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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年底,魔戒的拍摄终于接近尾声。
半年前结束拍摄离开剧组的sea ea 又回来补拍一些镜头,fellowship重新团聚,激动非常。
最初提出要纹身的是orli, “想想看,永不退色的纹身是一辈子的纪念。” 他很严肃地说。
在他的鼓吹下elijia 和billy这两个热血青年率先应和,紧接着是bean, dom 和sam, 最后ian和viggo也答应了, 只有john那个顽固的老家伙不肯凑热闹。
viggo设计了那个纹身图案,是个朴素的精灵语的“九”字。
除了orli把纹身刺在前臂上, 人人都把图案刺在不明显的地方。
别人问他为什么 要刺在那儿的时候 ,orli耸耸肩说:“想看的时候可以随时看 见。”
他离开剧组比其它人都早,他的经纪人替他接了一部好来坞大制作的战争片,他得去摩洛哥参加集训。
走前头一天大家为他开了一个party, 啤酒象水一样灌下去。他们跳舞,连peter, ian, ea , john, 和viggo都被拉下舞池。年轻人围着他们几个老家伙跳,放肆地嘲笑他们。几个老家伙不为所动地跳他们的老式舞,努力为他们提供更多的笑料。
第二天,同样一群人到机场为orli送行,orli和每个人紧紧拥抱,在每个的人脸上使劲儿亲吻。然后他背着背包吊而郎当地走到安检口。
viggo在人群中默默望着他,看见他忽然站住 ,回头,撩起袖子,把嘴唇凑到那个fellowship的纹身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大家吹着口哨起哄。
他抬起头来,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当他的目光掠过viggo的脸,viggo不禁颤抖了一下。
orli意味深长地笑笑,转过身走了,手伸在背后轻轻挥动。
没有了orli的剧组好象安静得出奇,而ho its和其它演员的相继离去更让viggo觉得曲终人散的凄凉。在他最后离开的时候他买下了他在戏中用过的那两匹马,好象这样就又多了些可以从这18个月里带走的东西。
他走之前peter和他激烈地拥抱。
“ viggo, 我们一定会成功。这将是一部伟大的电影。”
“是三部。” viggo纠正他。
eter大笑起来。
“我很感激你给我机会参与这电影。”viggo最后对他说“从前我拍电影是为了赚钱,但是这一部,你即使不给我钱都没关系。我得到的已经太多。”
他说的都是真的。
回到洛杉矶的家里,viggo才发觉过去这18个月里自己到底有多累。
他把henry从前妻那里接回来,一连很多天除了接送他 上学哪里也不去。
每天睡觉超过十一小时,还是觉得困乏不堪。
有一天下午他又在睡觉,忽然被电话铃声吵醒。他起初把头缩进被子,不去管它,但它听见自己的留言播放以后传出的那串笑声,还有那个其实很厚却不知怎么听来总有点孩子气的声音:
“ viggo,哪儿混着去了,不在家?”
他猛地一下伸手去抓床头的电话,几乎扫掉了台灯。
“喂喂,orli, ” 他说“ 我在,我在。”
电话那头没声音。
viggo泄气地想,完了,他已经挂了。
但是下一刻他听见orli 说话了:
“这感觉真他妈的好,viggo, 我都好几个月没听过你的声音了。”
viggo 被这么一句说得几乎鼻酸,他吓了一跳,连忙说:
“我也是 你的戏拍得怎么样?”
“还好。” orli 笑起来, “就是训练够艰苦的。对了,我已经剃了个大兵头,你看不顺眼的扫把头现在没了。”
接下来他们聊了很多,orli告诉他那片子真的挺酷,道具都是真家伙。他上了真正的黑鹰飞机,激动得不得了。剧组里有很多资深演员,josh啊,ewan啊,eric 等等,他从他们那儿学了不少东西。
“好好把握这机会。”viggo说“那部电影班子很强,投资又大,对你的前途很有好处。”
“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我可能只会出场十几分钟,然后就从飞机上掉下来摔断了背,再然后就包得活象个木乃伊。”
viggo笑起来:“ orli, 你自己不知道么?你就有那种本事,把一个配角演得让人印象深刻。我很怀疑魔戒上映的时候,你会抢光我的风头。”
“得了吧,我知道有时候在镜头前你故意让我的 viggo, 没有比较就不知道,你 不光是个好演员, 对新人来说 ,你还是个了不起的带路人。”
“别这么说,orli。”每次有人当面夸viggo都会令他很不自在,但是他随即听出了orli没说清楚的那层意思:“ 怎么,遇上什么让你不愉快的人?”
“不,谈不上,只不过,这个圈子你知道的,我只是个新人,你知道。”
“我知道。”viggo平静地说。
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二十年,他知道所有世态炎凉在这里都被数倍地放大,对于orli这么一个未经世事的家伙来说一定难以应付。魔戒摄制组是一个奇迹般的意外,orli在那儿被保护得太好,如今他一个人走进别处去,viggo想自己真该给他一些有用的建议。
他们后来常通电话,但是有一些东西在电话里还是说不清楚。viggo给他写了好几封信,他希望尽量用他可以接受的方式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他。
三月份,他接到peter寄来的戛纳电影节的请柬。他问orli会不会去,但是orli说他也拿不准。
挂了电话的时候viggo想,到时候要是见不到那小子,他一定会觉得遗憾。
无论是在电话里还是信里,他一直都没好意思告诉他,其实他很想念他。
五月份的戛纳非常美丽。viggo 很高兴又见到了魔戒所有的主要演员,当然,orli不在。他出发前还跟orli确认过, 但那孩子说他恐怕来不了。
几天里viggo尽量收拾起自己的失望,当他在颁奖晚会上忽然见到orli的时候,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认错了人。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人一脸笑容朝他走过来,他想不,那只是一个长得很象orli的人,那决不可能是orli, 因为orli说他来不了,而且,orli从来不穿西装。
但是那个人走过来了,紧紧地拥抱他。
他看见那个人在黑色西装里面穿的不是衬衣,而是黑色的圆领t恤。那个人脖子上挂着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坠子。那个人的脸和orli一样漂亮,尽管又黑了点儿,头发几乎剃得精光。
那个人真的是orli。
过了好 一会, viggo 才看着orli西装裤底下的球鞋调侃地说 : “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买不起皮鞋。”
orli哈哈大笑。
“来不及买了,” 他说“赶着来见你。”
胡说,viggo想,那一定是他自以为是的标新立异。
这个坏品位的孩子 ,不管他将来会多么红,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有品位好的一天了。
那天晚上viggo拿了一个奖。在主持人宣布他得奖的时候,他把已经有点长的头发弄到耳朵后面去,在众人的掌声里站了起来。
orli也跟着他站起来,一只胳膊肆无忌惮地搭在他脖子上。viggo看见他对自己挥着拳头,狠狠地说:“妈的,我就知道你能行!”然后他的脑袋被orli紧紧抱住,左脸上被他猛亲一口。
viggo的耳朵里嗡嗡直响,脸上非常之热。
这不是他的习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总是尽可能地收敛起情绪,而orli则恰恰相反,他高兴的时候,总是要全世界陪他一起高兴。
在台上致词的时候viggo看着台下,他看见peter,bean, john, ian, 兴奋的ho its, 还有orli。
隔了这么远去看他,他那张脸可真小,但是那脸上的笑容却让viggo觉得整个礼堂 里都弥漫了一种糖果一般的味道,无比甜蜜的天真。
那还只是个孩子,他有些凄凉地想,一个他无法不爱却决不能去爱的孩子。
他们在戛纳又待了几天,然后,各自分道扬镳。
orli要回bhd剧组,而viggo回洛杉矶筹备他的个人画展,他想赶在魔戒上映之前办这次画展,他没说出的潜台词是他不想借着魔戒来沽名钓誉。
但是orli笑眯眯地说:“难道这么干就不是另一种沽名钓誉?”
viggo 一时间噎住,这孩子有时候真能一眼看穿事物的本质。
“我只是开玩笑的,” orli看着他的严肃样子笑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老viggo。”
不,你并不全知道,viggo在心里回答,你并不知道我的内心有多么虚伪和懦弱。而且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才好。
他没有想到他们的下一次见面就在几个月以后。而且就在那一次,他将不得不在orli面前暴露所有这些。
十月,精益求精的peter要求viggo, ean, 跟liv, 还有几个ho it 一起回新西兰做fotr全球首映前的最后录音,本来没有叫orli,但他竟然也来了。
“最近很有空,没戏可拍了?” 当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viggo开玩笑地问。
orli淡淡地说:“我只是为了见你, viggo。”
viggo觉得他的语气非常危险,有一种他不想看见的东西现在已经隐隐地成了形。
我得干点什么阻止这个。他紧张地想着。
在他沉默不语的时候,orli偏着头看他。
那双眼睛,viggo躲闪着想,那双眼睛怎么能够那么变化多端?
迷茫的时候象伦敦老街上的雾,快乐的时候象热腾腾的融化的巧克力,锐利起来又可以象现在这样,简直就是两把照人的刀锋。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要他怎样才能思考?
“ viggo, ” 他忽然听见orli比平时低沉严肃的声音“ 有些时候,我真愿意把我的灵魂出卖给恶魔,只要可以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viggo猛地震动了一下,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见henry远远地在喊。
orli一下跳起来走出去:“ 我们在这儿, henry。”
henry朝他跑过来,他双臂打开接住他,嘿咻一下抱了起来。
“今天想玩什么?” 他用快乐轻松的口气对他说。
然后他们跑着离开,留下viggo一个人因为他刚才那句话心惊肉跳。
隔天晚上他们在森林边缘野餐。
henry不知道动了哪根筋,开始意识到肥胖对他追女孩的影响,整个假期都在努力节食。orli迁就他,三口两口地吃完,就拉了他去森林里逛。
viggo留在外面跟bea 聊天。ho it 们在一边和liv 说笑,他们在美女面前总是比平时还要话多。
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听见orli和henry站在树林边缘冲他们喊:
“快来!每个人都得看看这个!”
“什么呀?” ea (astin) 站起来嚷嚷回去。
“来了就知道!” orli 兴奋地喊。
大家都站起来,有点懒洋洋地往树林里走。orli在前面带路。
隐隐约约地,viggo觉得,orli就象是个真正的精灵王子,而这片森林就是他的领地和他的家。
他们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然后眼前豁然开朗,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住,张大了嘴巴抽冷气,说不出话来。
那一片空地中只有一株巨大的老树,千万根枝条横斜舒张,象是已经活了上千年那样神秘而从容。叶子间筛下细碎的月光,满地都是珍珠般的小小光圈。而旁边的那条河同样反射着月色,河面上斑斓亮丽,几乎看不出水的流动,只象是一整匹丝光晶莹的绸缎,可以用来裁剪天使的衣服。
水声澹澹。一切有如梦幻。
“难道这个不美吗?” orli轻声地说。
没有人回答他。
在太美的自然面前,人类有时候会感到敬畏与脆弱。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从最初的震惊里恢复过来。
“真想试试踩在那个绸缎一般的水里是什么感觉。”后来elijia 喃喃地说。
orli回过头望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 viggo接过来说“ 我们甚至可以趟过河去。”
大家都笑起来,连同orli:“ 你疯了,viggo。”
但是viggo几步便走到河里去,他向henry 伸出手来:“henry, 你要跟着来吗?”
henry稍稍犹豫了一下,拉着他老爸的手也下了水。
“还有谁要来吗?”他回头看着河边的人们。他烟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神秘沧桑,仿佛他也是这神话奇境里的一个组成部分,可以轻易地蛊惑人心。
orli默不作声地走下水,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他们相视了短短的一刻,而旁观的人却都有一种错觉,仿佛那月光底下,并肩站在银色河流之中的两个人并不是现实中的viggo与orli, 而是那个古老传奇中的人王与精灵,一种由内而外的光华让他们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俗世界。
所有的人都下了水,他们手牵着手趟过河去。
viggo走在最前面,orli跟随着他。他感到orli的手紧紧握着他的,使他相信即使下一步他就一脚踩空,orli也会抓住他,不会允许他出一点事。
他们顺利地过了河,水最深也只是齐腰。他们在对岸坐下来,看见梦幻魔法仍然没有消散,那条河流仿佛从不曾容纳过他们一样,不为所动地绚烂华美。对岸的老树仿佛每一根枝条仿佛都是亮银打造,剔透晶莹。
liv眼里闪着泪光说:“我将永远不会忘记这次经历。”
orli轻轻接口:“我也是。”
那天晚上viggo好象明知道要发生什么一样无法入睡。
电话响第一声的时候他就接了起来。
他听到的是一片安静,甚至都没有静电的噼叭声。他忽然觉得那安静是一种有形的重压,他紧张得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henry睡了吧。” 他终于听见orli问。
“嗯。”orli沉默了一会儿:“你的窗户里看得见月亮吗?”
“你等一等。” viggo 说,他下床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一大轮月亮撞进他的视野,一瞬间光芒刺得他几乎想要流泪。
“我看见了。” 他退了一步说。
两个人长久地沉默,在电话两端望着天空中同一个月亮。
“ viggo,” 他听见orli的声音轻得象一根只有在梦里才能接住的羽毛“很多时候我想,只要我们在同一个太阳底下,或者同一个月亮底下,我就挺满意的。但是,有时候,我却想要更多 ”
viggo屏住了呼吸,一直到他的胸膛憋得发痛,他才听见orli颤抖着说下去:
“ 你早知道这回事吧,我是说,我爱你。”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如果viggo不是早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一定会听不清楚。
viggo听完这句话的时候才又开始呼吸,他听见自己呼出的气撞在话筒上就象是一声绝望的叹息。他觉得胸口仍然痛得很,好象无论怎么呼吸,也吸不进一丝氧气。他其实宁愿就这么憋死也不想去说接下来他将要说的那些话。
但是他听见一个声音脱离了他的意志跳了出来,那不是他想要说的,却是他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此刻必须要说的——
“不,” 他听见那个声音在说,明明就是自己的声音,却让他觉得无比生疏“你并不爱我,不可能是那种意义上的爱。你还太年轻,很多事你会搅在一起,搞不清楚。”
orli一言不发,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上帝啊,我受不了这个,我再也干不下去了。viggo觉得自己已经把这想法说出来了,但其实他的嘴仍然在按照既定的方式尽责地工作。
“我们是朋友,” 那声音说,竟然还保持着他一向的温和镇定 ,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比你年纪大很多,多少能照顾你一些。所以你依赖我,信任我,或者还有一些崇拜我,你甚至,非常喜欢我,但是,那不可能是爱,那不是——”
“闭嘴,” orli忽然打断了他,他的声音干净、冰冷、而锋利,象一把快刀,只一挥,便割断了viggo的话。viggo几乎可以看见那一刀下去呼地一下冒出的血,他分不清那血究竟是谁流的。
“你相信你自己说的吗?还是,你只当我是个该死的白痴?” orli说,然后他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viggo觉得自己象是被那啪的一下生生切成了两截,一瞬间他眼前发黑,浑身布满了冷汗。他看着手中的话筒,手指抖得没法控制 。
但他设法镇定了一下,重新拨过去。
他们住在同一个旅馆,同一层。
他可以听见在这么静的深夜里,遥远的走廊那端极其微弱的铃声,每一声都象他所听到的振铃的回音。
接电话,orli,接电话。
他害怕那个孩子会干点什么,他害怕得整个头脑一片空白。但是直到铃声结束,那个倔强的孩子也不肯接。
viggo继续拨下去,他冷静而疯狂地想,如果orli再不接,他将不得不到他的房间外面去砸开他的门。
但是,上帝保佑,他接了。
当他听见那咯哒一声的时候,viggo觉得长久以来埋藏在他脑袋里的火山就那么轰然一声暴发了,那瞬间迸射而出的酸热的岩浆彻底融化了他的神经和血肉,连他的眼球都一起融化了,变成了滚烫的滚烫的液体啪啪地落下来
啪啪地砸在话筒上
他仍然紧紧地攥着话筒,就好象紧紧攥着他的心似的,他害怕一打开手掌它就会四分五裂了。
他觉得手上沾到的每一滴液体都冒着青烟钻进着他的皮肤,要把他烧得直露出白骨,要一滴一滴地烧穿他手里的心
他痛得说不出话。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天晚上,旅馆的值班接线生伏在工作台上陷入了梦乡,所以她没有注意到有一条内线的灯始终亮着。如果她曾经因为好奇而不光彩地当一回偷听者,那么她将会听见一种奇怪的啪啪声,不过她一定不会明白那是什么。
因为那么个安静的深夜,整个世界五十亿人,除了那两颗心的主人,再没有一个人听见或者懂得,新西兰那间小旅馆里,两颗心安静破裂的声音。
那天晚上,orli最后说了一句,以一种残酷的伤人伤己的嘲讽:
“怎么哭的人竟会是你?viggo, 你总是能让我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