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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有如此奇妙之事,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文天祥抚着陈德兴送他的望远镜,连声的感慨着。⊙
陈德兴笑了笑,招呼屈胖子和陈德芳一起坐下说话。
“大千世界确实无奇不有,俺们要办的小报上面除了宣扬民族大义,还可以刊登些大千世界的奇闻异事,这个会有挺多人看的吧?”陈德兴说着话,就扭头看着水镜屈。
胖子笑眯眯地点头,“那是那是,小报上面除了朝中秘闻,前线战事,风花雪月,就是各种奇闻异事。要是没有这些,谁花钱去看啊?”
南宋的小报是不登广告的,收入全靠卖报所得。而这小报卖得也不贵,一张不过一文两文,全靠内容吸引读者——这种小报的出现,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南宋的大都市居民的识字率是相当高的,要不然哪儿来那么多的读者养活这么一个庞大的报纸出版业?
“屈老哥,你还懂小报啊,很好……我正打算和这位文文山一块儿办一份小报,正缺一个掌柜,要不你来做吧。”陈德兴一指文天祥,笑着对屈胖子说。
“文……文文山?可是保佑四年天下大魁的文状元?”屈胖子一脸诧异地看着文天祥。
“正是。”文天祥谦逊地笑了笑。
“失敬!失敬!”胖子也好像看见心中的偶像一样,起身便拜——这南宋国中不鸟状元公的,大概也就是陈德兴和赵琳儿这一对儿妙人了。
“屈老哥,你可愿和文状元一起办小报?”陈德兴又追问一句,这小报经理的人选,陈德兴心目中只有两人,除了屈胖子就是郭芙儿了。不过郭芙儿没有多高的文采,和一帮文人墨客说不到一块儿,不如这屈胖子是考过几次会试的过期举人。
“愿意,愿意,小的求之不得!”和状元公共事,屈胖子哪里还会不愿意?
“你的官,等我回了扬州就替你操办,自然是武阶的承信郎。差遣就是御前霹雳水军干办器械事宜,也不用去军中,就在临安管好小报的事情。另外,每月再磨十块凸镜,十块凹镜送到我家交给家尊,你自己做还是让徒弟代劳都可以,不过还是要注意保密。至于开办小报的本钱,你先去算一下,然后再来和我说。等我离开临安后,这钱财和帐目上的事情就和我娘亲郭孺人说……”
陈德兴一边思索,一边交代着开办小报的事宜,听他的话,似乎对这个才投效自己没有多久的屈胖子颇为信任。这可不是因为陈德兴容易轻信旁人,而是和南宋的社会风气有一定的关系。
宋朝还是有一些门阀政治的残余,被举荐当官者会被看成是举主的门人。李庭芝为孟珙守孝三年,廖莹中和贾似道共存亡,都是这个缘故。现在陈德兴要举荐屈胖子做官,屈胖子自然就是陈德兴的门人。如果背主,就会被人唾弃,被当成背主小人,在官场上也就无法立足了。所以历史上贾似道失势的时候,攀附过他但不是由他举荐当官的官员都可以反戈一击,但是廖莹中、翁应龙等人却没有活路可走。如果屈胖子要背主,同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之所以如此,也和宋朝的科举制度安排有一定的关系——宋朝的科举功名只有进士,考不中就是措大一个,是没有任何特权可以享受的。因而在宋朝,真正可以算得上士大夫阶级的,只是少数官宦豪门。他们通过科举、荫补、军功、举荐,基本垄断了上升通道。
至于寒门子弟,除非是特别会考试,能够连中三元,一路考出个进士的,否则就只有依附豪门当门客了——要不然考个三五回还不中,普通的富户之家都能给败干净了。在宋朝,可没有几十万上百万没有劳役,不受里胥侵害,与县官平起平坐,出入、公堂,结交官府的秀才、举人。
而在某种程度上垄断了上升通道的豪门大族,自然要宣扬对他们有利的游戏规则。所以明清两朝将秀才和举人变成“功名”的一部分,给予优待的目的,也是为了扶植寒门,压制豪门以确保皇权的优势。不过又因此造成了士大夫阶级的整体膨胀……
……
“庆之,你真的要去当岳武穆么?”
和文天祥、赵琳儿等人谈了一上午之后,又在家中摆了酒宴,请陈淮清、陈德芳作陪,和文天祥、赵琳儿、屈胖子畅饮了一番,才将他们送走,回到家里却见到了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除了回娘家的郭芙儿(郭芙儿的父亲在临安行医)之外,陈淮清、陈德芳和陈许氏,全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庆之,你自己不知死活,就不怕连累了安丰陈氏一族吗?”
“庆之,要不就算了,现在家里面什么都不缺,你何苦再吃力不讨好去保大宋江山呢……”
“是啊,大宋那么多人,你不保有的是人去保!”
三个长辈你一嘴我一嘴说着,心思当然都是好的。大宋朝三百年的规矩在那里摆着,武人就该夹着尾巴做人,谁要是高调些铁定倒大霉。最好是功劳也别立太多,四五十岁混到个正任官就差不多了。陈德兴现在才21,不但入了横行还有万把精锐指挥。要是再这样高歌猛进,30岁之前铁定是个正任,再往后怎么混?
而且陈德兴的跋扈和高调,远远超过了岳飞、余玠!赵宋官家怎么能容?到时候恐怕不是陈德兴一个人死,而是要全家死光光了!
“无妨,无妨的。”陈德兴笑着摆摆手,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笑吟吟看着三个心急如焚的长辈。心里面却是有些感慨——武人都混到不敢立功的地步了,这大宋也是该灭亡啊!
陈德兴微微苦笑,看着父亲,“我陈德兴的命数,官家已经定好了,还不算太苦……不是风波亭,而是温柔乡!大人,您不必替儿子担这个心,只管用心去考试吧。这一科,肯定是能高中的。”
“什么意思?”陈淮清眉头一拧,好像想到了什么,“庆之,难道是官家召见的时候说了什么?”
陈德兴笑着摇摇头,道:“什么都没有说,也不必要说,不过比说什么更保险!”他顿了下,又问,“大人,官家是不是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啊?”
“升国公主……庆之,你这话是何意思?”陈淮清一双丹凤眼睁得老大,定定的看着儿子。
陈德兴一笑,道:“爹爹,我想今儿中午,您已经和这位升国公主一块儿吃过饭了!”
陈淮清猛地跳了起来,张着嘴巴愣了愣,才吸口气道:“那个贾琳……是升国公主!?”
没错,老头子早就看出来贾琳是个女孩子了,不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女孩竟然是大宋官家的掌上明珠!
陈德兴的脸色微微有些哭笑不得,和赵琳儿处了小半个月,他要是再猜不到对方的身份,可就真是傻子了。而理宗皇帝天天放自己的女儿出宫和陈德兴见面,打得什么小算盘,也是明摆着的。
“大人,”陈德兴看着父亲,淡淡一笑,“官家打得不是风波亭的主意,而是要杯酒释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