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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走着,没有终点,没有目的,只是静静地,仿佛与己无关地,看着这万千世界。事实却是与我切身相关的世界。
小雨浑身插满针管躺在医院中,仿佛死了一般。
哥哥放弃了公司的事,每天不是在医院照顾小雨,就是在外面疯狂寻找我的踪影。
爸爸重新接手公司,身体却一天差过一天,半夜里空旷的房屋中,有时能听到他的咳嗽声,还有苍白暗淡的灯光,映着窗前,他日渐惨白的脸。
小雨终于醒了过来,脱离生命危险,她清楚地告诉哥哥:冰依,消失了,消失在光圈中。很有可能是穿越时空,到了另一个世界。
哥哥还是每日在外面寻找,却更换了寻找的目标。他想起,那串古怪的项链,他要找到那个卖他项链的中年人。
小雨在灯红酒绿、男淫女媚的黑社会地下酒吧,找到了烂醉的哥哥。
两个猥琐的男人抓住小雨,把她拖到了暗处。小雨的衣衫被撕烂,露出纵横交错的绷带,雪白的绷带,丝丝渗血。
哥哥半醉半醒间,用绝丝切断了那两个男子的喉咙,抱着面色惨白的小雨,踉跄离去。
雨中,哥哥抱着小雨,看着她身上的伤,终于崩溃哭泣。
他说:小雨,如果不是我,你和冰儿不会遭人绑架,不会掉落悬崖。
他说:小雨,如果不是我,冰儿不会被那条项链带去陌生的世界。
他说:小雨,如果不是我,你今天也不会受这样的屈辱。
小雨脸色苍白,沉默不语,却将阳光般灿烂而纯净的笑容展现给哥哥,还有那最是温暖,能将所有人融化的,柔软怀抱。
她贴在哥哥耳边,轻轻地说:冰烨,你不要这么说。冰依不是那么软弱的人,就算在另一个世界,她也一定能很好地活下去;就算活不下去,她也会为自己创造活下去的机会。我也不是那么软弱的人,那样的屈辱,就是你不来救,我也能想法子自救的。
哥哥终于找到了那个中年人——水宇天泽,天泽说,他有办法唤回被带去异世界的人。可是,却阻止哥哥,如此做。
天泽说: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也许冰你妹妹,注定了与那个世界缘牵万缕。也许,她已经爱上了那个世界的某人。如果强行将她带回,那么最终,谁也得不到幸福。
哥哥激动地大吼:如果她一直想回来呢?如果,她在那个世界不幸福呢?那么,就都是我害的
他说:我一定要带她回来。
哥哥和小雨拿着天泽给他们的能源石来到我当日消失的悬崖。能源石启动,五彩光芒充斥了整个山谷。
就在这个时候,枪响。哥哥抱着小雨,躲开去。
小雨惊叫:冰烨,当初绑架我们的就是他们。
哥哥手上没有枪,还要保护小雨。能源石在混乱中,坠落悬崖,
混战,混战。哥哥,还有小雨,谁保护了谁,谁又为谁牺牲。
血光在我眼前闪过,漫天的血,仿佛在某个梦中见过,如此之多的鲜血,铺天盖地。
小雨被击中了肩膀,哥哥却是被击中心脏附近。
他们两个,都被推进了手术室。
片刻,医生惊惶地跑出来说:他他是孟买型血型,血库没有血可输。
我看着那个世界,心底忽然恐慌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拨开云雾,想走入那万千世界。可是每一步,我都在走;每一步,我却从未前进过。
我眼看着手术室的灯,一明一暗,眼中仿佛能见到哥哥身体的血液,一点点流尽,却得不到补充。我大声喊叫,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冰依,冰依”是谁,是谁在呼唤我,那么熟悉,那么心痛。
胸前——忽然大亮,如骄阳般,笼罩我全身。
声声的呼唤越来越清晰,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我恍惚中看到了胸前悬挂的十字架,久违的十字架项链,渐渐失去梦境。
我缓缓地,吃力地睁开眼,胸口还有微微发烫的灼痛,一双手紧紧环抱住我,全身不知为何感觉又是冷又是热,很不舒服。
我对上祈然满含担忧的蓝眸,吃力地开口:“祈咳咳咳”一口水呛了进来,我剧烈咳嗽起来。
祈然慌忙将我的身子托高,我勉力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里竟是一个陌生的石室,我们身在石室的半空中。
是的,半空中。这个密封的石室在屋顶处有四个入水口,一刻不停地向这个房间注入水流。我、祈然、步杀此刻都身在半空,浮游般贴着墙壁浸在水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慌忙抱紧了祈然,忍不住打了个抖。虽然我不是旱鸭子,水性却也算不上好。
而且,按照这水注入的速度,恐怕不用五分钟,我们就会被活活淹死在这个石室里。
祈然环视了一下四周,向步杀使了个颜色,步杀微一点头,已经朝石室东南方的角落游去。
祈然面向我,神色有些凝重:“冰依,这个石室的事,出去再跟你解释。我们必须先想办法出去。”
“恩,恩。你说,我听你的。”我慌忙点头。开玩笑,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里。
“看到右下角那块突出的方石吗?”
我将脸浸入水中,隐隐约约看到身下那块突出的正方形石块,猛地抬起头,晃了晃头上的水珠,点头道:“恩,看到了。要推进去吗?”
“等下听我提示,我们三个必须同时推动机关。否则注水速度只会加快。记住要将整个手掌贴入方石中央的手印,然后催动内力。”
我打了个抖,忙道:“那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祈然点了点头,放开抱住我的手,我身子一轻,竟忘了自己会游水,扑腾了两下,差点又被呛个半死。
“咳咳不不好意思,我会游水的。”我有些尴尬地推开祈然,不去看他暗含笑意的眼,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同一时刻,步杀和祈然也都潜入各自方向的水中。
我在水中小心摸索,好不容易终于触到了那块方石,以及其上凹陷进去的手印。忙憋着气,手安放在石上静静等候。
不过数息,一道轻微却明显的水波从祈然那个方向传递过来,直触到我贴在石上的手背,我心中一动,内力自然催发。
方石慢慢朝着内里推进,房间里四处都传出“吱吱噶噶”的机关发动声,石室上方的水流猛然变大,倾泻而入,灌满整个房间。
封闭的巨型鱼缸,我郁闷地想着。胸口别着的那口气,慢慢散尽,我脸憋地通红,耳边听到的机关启动声,渐渐被嗡嗡的耳鸣声代替。
就在我绝望地想着,难道还是失败了,我们要被淹死在这里?一双手牢牢环抱住了我,然后是温凉带水的唇贴上我的,生命般珍贵的空气,夹杂着幽谷清香,从唇齿相交间传递过来。
我贪婪地吮吸那仿佛源源不断的生命之气,心中不禁暗怪,难道祈然都不用呼吸吗?还是象武侠小说中写的那般,有内呼吸切,这也太扯了。
“砰——啪——!”一阵奇怪的巨响,以水波为媒介,传入我耳中,象是鞭炮放在衣领里爆炸一般,良久双耳都象失聪般起不到半点左右。
然后,谢天谢地,我终于隐约听到水流退去的声音,然后,竟仿佛是大地崩裂的声音,石头坠落崩塌的声音。
先是我的头,缓缓从退去的水中曝露到空气下,之后也不过是眨眼的时间,那水便退到了脚下。除了,地上仍带着水渍,其他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蓝眸,脸“唰——”地红到了极点,忙推开他,看了脸色如常,仿佛什么也没看见的步杀一眼,心道:还好,还好!幸亏旁边没有喜欢八卦的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诧异地环视四周,惊叫道“石室呢?!”
此刻我才发现,我们三个竟站在一条宽敞的通道中,中间的路用石板铺成,两边却是泥土地,上面还种植着草皮,和一些从未见过的奇怪花木。
我抬头,看到屋顶上那四个熟悉的入水口,才肯定这里确实是我们刚刚所在的地方。
颈上忽然有轻微地碰触,我愕然回头,看到祈然的手正在我颈上忙活着什么。然后,微一低头,我楞住了——
颈上悬挂的,竟是久违的那条,白金为底,碎钻、白水晶镶嵌的十字架项链,哥哥送我的十字架项链。
我一惊,慌忙捂住项链后退一步,抬头看到祈然幽深的面色,心头一颤,干笑了两声,道:“祈祈然,那个石室,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静立在一旁的步杀,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又是一颤,总觉得,他们两个的目光都有些冰寒。
祈然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微微叹了一口气,淡淡道:“那个石室,在机关启动的瞬间,会从四面墙孔中喷洒出芙蓉花露以及幻药混杂而成的雨箭,空气中也弥漫了洛芙花根烧制的粉末。能紊乱人的心神,在昏迷中,走入幻境而不自知。”
“幻境,什么样的幻境?”我好奇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祈然微微皱起了眉,抬手抚上我面颊,指腹擦抹去我脸上残留的水滴,柔声道“冰依没有梦到什么吗?”
“恩,就是说啊!”我微微弯起了眼笑,歪着头留恋那指间的温暖“我没有做梦的权利呢!以前,因为有太多噩梦活不下去,所以受过催眠,现在,已经失去这个权利很久了。”
祈然眼中的蓝光如冬日刚刚解冻的湖面,指腹轻轻抚动,柔和而怜惜,看着我良久才道:“那是人心底最深处的愿望。因为既是虚幻,却又是最美好的,所以很可能一辈子也不愿醒来,含笑死在这被水灌满的石室中。”
啊!好可怕!如果真的是心底最希望实现的愿望,又有谁甘愿醒来呢?设计这个石室的人,真是有够变态的。不过,他们两个这么快就能醒来,我抖了抖,还真不是普通的意志坚定。
可是,我也昏迷了不是吗?我疑惑地歪了歪头,既然这个石室中要全凭个人意志才能清醒,那我为什么还能醒过来呢。
我的手缓缓抚上胸口,那里挂着穿越时空的关键——十字项链,只听祈然的声音继续道:“我醒来的时候,步杀已经醒了,水刚刚漫过我们身体,他把我们两个都托出了水面。”
好强!我忍不住望向步杀,眼冒星星,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梦到了什么?不会一睁开眼,就知道自己身在幻境,然后便跳出来了吧?估计我的崇拜实在太过明显了,他他竟然朝天翻了个白眼,转身往通道前方走去。
祈然含笑拉着震惊中的我跟上,一边继续道:“可是,水几乎漫上了屋顶,你都没有醒来。我们也试了很多方法,可是这个石室,就好象特意为我们三个打造的一般,缺了一个,根本没办法启动机关。”
“对啊!”我忽然惊叫道“祈然,你的体质,不是百毒不侵的吗?为什么也会被幻境所迷啊?”
“所以,我才说,这个石室,就好象是为我们三个准备的。”祈然一边走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沉声道“那些雨箭,在机关启动的瞬间,会成千上万地射入人体穴道,竟然能在那一瞬间减弱我抗拒药物的能力。”
我瞳孔猛地一缩,只听祈然继续说:“我无论如何唤不醒你,你的项链”祈然看了我胸前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看不到神色“你的项链却忽然亮了起来,我把它挂回你颈上,然后,你便醒了。”
说完,他撒开手,再不看我一眼,跟着前行的步杀,缓步向通道前方走去。
我看着胸前的项链,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将项链放入里衣。冰冷地触感,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抖,我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两人——
转过一个弯,从刚刚就隐隐约约闻到的花香越来越浓烈,刺眼的光亮忽然传来,我勉强睁开眼,踏前几步,终于走出这个通道,不由惊呆了。
这通道的尽头竟然是一个美得恍如仙境般的幽谷!
幽谷的面积并不大,圆形,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幽谷的四面都是峭壁,头顶十几米处,以八块巨石封顶,巨石之间留出缝隙,阳光从缝隙间洒落下来。
谷的中央是一个只游泳池般大小的流动湖,湖水清蓝透彻,湖的两旁种满了白色的小花,刚刚闻到的香气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这种花,我见过。六角形,有点象雪花,却是我们那个世界没有的,祈然说叫做——云雪。
谷的北面是一个小型瀑布,瀑布下有一个写着奇怪字眼的石碑,瀑布的水流淌下来,顺着一条溪流归入湖中,又顺着另一条溪流自东南面穿出幽谷,形成流动湖。
湖旁有一个外形简朴的石屋,石屋前石凳、石桌等一应俱全。走近了,才看到石桌上还刻有棋盘,我四处望了望,果然看到一旁有两个石盒,里面放着黑白棋子。
心中忽然有什么感应,我转身望去,只见卫聆风和无夜从我们刚刚的通道缓步走出,看到这幽谷也是有些惊讶。
待目光落到我们身上,眼中均闪过释然和欣喜,往前走来。
“有人。”步杀一直没有回身看卫聆风他们,忽然面朝着石屋冷冷道。
正在这时,木门缓缓打了开来,里面传出一个轻柔悦耳的女子声音:“轩儿乖,娘带你去晒太阳。今晚想吃什么?骨头汤可好?不喜欢吗?”
首先入目的,是一头耀眼的银发。恩?银发?
我惊愕地看着那个满头银发的女子,低着头,走出石屋,手上还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
她仿佛是走出门外才忽然感觉到我们的存在,我离的她最近,她抬起头来,一双夜幕星辰般闪亮引人的眼睛,落到我身上,微微闪过诧异,柔声问道:“小姑娘,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我我”我张大了嘴无意识地说着什么,连自己都不清楚,脑中只反反复复得回荡着一句话:天哪!这这真是人间女子吗?!
她的眉眼,她雪玉般的肌肤,她天鹅绒般优美的颈项,她随风轻舞的银发我狼狈退后一步,困难地咽了下口水,当真是很丢人啊!也不过是第一次见到比祈然更震撼人心的如斯容颜而已。
恩?我眨了眨眼,又看清眼前女子几分,不由愕然。这副容颜,好眼熟,真的相当眼熟。
太后!我的脑中猛然闪过一个绝色的女子面容,对了!可不正是象极卫聆风宫里的那个老妖婆吗?只是,眼前这个女子虽满头银发,面容却似极了少女;而且,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全然不似人间女子的出尘气质,清澈澄净。
想到这里,我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向卫聆风,一看之下,猛然惊呆了。
卫聆风的目光象是着魔般纠结在那银发女子身上,白皙的面容此刻惨然无光。他原本幽深的双眼,望不到底,此刻,我却能清楚看到那其中汹涌的是什么?
喜悦?怀念?悲痛?伤感?那是理该在任何人眼中闪现的感情,却绝不会是卫聆风。
银发女子仿佛此刻才发现我以外的人,清晨露水般闪亮纯净地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带着微微的疑惑和不解,然后,落到了卫聆风身上。
她浑身猛地一震,那种震动不是轻微的、无意识的,而象是等待了千年之久,才等到了这个时刻一般。
她的眼中,忽然凝聚起了泪水,一步一步走到卫聆风面前,仿如冰雪雕刻成的双手缓缓举起,抚上卫聆风面颊,喃喃道:“逸天,逸天,你终于还是来找我了是不是?”
“逸天,你不会再丢下我了,是不是?”
虽然只是非常非常细微的一下,我却能感觉到,卫聆风的身体的确轻颤了一下。他的声音平静和缓,与平日并没有什么,可是总觉得,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说:“母后,是我,我是轩儿。”
我猛地瞪大了眼,身边祈然的轻颤,象是空气波动般明晰。
卫聆风叫她母后,母后,她竟然是卫聆风的母亲。也是祈然的,亲生母亲。
银发女子一怔,神色从狂喜转为失落,然后是些微的迷惘,直到终于咀嚼完了卫聆风那句话,眼中慢慢亮起狂焰般的光芒。她专注地看着卫聆风,银发被风吹起,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却也不管,只喃喃道:“轩儿,你真是轩儿?”
卫聆风抬手拨开她眼前的银发,一字一顿地开口:“冬日游,似水云雪落满头,莫是谁家少年不知愁,纵无心,跌入云泥,相看笑不休。”
卫聆风的语调平静无波,我却只觉那每一字每一句,都不是从他口中吐出的,而是心中。我仿佛能看到,在那个久远的世界,鹅毛般的大雪扑簌而下,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妇带着年幼的孩子,在雪地中玩耍,孩子不小心滑倒,跌了满脸的泥雪,年轻的夫妇相视而笑。
“轩儿轩儿你真的是轩儿?”眼泪一滴一滴从银发女子的眼中掉落,她捧住卫聆风的脸,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一遍遍触摸,一分分感受,良久才喃喃道“他不是告诉我,轩儿在当时就死了吗?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银发女子象是忽然被什么纠缠住了,不断呢喃,不断呢喃,神色越来越迷失混乱,忽地便放开卫聆风捧着头大叫起来:“逸天呢?逸天在哪?我的孩子在哪?啊还我孩子?!我”
我微微皱起了眉,总觉得,她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银发女子忽然停止了喊叫,身子缓缓软倒下去,靠入卫聆风怀中。很明显,是卫聆风打晕了她。
“她叫冷琢夕。”卫聆风蹲下身去,将那银发女子安置在草坪上,忽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然后,他抬起头来,一双敛去所有情绪的幽深眼眸望向祈然,深沉地道:“祈然,我在告诉你,我和你的母亲,叫冷琢夕。”
祈然紧紧皱着眉,望着躺在地上的陌生女子,神色数变,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茫然无神:“我完全没有印象。”
地上的银发女子缓缓醒转过来,她一眼望见上头的卫聆风,眼中落下泪珠,神色却冷静了下来,目光轻转,扫了一遍我们几个,才问道:“轩儿,你们是怎么进到这个别有洞天的?”
卫聆风扶着她起来,缓步走到我们身边,在石凳上坐下来。
我心中有些奇怪,如果说她既是卫聆风的母亲,也是祈然的母亲,为什么看到卫聆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对着祈然却象是陌生人一般呢?
卫聆风指了指身后的通道,随即回首道:“母后,以后去朕的宫殿居住可好?”
冷琢夕眼中露出迷惘之色:“这个通道不是封死的吗?娘每次进去都只看到一面石壁,怎么如今又能进来了?”
我心中微动,已经想到,定是我们破除了机关,那个石室沉到地下,所以道路便通了。当然,如今这氛围可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
卫聆风却不答,只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冷琢夕脸上越加迷茫,喃喃道:“轩儿的宫殿?那里有云雪吗?轩儿我娘不要跟他们住在一起”她的脸上忽然露出恐慌的神色,拽紧了卫聆风的衣袖,颤抖不已“娘绝对不跟他们住在一起,他们他们让逸天留了好多血,好多好多”
“母后,别怕!”卫聆风抱住冷琢夕柔声安抚,神色是处变不惊的淡漠“朕会在你屋子周围种满云雪,母后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朕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母后。”
“母后”卫聆风在冷琢夕面前缓缓跪了下去,柔声道“以后,都让轩儿来照顾你,好吗?”我有些震惊地看着这样的卫聆风,无法猜透那张温和含笑的面容下,隐藏的是怎样的心情。
冷琢夕这才点了点头,露出个欢快地笑容,如孩童般拊掌道:“好啊!娘知道轩儿最爱吃骨头了,娘日日都给你煲汤喝。”
“哈哈恩哼”我慌忙捂住嘴,可是转头看了眼在冷琢夕脚边摇头晃脑的小狗,想起刚刚冷琢夕好象喊他轩儿来着“轩儿哈哈”卫聆风懊恼地回头瞥了我一眼,满含警告。却在看到我的笑容时,闪过一抹轻柔却又无奈至极的浅笑。
我慌忙撇过头,脸藏在祈然身后,双肩抖动个不停,憋笑憋得甚是辛苦。
祈然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嘴角含笑,却掩不住眼底深处的沉郁之色。
“母后,这个人你还记得吗?”卫聆风回过神,对着冷琢夕温和开口,手指指向祈然。
冷琢夕有些疑惑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卫聆风所指的少年身上,仔细看了半晌,眼中闪过异色,叹道:“好漂亮的孩子!”
祈然微微蹙眉,脸上却是一片漠然,只是我不知,他心底会否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呢?那个人,毕竟是他的母亲,却对他,没有半点特殊的感觉。
然后,卫聆风开口了,平静淡然、掷地有声:“他叫萧祈然。”
“萧祈然?”冷琢夕皱起了秀丽的双眉,眯起眼凝视着他,喃喃重复“你姓萧和逸天一样的姓呢祈然祈然”
忽然,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瞳孔猛然收缩了扩张,扩张了又收缩,一遍一遍,象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
她放下手,张了张唇,抿起,又张开,夺人心魄的双眼,如天高如海深,完全无法望到底。她终于开口,声音轻柔却颤抖:“你是然儿?”
冷琢夕缓缓站起身来,单手捂住胸口,另一手指着祈然,又颤声重复了一遍:“当真是然儿?”
祈然的身体,晃了晃,我看到他脸上的淡漠终于还是慢慢褪去,化为无可隐藏的迷惘,还有与生俱来的孺慕之思。
冷琢夕双眼含泪,指向祈然的手微微摊开,晶莹如透明雪花般的手静静曝露在缕缕阳光下,她轻柔地再唤了一声:“然儿”
祈然仿似着魔一般,向着那双手,向着那个名为他母亲的人,一步步走去,走到她面前。
“你真的是然儿?”冷琢夕走前一步,靠近祈然,手缓缓抚上他面颊,声音仍是轻柔颤抖,眼中神光依然幽深难见。
祈然的面色微微转为柔和,看着眼前之人,缓慢却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是然儿。”冷琢夕抚在祈然面上的手一点点,一点点滑下,低垂的银丝遮住了她面容,看不到神色,只是不断重复地呢喃“真的是然儿。那么”
“祈——!”步杀忽然惊惶地大叫“小心!”
我来不及想步杀到底在喊些什么,却已经看到被风吹散的银丝后,那张狰狞绝艳的脸。
“你就去死吧!”一声尖利绝望的喉叫,刺穿了我的耳膜。
那张冰雕玉砌般的手中,握着一把细长的匕首,闪着耀目的寒光,没有半分犹豫地扎入了祈然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