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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德帝的一句话让陈德海扑通一下匍匐到地上。
“朕在你眼里不是个好皇帝？”
庆德帝声音悠悠的，即便是陈德海，他也分不清楚庆德帝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既然到了这个时候，陈德海自然也没什么隐瞒，他知道他今日就算活到头了。
所以陈德海的声音还算平稳，“陛下为国事尽心操劳，如今四海升平，陛下当然是好皇帝。”
庆德帝挑眉，略带诧异的哦了一声，“那你为何投靠了瑞儿？”
“奴才不是东宫的人，奴才也从未做过有损陛下龙体的事。”
这倒是实话，陈德海除了会送消息给那边，对自己有害的事确实没做过，这也是庆德帝一直留着他的原因。
而且庆德帝查过陈德海，他瑞太子安插进宫的人。
“那是为何，你是皇兄留下的人？”庆德帝思来想去，也就这一个可能了。
陈德海摇头，他知道先帝留下的人几乎都被庆德帝铲除干净了。
庆德帝这回是真好奇了，“那你是谁的人，为什么总帮着瑞儿？”
庆德帝又不是傻子，他自然是一早就察觉到了陈德海的偏心。
不错，只能说是偏心，而不是不忠。
陈德海在他身边呆了小十年才升成太监总管，到如今也算跟了他二十多年了。
而自从王府跟进来的张兴泉为救他而死，陈德海就进去了他的视线。
这是一个干实事的人，而且不争不抢，陈德海明明也为阻挡刺客而受了伤，但等禁军一来，他就默默地退了下去。
庆德帝就觉得他这人好玩儿，难不成还带了什么其他目的？
就这样庆德帝就关注起了这个人，他就发现这个人有事都是拼在前面，但争功劳却从来都是捡别人剩下的。
庆德帝让人查了他的背景，一直查到他出生，除了在长宁宫做过两年殿前太监，其他的都没有异常。
殿前太监一般是不会被主子关注的，他们主要负责殿内的站岗洒扫等事而已，更何况长宁公主那时还只是个孩子。
所以在陈德海数次为自己挡险之后，庆德帝把他留在了身边。
随着瑞太子长大，势力虽然不多，但利爪也在长成，庆德帝才发现陈德海暗中与东宫有了联系。
但他对自己的事情还是特别认真仔细，那次微服出行时，羌胡刺客的刀都砍到眼前了，若不是陈德海死死地把自己按在身下，他那次必死无疑。
陈德海后背从肩到腰腹整个被划开了，他那次也真的差一点儿就死了。
庆德帝叹口气，他真不明白陈德海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但他还是留下了他。
一些消息而已，就算瑞太子知道了，凭他的手段也翻不了天，只要陈德海不对自己起杀心，庆德帝打算留着他。
但庆德帝很好奇，既然陈德海不愿背叛自己，又为什么一定要帮着瑞太子呢？
陈德海被庆德帝的问题问的一愣，他到底是谁的人？
陈德海有些模糊，他认真回忆起来，他从八岁被家里卖进宫里一直默默无闻，但他踏实肯干，别人嫌累嫌脏的活分到他这里他都不嫌弃。
就这样一直到陈德海二十三岁，他才从最下层的洒扫小太监混成了一般太监，成了长宁宫里的守门太监。
他今日收到了家书，爹娘又催他了，说是下头的几个弟弟都到了婚嫁的年龄，这彩礼不多准备，一个人十几两总是要的。
爹娘说让他尽快送银子出来，不止陈家得留后，到时候等他弟弟们孩子生得多了，选一个男孩过继到他名下，也让他有个传承。
那个时候人们都叫他小陈子，他借了一圈也不过借到两百文钱，晚上值夜守门时他急的直哭。
“这是怎么了？”
陈德海抬起头，就看到一身黑衣的长宁公主，她手里还拿着一把绳索，明显是准备翻墙出去的。
陈德海吓的急忙跪倒在地，“奴才给公主请安，打扰到公主休息，求公主饶命！”
陈德海是最近刚分来长宁宫做外事太监，白天负责长宁宫的打扫，晚上负责守宫门。
守宫门本来是两个人的，但宫里没什么事，大家也都是守个前半夜，反正主子们的门外、屋内都有人，宫内也有巡逻的守卫，他们这种没人记得的人正好偷个清闲。
所以一起值夜的同伴等主殿的灯一灭就裹着身子跑了。
陈德海此时心里正慌，他从来不早回的，夜晚一个人的时候是他唯一可以做自己的时候，反正没人他心里难受就哭了，谁能想到公主竟会一身夜行衣出来！
宫里的主子什么性格的都有，但大多都是对他们这些奴才视而不见、任意打骂的，更何况自己还在人家的门口哭，多丧气呀。
最主要的是自己发现了公主的秘密，公主不会杀人灭口吧？陈德海心里七上八下。
长宁公主那时才十岁左右的年纪，被帝后宠着，天真烂漫。
长宁公主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故事，就眼睛滴溜溜一转。
“想让本宫饶你性命也行，你得先说说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哭？”
陈德海听她声音清脆，语气也没有怒火，不由小心抬头看了一眼，就见长宁公主眼里都是好奇。
陈德海心内本就苦闷，此时公主要听，他就把家里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他以前的月银不过五百钱，除了打点的都给了家里。今年好不容易分到了长宁宫，月银也涨到了一两半，但虽然打点的人少了，但每次打点的银钱多了。
别看他们只是最底层的人，但要是不打点一二，能让你累死。
现在倒是累不死了，但是上头的管事等级也高了，你要是不随着大家表示一下，万一传几句小话到主子耳里，或者出事了把你当垫背的，保准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当然陈德海不傻，这些话肯定是不能说的，“奴才每月也都有些开销，这个月也还没到发俸的时候，所以......”
所以别说五十两，就是一两银子他都凑不出来。
长宁公主听故事听的眼睛都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