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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我啦!”
“我偏不,爱哭包。”麦筱竹一把抱住手中的玩具。
“妈咪”欧婷婷一边拉扯粉红色的绒布洋娃娃,一边哭爹喊娘地放声大叫。
“羞羞羞!爱哭包,没人要。”麦筱竹的力气大,胶着没几回便摆脱欧婷婷的纠缠。
欧婷婷在惯性动作的牵引下,踉踉跄跄地往后倒退几步,重心一偏,小小的身躯便结结实实地摔倒在晶亮如镜面的大理石地板上。
“哇!”麦筱竹无意推倒欧婷婷,看见比自己小的她跌个狗吃屎,心里一阵惭愧,立刻放下怀中的洋娃娃,赶紧伸手抓着欧婷婷的手臂。
“不要打我。”欧婷婷双手用几地挥开麦筱竹的手。
“笨蛋!我是要拉你起来。”
麦筱竹执意要“救”人,她再三地伸手想拉起地下的小人儿。
欧婷婷怎么也不领情,身子一僵,赖在地板上不起来。
“你”麦筱竹火大了,她才不相信自己会输给这个爱哭包。“你再不起来,我就把洋娃娃丢到马桶里,让你抱着臭娃娃睡觉。”
一个年仅四岁的女娃怎么经得起如此的恫喝,这个可爱的绒布娃娃是她的生日礼物,是她的心肝宝贝啊!
“妈咪——”欧婷婷突然放声大哭,哭声由三楼的房间倏地传下一楼。
正在楼下大厅泡茶的一干人以为小孩子发生什么意外,个个大步奔上楼,冲进欧靖夫妇的房里。
“筱竹,你怎会跑到这里来?”麦倩妤第一个瞧出端倪,八成又是她这个顽皮的女儿闯祸了。
“婷婷不哭哦!乖。”柳翠玉蹲下身,抱着女儿安慰道:“怎么哭了呢?”
“她啦———”欧婷婷哽咽地叫道:“她是可怕的小魔女。”
欧婷婷口中的“她”大伙儿一下子全明白了。
“赶快跟婷婷说对不起。”麦倩妤瞪大眼,怒目厉色地对着麦筱竹说。
“为什么?”麦筱竹不明白,为何别的小孩子耍赖大哭时,倒楣的人总是她?
“你打我。”欧婷婷喊道。
“乱讲,你骗人,鼻子会跟大象一样又长又丑。”
麦筱竹反驳道。
“一二”麦倩妤冷冷地念着。
这是麦倩妤的最后通牒,倘若她数完三,麦筱竹依然故态不改,她便会处罚她。
“我没有打她,是她”麦筱竹还没把事情解释完,一记又快又响的巴掌迅速地捆过她的粉颊。
“期负人还敢说谎话。”麦倩妤是真的气急了。
不哭!绝对不哭!麦筱竹睁大双眼,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
“阿姨”欧婷婷被这一幕吓了一大跳,她从来不曾被打过脸颊,虽然她很气麦筱竹抢了叔叔和洋娃娃,但她不是故意要让麦筱竹挨打。
麦筱竹转头盯着欧婷婷,眼里充满了愤怒与不解。
为什么会哭的人总是赢人呢?
不!我绝对不哭!
麦筱竹的倔强神情令其他在场的人吃惊,一个六岁大的小女孩竟然如此好强。他们在她身上发现一股无形的爆炸力。
“妈,你看筱竹像不像二哥小时候的样子?”欧昱衡在欧林玲的耳畔低浯。
“老美女,你以前就是这么揍汉文的。”
“你想重温旧梦吗?”欧林玲低声回敬身旁的丈夫,一只手已攻上了他的大腿:
欧靖走到女儿的身边“可以告诉爸爸吗?”他有些纳闷,婷婷一向善解人意,很少大哭大闹。
欧婷婷欲言又止,两个大大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筱竹姐姐有没有打你?”欧林玲接着问。她总觉得筱竹这娃儿似乎受到了委屈。
“筱竹太顽皮,都是我管教失败。”麦倩妤满脸歉意,在欧婷婷未开口回答之前便把罪过揽了下来。
“小孩子在一起玩,难免嘛。”柳翠玉说。
“我要去花园找叔叔和爷爷。”欧婷婷自母亲怀里挣脱,心虚地跑出去。
众人往落地窗口一望,欧汉文和欧爷爷正坐在石椅上面对面盯着。
“好像少了个人。”欧昱衡突然冒出一句搭不上前题的话。
“就你那个聒噪的老婆嘛。”欧靖答道。
“怪了。”欧昱衡想到自己的老婆最爱看热闹,没理由会待在大厅不上楼啊。
“啊——”是婷婷的尖叫声。
大伙儿有种不祥的预感,纷纷飞奔下楼。
连麦筱竹也跟着下楼,她想看看那个爱哭包又在鬼叫什么东西。
柳珍珠昏倒在楼梯口!
这是柳珍珠第二次昏迷不醒,四年前的意外险些造成阴阳永诀的遗憾,那种惊慌失措的无力感经常盘旋在欧昱衡的心头,直到夫妻有了爱的结晶,他才渐渐跳脱担忧失去爱妻的噩梦。
没想到,她又毫无预警地倒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欧音衡几乎零部件失理智地抱着她嚎啕哭喊。
“冷静点!”欧靖怕欧昱衡太过激动而伤了柳珍珠“先救人要紧。”
欧家一行人分别坐上三部轿车赶往市区的医院。
经过医师的紧急救护,柳珍珠的状况稍微好转,可是医师却宣布了一件残酷的事实。
“死胎!”
这个青天霹雳轰垮了欧昱衡的伪装,他狂乱急躁地揪起医师的白袍,用一种他自以为可以导转结局的霸道方式,使劲地抗争着。
“昱衡,不要这样子。”欧林玲和其他人一样,只能以泪水来消化这个恶耗。
欧靖和后来赶到的欧汉文分别回住欧昱衡的左右手,费力地将失去理智的欧曦衡带离现场。
“怎会发生这种事?”柳翠玉拥住女儿,伤心不已地说着。
看着欧家大小沉溺在悲伤之中,麦倩妤的心头跟着哀戚痛苦。
“妈咪。”麦筱竹已经忘了不久前的一巴掌,她怯怯地在麦倩妤的耳旁低声说:“珍珠阿姨的宝宝不见了,对不对?”
麦倩妤拨着女儿的刘海,心里万般激动。
筱竹曾是她眼中的累赘,她还曾想过要打掉这个生命中的不速之客。
看见珍珠无缘与自己的亲生骨肉相见,麦倩妤顿时发觉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还疼不疼?”麦倩妤抚着筱竹的泛红的脸颊,心疼女儿的委屈,更懊恼自己出手竟是如此狠重。
“不疼,筱竹最勇敢了。”麦筱竹回以一朵纯真的笑容。
麦倩妤的脑海兴起一个念头。或许,她错怪筱竹了,因为她在女儿的眼里看见了超龄的宽容,和一片清澄的童心。
李维妮听到珍珠小产的消息,立即开车南下探望。
算来,柳家姐妹都是她的“徒弟”因为她们三姝正是南氏企业董事长的前后三任特别助理。
所以珍珠病后的憔悴模样,李维妮早有心理准备。
但是,她万万没料到会在欧家见着多年的情敌。
“你是薇薇安?!”李维妮的眼珠子快结冻在满是恐慌的脸上。
“vini!”麦倩妤倒是一脸欢欣。
几天业的沉闷气压一直盘踞在老宅第里。今日他乡遇识,她的心情像是拨云见日,终于露出生机。
“妈咪,”站在麦倩妤身边的麦筱竹一眼即认了眼前这个漂亮的阿姨,就是欧爸爸房里那张照片中的女人。“她是谁?”
她不喜欢这个和妈咪一样漂亮的阿姨,因为这个阿姨竟然抱住欧爸爸一起照相。
“没礼貌。”麦倩妤尴尬地一边纠正筱竹,一边向李维妮道歉。“不好意思,我这个女儿快被我宠坏了。”
李维妮还来不及消化突遇情敌和惊愕,拦着又被麦倩妤的话吓了一跳。
“你的女儿?”
“嗯。”麦倩妤眨着眼说:“调皮得很咧。”
“这是vini阿姨。”麦倩妤有板有眼地介绍。
“这是麦筱竹小姐。”
“麦筱竹”李维妮费力地自一片混乱中找出思绪。
她记得薇薇安本姓麦莫非
“她是陆家扬的女儿?”李维妮多希望这个问题的答案是no。
“不提他了。”
李维妮当场愣住了。
麦倩奸的回答既非yes,也非no,但是一样具有杀伤力。
李维妮注视着麦筱竹,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同样地,麦筱竹也睁大眼猛瞧着李维妮。她才不管什么阿姨不阿姨的,只要是想靠近她的欧爸爸的女人都不是好女人。
“她长得很漂亮。”却一点都不像陆家扬。李维妮勉强自己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看着亮丽如昔的薇薇安和心上人的女儿,她的心防仅剩蝉翼之薄,再不走,她怕自己会彻底崩溃。
匆忙传达慰问之意后,她挺直腰杆,雍容华贵地消失在众人面前。
“妈咪!陆家扬是谁?”
“天啊!”麦倩妤为自己的粗心懊悔不已。乍见帮友的喜悦令她忘了女儿的机伶。
“他是爸爸吗?”麦筱竹拉麦倩妤的手,满脸期待地问:“他在哪里?”
“爸爸死了。”麦倩妤昧着良心说。
“怎么死的?”
“是”
“爸你怎么会死了呢?别人的爸爸怎么都不会死?
怎么只有我的爸爸是死的?”麦筱竹几乎是用哀求的口气问道。
“筱竹。”麦倩妤激动地揽着女儿入怀。“是妈眯对不起你。”
“我想要一个爸爸。”麦筱竹靠在麦倩妤的肩膀,一脸委屈。
“你有帆爸爸和欧爸爸啊!”“他们都会变成别人的爸爸。”麦筱竹隐约知道一些成人世界里的既定规律,但是她不会表达。
第一次,麦倩妤发现女儿不再是个能随便哄骗的小女孩。
这段煎熬了七年的事情,该是了结的时候了,李维妮痛彻心肺地收拾行囊,决定回美国疗伤。
搭机前夕,她拨了一通电话到陆家扬的办公室。
他的秘书告诉她,他不在办公室,
李维妮按名片上的号码,直拨他的行动电话。
“我是陆家扬。请问您是哪位?”
“李维妮。”
“vini! ”
他的惊喜口吻令李维妮心生反感。也许,她就是从不把他的多情放在心上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你知道薇薇安的消息吗?”
“知道啊,我前些日子才找到她。可是,她最近搬家了,我一直试着和她联络。”
“你为什么不娶她。”
气氛顿时压缩,电话两端都是一阵沉默,只有彼此的鼻息流动在静谧的线上。
“你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吗?”
“你是不是喝醉了?”陆家扬感到不解。
“你才搞不清楚状况。”李维妮怒火攻心。
“把话讲清楚一点。”
“你仔细听着,薇薇安有一个女儿,那个小女孩就是你的女儿。”李维妮像是怕遗漏了关键字眼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
“不可能。”陆家扬根本不需思索就脱口回答。
“我一直没把你的多情放在心上,想不到,你还是个无情的人!”李维妮异常愤怒,倏地提高音量大声吼道。“陆家扬,我看不起你。”
挂断电话后,李维妮好后悔。
如果没拨这通电话,她会伤心地离开台湾,留下的是“祝福”
而今“祝福”没了,平添一股恨意。
她恨陆家扬的寡情,更恨自己的愚昧。
多年想思的竟然是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敢承认的孬种,这不是愚昧是什么呢?
李维妮恨不得马上离开台湾,好将一切的龌龊抛得远远的。
自从珍珠失去腹中的胎儿后,欧爷爷的身体状况渐渐起了变化,一向硬朗的他突然感冒,连着两个夜晚高烧到三十九度,一身的腰酸背痛磨得老人家卧榻不起。
麦倩妤端着一锅柳翠玉精心熬炖的鸡汤到欧爷爷的房里。床上的老人昏睡不醒,床畔的欧林玲却是连着两夜未眠。
麦倩妤很是心疼。“欧妈妈,你该躺一会儿。”
欧林玲徐徐地摇头。“你说我怎么睡得着呢!孙子没了,媳妇病了,现在又多了个病人,教我怎么安心地上就床睡觉啊。”
“你再不休息的话,下一个倒下来的人可能就是你了。”放好鸡汤,麦倩妤先盛一小碗,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欧林玲的手上。“不吃不睡是会生病的。”
“你倒下来,会连累到其他的人,也许不久后,有人会为了你而倒下。”麦倩妤故意刺激欧林玲。她在门外已经看到几双疲惫、担忧的眼睛。
“你怎么和珍珠那个丫头一样乌鸦。”欧林玲把麦情妤当做一家人看待,念归念,碗里的鸡汤跟着下肚。
“大伙儿没把爷爷病倒的事告诉珍珠,怕她难过。”
“也好,老爷子这病来得奇怪,连医都不敢下断言,告诉珍珠只会让她更想不开。”
“珍珠有昱衡陪,你不必再为她烦心。”麦倩妤接下空碗,再盛满递给欧林玲“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我把鸡汤喝了,等会再去歇着。”
麦倩妤端起碗盘,打开房门准备离去时,欧林玲唤住她。
“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女孩。”
麦倩妤怀不自禁地回答:“谢谢。在我的眼里,你才是值得尊敬的长辈。”
把碗盘送回厨房清理后,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麦倩妤一反常态地毫无睡意。
她在顶楼的花台找到欧汉文。
“确定明天要北上吗?”麦倩妤开口问他。说好南下度假一个星期,却没想到接连发生了主些意外,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把霉运撒到欧家来了。
“不好意思,第一次请你到家里玩,竟然碰上这些事。”原本躺着欧汉文匆匆地撑起身。“家里的事需要我帮忙张罗,如果你不介意,请你和筱竹先回去。”
“我介意。”麦倩妤喜欢欧家,无论欢笑或是悲伤,她渴望加入这具有生命力的家庭。“我想留下来帮忙,不是因为你,是为了我自己”
欧汉文冷不防地环住麦倩妤,他的心澎湃不已。
“你这种谢法太恐怖了。”麦倩妤把欧汉文这突来的举动解释为感激的亲密行为。“还好我知道你对我没兴趣。”
不!我非常感兴趣。欧汉文在心底呐喊。为何在重要时刻,他的声音会自动消音呢?
“我快被你挤得脑袋缺氧了。”麦倩妤努力挣扎。
“请还给我呼吸的权利。”
“没问题,我的人工呼吸做得不错。”语毕,欧汉文狠狠地吻住麦倩妤的红唇。
像是一匹饥渴的狼碰上一只温驯的羊,欧汉文把隐藏在心头多时的爱慕,一瞬间倾泄而出。他满盈的情意教麦倩妤昏头转向,她在不知不觉中回应着他的激情。
仿佛经历了一次空中跳伞,碰着地面后,取代急速坠落的快感的是连翻带滚的防护动作。
麦倩妤不断地捶打着欧汉文的胸膛“你昏头了啊!我哪里不像女人呀?你居然把我当作同志。”
“我根本没有那种癖好。”欧汉文不敢置信,经过一记热情的深吻,怀里的女人竟然以为他将她当做男人。天啊!到底是谁昏头?
“你说谎。”麦倩妤停止粉拳相向。“我可以原谅你一时的意乱情迷,但是,请不要对我说谎。”
有些状况会愈描愈黑,眼前的情况就是其中之一。
无论欧汉文如何解释,又是不肯相信。
他不禁要问:“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个顽固不通的女人?”
“我?顽固不通?”麦倩妤没注意到他话里的那个“爱”字,反倒把“顽固不通”记得牢牢的。
这下子,欧汉文知道自己是应验了老祖宗的一句话——呷紧弄破碗。
挣脱了欧汉文的箝制,麦倩妤惊魂未定地楼梯的扶手,飞快地冲下楼。
回到她和女儿借宿的房间,心有余悸的喘息声回荡在空气中,融合成一股诡异的安谧。
抚触着微微胀痛的双唇,麦倩妤知道这是因为激情而红肿。
想到刚才的一切,她的人仍然悸动。
若不是欧汉文主动停止,她是不是有自制力阻止彼此激发出来的欲火呢?
难道是因为寂莫得太久了,她才会放纵自己的意识,在欧汉文的一时情迷中找到了个宣泄的出口?
为何欧汉文的亲密举动令她感到如此的熟悉?仿佛他曾这么抚触过她。
有了这个胡胡涂涂的拥吻,两人还能心无芥蒂地谈笑白若吗?
是不是该离开了?
一连串的问号鱼贯地涌进麦倩妤的脑海,让逐渐缓和的喘息变成一声声叹息。直到身心俱疲,她才闭上眼,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