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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依然深沉寂静,天上的五轮散发出柔和的银辉,照明了静谧的岳阳。
沅青今晚失眠了。所以,她独自在后院中伴随着寂寞静静地思索,思索着她的未来终该何去何从?
总不能一直待在冯府麻烦湘云小姐吧?而且大少爷似乎很讨厌她,每次见面都没有一句好话,待在有他存在的冯府无疑是受罪。
更何况她也恨他,恨他的误解,恨他过分无礼的辱骂。所以,冯府实在不是个长久安身之处呀!
但,她该到哪儿呢?
或许可以向司徒大哥借些钱,到乡下买块地,找个好男人嫁了,然后平凡地过日子。
也或许可以在城里买个店铺,做个小生意。
或许也能
“砰!”一声碰撞打断了沅青的凝想。
沅青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冯云正从后门摇摇晃晃地走进府内,然后不稳地朝她走来,手卜还拿了个酒瓶。
沅青想逃走,但两脚却定住动不了分毫,她的心扑通扑通剧烈地跳着,不知是害怕冤家的逼近,还是为了其他不知名的原因
“哟,看我遇到谁了。”冯云醉醺醺地笑道“一位大傻瓜姓宋名沅青。哈!哈!哈!”他笑着,不稳的身躯靠倒在沉青身上。
“大少爷,你醉了。”沅青静静地说,极力抛开想转身离开,让他凄惨跌倒的冲动。
“没错,我醉了。”冯云笑嘻嘻地用手点了点沅青的鼻子。
沅青急忙转头躲开,却被冯云不悦地抬起下巴,直视他的双眼:“不许你躲开我。”他警告着。
沅青吓了一跳,眼珠不由得盯着他紧绷的脸庞。人家说——人在醉时最难缠。看来目前的大少爷正是如此情况,沅青暗暗地想道。
而目现在最好也不要违逆他,否则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她想起以前在迎香阁时所听过、遇见过的各种醉汉。
现在,惟今之计是送他回房,让他睡倒在床上。这样,他就无法危害到她,也做不出什么惊人之举了。对,就这么办。沅青在心底做下了决定。
“大少爷,我送你回房吧!”沅青急急说,赶紧扶着他疾步而行。
冯云是没有反对,但却有所埋怨:“干嘛那么急,给我走慢点。”他不悦地低吼。沅青连忙一照办,但仍祈祷这磨人的路程能赶紧结束。因为敏锐的她,清楚地感受到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正在她心湖里泛起一波波不安的涟漪且逐渐扩大。而且鼻子所吸纳的尽是他的气息混杂着醇酒的香味,竞令她觉得温暖且满足。
她是怎么了?她纳闷地想道,极力强迫自己去回想初见面时,他残酷的言行举止。这才使她慢慢拾回冷然的情绪。
终于,目的地到了。她暗暗松了日气,连忙扶他到床前,然后放手,让他跌在床上。
但冯云只是咕哝一声,并不怎么在意。沅青立刻趁机脱掉他的靴子放在床头下。而后借着泄进房的月光,她努力地扳动他的身体,想使他的睡得舒服些。
但是他好重,她很努力地用力,才让他躺好。
盖好了棉被,她揩去额上微微渗出的汗水。好了,大功告成。她大大松了口气,转身想离开。
却发现她办不到,她的手被拉住了。惊讶之余,她回眸一瞥,却发现刚刚已闭眼的冯云,不知何时又睁开双眼,正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
沅青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大少爷,时间很晚了,再不睡的话,明天你会起不来的。”沅青尽量轻声地低哄。
冯云听了,竟稚气地笑了笑:“你不陪我睡吗?”他期望地说。
沅青立刻刷白了脸。陪他睡?哦,这不行,绝对不行
“大少爷,你都那么大了,怎么可以怕一个人睡。”她紧张地装斤责,并尽量使语气温柔。
“我不是怕。”他轻声笑道“我只是想要人陪。”反手一拉,就把沅青拉倒在床,陷身在他怀中。
“放开我。”沅青颤颤地轻嚷,被这突发的情况吓坏了。而后她奋力地挣扎,想离开他危险的怀抱,但却挣不开他用力的手臂所形成的紧箍。
“别怕呀!”这下换冯云哄慰她“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要你而已。”他温柔地说出自己的企图。
这话却让沅青更奋力地挣扎,脸色也更白:“放我走呀!求求你,求求你。”她哀求着。
冯云不悦起来了,口气变成强硬:“陪我一夜会少你一块肉吗?你又不是没被人碰过。”接着他用含着怒气的嘴唇触及她粉嫩的脸庞。
“不,不。”沅青哭了,炽热的泪珠滴落在冯云脸上“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呀!”她求着,更努力地想逃脱他。
但这热泪却只是更惹怒他:“为什么不让我碰,是不是你还爱着司徒文声那个混蛋?”他恨恨地说“那个混蛋有什么好?你干吗对他那么痴心,我又有哪一点比不上他?你眼睛瞎了,竟对我不屑一顾。”他愤怒地低吼,双唇更无情地掠夺她的柔弱。
“不,我没有被”吓坏了的沅青想解释。
“嘶!”冯云用力撕破她的衣裳。
“不”沅青尖叫,却被冯云火热的唇吞没了一切声音。
月却在这时更明了。
一夜的兴奋难熬,文声终于在东方即将露白之际沉人甜蜜的好梦去。
但,不久之后,却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甜蜜中唤醒。
文声并不气怒,反而笑着一张口打开了房门;房门外是一径笑吟吟的风采玲。
“娘,你今天似乎很高兴哦?” 文声愉悦地打着招呼。风采玲高兴地点着头:“快,我们到大厅去,有天大的好事呢!”
文声扬扬眉:“什么好事?”
“你堂哥终于决定要成家了,你说这算不算是好事?”
“算。” 文声兴奋地答。全身感觉一阵轻松,有雨过天晴的感觉,有久旱逢甘霖的狂喜“娘,你先到大厅去,我换件衣服后马上就到。”他笑咧了嘴。
风采玲颔首而去。
文声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愉快地换着衣服,感觉好像飞在云端上跳舞般——是那么的轻快喜悦。
这真是太好了,他恢复正常的一大终于来了。从个以后,他可以不用担心司徒家因为欣赏他而把他立为继承人去继承根本不该属于他的司徒家。
从此以后,他会正正经经地做生意,绝不随意找碴;他再也不止赌坊、妓院去假装痴迷,他会焕然一新的,做出令人瞠目的一番事业。
然后,他会请爹娘去冯家提亲,把他心爱的湘云娶回来,小俩口一起恩恩爱爱地过日子。对,就这样。
他笑咧着嘴,脑子开始幻想未来无限美满的生活,无限光明的前途。
湘云,你等着吧!我们一定可以很快地在一起。
33
“堂哥,听说你终于决定要成家了?” 文声急急地奔进大厅,也不先跟长辈请个安,开口就是兴奋地嚷嚷。
好在今天这些长辈心情好得很,根本不介意他这无礼的表现。
“是呀,我的乖孙子终于决定要讨房媳妇为我们司徒家添男丁。”司徒老夫人笑得嘴都合个拢了。
文声听了,赶紧高兴地问:“我未来的堂嫂是哪家的姑娘呀?”
谁知司徒文柳的眼中却没有该有的欢愉,只听他淡淡的口吻说:“你一定会相当惊讶的。”接着悠闲地喝了口茶。
“别卖关子了,快说呀!” 文声笑着推了推司徒文柳的肩膀。
司徒文柳只是瞥了他一眼,似乎不愿意说。
结果,是司徒青城微笑地告诉儿子:“是城西冯家的姑娘,岳阳城著名的才女喔!”
晴天霹雳呀!文声一下子冻住了。
该死的堂哥不会是看上他心爱的湘云吧?
文声铁青着脸,不禁咬牙一字字地问:“冯——湘——云——吗?”
“是呀!”司徒成光微笑地看着侄子“想不到吧?”他呵呵直笑。
是想不到,他恨恨地想。原本天堂般的喜悦骤转为地狱的沉苦。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他?如此捉弄他?
眼看即将到手的幸福,竟平空出现阻拦,难道他和湘云是不可能的吗?
“这样不是很好吗?” 风采玲喜道,虽觉得儿子反应有点奇怪,却没说什么“听你伯父说,是你堂哥昨晚对冯姑娘一见钟情,然后就坚决地说要娶冯姑娘为妻”
昨晚?文声一阵苦涩涌上。昨晚竟是堂哥一眼钟情于湘云,哈,而他和湘云竟也在昨晚互证真心。老天到底是开了一个什么样的玩笑呀!
“怎么,堂弟,难道你不恭喜我吗?” 司徒文柳漫不经心地轻声道。
但听在文声的耳里却觉得出奇的沉重,令他感觉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刀正在一寸寸切削他的心,仿佛有一具石磨正在慢慢磨蚀他的魂般,好痛。他好想大声地告诉他们,湘云是他的女人,是专属于他的。但,他能吗?
他颤抖地看着四周,一张张期待又担心的脸庞在等着他的回答。
能吗?他苦笑,他能忘了司徒家对他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思吗?能忘得了司徒家对娘及他的再造之恩吗?
答案是——不能。
而如今,好不容易堂哥有了心仪的对象,眼看司徒家近达二十五年的恐惧终将落幕。在这节骨眼,他能打破这喜悦来成就自己自私的恋情吗?
答案依然是——不能。
好苦,好痛,好悲伤。
“堂哥,”文声沙哑低唤,沉痛的双眼看进司徒文柳空洞的黑眸“你能保证让湘云永远幸福吗?”
“当然。”司徒文柳肯定地答道,口气是认真的“我绝对会让她得到该得到的幸福。”他一语双关地说。
“那么,你会尽你所能地让她快乐吗?” 文声问,含着深深沉痛。
“我会尽我最大努力,不择一切手段。”他静静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文声吸吸鼻子,沉重地低喃。
“文声,你是怎么了?”风采玲终于因儿子不寻常的口气及态度而出声。
文声没有理她,只是突然大声道:“恭喜堂哥终于认命了。”他笑着说,用着以前不正经的口气做伪装“还是该庆幸你终究有良心肯为司徒家传后了。” 他大笑,听起来像是嘲弄,其实是凄凉无比。
“文声,你太不像话了,怎么可以笑成这个样子。”司徒老夫人不悦地低斥。
“奶奶。”文声朝她拱手一敬“孙子是为堂哥感到衷心地高兴呀!”他低头道,却不似以往般笑谑地看向祖母。
“是吗?”司徒老夫人不相信地问道“你看起来似乎有点怪异,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呀?”她关心地问。
文声竭力眨去快涌上眼的热泪,强迫自己再装出以前的那副吊儿郎当:“奶奶,你也未免太多疑了。”邪邪一笑,尽是不在意的模样。
“司徒文声。”司徒青城一声怒喝“奶奶是关心你,你看你那是什么态度?”
文声回头看向父亲,一副不服的表情一脸想挨揍的模样。
“你那是什么样子?” 司徒青城暴喝,原本只是说说而已,却在见到儿子那副桀骛不驯的表情后更为火大。
风采玲和司徒成光急忙拉住想揍儿子的司徒青城。
司徒文柳见状,连忙拉起文声逃出门口,不管文声多不甘愿,也不理老奶奶在身后的叫喊。
“你知道吗?有时候,结果总是令人出乎意料的。”司徒文柳竟哈哈大笑,仿佛很开心似的。
33
冯延年刚送走司徒家的媒婆,正在厅里为女儿的婚事犹豫不决时,下人却来禀报总督大人到府来拜访的消息。这使他颇为惊愕,想他虽然是一方土豪,但湖广地区像他这种人也有数百乃至数千,不特别有财也不特别有势,应当不是位会令人注意的人物,何以袁大人会私自上门呢?怪了。
虽然心里纳闷着,但礼不可少,他急忙殷勤地招呼大人坐上了上座,并且传令备妥好酒好菜。
可是,心中的疑惑却也更深了,为何原本喜欢大排场的袁振,今天会只带了一个仆人就到他家来呢?
“冯爷,”袁振客气地笑着“听说令千金尚未订亲家?”他试探道。
冯延年像是闻到了危险的味道:“承蒙大人关心,小女其实配有夫家了。”他陪笑。虽然尚未正式答应司徒家的提亲,但如今只能先拿来当挡箭牌了,因为眼前这位袁振似乎是对他的宝贝女儿别有企图,不管是什么企图,他绝对不能任其发生。
“我怎么都没听说?”袁振的脸一下子冰了。
“我是今天早上才答应的。”他解释,为大人的反应感到不安。
“哦!”袁振更不悦了“敢问是何家子弟有这等荣幸?”
“这”冯延年迟疑了,怕在不知袁振居心的情况下,若说出司徒姓氏,会害了他们司徒家;但若不说,他冯家可能免灾吗?
“冯爷不愿说吗?”他危险地问,语气中尽是威胁与权威。
“哪会呢?”冯延年敷衍道,现在只盼司徒家的庞大财势能帮他们两家了“事实上小女配的是司徒家的长公子——司徒文柳。”
司徒文柳?袁振皱眉回想,记得他是位潇洒飘逸的俊公子,还曾在昨晚的宴会上吹萧吟诗,听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子,看起来也像。
但,他可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放弃。他未来的大好前途可能就看这着棋了。
“可是我认为令千金应该得到更好的归宿。”
冯延年的脸瞬间变白,这老不修的果然妄想染指他漂亮的宝贝女儿。不,他绝不允许,就算砍了他也不行。
“哪里,有司徒文柳当我的东床快婿,吾愿足矣!”冯延年却仍压下怒气笑道。
袁振摇摇头:“令千金才气洋溢又有沉鱼落雁之姿,配上那商贾之子未免可惜了些,我想冯爷还是不要的好。”
总比给你做小的强,冯延年在心中暗骂:“怎么会呢?司徒也算是个大家,我女儿嫁过去绝对不会吃苦,而且文柳又是个体贴的人。再怎么说也算是个好姻缘。”他又笑道。
好个不识抬举的奴才。袁振冷哼出声,决定不再客气地拐弯抹角。
“本官有意送冯姑娘上京陪伴当今太上皇,不知冯爷肯答应否?”他静静地说。
冯延年当场惊得张大了嘴巴。上京陪太上皇?不就是陪以前的那个乾隆皇?
“自然,朝廷是绝不会亏待你们的。而且,自此以后冯小姐将会大富大贵,甚至连当今圣上也会敬她三分。你说这难道不比当司徒家的媳妇强?”
冯延年仍愣着,原来袁振是要送他女儿入宫去陪伴那位已经八十好几的乾隆太上皇,八十好几的!
“冯爷,你认为如何?”袁振再问。
冯延年微微摇头,轻轻吐出:“不,不好,这不好。”
“什么?”袁振厉声质问,满肚子不悦。
“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而已呀!”冯延年慌张地叫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事,我们是不敢想的。”
袁振释怀地笑了:“别担心,一切有我打点。”
冯延年惊恐极了:“不行的,我家湘云是汉人呀!”
满清明定规律——汉女不得入宫,这袁振也是晓得的,但这层不便却可透过精心安排的多层伪装轻易地解决。
他一定得想办法阻止,绝对不能让他的宝贝湘云人宫会陪伴一个快死的老头子,然后一头栽进争斗无休止的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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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湘云眉开眼笑的,兴奋得像什么似的“司徒家真的上门提亲了?爹也答应了?”她再问着小红,深怕耳朵听错了。
“没错。”小红肯定地点头,却是哭丧着脸。
但雀跃的湘云并没有注意到,满心沉浸在狂喜的幸福中。喔!她的司徒大哥派人来提亲了,她要变成司徒文声的妻子了。
看得一旁沉静的沅青心中五味杂陈,想想她现在阴晦的心情比对湘云小姐晴天般的幸福,她就恨,恨她自己,也恨昨晚夺走她最珍贵一切的男人。
“沅青,”不安的小红扯了扯沅青的袖子,并轻声的在她耳边小心地说“你去告诉小姐,跟她讲来提亲的不是司徒文声那混蛋,而是他的堂哥——司徒文柳。”
什么?沅青惊喘一声,竟引起了湘云的注意。
“你们怎么了?表情好奇怪。”湘云奇怪地斜睨着她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严厉地问。
小红不安地低下头,紧张地扯了扯沅青的衣角。
沅青的眼中升起了同情,不知晓得真相的小姐,心清是否会跟她一样阴晦。唉!“小姐,”她迟疑地轻唤,却令湘云感到一股凉意直上背脊“世事总是很难尽如人意,你要看得开才好。”她怜惜地道。
“什么意思?”湘云沙哑地问,所有的好心情全部破灭,剩下的只有紧张,紧张地等待一个答案。
沅青轻叹了口气,同情又有点遗憾地幽幽说道:“来提亲的对象不是司徒文声,而是——司——徒——文——柳。”
“不,不!”湘云猛摇着头,脸上尽是一片苍白。怎么会这样呢?司徒大哥不是要她等的吗?
是不是他还在气她骗了他?是不是不肯原谅她?所以才叫他堂哥来提亲,来惩罚她,来报复她。
“我要去找他,我要向他赔罪,求他原谅”她喃喃自语,脚步不自主地往门口跑去。
“等等。”沅青及时拉住她,泪光闪烁的双眸心疼地看着湘云的茫然,心下马上就做了决定“换个装吧!你穿这样太不方便。” 至少要有个人幸福,她这样子想。
而且她也不相信司徒大哥会为了湘云骗他一事,就安排了这么个残酷的亲事。她想小姐也不信。
“沅青,你疯啦!”小红叫着“这事要是给大少爷知道,我们都会活不了的。”
沅青脸色骤然一变:“是吗?”她凄恻一笑,反正她现在只剩命一条了,如果连这那恶霸也要拿走,那就让他要好了“放心,有事我来担待,我绝对不会让他碰你一根寒毛.即使那会要了我的命。”她坚决地说。然后对小红一笑“你还愣在那儿干吗?还不快换好装陪小姐出府。”
走遍大街小巷,不知问了多少人,走得两腿都快断了之后,终于在日暮西山之时,在醉客楼里找到了他。
顾不得身后小红的频频叫苦,湘云三步并作两步奔上了二楼,急喘喘地在文声面前坐定:“大哥。”她迫不及待地出声。
乍闻湘云的声音,令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想要嘲笑自己无聊的幻想。但却震惊于眼前出现的脸孔竟是他朝暮所思的女子,但那震惊一闪而过,他立刻用冷漠来掩饰:“呵!云弟,真是好久不见。” 他淡淡一笑,伸手招来小二添了一只酒杯“来,陪我喝个酒吧!”他倒满了杯酒给她,仿佛从来不曾知道她是个女娃儿,曾经坦承愿嫁他为妻,曾经让他要求她等他。
“大哥。”湘云叫着,满眼泪光,满喉哽咽“你还气我,是不是?”
文声愣了愣,随即朗声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宽阔胸襟的君子,但也绝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他淡淡的说,抬手就是一杯苦酒下喉。
“今天,你们司徒家的人,派媒人来提亲了。”她强迫自己要稳住,绝不能崩溃,绝不能在他面前,在众人之前哭泣。
“哦!”文声轻轻应道,虽然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反应,可是他的心可是一阵阵绞痛。没想到奶奶他们会如此迫不及待,昨晚才一见钟情,今天竟就急得订亲。难道是被那预言吓的吗?
“为什么不是你?”湘云凄楚地问,满眼泪光映着她可怜的哀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偏过头,不忍心看到她一脸心碎的失望。
“我我以为会来提亲的只只有你。”她定定地看着他,再次告诉自己要坚强。
“哦!”文声干笑数声“你怎么会这样以为?”他嘲弄着。
“混蛋。”刚走上楼的小红闻言不禁怒击向他的肩膀,但文声只是面无表情不痛不痒地抬头看向她。
“我们家小姐为了”
“住口。”文声狠狠地打断小红欲出口的不平“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的脑袋难道只用来装豆腐吗?”他严厉地斥责,可不愿这冲动的丫头坏了湘云的名节。
小红这才慌张地环顾四周,果然发现好多尖着耳朵等着看好戏的无聊人。差点,她差点就把小姐害惨了。她松口气地嘘了声。
“至少你还在乎。”湘云的嘴上有着欣慰的微笑。
她这样子好美呀!文声赞叹地想,多希望此刻能拥她人怀,告诉她——我本来就在乎你,在乎到连命都可以不要。但他不能,他摇摇头,想甩去心中发紧的疼痛。
“我可不容许我们司徒家的名声受到丝毫损伤。”他不在乎地残酷说道,仰头又是一杯烈酒。
湘云脸色刷的变白,刚刚上扬的心情又跌至谷底。“但你昨晚说要要我等你的。”她颤抖的双唇困难地吐出。
文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记得,他记得他要湘云等他,等堂哥成亲继承了家业之后,他会去接她。但如今
老天捉弄呀!
他虽可以力挽颓势,但却做不出来。只能无奈何地看着湘云伤心难过,无奈何地任自己的心痛倍益增长。
他不苦吗?他苦,但却不能流露出来,甚至不能像湘云一样——流一滴眼泪哀悼。
“是呀!”他邪邪一笑,抑住胸日的狂涛“等我有空时,找个适当的地方,咱们可以好好地算一算总账。”他静静地说,清明的双眼尽将湘云震惊失望的表情收进眼底。
哦,他的心好痛。
“所以你就安排了这门亲事?”湘云尖锐责问,声音竟不知觉得大了“只为了惩罚我?”
文声担心地看着她。明显的,她已经逐渐失去控制,他不怪她,一点也不,他只担心情绪不稳定的她会做出或说些什么会损害她自己名节的事。
“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他小心地压低声音“请你讲话多加三思,我相信呢你绝对会尽力维护令妹的清誉。”
“我不在乎。”湘云以不小的音量嚷着“我又干吗在乎。”她干笑,绝望至极的模样。
这令文声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是吗?她不在乎?可是他在乎,非常的在乎呀!
“都是你。”小红红着双眼,一拳打响他的臂膀“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东西,小公子跟着你绝对会吃苦的,公子还直骂我不识什么山真面目,结果哩还不是混蛋一个。”她竟然就快哭了。
文声听了更难过。眼看这情况就快一发不可收拾了,他不能任它再糟下去。
突兀地,他站起身,伸手拉住了湘云就往楼下走。
“掌柜的,账记着。”他打着招呼,不顾湘云反抗的力道及小红的频频低呼,他带着她们就这么走了。
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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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隐密的巷子角落里,文声终于放开了湘云。
“你们是傻子吗?”文声既是心疼又是愤怒地低吼“女子最重的就是名节,你自己不在乎,你想大家会怎么说?”
“这又干你司徒文声何事?”湘云静静地说,眼中不再有伤痛,喉中不再有硬咽,现在只有恨。
是的,她恨他,她恨他——无情、无义、残忍。她真不晓得当初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甚至爱上他。真是瞎了眼。
她怎么会爱上这种男人——为了报复她,竟然安排他堂哥来娶她。
她恨他,文声意识到了。不禁伤痛地退了几步,这样不是很好吗?他苦笑。
只要她恨他,就可能会喜欢上他堂哥,一个好男人,一个不择手段都会让她幸福的人。那就让她恨好了。
“的确不干我的事。” 他尖锐地笑道,抽起了腰间的扇子,开始液酒地扇凉“不过,我还是有点良心的,怎能任我可爱的云弟兼未来的堂嫂当众出糗呢!”他调侃道。
“你”湘云气得说不出话来,恨他的意志更深一层。
“别这样。”他朝她甜甜一笑,然后不正经地用扇子抬起她的下巴“我堂哥长得俊又俏,体贴又温柔。嫁给他,保证你会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何苦一直坚持非我不嫁呢!”他柔柔说道。
“我”湘云急着想说些什么,好挽救她那所剩不多的自尊。
“你应该也知道,”他放开了她,抬头看向灰黑的天空“我爱喝酒,爱赌又爱嫖,不爱做事又讨厌人家**锣碌难到耄你抻欣掀拧1216谝慌园?职?诺纳?睢r?页汕住11瓤沉宋业哪源?桑 彼?崴傻厮底牛?鹑舨恢?怯卸嗝瓷巳恕?
“所以,你就好心地要司徒文柳娶我?”她恨声问。
“非也。”他摇着扇子斜盼着她“是他昨晚在宴会上对你一见钟情,可不是我一手促成的。”他解释道,不希望湘云恨他之余还把堂哥也算进去。
“真的?”她欣喜地看到文声肯定的点头,心中竟又涌起一股希望,至少他并没有促成这桩令人心寒的婚事,或许是她误会了?
但,为何他不阻止呢?
“那为什么你不阻止这亲事呢?”她问,语气中含着盼望,就连表情也在期待“别的”答案。
文声当然明白。
“我为何要阻止呢?”他反问,不意外地看见湘云心碎的一缩“我又不打算娶你,如今有堂哥这大好人愿意娶你,我就不用因你的痴情而感到不安了。”说完,还装出松了口气的模样。
我又不打算娶你字字句句皆是那么的刺人,那么的令她寒心。哈,她真傻,竟对他还存有奢望。
“我——恨——你。”她平静地说。
文声耸了耸肩:“那又如何。”却再也无法面对她,只好偏过头去,企图掩藏眼中明显的伤痛。他瞥见一道银光疾至,是小红发狂地不知从那儿拿来的一把短刀朝他挥来。
他闪避开,顺手一掌,打落了小红手中的短刀。
“你这个负心汉,我今天要为小姐杀了你。”她仍狠狠地嚷着,虽然手上没了刀,她却双手双脚用力并用。
湘云一时竟惊呆了,忘了阻止小红乱来。
只见文声闪着闪着,没两下就让小红累得喘吁吁,而后他终于不耐烦地擒住她的双手:“我何时负过你家小姐了,我从来也没说过我喜欢她或是会娶她的话。”他冷冷地说,心中有着一股闷闷的怒气。这丫头竟然要杀他,只因他负心,但他根本没有。
湘云倒抽一口气,因他更残酷的话语凡欲潸然泪下。但她的自尊不允许,毕竟她已经很丢人了。
“够了,小红。”她厉声一叫,走上前去自文声手中抢回了小红“我们回府吧!”她拉着还有话要说的小红走出巷口。
文声呆呆地凝视她的背影,感觉她会就这样步出他的生命,好想好想出声叫住她,好渴望能永远留她在身边。但唉!
湘云却突然停驻脚步霍然转过身,双眼冒着火光地盯着他:“我告诉你,我——绝——不——做——司——徒——家——人。”
文声说不出话来,本来他该出口反讥她干吗那么傻,但他却出不了声。心底有一个声音正在嗯嗯哼哼地说着——她不嫁堂哥也好,免得将来两人天天见着了面难堪。
他不否认自己仍有私心想要湘云,但他堂哥怎么办?偌大的司徒家又要如何?
沁凉的晚风轻拂过他的肌肤,竟令他感到寒彻肌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