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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群惊魂过后，我和展肖跑出大门。
纵使是脸皮堪比城墙厚的我在此时此刻也不禁脸红了一把——诺大殿堂，几十名考生外加杵在最前面两个颀长的身影齐刷刷地冲我和展肖扫来。
墙角漏壶最后一滴水滴落。
“呵，运气不错！”站在最前面的左边那人嗤笑一声，额前一缕头发沿着削尖的的下巴垂下，微扬的薄唇透着三分傲然。他素白的衣衫上印绣着墨色的狂草，整个人透着儒生的狂气。
“还不进来！”右边那人冲我们不耐烦大吼，棺材脸板得越发严肃。他轮廓深邃。身着暗红的武衣，腰上一把玄铁重剑衬得刚硬的身形越发霸道。
我和展肖赶紧找到对应的考号坐好。
考场桌椅三百张，有人坐的约五十张。也就是说通过第一轮测试的还不足两成。春试第一场还未正式开考就有八成考生被刷下——难度果然不容小觑！
我无意瞥到了后墙一块凹进的石壁，与镂刻着“文”字的石门类似，下陷的石壁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武”字。
文成武德文成武德，文殿在前武殿在后，“文”、“武”双全谓之“成德”。上阳九殿果然非比寻常！
那天监考的两人，衣衫上印绣着狂草的叫邢文，暗红武衣棺材脸的那个叫芷戈。两人是成德殿的主事。在通过第一场春试后，芷戈告诉我们想出这么折腾人考题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本人。
某天太子说了一句话：选才纳贤不应拘泥于诗书武艺。
胸无点墨，可以传授；手无缚鸡，可以锻炼。性、德、智、勇乃人才之本。根质尚佳，何患无才？要的，无非是真正志同道合、有勇有谋之士。
此话一出，当晚我皇帝姨父御笔一挥：春试之事就交由太子负责罢！
太子听说上阳九殿各有九十九道机关。传令邢文、芷戈两人将成德文武两殿九十九道机关保留其中三道，并加以改良作为春试开试的考题。
之所以是两人一组破关是因为太子听说几年前曾有一伙武艺高强的贼人误闯上阳府，在闯过九十八道机关后活着的还剩一对兄弟。最后一关是和利益有关的，出口的机关需要两人共同开启。原本只要这对兄弟齐心协力便可破第九十九关，可惜哥哥在利字面前起了歹心将弟弟杀害，从此一辈子都没走出上阳府。
春试第一场三道机关，第一道“稳”、第二道“德”、第三道“勇”。
除开前两道机关，第三道机关那些看似凶骇五彩斑斓的蛇实际上是无毒的。
有勇无谋者，匹夫；有谋无勇者，庸才；有勇有谋却不顾大义者，奸邪。
有勇无谋者过不了前两关，有谋无勇者过不了最后一关。即便是有勇有谋但无德行的人也无法破解成德殿第二道机关。只有谋勇双全、德行兼备的人才能破成德殿全部三道机关。
——春试第一场留下的便是有勇有谋、道义两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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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我没听懂，”哥哥揉着额角，把我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你说，你替我参加了考试？”
我点头。
“你说，你入榜了，还是以末名入榜的？”
我再点头。脸上得意的表情就差写上一行大字——快感谢我吧夸奖我吧瞧你家小妹我多么聪明将苏家才智发扬光大丝毫不辱其父兄的英明！
哥哥一句话没说，默默转身走了。我自然把他这种反应理解成太高兴了。
——瞧瞧，哥哥能参加下一场考试是多么的兴奋啊！兴奋得脸都绿了！
中午吃过饭，哥哥刚准备回屋，一道夹杂着嚣张笑意的扎耳声音飘然而至。
“哟~苏君谋，外头春光正好，你怎么躲在府里不敢见人呐？”
——是轩辕离。
轩辕离今天穿了件绯色锦衣，和素来张扬的性子极配。半长的头发竖在玉冠里，额前刘海零碎，上扬的凤眼锐利。虽然只有十二三岁，身上那种不羁的王公之气却挥发得尽致淋漓。
哥哥凉凉瞥轩辕离一眼，不理他推门进了房间。门还未完全合上，轩辕离精致鹿皮靴往前一蹬——“哐当”的一声踹开房门。
门扉摇摇欲坠，哥哥沉默半晌：“轩辕离，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随意？”
“你怎么知道？”无视掉哥哥的讥讽，轩辕离欠揍的露出两颗白闪闪的虎牙：“不过说我随便的人更多！”
京城的少年双杰——苏家小郎、祁王世子，说的就是哥哥和轩辕离。
两人年岁相当、身家背景也相当，所以时常被人拿来比较。
平日里轩辕离没事就喜欢拿我哥当做对手，不管干什么都喜欢和哥哥分个高下。这次春试好不容易哥哥“栽了”，轩辕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耀武扬威的机会。
正当轩辕离万分得意地第八次向哥哥说起他如何如何拿到春试第一场的魁首，我哥终于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一脚把轩辕离踹出房门。
兴许是哥哥受了轩辕离的刺激，春试第二场还未开考，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这是一种不夺魁首誓不罢休的王霸之气。
第二场考试是在太学院办的。主考官是太傅柳封平，还有太尉欧阳坤伯伯。
大齐文贤武圣——文贤柳封平，武圣欧阳坤。两人座下各有五位门生，都是一技绝天下的当世大才。
公孙舌辩破千军，吴铭诗文冠群儒；钦常拳法当绝顶，太史剑戟扫万雄。行云流水、醉舞狂歌，哪个不是当世响当当的人物？这春试第二试便是与这十人来上一场纸上谈兵，能赢其中之三就算过关。
虽不曾亲眼所见，据参加过第二场春试的人说，我哥和文贤武圣十位门生之间的比试激烈程度属数十年罕见。那日，我那散发着王霸之气的兄长为了一雪“前”耻，先是连败公孙、吴铭、流云等五大狂生，随即迎战长孙如醉、绝影行歌，直到最后遇到御林军的少将先锋、同样师出玄宗的太史狂才败下阵来。不过即便如此，哥哥十岁连败九人一战成名，自然拿下了第二试的魁首。
哥哥名声大噪，不仅惊掉了轩辕离等一干看好戏人的下巴，就连我们的爹娘似乎都没想到十岁的哥哥如此厉害。哥哥连败九人的佳绩很快就传到了太子宫里。当晚，太子殿传话：想见见这位年纪轻轻就连败九位当世大才的少年。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傍晚我刚把小白喂饱，它正敞着肚皮仰躺在院子的草地里磨蹭，脑袋上方盘旋着一只淡黄的蝴蝶。小白蠢兮兮的两只爪子乱挥，偏偏又懒得翻身。
这时哥哥换了件月牙白的锦衣出了房门。
明明我和他有着同一张脸，明明年岁相当，就连身材也差不多。只不过换了件讲究点的衣服，哥哥倒多了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没由来的，我突然就想到了六年前在皇宫里遇到的晏清，似乎当时他也是一身月牙白的衣服，年岁么……应该和现在的哥哥也差不多。
……他是长什么样来着？
哥哥出了苏府大门，上了宫里的的车舆。爹娘牵着我的手目送哥哥的马车离开。我只记得爹当时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十分高兴，倒也没多说什么。
当晚，哥哥臭着张脸回了。看见我还莫名其妙哼了一声。事后我问一同赴宴的轩辕离那晚谁又惹到我哥了？怎么他回来又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轩辕离想了想，说了句什么没谁惹他。不仅没谁惹他，太子和哥哥还相谈甚欢。
那晚众人在皇家别苑邀月共饮、夜话英雄。几杯薄酒下肚，赴宴的少年才俊们渐渐没了拘束。有些年纪较长的喝得酩町大醉，一伙人天南地北的聊着。突然太子随口问了哥哥一句：“为什么君谋如此才学，在第一试中却只得了末名？”
据轩辕离形容，那时我哥的脸色相当、相当的精彩。哥哥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能硬生生憋出两个字：“意外！”
太子虽然不解，看哥哥那样也不好多问下去。
之后，他的表情就一直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