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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百里外的一处深山,因为地势险峻,珍禽异兽甚多,却极
少有人涉足。当日苏宇从彦王王府竹林机关中死里逃生,曾在
此深山中养伤练剑两个多月。
如今重回故地,回到当日所居的一处山洞中,地上兀自堆着最
后一日留下的草木灰,灰中亦隐约可见烧焦的骨头果核等物。
木头刻出来的粗糙的碗,草堆与兽皮铺成的床铺,仍然在原地
,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就和自己当日离去时一模一样。
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回到此处,没想到,终究还是有回来的一天
。
苏宇拿起那个积了一层厚厚灰的木碗,百感交集。
稍稍打扫,在山洞中一住就是差不多十天。
打鱼、采鲜果野菜,加上随身带来的一包盐巴,过着原始人一
般的生活。
没有外界的打搅,生活平静如止水。然而内心深处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苏宇躺在兽皮与草堆上,总是辗转反侧
,久久不能入睡。
满脑子都是赵钧与自己的妻子赤身相拥的画面。
那两具赤裸裸纠缠在一处的身体
纠缠中赵钧把头埋在了女人高耸的怀中;
纠缠中赵钧拼命地吻住了对方,暴风骤雨一般,就跟当初吻自
己的时候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总是在梦中惊醒。
睡梦中,自己跟一个木偶一般站在那个床榻前,根本无法迈动
脚步。近在咫尺,看着那对赤裸裸的肉体纠缠,看着赵钧意乱
情迷地吻着那个女人,终于抬起头来,却是冲着自己笑,笑得
很诡异。
那个纠缠在自己夫君怀里的女人亦是抬起头冲自己笑,笑得很
得意。
赵钧诡异地笑着,低下头在那个女人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两
蚌人齐声大笑
苏宇在刺耳的大笑声中终于可以抬起臂,他举着长剑,冲那对
大笑不止的“狗男女”疯狂地砍着,却根本砍不到肉体,仿佛
从空气中砍过,那对男女仍然赤着身子拥在一处,肆无忌惮地
大笑一直到苏宇扔下剑,扑到两人身上,恨不能掐死那个
男人的时候,却扑了个空
两具肉体都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苏宇从简陋的床铺中滚下来,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外面数
得过来的几颗晨星,睁着眼,一直到天蒙蒙亮
天亮了,打鱼、采摘野果野菜,坐在小溪边静静地发呆生
活简单而枯燥,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天,一直到那包盐巴终于吃
完。
苏宇离开深山,重返帝都。
这时候的苏宇,白衣上面全是脏,满面蒙尘,胡子亦是长出不
少。与昔日的俊美风流已然是判若两人。
走在帝都的闹市上,身上的兽皮味儿和鱼腥味儿,让路人尽皆
掩鼻纷纷避让。苏宇面无表情,在一双双嫌恶的眼神包围中,
报以更恶毒的白眼。
苏宇的白眼惹恼了一个手上带着十枚金戒指的矮胖子,矮胖子
一声令下,手下刁奴们马上围上来打人。不多时,七八个刁奴
手断腿断倒了一地,众人哀号中,苏宇又顺手把那个呲着满嘴
金牙的暴发户揍得满脸开花,一脚踢飞到了茅厕里。
很快有人去报之官兵。附近官兵听说是个“厉害的主儿”被
打的又是个小财主,捞不到什么油水。竟是没有一个肯出头。
满街人围观中,苏宇一个人坐在地上,苦苦思索了半天。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回帝都的目的。当然不会是为了一包盐巴。
回将军府找赵钧算帐吗?怎么个算法?
杀了他,当然犯不着;打他骂他,似乎也解决不了问题。
就算再打断他的两条腿,又能如何?
抬起头,阳光很刺眼,连头都痛了起来。
苏宇思索不出个妥当的结果,站起来,慢慢地向前走着。
所到之处,所有人呼啦一下向两边痹篇,空出一大片地来。
苏宇在很“空旷”的地面上走着,不知不觉,转过了三条街。
他终于抬起头,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邋遢道士追了他两条街
,终于把他喊住。
道士观其气色,说他定是被情所伤,又拿出个小小锦囊,说这
位公子只要肯出十两银子,就可得一条“锦囊妙计”不再为
情所困
苏宇没有掏银子,反而翻出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道士嘿嘿笑着,说公子倘若没有银钱,拿腰间那把长剑来抵也
是可以的
苏宇拔出长剑,没有递给他,却是拿剑尖对准他
道士手一抖,扔下锦囊,拔腿就跑,跑得跟兔子一样快,边跑
还边回头,唯恐对方会拎着那把明晃晃的长剑追过来杀人。
之前道士挤人堆中远远的看着,瞅苏宇身手已知对方绝非等闲
之辈。八成是个有钱的主儿,不可被表面现象所蒙蔽。更何况
腰间那把长剑,且不说长剑本身价值如何,就剑柄上那块汉白
玉也瞧得上是顶顶上等的货色,把那块玉挖下来也值得好多银
子了。
道士凭阅人无数的眼光,已瞧得出对方是“为情所困。”这才
巴巴的赶上来,满以为说中对方心事,再趁势拿出个小锦囊,
自可赚一笔银子。
不想对方神情木讷,却根本不上当。
道士捞不着银钱,反而平白损失一个漂亮小锦囊,跑过了五条
街才停下脚步。心下懊恼异常,躲角落里骂了老半天。
苏宇当然没有追上去,弯腰拾起那个锦囊,倒出一个字条,上
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
苏宇看了半天,脏兮兮的脸上终于现出个笑容。多日来第一次
笑,笑得却极是古怪。
那个道士一看就是个骗吃混饭的主儿,不想一条“锦囊妙计”
,居然歪打正着
苏宇把锦囊字条扔一边,收起长剑,向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赵钧一直在拼命找苏宇,找不到。回府后,至夜深人静的时候
,总会奔到园内深处,苏宇那间藏在隐蔽处的卧室。爬到床榻
上,努力感受着床第间美少年残存的气息,抱着一个蔷薇花瓣
的枕头,一觉到天亮。
这件事已经是全府公开的秘密。然而正房夫人养伤在榻,没人
耙多说一句。
赵钧曾经设想过很多种两人相遇的场景
在街头偶遇,苏宇见了自己转身就走;
在街头偶遇,苏宇见了自己拔拳以向;
在街头偶遇,苏宇冲着自己不住地冷笑;
没有街头偶遇,自己终于查到苏宇所在处,奔过去,却什么也
没能看到;
没有街头偶遇,苏宇主动来到将军,却是举着剑,对准自己
设想了无数古怪场景,却没想到再见面时竟是如此
赵钧像往常一样在夜深人静时奔到苏宇的卧房,一踏进门,整
蚌人呆掉,一个脏兮兮的少年趴在榻上酣睡。
赵钧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点琉璃灯。
灯点燃,少年揉着眼睛爬起,全身又脏又臭,吩咐他马上去准
备洗澡水。
赵钧又是呆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马上唤来了奴才
苏宇用三大桶浴水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胡子也剃掉,把旁边
目不转睛的赵钧当空气。收拾干净了,待奴才们换上了崭新的
被褥,把那“一大团黑色空气”驱逐出房,关紧门,赤着身子
趴回榻上,复又沉睡。
赵钧在门外来来回回踱了好久,很有些坐立不安。思考着各种
镑样的解释法子,好不容易定下其中一种来。终于站定了,想
推门进去,又有些不敢。听着里面的微微鼾声,慢慢地顺着门
扇坐倒在台阶上,就那么在台阶上坐着,感受着里面人的存在
,睁着眼,等待着天亮,等待着对方的苏醒
宋飞又见到彦王,不是在风火堂,却是在一个神秘山洞里。
把所有人屏退,只有自己和彦王的几个心腹。
以前有过多次这样的场景。但这一次,分明与以前大大的不同
。
彦王慢慢地说了有一个时辰。宋飞低头倾听,脸色越来越凝重
,听到最后,却是摇头,婉言拒绝。
彦王眉宇间现出一种煞气,冷笑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本王
的计划,如何能拒绝?”
宋飞恭谨回答:“王爷尽管放心,宋飞率着手下一帮弟兄多年
来在江湖上混饭吃,晓得事情的轻重。王爷的计划,宋飞绝不
会在外透露半点。只是王爷的要求小小一个风火堂,实不
足以担当大任。望王爷能见谅。”
彦王身子向前微倾,笑道:“宋堂主,你应该晓得拒绝本王的
后果”
宋飞站直了身子:“宋飞当然明白得罪王爷的后果;但宋飞更
晓得,倘若从了王爷,风火堂数百名弟兄的后果”
彦王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低喝一声:“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宋飞已拔出大刀,向外杀去。
外面当然有埋伏,而宋飞每次来见彦王时,都是孤身一人。这
次也不例外。
彦王随身带着的高手与洞内机关,没过多久,宋飞就已经身上
多处受伤,全身被铁爪钩链缠绕,倒在了地上。
彦王来到他面前,慢慢地蹲下,笑道:“你明明知道得罪本王
的后果居然还如此放肆你这个人,果然是敬酒不吃吃
罚酒,不见棺材不掉泪从了本王,你和你的那些弟兄都可
以在日后成了本王的功臣,偏偏这般胆小怕事,原来风火
堂上上下下,根本就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表”
宋飞突然张口向彦王唾去。
彦王一侧头,躲开了。那口浓痰全唾在了身后一异人脸上。
那异人本来就是彦王重金礼聘的,当下大怒,伸脚向地上囚犯
踢去,竟把对方踢得腿骨生生断折。
宋飞冷汗涔涔,却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彦王笑道:“果然是个脾气硬的”
伸手,握住对方断腿,突然再用力一折
宋飞还是没有大叫,却生生地痛晕了过去。
彦王站起来,高贵地笑着:“等带回王府好好招待一番看
他还能硬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