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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花开时节与谁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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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虎毕竟是畜牲,原先围着它的有四人,突然难的只一个,它就把那三个人给忘记了。事实上它的攻击简单、直接,倒是最有效,可将敢捋虎须之人立毙,如果遇上的不是三个绝顶强手的话这种攻击办法是最灵的,关键在于那躲藏起来的三个人的厉害程度它如何也想象不到。

    它满嘴带着狂怒的热气堪堪喷到陈倩珠身上,双目之间也感受到了凛凛杀意。

    翻滚咆哮如雷,目中涔涔流下血来,终究是张开大口嘶咬一下。

    什么也没咬到。

    五爪剧痛,尖利的爪子似乎在这一瞬间平削而净。

    沈慧薇不忍地转目,虽然是从虎口之下救人,还是不愿意看到那么血腥的场面,这头可怜的大王虎在四名高手的围攻之下连反击的机会也没有。更何况她心中已将这头虎和崔艺雪挂上了钩,那就更加不忍。

    以雪儿的脾气,倘若是她豢养的猛兽受此重伤,只怕不能轻易了事,难道在这洪荒雪山之中,她要亲眼再见一次同门相伐的场景?

    不过陈倩珠等四人都已经见到了崔艺雪本人,自然也猜到了这头虎的来历。崔艺雪根本不会和你什么大道理,她们可不想平白和她打上几场,一系列出手虽狠,只是为了防止自己这边的人受伤,其实下手还是有节制的,虎王伤了一目一爪,并未受何重伤。

    因此它还是叫得惊天动地的响,除了陈倩珠有惊无险抱着钟幽纾躲开,另外三人待陈脱险,她们也不再接着下狠手,相反却是有意无意露出一条缝隙,让那只受伤的虎从中扑出,夺路而逃。

    虎王通灵,也明白此次遇上强敌,不暇久战。从那个空隙之间狂蹿而出。

    它并未受到实质性损伤,一纵十几丈,声势仍凛凛威风,才两三记纵跃,忽又现前面有人阻挡,这晚它独一无二的威严接连受到挑战。怒气盈天,不假思索以猛烈的攻势扑了上去。

    那是南宫梦梅。悄然掩进。距离老虎和人群还有一段距离。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观战。没想到那只大白虎接连纵跃扑出人群。而只转眼就到了自己面前。张牙舞爪。情势甚为可怖。

    她吃惊。就连沈慧薇。也因这攻势太快太突然。不及出手解围。

    急难之下。梦梅急大扭腰倒地。在雪地上滚出十几米远。小腿部分一痛。知是为利爪所伤。

    可是最痛地不是这个新伤。却是旧伤。她被大离撤退地那批奇怪精兵一箭射中。那一箭从前肩贯入后肩。赫然是一个对穿。几乎将她钉死在雪地上。后来全伏了沈慧薇地药物有灵以及她地精纯真气。暂时消除了那种骨肉对穿地剧痛。一路上也小心翼翼始终未用真力。此时陡然劲。只觉得肩头轰然一炸。她脑海里昏黑一片。险些失去知觉。

    耳边厉风飒飒。梦梅知道自己无力躲开第二击。心头一片绝望。

    四大星瀚放虎归山。早就暗中定下计较。这头老虎来得不寻常。咬人但不吃人。好似是打算把那名世子带到什么地方去。所以才故意让出一条道来。准备由杨若华和郑明翎暗中缀尾。跟过去看看老虎倒底是不是要向谁去交代。

    其实她们这一点是猜错了,虎王确是受到崔艺雪指示而来,但崔艺雪地性格,所下命令根本不会这么复杂。她当时忘记那两个小家伙手里还另外带了名累赘,事后记起来。就觉得这个累赘活着跑回去。肯定要把遇见她的情况说出来,清云园那帮子人。又得阴魂不散找她麻烦。这天寒地冻的,那个累赘当时已经吓晕,估计不可能跑那么快,所以她让虎王回来看看,如果还有人,一口吞了了事,如果已经逃走了,那就算了,她也没想下一步。结果呢,是这头傲慢的虎王,压根儿没觉得饿,打算噙回去给自家小崽子生食。双方等于是用人的复杂心思去猜动物的简单用意,不走岔道才怪。

    也亏得走了这岔道,杨郑二人蓄势待,待见意外来人,老虎第一次攻击是来不及了,第二次攻击之前,她们就赶到了。

    爪底那个人已被踏住,再用前面地冒险取巧办法,是决计不及相救,杨若华剑若匹练,狠狠斩向虎头,心里只能巴望这头已经半疯的猛虎能先躲避,而不是选择先踩破爪底之人的肚子。

    猛虎对着她们的长剑,竟是人立般跳起,然后在长啸声中,弃爪底之人不管,连扑带跳地跃入深山。这突然爆出来的速度、力度,实出于众人想象以外,杨、郑要追,已是不及。

    杨若华很清楚,她那一剑还未刺中,肯定不可能让猛虎有此反常之相,众人相互对视,把若有所思的目光转向了雪地上躺着的那人。却见这半夜三更突兀出现的路人是一名年轻少女,躺在地下,脸色煞白嘴唇青乌,一头如雪如银的长尤其引人瞩目。

    “是瑞芒人。”

    几人得出这个结论,再看她地衣服,几乎已瞧不出本来的颜色了,仔细看现那原来是颇为珍贵的狐裘,头上只有一样饰,一只白玉簪子,同样也是价值不菲,这位年轻地少女,定然出自大富之家,为什么会出现在洪荒深山里面?

    四人之中,杨若华最为心软,看到少女双目紧闭,一个身体蜷在地下瑟瑟抖,长眉打结,似乎是在忍受着某种特别的苦楚,任她这般躺卧下去,只怕片刻功夫就生生冻死了,便弯腰将她扶起,轻声唤道:“姑娘、姑娘?”

    梦梅只觉得肩头处蕴藏的痛楚时刻要将她撕裂开来,胸口翻江倒海,似有鲜血要冲出喉咙,但是雪地把她的热血也冻住了,硬生生咽着冲不出去。闻得呼唤,她费力地眼睁一线,对面女子华美的面貌由模糊至清晰映入眼帘,低低喘息着道:“多多谢救命”

    她显然是连话也讲不灵清。伤成这样,若说方才只是无意识地自救,也说不过去,杨若华等更加惊奇。杨若华把她扶到先前对付老虎的火堆旁先坐下来,陈倩珠则留在原地寻了一圈,也没现任何刚才有其他高手出手的痕迹。

    南宫梦梅快冻僵了的身子经暖火一烤。登时温暖了不少,略微恢复了精神,一手按住伤口,心知那里一定迸裂开来,不过穿得厚实,血迹尚未渗出。要不要现在就包扎伤口?救她的人是谁?胡乱露出形迹会否招致祸殃?她心下迟疑,一时不曾决断。

    陈倩珠看在眼里,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声怪叫:“嗳哟。救、救命啊!——咦,陈夫人,是你。老、老虎呢?”

    钟幽纾先前已经吓昏过去,这会子刚刚醒转,连珠价说了不少。陈倩珠思绪被他打断,冷然道:“老虎跑了。”

    钟幽纾拍着胸脯作凶险状,他被咬到虎口就吓得屁滚尿流昏了过去,也不晓得和身干冒奇险扑上来虎口夺人地就是这位冷冰冰的陈倩珠,劫后余生,心情犹是惶恐万分。回思几天来惊险连连,打猎迷路。遇虎群,被抛弃,虎群退走地时候也许是他命大福大居然没一只理睬他,但是孤零零抛在这个地方,而且连猎狗都没了,以他的能力,当然不可能自行折转,只能在这里找个避风口等待,期盼着清云神通广大。肯定会找到此处。他在此饿了两天,饿得受不了了,在山洞里半冷半饿半晕半睡地迷糊过去,一觉醒来已是半夜,静悄悄的好不恐怖。正在这时他看看见有那么一线火光闪过,先开始还想镇定一点分分是敌是友,结果看到那火光很快熄灭,他可再也顾不得其他,放声大叫起救命。并且随着救命的呼声。他跑出了山洞,——哪里想到最后还来了一出虎口逃生的重头大戏。

    他想这几天的遭遇。后怕连连,坐在火边,不住地打着冷战。

    陈倩珠等人,则是遇大军后翻山而过,日夜赶路。沈慧薇两人在中途见地火光,正是她们一行,是杨初云和那个妖媚少年蜜爱着实忍受不住这冰天雪地日夜赶路了,在平地上临时扎起帐篷休息。但是陈倩珠等也是在四下打探的时候闻着一丝异味,这才一步步走向这个山谷,她们距离山谷的地方原就比沈慧薇近,赶得也比她俩人快,是以先到一步。

    救到钟幽纾,也算意外收获。陈倩珠原有很多话问他,但是临到头又救了个莫名其妙的路人,只得暂时忍了,转而问:“姑娘是谁,怎么孤身半夜在此行走?”

    昔日王晨彤投靠南宫家,把清云十二姝等重要人物着重描述过一番,可是毕竟没有多深的印象,只是梦梅见到这四个女子,一个个武功高强,容貌清妍,心里也是存了一疑。她早想好遇上旁人的应对之辞,答道:“小女子宫梅,为母病求药山中,不意迷路。日间遇上一队大离官兵,身受重伤,险险逃出,可已身无长物,连夜赶路,不想又遇见那吊睛白虎,若非几位侠女相救,小女子性命难保,感恩匪浅。”

    这段话有因有果有理有据,完满得很,陈倩珠不动声色,只微微点,目光落在她肩膀处:“姑娘伤口裂开了吧,还是重新包扎一番为妙。”

    梦梅刚才不敢动,只怕陈倩珠等见疑,闻说忙强笑着应了,转身从囊里取了一颗药丸,直接送服,那药丸极灵,就是沈慧薇先前给她吃过的,吃下去就四肢百骸渐生新力,伤口也不再那么痛了。她这药丸是转身吃的,陈倩珠没有看见,若是见了不免更加起疑,因为这就是清云园所用最好伤药。陈倩珠看她没有进一步进行包扎地意思,说道:“伤口裂开不重新包扎是不行地,我来帮你弄一下吧。”

    清云园医术最高明地自是谢红菁,陈倩珠也不差,但她不是医生,素性也冷漠,平素极少亲自动手为人治伤,此刻之举,还是刻意为之,梦梅却疏忽了,感激笑道:“小女子正是怕一个人弄不来。”

    这话说偏了,这会儿包扎伤口一个人弄不来,从官兵手里逃脱以后又是谁给她包扎?迎着陈倩珠若笑非笑地眼神,梦梅心中忽一凛,这话收不转来,只得低了头。

    陈倩珠卸下她一点大衣裳,看着那个包扎带,虽是由衣服随意撕扯而成,但是这个包扎,包得严密而老练,由于伤在肩膀靠里一点地部位,若是一个熟手确能自行包扎,但这姑娘早就自承不是。那么帮她包伤口的人,可不很简单。

    陈倩珠一面替她拆解旧带,重上新带,一面随口问:“姑娘的同伴呢?”

    “同伴?”梦梅眼眸一垂,凄凉道“不知去向了。”

    这语气和她如今的心境相仿,倒不必故意做出来,陈倩珠已看到她那个可怖的箭伤,更是眉头微皱。原先上过药,也不象是一般金创药,伤布上留下淡淡的气味惹人疑心,她不多看,直接替她抹上一层新药,只不过三下两下,就重新包裹好。她这手法,与沈慧薇熟练度其实差不多,但是包扎的厚度、松紧等细节方面,终究是显出了非常专业的一面。

    新药抹上一片清凉,流血倏止,这种感觉和前番沈慧薇上药极是相似,梦梅对眼前这几名女子,心里更有了底。

    钟幽纾起初一眼看到多出来一个银少女,极为好奇,倒把自己地恐惧扔掉了一些,看了半天,忽地机灵灵打个冷战,愁眉苦脸叫道:“夫人,好冷!我好饿啊!”陈倩珠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理他,手指轻掠,梦梅但觉腰间微微一麻,立刻睡去。

    “现在说吧,芷蕾呢?”

    钟幽纾苦笑道:“我说夫人,我都饿了几天几夜了,你们能不能先给点我吃的再审问?这样下去的话,我不做虎口之食,也变成饿死之鬼”

    下面的话吱吱唔唔讲不出了,郑明翎不耐烦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口干粮。

    看着他粗眉瞪眼、难以下咽的狼狈相,几个女子脸上都依稀有了笑容,郑明翎又递给他一壶水。

    “芷蕾呢?”

    陈倩珠冷着脸,第二次问起。

    钟幽纾好不容易咽下一口粗粗的面饼,模模糊糊道:“唉,有什么好着急的,她被抓去两天了,要是人家打算杀她早就死了,要是没打算杀估计这两天也碍不了大事。先让我吃饱了再说。”

    陈倩珠脸色一寒,厉声一字字问道:“她是被谁抓走的,同时抓去的是不是还有许雁志,你不要拖延时间,快快说来!”

    她平常就够冷,这脸一板,钟幽纾仿佛一下跌进冰窖里去,冷到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