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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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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阶生白露,

    夜久侵罗袜,

    却下水晶帘,

    玲珑望秋月

    李白.玉阶怨

    水仙绝对没有想到一句“无心”之言,居然会惹来那么大的麻烦。

    话说在阳雁儒仔仔细细、反反复覆地检视过那件案子的经过,再详详细细地审问过犯人和相关人士,又请托左林和红凤去为他搜寻一些资料后,他终于把这件看起来毫无半丝破绽的案子给翻过来了,而结果就如他所臆测的那般令人心酸。

    十三岁的儿子因为要保护母亲免受喝醉酒的邻人騒扰,一时错手杀死了人,而母亲为了要保护儿子的未来前途,甘愿担起罪责。自然,儿子抵死不肯,但是母亲以死相逼,儿子只好含泪按照母亲的话去做。

    这件案子阳雁儒判定那个儿子是自卫杀人,但毕竟是杀人,因此判处十年劳役,可却是在县太爷身边服劳役,并由师爷带着他学习,等于是变相的给予他一个营造前途的机会。

    案子终结,按照往例,他们隔天就要往下一个地点前进了。这天晚上,难得的、阳雁儒主动跑去敲水仙的房门,问了她一句害她颠仆一步差点跌倒的问题。

    “仙娘,你说我们回京后就要成亲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修书叫府里的总管先做准备?”

    咦咦咦咦咦咦?回京后就要成亲了?

    谁说的?

    啊,她说的!

    天哪!他当真了吗?

    哎呀呀呀!真是个白痴,这种话他都当真,没看出她根本是随便说说,只是想气气那个厚脸皮的女人而已吗?

    真是笨蛋哪!

    那现在怎幺办?告诉他他会错意了吗?

    应该是如此,可是一瞧见他那双充满期待,又有点忐忑的眼神,不知怎地,她就说不出那种话来了!

    好吧!反正她早晚也是要嫁人的,嫁给他也未尝不可,还可以省下将来向师父解释交代的口水。

    唉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用了。”

    阳雁儒的脸色瞬间沉黯了下去。“不用?”

    “是啊!你别忘了,我有世上最鸡婆的师兄和师姊,嗯!还有姊夫,所以啊!你什么都不用说,他们自然会为你准备得妥妥贴贴的。”

    “是吗?”

    “没错、没错,你就别操那种心了﹗”

    “那令师?”

    “那就更不必了,连他们在哪儿我们四个都没一个知道,怎么通知他们啊?”

    于是,就这么私底下的几句悄悄话,三天后,他们又碰上饶逸风了。

    惠州西湖是中国三大西湖之一,与杭州西湖、福州西湖齐名,它最大的特色是湖面以山川为界,湖山相连,因此浮洲四起、幽胜曲折,山青水秀、风光旖旎,尚有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隐现于树木葱茏之中,景如仙境,妙似天成。

    此刻,他们正偷闲在巧搭浮板连接湖中的亭台中欣赏四周的景致,忽地人影一晃,亭台中突然多了一个人,吓得施若梅差点跌进湖里头,幸得红凤一把攫住她,水仙却很自在地迎向前去。

    “哇!姊夫,你怎么又跑出京来了?”

    “我要上苏州,”饶逸风笑咪咪地和所有人打招呼,除了施若梅。“帮你们买办婚礼需用的物品。”

    水仙顿时无力地两眼看天。“天哪!我们身边有奸细卧底是不是?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饶逸风只是神秘地嘿嘿嘿直笑。

    “啊。我知道了,是左林打小报告对不对?”水仙指控。

    左林满脸无辜地两手一摊。“四小姐,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水仙又转向宫震羽。“那就是二师兄你偷听我们说话!”

    爆震羽的回答是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那是”

    “好了、好了,你怎么猜也猜不到的啦!”担心她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了,饶逸风忙道,同时朝正惊艳地瞪着他的施若梅那边瞟一眼。“那位眼睛好象快掉出来的姑娘是谁该介绍一下吧?”

    水仙不屑地哼了哼。“不就是个女人嘛!”

    饶逸风愣了愣,随即若有所悟地朝阳雁儒那儿瞄了一下。“是她?”

    “废话!”

    “那还让她跟在你们身边?”

    水仙笑了,笑得很得意。“因为她笨嘛!”

    “搞得定吗?”

    “那还用说!”水仙更得意了。“倒是你,姊夫,要上苏州,怎到这里来了,过头了吧?”

    一提到这,饶逸风笑容微敛,不但顺手把水仙往一旁拉去,更朝宫震羽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靠近过来,三个人便开始开起机密小组会议来了。

    “如何,水仙,那张名单查得如何?找到人了吗?”饶逸风首先问。

    “不如何,”水仙耸肩道。“找是找到了,问题是,他们都害怕锦衣卫,公子爷又不愿意勉强他们,担心若是又像施家那样害了他们就后悔莫及了,所以,成绩是零。”

    饶逸风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香凝是说过你们查不到什么的。”

    “那师姊还说了什么?”

    饶逸风没有回答,反倒问:“我特意先来找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水仙翻了翻眼。“刚刚不是才问你了吗?你还反过来问我们!”

    饶逸风微微一笑,随又敛去。“龙懋德亲自来找你们了。”

    爆震羽双眸忽地睁大,水仙亦惊讶不已.

    “耶?真的?”

    “是,所以你们必须赶紧决定要怎么办。”

    水仙刚皱眉,随即又斜睨着饶逸风好半晌。

    “我说姊夫呀!”

    “干嘛?”

    “师姊一定有说什么吧?”

    饶逸风笑笑,抬手虚虚一指阳雁儒。“只有一个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不过,也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行。”

    水仙和宫震羽相互觑视一眼。

    “拿公子爷作饵?”

    “对极了!”

    不再多作赘言,水仙马上扭过头朝阳雁儒望去,并勾勾手指头,阳雁儒马上上前来。

    “什么事?”

    “大事。”

    既是为了他的仇,阳雁儒自然不会反对,而且还赞成得很,只因为这样就不会连累到其它无辜者,一切的危险都将由他一个人承担下来。于是,一阵叽哩咕噜后“大阴谋”很快就计画完成了。

    可当水仙和阳雁儒走开后,饶逸风却又拉着宫震羽多讲了片刻,当然,谁也不知道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只看得出饶逸风的神情带着一些暧昧,还有一点顽皮。

    “事后小师妹一定会扒下你一层皮来!”宫震羽冷冷地说。

    饶逸风哈哈一笑。“不会、不会,她不敢扒我的皮,就算她敢,她也扒不了我的皮!”

    “说得也是,”宫震羽低喃。“普天之下,扒得了魔面判官的皮的人大概是没有了。”

    “没那一回事,宫二兄,”饶逸风拍拍宫震羽的肩。“至少我就怕了黑煞神。”

    爆震羽没再说话。

    而另一头,施若梅瞧见那四个人自顾自在那边叽哩咕噜地进行他们的机密会议,说完了也不告知她一声,明摆着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心里不禁有气。更令人嫉妒的是,那个女人认识的男人,为什么一个比一个出色?

    “三哥,”他不说,她也要问。“那人是谁呀?”当然,中间硬是夹着一个水仙萝卜糕。

    “仙娘的姊夫。”

    “那刚刚你们在说什么?”

    阳雁儒瞥水仙一眼。“嗯﹗这事也是要让你知道的,龙懋德亲自来找我了。”

    施若梅的脸色剎那间由白转青了。“龙龙懋德亲自来找你了?”她惊叫。

    “是。”

    呆了片刻,施若梅突然伸手一抓便待攫住阳雁儒,却被水仙及时横手挡住了,不过,她现在也没空理会水仙,只顾慌慌张张地劝告阳雁儒。

    “三哥,现在还来得及,我们赶紧回京去!找个中间人帮我们去说项,告诉龙懋德我们不再找他报仇了!这样他就会放过我们了。没问题的,三哥,好歹你也是个巡按御史大人,他一定也不想和你卯起来硬拚的。三哥啊!听我的话吧!你还有大好前途,别把自己的命浪费在这种事上啊!”阳雁儒深沉地凝视她半晌。

    “不,施姑娘,我是个男人,无法就这样把两家的仇恨一笔勾消。但你是女人,这种事不该强压在你身上,何况,你也受了这许多苦,因此,我决定先找人把你送回京里去,他们的目标是我,甚至不一定知道施家还有余生者,所以,你只要不跟我在一起就会很安全了。”

    没想到阳雁儒不但不听她的,还要把她送走,施若梅又急又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行啊!三哥,你你你”施若梅蓦然转眼怒瞪着水仙。“你不要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啊!她她她她是要害你的呀!锦衣卫是皇上的亲信,谁也对付不了的,你你不要上了她的当,说不准她就是龙懋德派在你身边的奸细啊!”“我是奸细?”水仙啼笑皆非。“我还想说你是奸细呢!”

    “我是奸细?”施若梅尖叫。“我怎么可能是奸细?我也是受害者呀!”

    水仙轻蔑地哼了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因为你是受害者,所以你才会更害怕,为了自己的生命,不要说出卖公子爷,我想,就算要你出卖你爹娘或大哥,为了保全自己,你也会毫不犹豫吧?”

    青白的脸色中倏地泛起了一丝丝红晕,施若梅心虚地瑟缩了一下,随即色厉内荏地反驳回去。

    “我我怎么可能那么做,你别胡说!”

    “是胡说吗?”水仙冷冷一笑。“当你责怪你爹娘愚昧、责怪你大哥自私,说他们是自作自受,而你是无辜者的时候,我就想到你是那种在危难临头之际,会把其它人推向火坑,好让自己有多点时间逃走的人了。所以说,为了你好,也为了我们着想,你还是快快先到京里去吧!”

    “你”施若梅脸色大变。“你太过分了,三哥,你就由着她侮辱我吗?”

    不用施若梅告状,阳雁儒也觉得水仙说得太过分了“仙娘,不要再说了!”他握住她的手使力捏了捏!带着警告的眼神也横了过去。“施姑娘不会是那种人的。”

    若依水仙的脾气而言,以她对施若梅根深柢固的厌恶程度,并不是那么容易便可以抑制下来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每回阳雁儒一握住她的柔荑,就好象破了她的功似的!无论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再多的愤怒怨气!总在肌肤相触的那一剎那就消弭无踪了。所以

    “好嘛、好嘛!不说就不说嘛!”她屈服了。

    阳雁儒赞许地点点头,随即又转向施若梅。“可是,施姑娘,有一点仙娘说的也是事实,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先到京里去比较妥当。”

    “但我要跟三哥在一起嘛!”

    阳雁儒皱眉。“施姑娘这话实在不妥,若是因为我而让施姑娘再遭受任何不幸的话,施姑娘不是更要怨恨阳家了?”

    啊﹗这叫什么?作茧自缚吗?

    “这不会啦,”施若梅忙道:“这是我自己作的决定,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不会责怪三哥的。”

    阳雁儒为难地紧抿着双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施若梅的坚持会破坏到计画的进行啊!可他又不好太过拒绝施若梅,因为对她来讲,他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就在这时,水仙忽地贴过小嘴到阳雁儒耳旁咬了几句,阳雁儒才松了口气说:“这事晚点再讨论好了,现在我们先去找下榻的客栈吧!”

    于是,一群人鱼贯离开了西湖。途中,饶逸风向左林交代了几句,待左林离开他离去后,他才对水仙说:“等这事办完之后,我再到苏州去帮你们办货。”

    “哦!”水仙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其实这事不急的。”

    “哪能不急?香凝说明年不适宜,所以,过年前一定得让你们成亲才行。”

    “是吗?”

    “当然是。”

    “那随便你们了!”

    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被设计的感觉呢?

    施若梅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但是,她和阳雁儒一样,了解的事明明不多毕竟她被关在藏珍楼里与世俗隔离太久了,可又偏偏爱一厢情愿的用自己的思考逻辑去作太过乐观的判断,自以为是的认为一切都会按照她的设想进行。

    所以,当她一觉醒来,发现除了红凤等着护送她到京城之外,其它人都早已离开了,她不禁又气又恨。如果阳雁儒真的一回京后就要成亲的话!那么一切就太迟了,如此一来,她势必要在回京之前让阳雁儒改变主意不可。

    于是,第二天夜里,她也在半夜悄悄溜走了。

    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她才刚离开客栈,红凤便如魅影般出现在她身后不远处了。

    一切就如同四小姐所预料的,施若梅这个女人果然偷溜了。现在,她只要按照四小姐的交代,悄悄追蹑在这个女人身后,随时把这个女人的动静报告四小姐就可以了。

    思忖至此,人影一闪,红凤也消失在这寂静的闇夜里了。

    苗族美,美就美在瑰丽多彩的织锦刺绣。

    而苗乡美,美就美在吊脚楼。

    在那群山环抱中,沱江之畔古道旁,正是那具有浓郁'族建筑特色的吊脚楼群(注1)。

    当阳雁儒第一眼瞧见这情趣独具的建筑时,还真是一时看傻了眼;然而,转眼再见那江中渔舟游船数点,山间暮鼓晨钟兼鸣,河畔上的吊脚楼轻烟袅袅,码头边的浣纱姑笑声朗朗,又不禁赞叹不已。

    还有那些从山里回来的男男女女,各个都背着奇趣盎然的背篓(注2),不是柴薪,就是猪草,间或一、两个啼哭的小娃娃!煞是有趣。

    这里山不高而秀丽,水不深而澄清,峰岭相摩、关隘雄奇、河溪萦回、饮云吐雾、漱玉飞花、涧溪自韵,足供览吟。碧绿的江水从古老的城墙下蜿蜒而过,翠绿的南华山麓倒映江心!彷佛一幅山水画,淡描浓抹总相宜。

    这天夜里,阳雁儒好似不舍得睡似的,和水仙在沱江畔聊到了很晚才进屋安歇。

    一个时辰后,数条人影在南华山下会合。

    “如何?”

    “回小姐,施若梅果然如小姐所臆测的去找龙懋德了。”

    “很好,接下来就等她来找我们了。”水仙满意地道。“好,红凤,你继续去监视那个女人。”

    “是。”

    红影一闪而逝。

    “计画很顺利。”宫震羽说。

    “是,不过”饶逸风回眸瞄了一下阳雁儒所住的吊脚楼。“你没有把全部的计画告诉他,不怕他事后生气吗?”

    “有什么好气的?”水仙不以为然地哼了哼。“还不都是为了他好,要是全盘告诉了他,在那个女人面前他准穿帮,那戏还演不演下去啊?”

    “那倒是。”饶逸风耸耸肩。“反正只要能顺利逮到那个家伙的小辫子,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也不重要啦!重要的是那个解藥到底有没有效?”

    “放心、放心,香凝说了,对于锦衣卫惯用的那些毒,甚至于江湖中人常用的毒,除非是苗疆奇毒或唐门的噬魂,否则,那解藥都有效。”

    “你保证?”

    “拜托,我的命也在里头吊着耶!”

    “我管你,公子爷可是没有内功的耶﹗”

    “行啦、行啦!要真不行,我的命赔给你好了!”

    “呿!我要你的命干嘛?你自个儿留着吧!”

    可说是这么说啦,翌日,当水仙一见到阳雁儒,不由自主的,她突然想起前年师姊瞒着姊夫她的身分,让姊夫气得扔下离婚书誓言再也不相见。虽说她不认为阳雁儒也会那样,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以前她才不管他气死了没有,可现在她就是不希望他对她生气。

    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应该不在乎的事,她却很在乎,于是,她开始认真思考起姊夫曾经问过她的那个问题了。

    她喜欢他吗?

    唔嗯也许吧

    “公子爷。”

    “嗯?”

    “如果说,我为了你好而瞒了你一些事,事后你会生气吗?”

    “那还用说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既是为我好,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于是,水仙放心了!而且,她也可以肯定了。

    她喜欢他!

    不过呢!嘿嘿嘿,她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喂!鲍子爷。”

    “嗯?”

    “你原本是要和我解除婚约的,怎么这会儿不提起了?”

    “这”阳雁儒突然别开脸去,不好意思让水仙瞧见他赧红的双颊。“我我原本是为了你的安全才想与你解除婚约,可是这会儿既然那种原因已经不存在,我自然要遵守信诺履行婚约了。”

    水仙状似不太愉快地斜睨着他。“就这样?”

    “就这样。”

    “没别的原因?”

    “没咳咳别的原因。”

    水仙蓦然嘴一噘,也别开头去了。

    现在,她已经不太喜欢他了!

    同一时刻,在湖广的汉阳府

    年已四十多依然英俊洒脱,唯有那双三角眼却更加阴森的龙懋德正默默聆听面前女人的“分析与建议”

    “所以说,若非不得已,你一定不想和他硬拚上的!对不对?毕竟他也是圣上亲自点选的状元!还是巡按御史大人,若是出了问题的话,你也很难向皇上交代,对吧?”

    对?

    愚蠢的女人!

    “因此,我愿意做个中间人,如果双方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话,也许就能把这桩恩怨化解了也说不定。”

    龙懋德心头暗自冷笑,表面上却仍是一派平静。“他肯吗?”

    “这”施若梅犹豫着。“他是不大愿意,但要是明摆着连命也要赔下去了,他能不愿意吗?”

    龙懋德背着手踱开两步,脑海中电闪过一丝念头,迅速的,一个借刀杀人的计策已然形成。于是,他又转回身来。

    “既是如此,我也愿意同你合作。诚如你所言,如非他要找我的麻烦,我也不想去惹他,否则,在皇上面前的确是很难交代。但既然他根本无心谈和,即使我单方面愿意也是无用,甚至他还可能利用这种机会来除去我,那我不是太过愚蠢了吗?”

    “这个嘛”施若梅倒是没想这么多。“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愿意同他谈,但必须在我安全无虞的情况之下。我相信你也清楚得很,他身边那几个江湖人物非常厉害,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应付得了!所以”

    “所以?”

    “所以我建议”

    当施若梅又出现在阳雁儒面前时,他们正好要离开苗村。

    “施施姑娘”阳雁儒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怎怎么会在这儿?”

    “三哥!”张着双臂,施若梅三两个碎步便想抱过来,自然,水仙马上横步一挡,剎时又成了美味可口的夹心萝卜糕,她不由恨得狠狠一跺脚。“我说过我不想离开你的嘛﹗”

    “可是太危险了!”阳雁儒不赞成地连连摇头。“太危险了呀!”

    眼珠子一转“好嘛!那让我再和你相处一天,”施若梅状似委屈地说:“明儿个我就走,这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行吗?

    “好吧!”阳雁儒无奈地应允了。

    奇怪的是,施若梅说是要与阳雁儒再相处一天,可她却反常地不再像过去那样老是盯着阳雁儒找机会亲近他,反而跑得不见人影。

    心中有数的人,譬如水仙,看得连连冷笑不已。

    而那种完全没警觉性的人,譬如阳雁儒,则是暗自庆幸施若梅没有来缠着他。只要再捱过这一天,明儿个就可以让施若梅心甘情愿的回到京师去了,他乐观地这么想着。

    然而,翌日一大早,当他从睡梦中醒转过来,感觉全身软绵绵地坐起身来时,却愕然发现所有人都聚集在他的房里。

    除了施若梅。

    “她离开了。”水仙说。

    “呃?”

    “而我们大家也全都中毒了!”左林说。

    “耶?﹗”

    “不过,我们发现得早!已经先服过解藥了。”饶逸风说。

    “啊!”“只剩下你和小师妹还未曾服解藥。”宫震羽说。

    “咦?”“抱歉,因为解藥不小心掉了一颗,所以只剩下一颗”

    “那还不快给仙娘服下!”阳雁儒不假思索地急道:“快呀!”

    闻言!水仙白眼一翻“你在胡说些什么呀?”她不耐烦地说。“你是普通人,不服解藥的话,最多十二个时辰,你就可以去拜见你爹娘了!可我不同,我有内功,可以暂时压抑住毒性,撑个三、五天是没问题的”

    “可是撑不到回京去吃解藥啊,”饶逸风低低嘟囔。

    “姊夫,你给我闭嘴!”水仙怒斥。“总之,公子爷不服解藥的话就活不过一天了!不给他服要给谁服?”

    “给你服!”阳雁儒斩钉截铁地说。

    “你是白痴啊!”水仙愤怒地低吼。“跟你说我不急,你才急着需要服这解藥,所以”

    “没有所以,就是你服!”阳雁儒断然道。“你要是敢硬逼我服的话,我就先咬舌自尽!”

    简直不敢相信!

    “你你你你他妈的在说什么鬼话呀!”水仙气急败坏地大骂。“我这是要救你的命耶!你却硬要去找阎王爷之乎也者,你活腻味儿了是不是啊你!”

    “我还不想死,”阳雁儒很坦白地说。“但是,我绝不服那颗解藥!”

    “你这笨蛋!”水仙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怕像欠施家一样欠我的?告诉你,大可不必,这是我自愿的,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欠我什么,也不会有人找你要债!所以,你最好乖乖的给我把解藥服下去,否则我就先宰了你!”

    “好,你动手吧!”说着,阳雁儒真的仰高脖子闭上眼,一副欢迎众人一块儿来切割他颈子的模样。

    “天哪,你怎么这么顽固啊!”水仙简直快气晕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阳雁儒睁眼,神情安详。“你服解藥。”

    “那你呢?”

    “我无所谓。”

    “无所谓?你无所谓?哈哈,他说他无所谓!”水仙气极反笑。“他%&%#%︿&的说他无所谓!”

    “哇”饶逸风惊叹。“她气歪了!”

    又骂了一大堆脏话之后!水仙突然沉下脸。“你给我服!”

    抿紧了唇“死也不!”阳雁儒誓言般地说。“你服!”

    咬紧牙根沉默片刻,水仙蓦然大吼“你他妈的真该死,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呢?我我喜欢你啊!”话落,她迅雷般一探手,便待把解藥硬塞进阳雁儒口中。

    不料,行动一向慢吞吞的阳雁儒,此刻却格外灵活,竟然迅速一抬手便挡住了她的柔荑。他深深睇视住她,瞳眸中溢满了深情。

    “你说什么?”

    双颊微赧“我说我喜欢你!”水仙却硬是赌气般地说出原该是很有气氛的话来。“怎么样?”

    阳雁儒忽地笑了“那么,同样的,”他温柔地,轻轻地说。“我也喜欢你呀!仙娘,我更不想看着你死啊!”水仙顿时呆住了。

    “耶?”

    阳雁儒轻轻叹息。“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因为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我才没有!”水仙否认,旋即又迟疑了一下。“或许或许刚开始的时候是啦!那是因为我认识你不深,可是后来就没有啦!真的!和你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我就很佩服你对百姓的用心,佩服你在审案时的认真积极态度,也佩服你的聪颖果断,更佩服你和我姊夫一样有那种为百姓而不计虚名的心态,所以”

    她羞赧地别过脸。“我就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你了,可是我也不好意思说,甚至不好意思对自己承认!因为我也知道你觉得我很粗鲁”

    他连忙捂住她的嘴。“那也是刚开始而已,慢慢的我也习惯了。而且,那只是表面,其实你一直是那么善良、那么体贴,明明不关你的事,你却卯足了劲为我付出一切,起初我只是感动,但是渐渐的,我心动了,我开始觉得如果能把你永远留在身边的话,不管你多粗鲁,多豪迈都无所谓”

    水仙轻轻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再提起解除婚约的事吗?”

    “为什么?”

    微微垂下臻首“因为施若梅,”她轻轻道。“我吃醋。”

    阳雁儒也笑了。“没有必要啊!对她,我根本没有过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我说过,我一直当她是妹妹而已。”

    “我知道,但就是忍不住啊!”轻抚那粉嫩白的双颊,阳雁儒叹息着在上面轻啄了一下。

    “仙娘,如果你真喜欢我的话,就算是为了我,服下那颗解藥好吗?”

    嘴一噘“不要!”水仙断然道。

    “仙娘,算我求你”“公子爷,”水仙也同样叹着气。“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请信我这一遭,以我的内功,我真的有办法暂时压抑住毒性的嘛!”

    “但是饶兄也说过,撑不到回京呀!”

    “那可不一定,如果快马加鞭的话”

    “至少也要七、八天吧?”

    “我还可以请二师兄和姊夫以内功助我抑毒,这样总可以拖到回京了吧?”

    “你可不要随便说说啊!仙娘,这可是你的命啊!”“真的啦、真的啦!有内功的人就是可以这样的咩!特别是二师兄和姊夫的内功,他们可比我高深多了,一定有办法的啦!”

    “可是”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顽固啊?”水仙又开始不耐烦了。“不信你问咦?”一扭回头,她这才发现屋里除了他俩之外,其它人竟然全都不见了。“他们呢?”

    “我”阳雁儒也颇为诧异。“也不知道。”

    “怎么搞的?他们耶?”水仙忽地跳起来跑过去拿起桌上的另一颗藥丸“怎么”再看看另一手原来的解藥“这到底”又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看着看着,她的神情逐渐由疑惑转变为恍然大悟,继而又迅速地化为勃然大怒。“好一个魔面判官,居然敢玩我!”

    她大吼着往外就跑,可才刚跑到门前,唰一下转身又跑回床边来。

    “哪!我一颗”说着,她先将右手的解藥丢进自己嘴里“你一颗”再将另一颗塞进阳雁儒嘴里。“好,分赃完毕!”

    语毕,她再一次怒吼着跑出房外。

    “饶逸风,好胆别躲,给我出来,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阳雁儒则呆呆地望着门口,耳里听着水仙的怒吼声越叫越远。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