你拿苹果砸我了?”
锦意一阵愕然,随即瞪了他一眼。他居然使诈?!
既然如此,她自然也可以耍赖了。
“苏公子说的哪里话,方才二楼之上那么多客人,你怎知就一定是我扔的?有证据吗?”
小丫鬟在一旁干着急直瞪眼。有,当然有,如果苏公子一上二楼去瞧便什么都穿帮了,亏小姐此刻还能如此面不改色地与他理论。
苏天霁看着她未再回话,突然唇角一弯,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来。
锦意逢上他突如其来的笑脸,下意识呆了一呆,随即立刻在心里唾弃他。知道他长得美,那也用不着再拿如此蛊惑人心的笑容来迷惑他人心志吧?
“牙尖嘴厉。”四个字直接总结,可是表情里却颇有几分愉悦的神色。
一直高坐在马上看着好戏的杨非终于看不下去了,调侃地笑道:“我说你们也差不多了吧?戏还要唱到什么时候啊,再纠缠下去天都快黑了。”
他冲一旁的锦意咧嘴一笑道:“我说你这小姑娘,好端端的却要扮男装。虽然扮相不赖,但遇事还是不要出太风头的好,万一碰上坏人呢?今日只是你运气好,碰上了我们两个正义有为的好人,但不会次次都能如此幸运哦。”
锦意瞠大眼睛,先前伪装出来的淡定之色缓缓裂开了。马背上那位白衣兄离得那么远都看出来了,那么眼前的人——
抬头,便逢上苏天霁几分戏谑的眼神。
居然,敢耍她!
偏偏有人还没将她惹够,继续道:“我说姑娘,先前我知道是你扔苹果下来就想说了,你高居楼阁之上朝一男子扔东西,这种习惯可是很不好,看起来倒像是深闺小姐在抛绣球呢。就算你对我们苏兄一见倾心,也不能操之过急啊。”
锦意脸上一热,被他这样一说,心中更是恼火不过。想也未想,抢过苏天霁手中的苹果就朝马背上的那人砸了去。
对方闪都不闪,稍一探身就接住了。接住了之后还不忘戏言道:“抛便抛了,哪还有一只绣球抛两次的道理?如此一来我和苏兄可是会为难的。”
锦意哪里见识过如此的厚颜之徒,气不过,却又一时想不出回敬的方法,只好回了句:“简直一派胡言!”
转身对一旁的小丫鬟道:“碧玉,我们走!”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可不想再继续吃瘪下去。小女子能伸自然就能屈,反正她深知他二人的底细,回头想报仇也有的是机会。
碧玉嘴巴张得老大,小姐啊,堂堂离州城里人见人避的贺家大小姐啊,居然认输了?
见小姐已经行至老远去了,她赶紧收了惊,追步跟上。
另一边,苏天霁直到看着那身影消失在街角处,才无声一笑,转身上马。
杨非手里还握着那个红红的苹果,调侃道:“我说你今天很反常啊,居然跟一个小丫头片子纠缠起来,你同她是认识的吧?”
苏天霁不理他,见他握着那苹果转来转去,顿时觉得十分碍眼,探手一伸便抢了过来。
杨非不满道:“哎?一个苹果你也如此小气?”
苏天霁的目光却又转到那道人影消失的方向去,回道:“她便是那位贺家小姐。”
先前看她穿着男装,他并未立即将她给认出来。只是走近了一瞧,那眉眼轮廓分明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尤其是那性子,半点改变也没有。
杨非颇有几分诧异:“她便是你那位未来的夫人?”随即又幸灾乐祸地道:“恭喜恭喜,看嫂夫人的个性如此强悍,相信你日后的生活必定十分精彩。”
苏天霁却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反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