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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成忧漠然地把一个瘦小的身体丢在地上,躬身道,"玄天手下在外面抓到他,应该是从城墙偷越进来的。"
卫聆风抬头无意地瞥了一眼,微微一愣:"是你。"
那孩子翻了个身,乖巧地跪在地上,犹淌着血的面颊贴到地面上,稚声道:"参见皇上。我是代小姐来传信的。"
"什么?!"两个急促的声音同时响起。
心洛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偷瞥过去,忽然脸色大变,指着卫聆风身旁那长发蓝衣的少年,惊叫道:"少少主,你怎么会在这儿?!"
祈然一个闪身晃到他面前,几乎是将他从地上拖起来,急切地问:"冰依她怎么样了?!"
"小小姐她没事。"心洛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自己心中的惊叹压下,声音因为衣领被祈然拎着而略显艰难和沙哑,"小姐让我带一封信给皇上。"
"祈然"卫聆风也已踱了过来,五指握到祈然手腕上,声音平稳凌人却掩不住微微地颤抖,"先放开他吧。"
信展了开来,微黄的纸上只有寥寥数语,而且字迹很凌乱,四散在各处,像是蒙住了眼睛胡乱涂上去的。
卫聆风神色平静,也不抬头,淡淡问道:"你是如何从萧逸飞眼皮底下,将这封信带出来的?"
心洛为那不张而显的压迫感吓了一跳,忙低下头避开锋锐,低声道:"先先生已经从隐翼离开了。"
卫聆风顿了顿,眉头微皱,拿着纸来到水盆前,浸下去,纸渐渐被润湿,原本看不见的字迹显现了出来。
"暂时死不了"看到这句卫聆风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念下去,"现被囚在隐翼城中最北面的水遗阁,行为不受限。傅君漠与萧逸飞之间已有了矛盾,可利用。粮草囤积处在请将计划告诉心洛,我们随时内应。"
"洛儿!洛儿!"急切的声音从宫殿外传来,随即被拦在门外。
卫聆风声音顿了顿,将浸湿的纸小心摊在手中,交到祈然面前,才信步走向殿外,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紫衣女子的身影就冲了进来,冲到心洛面前,将他狠狠揽进怀里,又是哭又是笑,半晌才用嘶哑的声音道:"洛儿,洛儿,你没事!太好了!"
"姐姐"心洛小小的身子在她怀中微微颤抖,随即伸手紧紧回抱住她。
卫聆风双眉微微皱起,眉间带了点异样的神色,却又理不清问题到底出在哪。他转头望向祈然,见他正神色端凝地举着那张纸出神。
阳光射过湿透的纸,呈现出油状的半透明。站在此处的卫聆风,都能清楚看到那几个用尖锐之物写就的文字,不只文字。卫聆风微微眯起了眼,文字四周,那些古怪的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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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奇怪的字符是什么?
"心慧!"祈然忽然抬起头来,面容平静地问,"冰依的包袱在哪?"
红肿着双眼的心慧有些摸不着头脑,半晌才道:"我我去拿过来"
卫聆风透过垂下的眼睑,看到祈然垂在身侧,努力克制颤抖的手。
冰依那个奇怪的背包被拿了过来,祈然将已经开始变干燥的纸递给卫聆风。从包取出一个银白色的四方形物体,兀自打开摆弄,竟丝毫不管屋中盯着他的众人。
"洛儿"心慧搂着怀中心不在焉的瘦小身躯,柔声道,"洛儿,你怎么会在隐翼城内的呢?那天,你跟小迟忽然失踪,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姐姐"心洛嘴角掀了掀,将脸埋进她怀中,闷声道,"洛儿没事。"
心慧心有余悸地笑笑,随即皱紧了双眉,颤声道:"洛儿,小姐没受什么苦吧?"
原本一直注视着祈然的卫聆风神思微微一散,只听心洛全不似小孩般叹了口气,良久才道:"小姐这次被抓受了很多苦呢"
心洛一句话未讲完,忽然感觉到巨大的压力,他在心底冷笑,抬头却是一副被惊吓到的表情。
卫聆风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拳,一字一句开口,"说下去。"
"是!"心洛在心慧怀中打了个抖,忙续道,"小姐先是被钥国太子关进了水牢。后来,尹尹天雪不知怎么知道了小姐的事,就跑去鞭打羞辱她。听说,还还给小姐下了淫毒"
"砰——"金属落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卫聆风转过摇摇欲坠的身子,望向身后祈然苍白的脸,那个银白色的盒子翻开来,落在地上,转着圈。
祈然定了定神,拾起那盒子,缓缓站起身来,用颤抖沙哑、竭力遏制的声音说:"继续说。"
"尹天雪本想让人侮辱小姐,幸好钥国太子赶到了。后后来不知为什么,太子带小姐去见了先生萧逸飞,小姐就被关进那个房间了。"
祈然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盒子捏得死紧,平稳了声音道:"心洛,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回去冰依身边?"
"我要回去小姐身边!"心洛忙直起身,脱口叫道。
"是吗?"苍白的唇畔扯出一个悠然的笑容,祈然点了点头,柔声道,"心洛,那么麻烦你告诉冰依,营救的行动会在三日后,请她想办法打开北面水路闸门,我们会在午时前从水路带人去救她。"
卫聆风眉头一皱,眼中闪过异色,正待说话,忽然看到祈然勾起的嘴角,那抹悠然的笑容越变越冷,心中一时阻滞,想说的话立时吞了回去。
"我我知道了。"心洛眼中闪过羞涩的自豪,重重点头道,"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等你们来救。少主,皇上,姐姐,你们就放心吧!"
"对了,这个"心洛从怀中摸出两个仅拇指大小的银圈,递到祈然面前,小心翼翼地道,"这两枚嗯,戒对了,戒指,小姐本来是让皇上转交给你的。"
祈然的身影微微一颤,伸手接过那两枚闪着耀目银光的戒指,紧紧握在手中,颤声道:"你告诉她,我等着她,永远都等着她回到我身边。"
那抹瘦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卫聆风缓缓吐出一口气,缓和从刚刚开始就痛到纠结的心口。收回目光,转身,望向伫立在细碎阳光下的祈然,开口,"你发现了什么?"
祈然将手中的银色盒子打开,缓缓伸直了手举到他面前,沉声道:"大哥,你自己看吧!"
卫聆风看到那异常闪亮的晶石,比他见过的任何白玉水晶都要透亮,亮到他一时间只觉晃眼和难以置信。
他踏前一步,那闪亮的如镜面般几乎能映出他影像的银盒就在眼前。他眯起眼盯了半晌,那些奇怪的符号,滚动的图案,被他一一忽视过去。
然后,他猛然瞪大了如黑曜石般晶亮的双眼,薄薄的双唇轻启,无声吐出银盒上那几个闪烁的黑字。
祈然想着那人所受的苦,苍凉地笑着收回银盒,淡淡道:"大哥,步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让你的大军出发吧。"
隐翼城外青来谷中,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将如死尸般瘫软昏迷的十几人捆绑成一堆,抬头望望隐翼城那高耸的围墙,浓黑的剑眉轻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喂!"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橙衣女子纵身跃到他面前,绝色俏丽的脸上带着薄怒,双腮桃红,更添楚楚灵动之姿。只见她皓腕一伸,拦住了那黑衣男子的去路,嗔怒道:"步杀!若非我帮你,他们哪有那么快被收拾了?转个身就不理人,也太忘恩负义了!你信不信我去皇上那里告密?"
黑衣男子——步杀,面色不变,一个闪身已来到前方蓝衣轻纱女子面前,冷声道:"都替换成冷月教杀手了?"
蓝衣女子微微点头,仰起的小脸遍布刀疤,沐浴在阳光下,竟分外狰狞,却惹人怜惜。只听她叹了口气,声音如珠玉落盘般动听,"希望少主他们可以尽快与萧逸飞对决,再迟只怕洛教主就等不及了。"
顿了顿,她转眼望了望前方的隐翼城,感受到身边从来冰冷凉薄的平静气息,因着自己的目光,确切的说是目光中的那座城而微微一乱。
蓝莹若转头看了身后仍一脸怒意,赌气不愿过来的橙衣女子一眼,忍不住一叹,不知为何心中某处的柔软被触动了,声音沉沉道:"橙儿是个好姑娘,你真的一点也没感觉到吗?"顿了顿,她的语气越加颓然,"你们都一样,身边明明有值得珍惜的人,却偏偏只望着那个永远不可能属于你们的人。"
步杀闻言微愣,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却并不搭话。
蓝莹若又是一叹,刀疤纵横的脸上扯出一抹苦笑,"我回去教主身边了,你有什么事就用"白恋"通知我吧。"
见对方只是冷冷点头,仍是一脸的无情无绪,不由得摇了摇头,径直转身离去。
"步杀,你很想进隐翼去救她吗?"
步杀望了蹙眉嘟嘴,一脸不情不愿的橙儿一眼,点头,随后绕过她往前走。
"喂!你不知道那样很危险吗?"橙儿狠狠跺了一下脚,回身紧抱住他手臂,急道,"更何况她自然有少主和祁王去救,要你操什么心?"
步杀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也不见怎么用力,已然抽回了手,冷冷道:"与你无关!"
橙儿呆呆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晶莹的泪珠忽然如断线的珠子般一滴滴落下来。她猛地抬头转身,忽然哽咽地大喊道:"你这个笨蛋,大笨蛋!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步杀!"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一遍遍在山谷中回荡,前面黑衣黑发的身影微微一滞,终于停了下来。
步杀缓缓转过身来,黑眸中充盈着淡淡的疑惑和迷惘,看着眼前女子梨花带雨的小脸,心中不禁微微一软。他抿了抿唇,头痛着自己的措辞,"我不喜欢"
脑中倏忽间闪过那两张熟悉的面容,垂眸间仿佛能看到银沙铺泻的山谷中三人翻腾舞剑的身影,自然流转?默契,仿佛能听到清润澄澈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心若自由,身沐长风;无游天下,不离不弃。
他忽然淡淡笑了起来,嘴角那抹几乎可称之为幸福的笑容,让橙儿惊呆了。可是那目光,却穿透她看向了遥远的时空。良久才积聚到她身上,连一向冰冷的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带着微微的歉意,低声道:"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橙儿咬着苍白的下唇,看着那坚毅冷漠的背影,带了几分期盼和释然离自己越来越远,眼泪在眼眶中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她双手汗湿捏皱了自己的衣衫裙带,才艰难哽咽地开口,声音在谷中回荡:"步杀,我帮你我带你混进城去!"
"苏姑娘,苏姑娘"小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原本与我和心洛坐在一起的苏婉柔站起身来,走到门口道:"我在这,发生什么事了?"
小月福了福,眼中闪过兴奋之色,脆声道:"马莹燕马姑娘在城外求见,说是来探望苏姑娘你的,太子让我来通传一声。"
马莹燕?那不是橙儿?我心里紧了紧,面上却不露声色,温笑地看苏婉柔脸露惊喜,向我歉然道:"冰依,对不住,我今日有事不能陪你了。"
"无碍的。"我笑笑,眼看着她出去,却掩不住心里的紧张。离约定营救的日子,只有一天了,是不是祈然他们开始行动了?
利用手机短信盲打的方法传递信息固然是保险,却无法确保我的记忆是否出错,所以不能传达太多信息。
只有那五个字,祈然能明白吗?能做出应对吗?
"小姐"心洛压低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少主他们明天便会行动了,我们必须在明日午时前将水路的闸门打开,里应外合,逃出去。"
我皱眉点了点头,道:"可我现在内力全失,绝也被傅君漠夺走了,如何逃得出去?"
心洛秀气的眉也跟着皱起,沉吟了半晌道:"小姐莫急,今晚我把太子引到这里。小姐你尽量拖住他,我去把化功丸的解药和绝偷回来。"
我一想起要面对傅君漠就忍不住打了个抖,但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傅君漠来到我房中的时候,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也已经褪去了。房中烛火影影绰绰,映在他阴郁暗沉又略显憔悴的脸上。
"你要见我?"他开口就问。
我愣了一下,随即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指着对面的圆桌,道:"太子请坐。"
他脸色缓了缓,在我面前坐了下来,端过茶杯饮尽,又自行斟上,良久才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啊?"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忙拼命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干笑道,"问这个做什么?"
"你慌张什么?"他皱眉看着我,目光掠过我看向床边竹筛中凌乱堆放的针线布料,沉思了半晌,忽然眼中光芒一亮,猛地拽过我手腕,哑声问道,"你说你怀孕了,是撒谎?!"
我大惊,脸色瞬时白了个彻底,心跳的怦怦声就在耳边,仿佛随时都会从胸口跳出来。
"果然"他的脸上露出恍然得意又无比愤恨的笑容,忽然左手就着桌沿大力一推,圆桌便撞着我的脚平平滑了出去。
我还来不及呻吟膝盖的疼痛,手腕上灼热地一紧,已然被狠狠拖入他怀中。
阵阵张扬阴狠的声音透过紧贴的衣衫传递到我耳中,"本太子就在奇怪,虽然你见血时曾有呕吐的反应。可是,关在水牢里那么久,又遭鞭打,下"云雨散",孩子竟还保得住。且不说本太子与你亲热时,也没见你有恶心的反应。最奇怪的是,一个即将做母亲的人,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为孩子缝制衣物的念头?"
拜托!那是你们古人的习俗,干嘛扯到我身上。我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挣扎,可是箍住我的双臂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吐在脸上的气息慢慢变得混浊炽热,紧紧环抱住我的双手,缓缓移动,一手紧扣住我的腰,一手移向我襟口。
我骇然愤怒地推开两人距离,骂道:"你干什么?不怕萧逸飞杀了你吗?"
傅君漠双眼深沉得可怕,一把抓住我挣扎的双手扣到身后,冷笑道:"萧逸飞早已离开了隐翼,如何杀我?他不是想要你怀的孩子吗?本太子给他一个就是了"
说完,单手扣住我后颈,滚烫的唇眼看就要贴上来。
一道轻若罔闻的破空之声,傅君漠忽然像被针扎到般猛地放开我跳起来,一脸阴狠地望着窗外大喝道:"谁?!"
窗外黑影闪过,傅君漠眼中凌厉的凶光一闪,向屋外留守的几人挥手道:"还不快追!"
临走前,他深深地瞪了我一眼,双眉紧皱,却还是狼狈离去。
我不由得好笑,又觉迷惘,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救我的人是谁?
"小姐!"心洛兴奋的声音响在门口。我抬起头,唇启,无声地问:"得手了?"
他的脸上漾开一个稚气得意的笑容,眼神明显传递着胜利的讯息。
我深吸过一口气,接过绝小心戴在右腕,又将解药吞下,感受着体内源源恢复的内息,一遍遍对自己说:不要慌,成败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