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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的田畹见朱震、吴三桂两人旁若无人的谈论自己的爱妾,朱震还好,吴三桂言语狂妄,情态轻薄,似乎陈圆圆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一般。心中登时大怒,却又不敢得罪二人,只得干咳几声,提醒朱、吴二人,然后说道:“圆圆,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回避一下。”
陈圆圆站起来,抱着琵琶,对着三人各自做了一揖,转身回去了。吴三桂也停止了和朱震较劲,目送着陈圆圆走进后厅,才开口说道:“末将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告诉国丈,不知道国丈愿不愿意听?”
田畹压住怒火,强笑道:“吴将军若有赐教,不妨直说。”
吴三桂道:“末将听闻,国丈曾经把陈圆圆送给皇上,只是皇上日理万机,不及声色,所以又遣了回来。国丈身为皇亲国戚,理应和皇上同甘共苦。现在皇上都不敢收纳一个美人,而国丈府中美妓歌姬下陈充斥,若是有小人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恐怕会给国丈带来祸乱。若是国丈能把圆圆姑娘送与末将,一来可以断绝祸根,二来三桂当承国丈之情,他日必定誓死以报,为国丈效犬马之劳!”
田畹听了,默然无语,朱震笑道:“吴兄所言不错,不过吴兄兵微将寡,蜗居辽东之地,背有金虏虎视眈眈,作为有限的紧。国丈不如把圆圆姑娘送给我,我麾下大军尽在大明腹地,只要皇上圣旨一下,便可挥师西进,剿灭贼寇,定能封侯败将。他日还起国丈人情来,自然也重些。”
吴三桂冷笑道:“朱贤弟,你有几斤几两我清楚的很,上次在校场若不是我顾着皇上的面子,你接不住我几刀。”
朱震笑道:“吴兄尽管吹,我山东兵实力摆在那里,不是你几句牛皮话就能吹垮的。”
田畹见朱、吴二人开始争吵起来,生怕他们在自己府上闹出事来,连忙说道:“二位将军息怒,老夫是万万不敢为了一个歌妓开罪于两位,只是圆圆然只是一个歌妓,但老夫待他甚厚,现在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离开田府。更何况圆圆只有一个,两位将军又不能为了一个歌妓伤了和气,否则传到皇上耳朵里,少不了要责罚两位。所以今天请两位先回去,待我问过圆圆的意思后在做定义。二位以为如何?”
吴三桂道:“那好,今日吴某就先回去了,明天早来造访。到时候希望国丈不是在戏弄我,否则,即使国丈贵为皇亲国戚,吴某也定有所报!”说完拱拱手,手扶剑柄,大步踏出田府。
朱震笑眯眯的看着吴三桂离去的背影,回过头来对着田畹叹道:“我早先就提醒过国丈了,不要把你的美人叫出来,免得我唉,不说了,今日多谢国丈厚宴款待,明日末将再来造访!”说罢也离去了。
田畹盛怒之下,把酒宴上的桌案翻倒在地,恨恨的说道:“老夫本意好好招待你们,你们却趁机要夺我爱妾,真是可恨!若是我女儿在世,这群莽夫怎敢这样!”
回到后厅,见到陈圆圆,田畹依然余怒未息,当即骂道:“这两个莽夫,着实可恨,恃宠而骄,居然妄图夺我爱妾,我一定不会和他们干休。圆圆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去皇上面前分说,皇上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陈圆圆哭泣道:“妾天幸得进田府,蒙国丈厚爱,只道安享繁华,可以终身无虑,却不知道会为国丈惹来无端之祸,都是妾身不好。只是现今皇上被贼寇弄得头昏脑胀,哪有时间来听国丈诉苦?就算听了,现今朝廷正直用人之际,朱震。吴三桂二人均皆手握重兵,皇上笼络还来不及,怎肯为您做主?”
田畹听了,眉头紧皱,觉得陈圆圆说得甚是,却又甚为无奈,过了半晌,才徐徐说道:“”圆圆说得甚是,但我这一辈子也不是白白过了的,圆圆放心,我一定想办法保全你,不会让你被那两个莽夫夺去的。“
陈圆圆听了田畹之语,反而开解道:“国丈不必为此事劳心伤神,若是没有法子,就把圆圆送出府去,谁那二人抢去吧!想想汉唐以来,多少公主之尊为了和亲,都远嫁塞外不毛之地,侍候那些粗野蛮人。妾身只是一个下贱的歌妓,又有什么可以自傲的呢?”
田畹本来就是余怒未息,不忍美人伤心,才强把怒气压下,听到陈圆圆让自己把她送出府去,登时怒不可遏,厉声说道:“圆圆此话,是嫌弃我老朽,恨不得跟个年轻力壮的走吗?否则我不忍心你离去,如此苦想办法,也要把你留住,你岂能忍心让我把你送出府去?”
陈圆圆听了田畹之语,并不答话,只是掩面放声大哭。田畹见美人哭得伤心,反而不忍起来,又想着圆圆是在给自己出主意,想为田府留个后路,自己怎么反而责怪起她来?便扶着陈圆圆,安慰道:“是我说错话了,圆圆莫要悲哭。你说,我若是真把你送给他们其中一人,结果会怎么样?不送,结果又怎么样?”
陈圆圆泪痕未干,低声泣道:“首先国丈明日须把他们二人都叫道府上来,须公开考验他们二人,让他们相互争斗,那样胜者固然欢快,败者也会把恨意转到胜者身上,反而会同情同是失去圆圆的国丈大人您?而那胜者既然蒙国丈割爱之厚情,再得圆圆在他身边周旋,他日定然会事事顾着田府。这样,田府便能继续安乐繁华,国丈也能安享晚年,身边也只是少了妾身一人而已!若是不送,朱震。吴三桂二人都会暗恨国丈,他们两个都是刀枪箭雨中爬出来的不死之徒,胆子要有多大就有多大,您看他们两人都干带着少量兵马和别人闻即变色的金虏拼命,便可见一斑。有两个这样的人在恨着田府,国丈您后半身还能安稳么?一言以决之,留妾身则田府不安,弃妾身则家门永保,两者之间,请国丈仔细思量。”
田畹听了,当真仔细思量一番,思来思去,始终拿不定主意。这些年来,有陈圆圆在他身边,替他检理书吏,和他谈今论古,使得他晚年开怀。田畹时常大笑着对人说道:“老夫晚年得如此佳人,实乃上天厚赐,老夫这一生,死而无憾了。”如今要把她送人,如何舍得?
陈圆圆见田畹犹豫不决,又旁敲侧鞭道:“国丈还心有疑虑吗?古人常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妾身能得国丈垂爱,已是万幸,妾身也时常铭感于心。只是妾身命薄,不能随国丈继续享受繁华安乐。国丈不必为我这薄命之人耽误田府大事!况且国丈强留妾身在田府,我也将不久于人世,到时对国丈一点好处都没有。”
田畹道:“这又是为何?”
陈圆圆哭道:“国丈还不明白吗?若是国丈不肯送妾身出田府,田府必将遭受大祸,为田府惹来无端大祸,妾身还有面目苟活于人世吗?”
田畹听了,长叹一声,当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罢了,罢了,我已经是风烛残年,行将就木了,便是拥着这绝代佳人,究竟又能享受得了几时?况且看圆圆说话的光景,真是以死自誓,留下来反而会害了圆圆性命,还不如送出去结个善缘。想通这些,田畹决定在试探一下陈圆圆的真心,便说道:“老夫最后一次问你,若是我将你送给朱震或是吴三桂,你当怎么样?若是我不肯,你又当如何?”
陈圆圆坚定的说道:“妾身在田府一日,朱震、吴三桂便会仇视田府一日,国丈也会担惊受怕一日。妾身断然不忍看国丈伤神,所以国丈不能忍心割爱,圆圆唯有一死,断绝他们二人的心思。若是国丈能忍痛割爱,则圆圆虽以身伴虎,却心系国丈。定然百般为国丈周旋,让国丈无忧无虑的安享晚年。等国丈百年过后,妾身当身伴青灯古佛,为国丈祈福祷告,不再贪念尘世是非!”
田畹听到这里,对陈圆圆的真情再无疑虑,只认为她是一心为自己着想。但无奈迫于形势,才忍痛离开自己,心中愈发不舍,却又莫可奈何,只得把满腔怨恨尽归于朱、吴二人。
再说中原战场,那日李超涂保着孙传庭,杀出重围,径直向背逃窜。逃至汝州之时,白广恩闻说孙传庭兵败,早已经逃回潼关去了,而李自成兵分两路,又已经追至汝州城下。
孙传庭不敢入城,怕入城后李自成趁势把城围了,到时候逃都没地方逃了,便绕过汝州城,直扑孟津渡口,准备在那里渡过黄河,到了黄河以北,便可暂时不惧李自成了。
孟津离方城足有四百余里,孙传庭逃到孟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正是黄河水最为凶猛的时候,河面上一只船只都不见。孙传庭大急,连忙令士兵四处搜索船只。这时李自成的骑兵已经追到孟津,孙传庭连忙让李超涂、高杰领兵出战。两军就在孟津渡口摆开战场,厮杀起来,但官兵此时全无战意,一击即溃。贼军击溃官兵后,当即兵分两路,一路继续绞杀官兵,一路高喊着活捉孙传庭的口号,向孙传庭冲来。
孙传庭的亲信连忙护着孙传庭逃窜,高杰也赶紧收拾残兵,前去护帅。李超涂却心中暗骂,不知道莫逆这家伙去哪里了,我不是要他准备好船只,在孟津渡口等着的么?
眼看孙传庭退无可退,快要被逼进黄河之际,河面上从下游驶来许多船只,有大有小,形态不一,但船只上插的旗帜正是大明军旗。孙传庭大喜,连忙命令士兵向驶来的船队打出旗语。
一会儿,那船队驶到渡口边来,一首大船上跳下一名军官,恭敬的说道:“卑职莫逆拜见大帅!”
孙传庭道:“勉励,你来的正好,速速帮助我军渡河,到时本帅一定在皇上面前表你功劳!”
莫逆笑道:“多谢大帅,卑职本是李超涂将军麾下将领,李将军在断后之时,命令我等退到孟津,收集战船,说有朝一日万一兵败,可帮助我军渡河!”
孙传庭叹道:“李将军未战先料败,做好各种防范措施,正是智将也!”
这时,李超涂、高杰见河面上开来大片官军船只,也鼓励士兵,杀到渡口处回合。士卒们见有船只可以逃命,哪敢落后,纷纷不要命的杀了过来。
此时孙传庭残部尚余四万多人,莫逆船只少,一次只能运过两万。李超涂无奈,只得再次发挥舍己为人的本色,亲自带领莫逆撤换下来的生力军断后,孙传庭、高杰率部先行渡河。
一个半时辰后,官兵才全数渡过河去,此时李超涂在山东带来的两万兵马尚余一万六千余人,而且这支军马多数是从各卫、所调集的官兵,并非朱震麾下主力精锐,经过这一战,反而都成了精锐,所以并没有多大损失。孙传庭带出来的陕西精锐却是损失惨重,十五万人马只剩下三万六千多人,而且多数是骑兵,但他们的战马却大都丢在河对岸了。
孙传庭清点完伤亡情况,心痛不已,一面写信给皇上,一命动员士兵,准备经山西曲恒一带绕回潼关。李超涂此时才知道朱震有先见之明,不敢不依朱震的意思,便请求留在怀庆,若李自成北攻京师,可为抵挡一二,若李自成准备入秦,正好抄其后路。
孙传庭本来就不敢强求李超涂,毕竟他们是从山东赶来助战的友军,如今正好卖个人情,便应允了。
五日之后,孙传庭带着带着残兵败卒回到潼关,白广恩前来帅府请罪。如今孙传庭兵力单薄,哪敢给白广恩脸色看,反而好生安抚了一番,还答应启奏皇上,加封白广恩为荡寇将军,和那挂平寇将军印的左良玉并列为援剿总兵,位列其余总兵官之上。
白广恩二人大喜,都叩首表示,愿意报孙传庭死守潼关。而逃往开封的陈永福也来书请罪,但心中畏惧孙传庭,不敢亲来。孙传庭大怒,欲令李超涂南下开封,捉拿陈永福,众将皆以为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不可内部生变。孙传庭这才作罢,回书令陈永福好自看守开封,若开封再落入李自成手中,当谢罪自裁。
当孙传庭喘息未定,斥候回来禀报,贼军骑兵已到达潼关关下。孙传庭大惊,贼军动作竟然如此迅速?急忙细问斥候,得知杀到潼关关外的只有贼军骑兵一万人。孙传庭才稍稍安定,连忙带人上城墙上观看,却见贼军也不叩关,只把大军驻扎在关外十里之处,专门捉拿零散逃回潼关的官兵。
孙传庭大怒,就要开关出战。白广恩、高杰纷纷却道:“恐又中贼军诡计。”
孙传庭见诸将均不敢出,甚是无奈,心中又想到李超涂的英勇,嗟叹不已。
却说这关外来的一万贼军骑兵,正是刘宗敏偷袭白沙的那一万人。他在白沙得手后,便一直关注着汝州战场的形势,得知大元帅获胜,心想着许多逃散的士兵肯定会纷纷逃往潼关,便拔营起寨,直扑潼关城下,就在城外十里处安营,专门捉拿零散逃回来的官兵。
他知道这些士兵成单时好捉拿,一旦进了潼关,没多一个人攻城之时就会多一分阻力。事实证明,这个主意果然神妙,等李自成率大军前来回合之时,刘宗敏已经陆续捉到官兵将士六千多人,而且这六千多人大都愿意归顺到他麾下,这样对比之下,官兵和贼军的势力又来开了许多。
再说李自成,在孟津没追上孙传庭,心中懊悔不已。他不敢让孙传庭有过多的喘息时间,只在孟津修整了一日,便亲自带领主力大军二十万从洛阳取直路直扑潼关,和关城下的刘宗敏会师,又命令袁宗第为主将,刘体纯、白鸠鹤为副,领兵十五万为偏师,从河南邓县取道陕西商洛地区,兵锋直指西安城,在城下等待主力大军。
不说李自成精密谋划,准备一举拿下陕西,只说那朱震出了田府,却看到吴三桂正在府外等他,见朱震出来,便笑着上来说道:“朱贤弟,咱们哥两聊聊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