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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君踉踉跄跄赶到世子府邸里,一脸好象见了鬼的惨白,还以为是叶屋出了什么事的和知马上告退,在出府的路上,小君拼命忍住气喘,用最小的声音,在四顾无人的角落,才简短的告诉了心急如焚的和知——
不是叶屋出事啊放了一点心,却立刻又呆愣住了——
他杀了堇姬
又看到了那个最不愿意见到的叶屋了。
锐利的残酷的却是冷漠的,他好象回到了过去一般手持着利刃坐在血泊之中,无畏的眼睛里竟是把心封闭了,没有一个人敢走近——
他好陌生,他是以前那个叶屋了,那个刚刚认识的,锐利到让人感到害怕的叶屋。
叶屋源四郎! ——
好象,不是我所知道,我所珍爱的那个叶屋!
可是又是!——
他又是那个一开始让自己迷上的有锐利眼神与冰冷呼吸的叶屋!
是!
不是!
我爱的是哪一个?我珍爱的又是哪一个?
还是,我两个都爱,两个都怕?
那些侍女的哭声已经嘶哑,然后在看到自己的主人后突然放松了一般大声的哭了出来
而和知谁也没看什么也没工夫理睬,只是向前走着,向他走去
叶屋冷冷的看着他,
然后把刀从地板里抽了出来,横在自己腿前,那姿势,就好象,一个不对就要将那把刀横入自己那已经被刺过一次的腹部
quot;不要!源把刀给我。"和知走近,向他伸出手,看着他,用自己的心告诉他:——
什么都不要紧!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只要你!
无论是哪个你!我都不想看到那个拿着刀,自杀的叶屋!
那个在一片的血光里,一刀刺向自己腹里的叶屋
然后是痛,
痛到无以复加。
手上的伤口开始跳跃,好象在预感一般,和他呼应,和他手里的刀呼应!
不要不要不要!
quot;我杀了她,如果想为你珍贵的正妻报仇的话就来啊!用这把刀杀了我啊!"叶屋冷静的说道。斜睨着和知,凭着一口血气在支撑着自己和手里的刀。
和知却反复的前跨一步,再前跨一步,只剩下一步!只剩下一步就可以到他的身边了
叶屋快如闪电的想把刀横在两人之间,却被和知不要命的不要手的又象用手去抓那把刀——
不想要手了吗?!
还看得到和知手上那苍白褪色却永远留在那里的伤疤!
叶屋终于,在他的手再一次血染自己的刀之前把刀转了一个方向——
铛——!
刀掉在席地上了,和知也在那瞬间终于把他拥到了怀里把他的手牢牢的禁在了自己的拥抱里,把他所有想伤害他自己的心也封住了
好象还想挣扎的人,叶屋把脸别开了,和知看到了那块小君告知的污脏的水迹
拇指摩过那处干涩的肌肤,然后在他战栗的颊剧烈的颤抖的时候,扳过他的眼睛,看住他,看着他开始颤抖的视线,看着他因为耻辱和无法忍受的痛楚而开始满溢的颤抖
和知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让他放心让他相信让他不再抗拒——
quot;源只要你没事就好了源,什么都没关系的!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然后看到了叶屋眼里开始涌起的泪水
很冷吗?很热吗?
为什么你在我的怀里还是这样的颤抖?
什么都不重要,你知道吗?只要你还会哭,还会在我这里哭
把他紧紧抱入了怀里——颤抖的身体里有所有的委屈和痛苦,然后叶屋全身都在颤抖着,在和知的怀里,涌出了无声的眼泪
准备好了热水,把叶屋身上所有的血污都洗去。坐了好几个时辰后,叶屋的全身都是冰冷的,因为长时间紧握刀柄,久未握刀的手已经有青紫的痕迹,还有,一直没有吃东西的身体虚弱到只凭一口男人的锐气在支撑着。
自从和知回来后,长卫门和小君明显的感觉到叶屋又恢复到平时那个病弱温和的人了。
长卫门送来炖好久的混了药材的?鱼汤,一种补气养血的珍贵鱼类,看着叶屋在和知的怀里依偎着,一口一口的好象当初叶屋在重伤后那样喂他低垂的眼睛,顺滑的睫毛还带着湿,的确是以前那个熟悉的叶屋了——
看来世子是知道他的那种面目的
在安顿叶屋睡了后,和知走出寝殿。
面对着那些还在恐惧里牙齿咯咯作响的堇姬的侍女,还有那位回过神来叫嚷着要去告诉堇姬小姐父亲的乳母君代,和知笑了,眼睛在下午暗淡的阳光里闪亮而诡异,还是微笑着,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quot;告诉大纳言大人去?好啊,如果你可以托个梦给他的话。"
一挥手,八兵卫和另外两个亲随侍卫武士没让那些女人再发出任何呼喊就送她们走了。
可以托梦的那个世界。
日影在起风了的午后开始倾斜,然后无声的夜雨在傍晚的时候落了下来。
一直睡一直睡和知轻触着他颊,想把他惊醒:"起来吃了饭再睡,源"叶屋好象朦胧着不想睁开眼睛,和知微微的俯下去拥住了他:"源下雨了。"
那股股清草的香竟随着一阵秋雨来到了这远离山川的府邸里——
叶屋好象还行走在中山道上,向着遥遥的北国前进路上,甜的青草香混着一阵春天的细雨来到了鼻间,然后接近夏天时,来到了本州的最后一个重镇:青森。那里的雨,在一阵狂暴的风后夹带着缕缕泥土的甜香来到旅人的身边
回过头去,对了那个对自己用欣喜的口吻说:"下雨了"的蝶回答:真好,下雨了。
然后那个人却不是穿着浅蓝夏装却也绣满了艳丽蝴蝶的蝶,而是那有着温和微笑的脸的年轻人——和知张开了眼睛,好象还在梦境里,看到了和知那张微笑的脸,然后所有的一切回到了眼前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呢?
如此被迫地喜欢上了一个人的感觉
在不停的伤逝中,在不间断的灰色回忆中,在抑郁的沉闷里,
因为有了他如此鲜明的要求"喜欢",——
感觉到生命里就有了一种可以将混乱的暧昧不明变得鲜明起来的色彩。
虽然是虽然是被迫的,却知道自己的心已经离不开这种生命的颜色。
蝶她不要我了。
因为和知而将他的话当做已知必然。
蝶她,放弃了我。
而和知,没有杀她。
是她,放弃了我。
而和知,即使我杀了他的正妻,即使他有可能因此被毁了,
他却伸出手,对我说:"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永远不放弃我好吗?永远永远,都这么爱我
滚滚的,流出了眼泪的眼睛在未点灯的微暗里闪着光
和知紧紧的紧紧的拥抱住了他,在他的骨头发出抗议的扭动声后仍是持续地用力再用力而叶屋的手,也抓住了他背上的衣服崩溃般,哭出了声
quot;我爱你"
不断重复的呓语,反复加重的誓言。
在一场血雨腥风后,在一场萧萧暮雨黯淡的黄昏,
叶屋知道自己已经在他的怀抱里被迫地,喜欢上他了。
因为我已以无路可去,因为他爱我爱的如此深,因为在这样的令人痛苦的秋雨中,因为他的怀抱在伤逝的黯然中如此温暖,如此如此如此热
因为因为因为一切因为的道理,
想否认终究比承认艰难的多
所以,
为所有逝去的东西伤怀的日子,已经足够了吧?
那痛苦的无奈的可是如此难于放下的,伤逝。
这件事,所有和知上府邸的人都发了重誓决不外传。
再者,基本上在这个上府邸里服侍的人都是和知从本藩里带来的相泽的人,大多数也都是从小就服侍和知的人,所以,长卫门一个人的时候也一一的想过这些人的情况,还好,应该是,没什么会出卖主人的人。再用死的威胁和钱的利诱压服一下,应该是不会外泄的吧?
至于和知的安排。
请了最高明的官府里的仵作来将那残破的尸体缝补在了一起,然后给了那个人大笔的金钱,再指使一个流浪武士去杀了他把金子都抢走——不了了之的无头案,身为所司代的和知,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会关心一个小小的仵作的死因的。
裹上了美丽华贵的衣服,装做一个伤心的丈夫,到大纳言的府邸里去请罪——
堇姬她!她小产时大出血虽然尽力可是孩子和大人都没有活成
装模作样的掉了几滴眼泪,反倒惹的那大纳言感动无限的陪出了几滴老泪——
是那孩子没福唉不要太伤心了真是的!为什么危险也要怀上那个孩子呢?!怀了孩子也不小心!——
是个男孩呢堇她真是
再次的抹泪,再次的在老人家的安慰下止住了泪,反倒是大纳言说:你仍是我的半子。
和知出了门,坐在了轿子里而没有骑马,因为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啊在遇到你之后,我倒是发现我演戏的天赋还不错呢!
叶屋。
是的!
无论怎样我都不希望失去叶屋!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希望可以常常看到你笑,希望我永远保护你不再流一滴泪。
希望。
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