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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美好的,暖融融的太阳照在身上很舒服。可是北大荒的春天,却不知从哪一天算起。立春时分,也正是这片黑土地冰天雪地的季节。大约在四月份,枯黄的草下面有了一两片新绿,预示着春天的到来。
我并不太喜欢这里的春天。因为这里的春天风很大。当地有“风三风三,一刮三天”的说法。风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荒火。烧荒者为了让草原上的草,长的更加茂盛,放火烧掉枯草。也就有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诗句。荒火在草原上肆无即惮漫燃,火过后,草原变成了黑色,许多生命也随之毁灭了。
初到草原时,你会觉的天特别的矮,好象伸手就能触摸到。云彩也飘的很快,但给人能追上的感觉。当一场又一场的春风吹过的时候,我也一天天的在这片草原上长大了。
我收敛了冬天的野性。改造着自已。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迷上了看小说。我看过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晋阳秋我常把书的恋爱的“恋”字误认为是“奕”也就有了我发明文字“奕爱”当我第一次对班里的男同学产生好感时,那年我还不到十五岁。
春天溥公英花开的很早。当地人称她为“婆婆盯”小小的黄色花朵,并不怎么惹人注意。偶尔的摘下她成熟的小花,对着太阳用力的一吹,有许多白色伞状的溥公英种子,随风飘去,不知道她会落到哪一个角落,可是来年的春天,就会多一株溥公英,开花在母性的草原上。
那一年我的家里终于有了录音机。我买回磁带,天天和录音机一起叫喊。我喜欢彭丽嫒的歌,但觉的嗓音没有她好。于是,我寻找着练声的方法。一天有人告诉我说;喝辣椒水可以练嗓。我信以为真。一大缸一大缸不顾一切的喝着辣椒水。至今我也不知道这个方法是不是有科学依据,可我确实喝过不少的辣椒水。现在每次去歌厅,当我的一曲青藏高原引起满堂喝彩时,我真的很感谢被我喝下去那些辣椒水。
春天,每刮过一场风。树上的叶子就长大一点。烧过荒的草原从黑色变成了绿色。草原那些我叫不出名的小花,最先装点草原的美丽。“小满”的那一天是鸟儿来全的日子。早晨,我经常被树林中的鸟儿吵醒。因为我的住在一个林场里。年年春天,林场的工作任务,就是把大面积草原开垦出来,种上水曲柳。五十年都不能成材的水曲柳和人们一同剥夺了草原的寿命。那时我并没有什么忧患意识。我到哪里,我的歌声也会飘到那里。虽然我曾在一个春天里经历了失去母亲大悲。但我仍然快乐着疯癫着少女的岁月。
终于有一天我的欢乐被父亲打碎。父亲为自己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四处上访。土屋里剩下了我和小妹。忽然我觉的草原变的是那么的空旷。我害怕黑夜的到来。害怕风吹窗户纸那渗人的音响。晚上我总觉的头上站着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面孔,只感觉他喘着粗气。我把菜刀的刀刃朝外的放在枕头下,时刻准备与妖魔鬼怪决斗。
我不承认自已是一个无神论者。就是今天做了警察的小妹也能很清晰的回忆起,当年她看见鬼的那一幕。那是一个中午我从外面回来,刚有几岁的小妹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对我说;“姐、我看见鬼了。我在大屋里听见小屋里有一个女的哭声,我掀开门帘一看,有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披头散发的女人在哭”!
也许,这仅仅是一个孩子的幻觉,可我和小妹却在惊恐万状度过了无数个黑夜。
我的歌声在春天里哽噎着。我的生命就象草原上的一块盐碱地,变的光秃秃的。春天,人们把盐碱地上的土拉回来,放上麦秸和上一大堆的泥巴,然后,一锹一锹的扔到了房顶上,把房盖抹好等待着雨季的到来。
小妹该上学了。而我辍学了。父亲的上访奔走呼嚎没有任何结果。我承担起命运所付给我的一切。也是在一个春天里,小妹放学回家哭诉她是学校受欺负的事情。她说;“梁家哥仨个,看见她就叫骂她”齐声的喊;“大公鸡上草垛,没妈的孩子真难过”他们天天在放学路上找茬打小妹。
我冬天的野性被激活,拎起锄头真奔学校,不顾任何人的劝阻,狠狠的用锄把教训了梁家的哥仨。我正打的痛快,却被梁家赶来的大人们围在了中间。我的头和背不知挨了多少下。可我本能的反抗着,当我的锄头高高举起又落下时,一声的惨叫,血从梁家大女儿头上流了出来。仿佛一切都静止了。我也吓蒙了。人们都散去,我还站在原地。没有理会我。我一个十七岁女孩无助茫然站在春天里。
我讨厌北大荒的春天。因为她太漫长。大风无遮掩吹着大地。吹起的沙土打的人睁不开眼睛。播种的玉米时要刨开干燥的土层,浇上水才能保证玉米的出苗率。我没有种过庄稼。我所在的林场里有苗圃,我的工作是给树苗浇水。水是从电机井中抽出来的。我对推闸拉闸一也不惧怕。小的时候家里有一台破旧的戏匣子,它经常的跑电。我常被电击过。胳膊麻麻的,我还感觉很好玩。
我的个子以长到了一米六八。但干起活来总是拉在最后。别人到地头可以歇一会,而我却很少能休息,等我到了地头别人又起来干活了。歇不着我想损招。我常常把树苗插成单行(正常插树是交叉两行)在扬上一些土别人就发现不了。可我的劣迹被老圃长发现,他不在用我插树苗,分配我去放水,可这放水的活,险些要了我的命。那一天我穿着水靴子,从泥水里走出来,想都没想的把潮湿的手伸向了电闸。我只觉的整个身子被重重的击了一下,我瘫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了血色。
我被电击了!险送了性命!我好害怕呀!可是周围的人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上一句,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关心我。我好想好想我的母亲。如果母亲活着她会心疼我!我望着大风中灰朦朦的天空,我找不到母亲的身影,更听不到她的哭泣声。母亲!母亲你看到了我吗?我真的好怕呀!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我的母亲笑容可掬向我走来。她说要带我去一个享福的地方去!我从梦中惊醒,我不能和母亲一起走!我还要活着,我的小妹还需要我照顾。
我来不及躲避人生的疾风苦雨,全身被淋的透湿。可是我不甘与屈服,还在雨中手舞足蹈,一展着我嘶哑的歌喉。步履蹒跚的走在人生的小路上。书写着春天的童话,春天的梦想。放飞激情去冲破苦难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