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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德大道上,高级住宅区旁,一栋栋看来精致且豪华的建筑物,都是财富累积的结果。
而同样座落于豪宅区内的水家,今晚则是灯火通明,还特别请来饭店的主厨,准备应付今晚的贵客。
水家二老坐在客厅里,一边注意著时间,一边催促著厨房准备,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净儿咧?怎么还不见她出来?”水家长辈水峰眼看时间逐渐逼近,但今晚的主角水净却迟迟未现身,心中不免着急。
“大概还在打扮,不要急,咱们家净儿很懂事,你不要担心。”结缡已久的淑芬拍拍老伴的手背,安抚他的心。
“怎么不担心?”水峰摇摇头。“这次从雪梨回来,我就觉得她不对劲,老是魂不守舍,更别说一听到我要她相亲,她就吓得一脸白,连饭都吃没几口。”
淑芬闻言也微微皱起眉,想起女儿这次回国之后,的确有些不对劲,原本就纤瘦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大概是你的话吓坏她了,没事跟她说要相亲,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爱自由恋爱你说,净儿会不会有喜欢的人?”淑芬迟疑半晌,问出心中的疑问。
“就算有了喜欢的人,她也得放下!”水峰被说中心里的担忧,老脸倏地拉下来,音量整个变大。
“我养她这么久,供她吃、供她喝,现在正是我需要她的时候,她能放手不管吗?!”
“你别这么说,让她听到会难过的”淑芬赶紧阻止,不愿女儿听见这样的言词。
水峰也知道这话说得过分,但他心里着急啊!
“你知道我是真心疼著净儿的”水峰看着老伴,老脸有著无奈。
“要不是老刘跟我玩阴的,竟然突然跳我的票,将近八千万的现金,我要到哪儿筹?!纵使银行同意给时间宽贷,也没办法在一个月内凑足这些款项。”
“可是”淑芬又叹了一口气。“如果真把净儿当筹码,难道言家就会伸出援手?”
“会的,言家两老很喜欢我们家净儿,因为他家的独子长年在国外,一直不想回国掌权,所以才希望替他安排婚事,好让他定下心,之前他们提过了几次,我都考虑到净儿还小,所以没有答应,现在也该是时候了,他们会善待净儿的。”水峰也是仔细衡量过。
“就是不知道那个言炎,会不会喜欢我们家净儿,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给净儿幸福”淑芬心有担忧。
早听说言家独子爱自由,年过三十还不愿回家接管事业,虽然长得一表人才,却不知道是否有父亲的才能。
要把女儿交给这样的男人,教她这个老妈怎么能放心。
“放心,嫁到言家,净儿不会吃苦的。”水峰对言炎没信心,但是却对言家两老很有信心,相信水净嫁过去绝对衣食无忧。
“也只能这样想了,反正待会儿言炎也会出现,我们就乘机好好观察一下那个孩子,如果真的不好,我们就另想他法?”淑芬小心翼翼的探问,希望能为水净留下另一条生路。
水峰看了老伴一眼,只能点点头,暂时先安她的心。
就在转角处,一个水灵清秀、长发过腰的女孩,正用小手捂著红唇,大眼里满是惊惶,她就是今晚的主角,水净。
她紧咬著双唇,想着父母亲的对话,想着自己无路可退的窘境,想着不久前她还灿烂美好的人生一下子,就全部划下句点。
她要嫁给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因为父亲的生意出现危机。
想到她的未来牵系著父亲的事业,教她想开口拒绝,都提不出勇气。
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未来的另一半?
水净摇头再摇头,觉得心好慌,觉得思绪好乱,她好想念一个宽厚的怀抱,一双温暖的手臂。
她的身子因为进食不多而虚弱,她的精神因为想念而软弱,但是,她却无能为力。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一个拥有她的神魂,却是她再也见不到面的男人。
那些甜蜜的日子还历历在目,那些醉人的吻还在她的梦里,但就在这时候,她竟然要依双亲的命令,嫁给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教她如何接受这样的改变。
虽然母亲说得很含蓄,今晚只是大家吃吃饭,认识一下,不要想成“相亲”这么严重,但是由父亲的语气听来,知道情形并不乐观,这要教她如何是好?
除了“他”之外,任何男人她都不想嫁,也不愿嫁,但是她似乎没有选择的机会。
一边是自己的未来与幸福,一边是父母的安养晚年与宽心,一个简单的选择,就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天啊,教她应该怎么做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发呆?”
厨房王妈突地叫了她一声,水净整个回过神,而客厅里的两老也都转过头来,教她不得不勇敢迎向两老关爱的眼神,走了出去。
“爸、妈,我准备好了。”水净柔柔地开口,纤细的身子像是风一吹就会飞走似的,仿佛太大的惊吓就会昏过去一样。
淑芬一眼就看出女儿的担忧,胸口烦闷更甚,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老伴的生意她一向不清楚,但她却是第一次看到老伴在几日内顿时老了十岁,肩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只是真要拿女儿的幸福去换得安逸?
脑中思绪混乱,淑芬也只能暂且压下。
“不要担心,会没事的,听说言炎是个人品极佳的男人,一定配得上净儿。”淑芬忍不住开口,却不意打了自己一巴掌,忘了她才跟女儿说过,这不过是场寻常的饭局。
水净垂下眼,想说什么,却总是开口无言,她能明了父母亲的无奈,但是他们能明白她的伤心吗?
她的脑海里,至今还绕著那双深邃的眼,揪著她的胸口,令她无法呼吸。
水净原本以为,只要离开两人相遇的地方,她就可以彻底忘记他,然而事实证明,她错得好离谱,已经那么多天过去,他的身影只有愈来愈清晰。
“放心吧,没事的。”淑芬示意水净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眼里有著没有说出口的明白。
她的女儿在担心,她何尝不是呢?
但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
时间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大门前传来车子驶近的声音,水峰一家人全都站了起来,准备迎接贵客的到来。
水净垂著脸,露出白净的颈项,粉拳紧握著,长睫无辜的扇动,露出一抹无辜又惶然的姿态。
大门开了,贵客进门了,水净知道她该扬起头,露出合宜的笑容,但她却突地觉得全身被某种视线束缚住,呼吸不自觉加速。
空气中笼罩著某种陌生的压迫感,竟让水净感到意外地熟悉。有一双锐利的视线像是网,牢牢捕捉住她,火速收紧,来回地在她身上梭巡,似乎正在确认什么。
正当她一阵疑惑之时,她听到一个男人开口了。
“伯父、伯母,您们好,我是言炎,还有”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声音沉静而没有情绪,像是在隐忍著什么,缓慢地转向水净。
“想必,你就是水净小姐了,你好。”
熟悉的声音飘入耳里,水净浑身一颤。
这、这声音,为何那么熟悉?
饼分震惊的思绪,让她无法立即分辫出男人的声音,她的视线一寸寸往上移,强压住自己紊乱的心跳,目光望向这个可能掌握自己未来的男人。
只是,当男人的脸映入她的眸中时,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就是言炎?
这怎么可能?!
无数的问题在水净脑海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解答,但是有一点却很清楚。
那双曾经温柔深邃的眸里,此时却满溢著他深切的怒气。
他在气恼什么?气她吗?恼她吗?
为什么那双瞪著她看的黑眸,像是想掐死她?!
水净全身剧烈地颤抖,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办法思考。
“你、你怎么你是”水净张口结舌,无法再说出任何话,怔怔地看着言炎。
“我是言炎,我刚从雪梨回来”言炎扯出淡淡的笑,笑意里带著浓浓的嘲讽意味,黑眸直直迎向水净震惊的眸底,三月春暖的当下,却教人倍觉寒意。
“水净小姐,如果你不习惯叫我言炎,你也可以叫我‘si摸n’。”低沉的嗓音,掩不过他眸中愤怒的火焰。
“si摸n?”水净颤著唇,重复著他的名字,重复著一个礼拜前,还在唇边叨念著的名字,重复著这一个,她以为再也见不到面的名字。
真的是他?
真的是他!
事情发生得太快,水净像是置身在梦中,没有任何真实感。
她的心不安到极点,心情很矛盾。
再次见到他,她的心情甚至是喜悦的,如果他是她相亲的对象,那一切似乎再幸福不过,只是他的目光却教她慌乱,忐忑的情绪逼得她想逃。
他在怪她!
她知道。
她不告而别,她转身离去,她消失无踪这一切,他都在怪她,但是,她还能怎么办呢?
几个长辈在一旁眯起眼睛,观察著整件事情,却没有开口,眼睛充满兴味。
而水峰的心情则有几分愉悦,因为他看得出言炎的眸里有几分不寻常的热切。
这表示,水净对他是有影响力的。
那也表示,他的事业有救了!
“来来,咱们里面坐,别在这里发呆。”水峰尽主人的责任,招呼著大家往沙发坐。
动作间,言炎的眸光始终没有离开水净,他的心情同样震撼,忿愤的怒火不停燃烧著,几乎就要爆开。
真是让人无法置信!
他以为她出事了!
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两个月的时间里,她教他识得爱情滋味,教他由游戏人间转为专注,以为找到人生的挚爱,但她却失踪了!
他问过她的每一个同学,着急得几乎翻遍了整个雪梨,但是没人知道她的下落与去处,他又慌又乱,第一次尝到惊慌的滋味,甚至还想报警处理,用所有的人脉去查她的下落,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好不容易查出她坐飞机回到台湾,他却因为不知道她的中文名字而无法查出她的去处。
他懊恼自己一开始的无心,以为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合则来不合则散,未曾详细询问过关于她的一切。
他以为,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她,但是,她却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转身离开。
他猜想,她一定有什么急事,所以才会只字不留的匆忙离开,但是
但是,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是回来相亲的?!
怎么?难不成因为他在国外,未曾告知她,属于他身后的庞大家业,她看不上他,不愿意跟著他,所以才跑回台湾相亲,想嫁给另一个财大业大的男人?!
这个想法,教他气红了眼!
她的虚荣教他暴怒,她之前的无辜,像是在嘲笑他的识人不清,这教他无法忍受。
而这些累积起来的怒气,教他唇边的笑容更冷了。
“伯父、伯母,我想趁开饭前的这段时间,跟水净好好的聊一聊,可以吗?”言炎有礼貌地开口,目光却仍直盯著水净,黑眸里有著极为深刻的情绪。
还不待水峰开口,言父就心急的接话。
“你们年轻人,到花园里聊聊,不急著开饭、不急著开饭。”言父笑意更深,看出言炎对水净的兴趣不小,心中大喜。
“年轻人是该找时间独处”水峰当然也是热切地点头,催促著两人离开。
言炎领受了两老的命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水净的手臂,稳定而恰如其分的力道没有弄疼她,却也不允许她逃开。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聊。”言炎低沉的声音中带著讽刺的笑意,黑眸若有所思地眯起。
水净无法转开视线,只能望进他的眼睛里,眼中跳跃著无言的悲哀。
她读得出他眼中的愤怒,她知道他需要她的解释,如果他愿意听,她真的可以从头解释一切。
只是
望着那双带著深切怒气的眼,她也同时明白,她被打入地狱了。
***
“原来,你就是我父母亲口中,那个急著要嫁给我的水家独生女?”言炎环著手臂徐缓地说道,黑眸变得更冷,残酷的火焰在其中跳跃著。
“si摸n”水净无助地喊著他的英文名字,但是言炎并不想听。
“他们一定不知道,他们口中那个温柔大方,优雅娴淑的千金大小姐,实际上却是个爱装无辜、虚伪,令人厌恶的小、骗、子!”言炎一句句逼近,倾下俊脸来靠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狼狈慌乱的模样。
“si摸n,你听我说”水净紧咬著唇,他眸里的责备,教她好生伤心。
“我叫‘言炎’,请你叫我言炎。”那个该死的、像傻子一样的“si摸n”他决定将他丢弃。
就如同他从今往后,也要丢弃他们曾经甜蜜的两个月,他不要记得那些。
每听见她喊一声他的名字,就像是嘲笑他一次。
言炎,从来不是任人嘲笑的角色,他,要连本带利将一切讨回来。
“你听我解释”水净的手拉住他的手腕,急切恳求地想要获得他的谅解。
但这带著熟悉体温的小手,却唤起了言炎之前的记忆,那双小手曾经细细抚过他有棱有角的下巴弧度,给了他无法忘怀的温暖。
想起在雪梨发生的点滴,言炎健硕的身躯倏地僵直,心中的愤怒火焰反而燃烧得更加炙热,提醒他被欺骗的曾经。
言炎垂眸,看着她攀上的小手,下一秒,他缓慢地逼近她,灼热的鼻息吹拂著她。
他的温暖靠近她,让水净的心浮现希望,或许他还肯试著相信她?
只是,她的希望才燃起,就被一桶冰水当头淋下。
“你是不是太急迫了些?我们今天才初次见面。”言炎语气温和,但眼眸中却闪著冰冷,刻意将两人的关系撇清,还连带地痹篇她的接触。
水净看着她主动攀上的小手,却被他轻率地甩开,像是她的手是火烫的烙铁,而他一点儿也不想碰触。
所有的肢体语言已经代表一切,水净解释的话涌到舌尖,又被她咽下,她如今的身分、眼前的情况发展,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水净垂下眼,敛眸掩去她的心伤,咬著唇,心里慌得没有主意。
言炎那双黑眸凶猛地瞪著她,全身燃烧著愤怒的火焰,而他的嘴角,噙著让人胆寒的微笑。
又是这样无辜无助的神态,她以为他是呆子吗?是笨蛋吗?还会相信她吗?!
“这么急切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已经受命,非得攀上一块大浮木,才能挽救你父亲的事业?”言炎沉声说道,将今后的一切,视为一场交易。
水净震惊得咬紧了唇,花瓣般细致的唇被牙齿咬出一个伤口,她瞪大清澈的眼眸,笔直地看着他。
原来他是这样看待她的
读出她的诧异,言炎用最无情的口气,继续打击她。
“你知道我回国的原因是什么吗?是想知道一个急于攀上浮木的女人,会有怎么样狰狞卑下的脸孔,但是我很讶异,看到的竟然是一个急于解释,且擅于装无辜的骗子。”
水净的身体僵硬,因为他残忍的话而心寒。
他已经定了她的罪名,抗告无用。
水净紧紧地用手环抱住自己,无法抑止从内心泛出的寒意。
曾经,他用他的双臂保护著她,温暖著她,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怀抱,但,从今而后,他温暖的体温不会再熨烫她的身躯,她会得到的,只是他冰冷的视线与粗鄙的言语
“我想,你一定很后悔,没在雪梨问出我的身分。”言炎用冷漠封闭内心,不允许自己再相信她。
“是不是因为我忘了对你彰显我的财富,忘了提及我能让你继续享有当大小姐的生活,所以你选择离开?”他想起在雪梨的日子,两人总是手牵著手,走过大街小巷,当时,只要两人在一起,仿佛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是,你不该那么看轻你自己,我喜欢你的原因,不会只是因为你的身分地位。”水净脸色苍白如纸,沉静地看着他,向他解释著她的心态,不愿他抹煞曾经幸福甜蜜的一切。
她的解释,并没有平抚他的愤怒,反而点燃了爆点,将他的怒气一把炸开。
“你叫我不要看轻自己?难不成你没有看轻我吗?”言炎的眼神凶恶,一把握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摇晃著,不知道想摇醒的是她,还是他自己。
“你把我当猴子耍!你竟敢把我当猴子耍?!”言炎狂暴的喊道,他的自尊被严重的伤害,冷笑着嘲弄自己之前的天真。
从来没有女人能掳获他的心,而她做到了。
结果呢?!
她竟然转身离去?!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水净无奈的替自己辩白。“那些日子的感情都是真的”
“不要再说了。”言炎打断了她,不愿再听见她提起半句关于那段日子的事。
“可是”水净澄澈的眸里有深深的痛苦,那些痛苦镶嵌在她的灵魂深处,只因为他连解释都不肯听。
“你敢再提一句过去,我就不管水家的事业,到时候水家一败涂地,甚至你爸还得去坐牢,全都是你造成的。”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内容却是货真价实的威胁,用冷酷的态度去杜绝曾经的温柔。
言炎嘴角的笑万分残忍,看在水净清澈的眼眸里,令她心颤不已。
三月的春风很冷,连带著也吹凉了她的心。
她记得,在雪梨的某夜,她曾经高烧不退,得到他的彻夜照顾;而今后,她是不是只能紧抱著自己,试图给自己温暖?
他的几句话,轻易抽走她仅存的力气,清晰的认知更是教她伤透了心。
他的手掌钳制住她的肩膀,不是为了拥抱她,而是为了责备她,向她怒吼
水净摇摇头,再摇头
晕眩一直不停侵袭著她,终于在下一秒接掌了她的神智,她脚一软,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躯。
“joyce!”言炎怒吼一声,紧紧地抱住她,心慌的喊出叫了两个月、那总是带给他欢笑的英文名,接住水净软倒的身子。
水净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看向言炎,意外地看见他脸上有焦急的表情,那双黑眸里没有半分冷酷,只剩下纯粹的担心,像是他万分地在乎她,像是他们还在雪梨一样
那个初识的跨年夜,那段甜蜜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