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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如果我对李荻说自己遇上了丧尸的话,她会不会相信我,我身边还有个证人,可李索自己似乎就不太相信我们刚才见到的是丧尸。就在我给李荻打电话的时候,李索也在打电话,她讲的是英语,我不知道她在跟谁说,在说什么。我其实也不关心她给别人说什么,因为那与我无关。
我不会YY在这里见到一个美女,然后她就哭着喊着要倒贴我,我没有那种主角光芒,没有那种王八之气。而且经过今天的这些事情,我也不想再和李索这个人有什么交集,因为跟她在一起,我觉得我总是特别的倒霉。这次我们遇到的是丧尸,下一次我们遇到的可能就是异形了。老实说,我还不想因为看了一眼美女就挂掉的。
也不知道李荻那里的大事和我遇到的事情哪个更大一些。
突然间我有种强烈的好奇心,我很想回去看一看,了解一下那几个军火贩子是怎么会变成丧尸的。从他们身上的弹孔来看,我确定他们是死了以后才变成丧尸的,可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死了之后变成丧尸的?就像是一部电影,看到了看头,就让人忍不住想接着往下看。
但是,我马上打消了自己的好奇心,理由是,第一,就算我发现什么,我能改变什么吗?我只是一个都市里普通的上班族,芸芸众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就算那几个家伙是感染了病毒,那也不是我能解决的。第二,纵观中外所有的惊悚片,凡是好奇心过剩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因为在影片的开头,总是由好奇心旺盛的人来充当炮灰。
李索似乎也没有这样的好奇心,不过,在我们上楼之前,我看到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支试管,从一具尸体上面抽取了一些组织液。我不知道她和她说的那个“深绿”组织是不是就像她说的那样简单,对他们所做的事情,我谨慎的表示钦佩,毕竟那需要很大的勇气,更需要长久坚持的毅力,但我就是个普通人,我没有那么高尚的理想要去拯救地球,所以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也与我无关。
在天台上休息了一下之后,我们绕到另外一个方向的楼梯口,远远的避开出现丧尸的那个房间,溜下了楼。我一口气从楼顶跑到了楼下,其间我的脚还被崴了一下,但是我似乎都感觉不到痛了。李索紧紧的跟着我,其实她要想跑快的话,我是铁定追不上她的。
从大楼里跑出来,那些乡古都不见了,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大楼面前又回到死一样的寂静和无边无际如火如荼的荒芜里,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就像阳光下的水迹,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蒸发了不见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和疑惑,让我心里慌慌的,毛毛的。
我不想,不敢,也不会再回去查看那几具被打爆了头的尸体,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愿意再在这个地方停留。
我是这么想的,我这个人吧,活了三十大几还是废柴一个,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干出点什么一鸣惊人的事情来,或者找到什么好的项目一夜暴富,虽然认识我的人都说过我什么事都做不好,但我一直觉得,那些小事,比如考公务员啊,读书啊,老老实实的跑业务啊,其实都不值得我认真的去做。就算拼了老命做到陈贶这样又怎么样?他现在是个局长没错,可他这个局长怎么来的,想来也不足为外人道。但就算抛开这些不说,就算给他当上一个处长,在省城这种地方,又算根鸟毛?
我知道我这种人,典型的就是眼高手低,小事不愿做,大事做不了,活该一辈子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过。其实我当年也没有把当警察当做一个理想什么的,虽然本来属于我的职位被别人顶了我很窝火,但对我来说,警察也就是一个工作而已。我多多少少是有点制服控的,总觉得自己穿上一身深色的警服的话会很帅很方便撩妹,仅此而已,倒是李荻太把这事当成一回事了,为此她甚至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不然她现在也许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这会正在阿拉斯加的山谷里感受地球的脉动,或者在南太平洋的海上看着南十字星座构思她的小说情节。
李荻不止一次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有一个机遇摆在我的面前,我一下子做出了令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事情,她一定不会吃惊。在这个世界上,似乎也只有我这个妹妹这么相信我了,连我爸我妈都不相信我能做出什么大事来。她对我这种盲目的认可,大概是因为在每个小女孩心里,自己的哥哥都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吧。
以前我对这些东西都不以为然,但现在我突然觉得,不知道哪个男人这么幸运,能娶到我这个妹妹做妻子。以前我巴不得李荻早点谈恋爱嫁人,但现在一想到她如果真嫁给什么人了,我就觉得有些不爽。有人说没有一个妹妹会真正喜欢自己的嫂子,反过来也一样,没有哪个哥哥真看自己的妹夫顺眼的。
我好像在一瞬间领悟了很多东西,以前许多在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的事情现在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好好的去珍惜。我决定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奋发图强,我再也不会沉迷于网游和精彩小电影,我会好好锻炼身体,我会每天按时吃早餐,按时上班,认真做好领导交代给我的工作。我还要打点好自己的形象,头发剪短,胡子刮干净,然后,好好的去谈一场恋爱……我有种非常强烈的想要改变自己的感觉,而且,这种愿望非常迫切,这让我又有一种很怪异的念头——我隐隐觉得,当一个人强烈想要什么的时候,往往都意味着他得不到他想要的那个东西,哪怕是我这种一事无成混吃等死的生活……这个逻辑让我心里很慌,很乱。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之所以会到这里来,是因为我的局长要去看一场本来我也要去看的演唱会,我不得不顶替他出差。他说这是个涉外的活动,很重要。涉外倒是真的,但我被这几个老外,还有李索这个混血给坑了。他们做的事情,我压根就不想沾边,但最后我还是不得不和李索成为了“我们”。
我们现在沿着化工厂内部走了一圈,我们没有遇到那些乡村古惑仔,也没有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和事。这个化工厂在荒草中安静的沉默了很久,现在也一直沉默着,并不打算给我什么提示的样子。
我今天遇到的事已经够我写一本小说的了,但天地良心,我希望我什么都没遇到过。
我们在废弃的化工厂宿舍边缘找到了水,那里有一个坏了的水管哗哗的往外流着水,不知道这样有多久了,反正那地上已经被水冲出了一条小水沟,水沟的周围长满了荒草。我在那里用水把自己的肚子灌饱,又在泥巴里挖出了一个啤酒瓶,我把啤酒瓶洗干净了,装满水提在手里,李索没有喝水,她只是用水淋了一下头,她那一头红宝石溶液一般的头发淋了水,就真的变成红宝石的溶液了。从头发上滴落下来的水珠还浸湿了她的衣服,虽然她的衣服并不透明,但湿漉漉的贴在她的身上,还是凸显出了一片令人遐想无边的曲线。
我扭开了头,我现在心里很乱,连美女也不能打动我。一时间,我觉得我变成了一个苦行僧,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吃苦的,而美好的事物,比如美女,我一定要尽力远离的好。也许我会去修行,但我不会去寺庙里找那些和尚谈心,现在的寺庙,比红尘俗世更俗,当那些方丈都是上市公司的CEO,我还能指望他们帮我悟道吗?
转了一圈,我们又回到了那栋大楼门口,我记得那里停着两辆车,也许我们可以打那辆车的主意,如果就这样走回去的话,这么毒辣的太阳,为觉得没有走到有人的地方,我们就都得晒成干尸。
那两辆车都是锁着门的,我有点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这时李索比我果断得多,她从地上捡了一块砖头,“咣”的一声就把吉普切诺基的车窗给砸了,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一阵汽车防盗警报系统的尖叫声吓了我一跳,我紧张的看着四周,生怕这个声音给我招出什么来。而这时李索已经动手清理了车窗的碎玻璃,然后拉开车门,趴在驾驶座下面捣鼓着。我站在她身后有些尴尬,貌似这样的活,不是应该由男人来做才对吗?
我不会偷车,在电影里见过,但真要动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李索的办法是最老套最暴力的办法,但很快的,她证明了她的办法也是最可靠的办法。她就从操纵台下面抽出一些电线,然后通过碰电,反复试了很多次以后,把汽车发动起来了。然后她清理了座位上的碎玻璃,自己爬上了驾驶座,只是对我扬了扬头,示意我也上车。
我希望能够离她远一点,但现在,我至少还得上这辆车。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其实我的问题很多,我想她的问题也很多,但今天遇到的事情,让我们都没有说话的欲望,或者说正因为我们想说的东西太多了,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那就先不说吧,回城报警,那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至于附近的乡镇派出所,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赌运气,万一真又遇到那些乡村古惑仔呢?要知道人在赌运气的时候想遇到好运很难,但遇到霉运的概率却非常的高。
李索开车沿着我们来时的小河回去找洋老头,但我们下车的地方空空如也,那辆福特E350已经开走了。在地上,我们只能看到一些车辙印,也还能看到一些打斗过的痕迹,甚至还有血迹。但除此以外就是一片滚滚的热浪和无边无际的荒芜。
之后李索又走错了路,不知道她怎么绕的,我们从城东饶了很远的一个圈子,出现在了城南收费站的外边。远远的,我们可以看到收费站辉光灿烂的灯火……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李,”眼看就要回城了,李索忍不住对我说:“不管怎么样,今天非常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想我现在一定会很糟。”
“别谢了。”我由衷的说:“我就是被你坑的。”这是事实,不能怪我小心眼,这可不是被坑一点游戏币的事情,我差点把命都丢了。
李索笑了起来,她的声音不算好听,唯独笑声很清脆悦耳,笑过了之后,她说:“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没风度的男生,不管是出于西方的骑士精神也好,还是中国传统的侠义精神也好,在那种时候,你根本就该挺身而出,帮助一个需要帮助的女子。”女子这两个音她倒咬得很准,似乎她也很能体会这两个字的韵味。
“女子”,比“女孩”成熟,比“女人”轻灵,很多时候,“女子”代表着一种气质。
我不想跟她多说,反正,我也不是她想要的那种人。我很欣赏她的美貌和身材,但我要找就找一个能好好过日子的女孩,邻家妹妹或者小家碧玉都好,反正也不是她这种类型的。
但是李索突然把她那鲜红欲滴的红唇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李,不管你自己愿不愿意,你今天都是我的骑士和侠客,请接收一个美人的感激。”自称美人,好吧,她骨子里是西方人,不搞我们传统的那种含羞答答欲说还休的套路,不过她确实是个美人,倒也不用谦虚。
虽然我今天遇到她后一直很倒霉,但至少这一刻,我的心情变得美丽起来。如果,也许,我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可能呢?不过,我的美好心情只保持了几分钟。当李索把车开到城南收费站的时候,情况又突然急转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