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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人对她说过,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看不出它的价值,求之不得的,才是珍贵。
现下的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她只是和石中玉一般想要回家而已,只是她从没想过,回家竟会是件求之不得的事,因为口头上说说是很简单,但能不能简单的回家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们是谁?”爱染指着远处问。
“天宫的人。”石中玉一手掩着脸。
“又是来找我们报仇的?”除了这个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八成是。”他已经很认命。
她两手环着胸,火气开始往上冒“他们是怎么找上我们的?”
“很可能是”他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尖“前些天某个脚太痒的人报的讯。”那位孟氏仁兄,本业除了是道上的包打听外,同时也兼贩售情报。
“都是你!”爱染头一个就把罪怪到他头上“他不过是想找你报仇而已,你没事折腾他做什么?”
他很冤枉地叫屈“我的姑娘,那事你也有份,别急着撇得那么清行不行?”
“我只是没有阻止你而已呀!”她揪紧他的衣领,还说得振振有诃。
石中玉无力地垂下肩“这就已经算是共犯了好吗?”相信那个专长就是记恨的孟焦,所恨的绝对不只他一人。
此时此刻,身处于四不管地带的某对男女,四脚才一踏出丛林,就急急地回头往林子里钻,原因无他,只为了林外一只只飞翔在天际的天宫月翅飞鸟,以及远处已靠月翅飞鸟找到他们的大批天宫人马。
“现下怎么办?”跟他一块躲在大树后头的爱染,愈看来者们庞大的阵仗愈觉得大事不妙。
“老规矩,待会你闪远一点就行。”做人很看得开的石中玉,边说边撩起衣袖,早把被入围堵的小事当成家常便饭。
“我是相信你有本事以一敌百,但绝对不是在对方同胞家破人亡急着找人报仇的状况下!”才不做这种冒险事的爱染,劈头吼了他一阵后,一把扯过他掉头就跑。
被拉着跑的石中玉很无辜地翻着白眼。
“为什么我要替那个嚣张的臭小子背这种黑锅?”实际上他和紫荆王根本就不对盘好吗?干嘛他的同僚们闯的祸,统统要由他来承担?
“等你能活着回去,你再去砍紫荆王几刀吧!”忙着逃命的爱染,拉着他在树丛中慌忙地找路。
无奈地被拖着跑的石中玉,边跑边让肩上的黑鹰飞上天,好让它去对付那些死追着他们不放的天宫月翅鸟,突然间,在这座原本静谧的林子里,除了他俩的脚步声外,多了一道隆隆震耳的声响,愈听愈觉得不对劲的他,在明白那阵愈来愈大的声响是什么时,连忙拉住即将冲出林外的爱染。
紧急遭石中玉拉住的爱染,此时脸上呆愣的表情,就与她后头的石中玉一模一样。一块呆站在林间最尽处的一颗大石上的他俩,先是瞧了瞧对面山崖上那道自高处一泻千里,水势如同万马奔腾的宏伟瀑布,再低首看着下方遭弥漫的水气和浪花遮掩住,连水面都见不着的急湍。
石中玉很想翻白眼“你可真会带路。”他不该忘了,拖着他跑的这个女人,根本就是迷路成性。
“怎么办?”她的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只记得后头还有一大票人正朝他们这边追来。
他两手一摊“没办法,只好那么做了。”
“怎么做?”她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到还有啥办法可脱离困境。
他以嘴朝前头努了努“喏。”
“你想从这里跳下去?”爱染迅即刷白了张小脸,没想到他的馊主意竟然出得这么馊。
“不只我一个,还有你。”他点点她的鼻尖,顺道点名她这个同伴“待会你会陪着我一块跳。”
“这么高?”怀疑他神智不够清醒,爱染郑重地一手指着下方,再次向他确认一回。
他大大地点了头“就是这么高。”他保证天宫那些追得紧的家伙,绝不会也跟着他们这么做。
“我”爱染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转身就走“我不行。”谁要跟习惯出生入死的他一样玩这种危险的行为?没有九条命的她才不奉陪。
“行的行的。”还有心情笑给她看的石中玉,不疾不徐地把逃兵拖回原处。
“我不敢”她开始发抖,并闷火地看着他那副乐天的模样。
“那你最好抱牢一点别放手。”趁她还在犹豫的时候,石中玉已解下自己的腰带,动作俐落地将两人腰际紧绑在一块。
她不断摇首“不行,这太危险了”光看下面壮观的水气也知,在这瀑布底处藏有着无数的暗礁或利岩,给他这一跳还得了?
石中玉一手勾起她的下颔,低首在她唇上用力地啾了一下。
她火气旺旺地问:“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安慰我了吗?”现下就算他亲一百次也不管用!
他老兄严肃地澄清“不,我只是想赚点甜头。”谁晓得跳下去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偷香?先亲一个补补本再说。
“你”“待会记得要闭气。”也不给她准备的机会,石中玉将她塞进怀中抱紧后,纵身用力往前一跃,试图在下水时能够尽量远离下头的礁石区。
在耳畔呼啸的风声,被轰隆震耳的水声给盖过了,急速下坠似是漫无止境,轰然一声后,霎时一股凉意从头至脚浸满了她全身,咕噜噜的水泡声争先恐后地挤进她的耳里,水底的暗流在她身旁四处刮啸数不清的声音令她根本无法辨识水底的情况,疾打在她身上的水流令她的背部疼痛不已,在她觉得自己就快窒息在这片湍水里时,一双大掌稳稳地托抱住她的腰际两侧,用力将她给托出水面。
终于得以呼吸的爱染用力深吸了口气,睁眼一看,过急的水速已让她远离了瀑布的底处,在水中载浮载沉的她,正快速地顺着河水朝下游漂去,突然间,一阵巨大的浪花朝她打来,沉重的力道硬生生地将她再压回水里,在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撑扶在她腰际的那双大掌,使劲将她朝河岸边一甩,让她紧急地避过了前头激起浪花的大石。
被甩至浅滩的爱染,费力地游上岸后,倒卧在河边的碎石上拚命喘息,在她终于平顺下气媳,她瞧见了腰上那条原本将她与石中玉紧紧绑系在一块的腰带。
一股令人战栗的恐惧突升至她的心头最顶处,她忙不迭地支撑起身子,在四处都没瞧见石中玉的身影时颤声地问。
“石头?”
除了潺潺的水流声外,空旷的河谷间再无其他的声音。
但她却连水声都听不见,她只觉得四下很静很静,过于沉重的静谧,像是亮出獠牙的暗鬼,正张着血盆大口,终于能够如愿地将她多年来的恐惧吞噬下腹。
“石中玉!”她手中紧握着那条腰带,站在石上放声大喊。
午后的晴日将河面映照得粼粼艳艳,映照出爱染奔跑的身影的同时,也映满了她的心慌。顺着水流不停往下游跑的爱染,强忍住失去的悸怖感,也不管她的叫声是否会被天宫的人发觉,一径扯开了嗓子遍遍地唤着他的名。
突然间,盘旋在天际的黑鹰发出一声嘶叫,爱染抬首看了石中玉所养的爱鹰一眼,立即朝那个方向奔去,在她绕过河畔四处横立的大石,来到一处水流潺缓的浅滩时,映入她眼帘的石中玉,正面部朝下,整个人俯卧在浅水里一沉一浮。
她不知淌在她两颊的眼泪是何时落下的,她不顾一切地冲进水里,咬紧牙关使劲地将他给拖离水边来到岸上,一到岸上,她的泪珠即扑簌簌地落下,因他为了保护她,他背部的衣衫早已被岩石割破,整个宽背上全是鲜血直流的割裂伤,她翻过他的身子低首去探他的气息,然而在她的指尖下,却是什么反应也无。
必于冥土巫女的传说,自她的脑际一闪而过。
“骗子”她抖着手捧住他的脸庞“你不是说过你绝不会因而我死吗?”
一颗颗落在他面容上的,在此刻,爱染分不清那究竟是水还是泪,她心慌意乱地抚压着他的胸口,想快些将水自他的口里挤出来,可他却是一径地紧闭着唇不肯动。
“不准我不准你死”在失望笼罩住她之际,她对着他喃喃低语了一阵,而后以拳用力捶打着他的胸口“活过来!傍我活过来!”
有点担心胸骨会被她给打断,石中玉原本垂放在身侧的一双大掌突地抬起制止她,一脸疲惫的他,张眼看着正骑坐在他身上,连眼泪都给急出来的爱染。
“姑娘你想打死还没过门的亲夫吗?”他只是游得太累了点,所以才懒得上岸干脆在水里睡了一阵,没必要用这种激烈的手段叫他起床吧?
还紧握着拳心的爱染,呆怔地看着他没事的模样。
“失算。”他以指抹去她颊上的泪“本来我还以为能够再赚点甜头。”
她还不太能够思考“什么什么甜头?”
他坏坏地咧着笑“赚人热泪或是让我欲火上身的表白。”这两者他都已经盼望很久了。
下一刻,石中玉那张不知死活的笑脸,马上被她一拳给揍歪。
“这种甜头就不必了”他吃痛地抚着颊,直在心底大叹老实话要挑情况讲。
“你这头鲁莽的熊”她气得直掉泪,收减了力道频打在他的胸口上“每次都这样!你做事情前就不会先考虑一下后果吗?”
他握住她的拳头,半坐起身扯掉身上已破碎的衣衫,扶着她的腰际笑笑地问。
“没做过怎会知道后果?”他的性子就是这样,别人说的他不信,非得要自己试过了再说。
饼度的惊吓与松弛,令她气得说不出话,素来白皙的小小脸蛋,也因此而染上了丝丝的粉泽。
石中玉着迷地看着她,看着艳阳下这名为他流泪的女子。
“石头?”在他看得出神时,她有些担心地唤着。
“幸好你完整无缺”他低声轻喃,感激地轻抚着她细嫩的面颊。
爱染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眼中的感激,迷蒙的泪雾顿时又涌上她的眼,在那颗泪脱眶而出前,石中玉倾身上前,甜甜蜜蜜地吻住她。
“是不是又重新迷上我了?”在换气的空档,他边吻边问。
她僵住了身子,近距离地瞧着他的眼瞳,止不住的红晕一下子铺满了她的脸庞,他却笑得像只偷到蜜的熊,看一脸红就停不下来的她,一下子用两手捂住脸颊,发觉这样也不行后,急急忙忙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好好好,我知道你在脸红。”他边拨开她的湿发,边压低了性感的嗓音“不过”
“不过?”闷在他胸前的爱染,直瞧着他被河水浸亮的胸膛。
“你确定你真的不想从我的身上下来?”
她愣了愣,低首看着两人暧昧的姿势,在神智回笼的那一刻,想走却已被他给结实地抱住,两人湿淋淋的身躯紧贴着,感受着彼此急奔不已的心跳。在这沉默的片刻,他没有动,她也没有,他们只是定定地看着彼此。
倘若感情是个坑洞,那么她想,她一定是陷得很深很深。
但在那不见一丝光明的坑洞中,他定会紧牵着她的手,不管是在什么状况下。在她的身躯里,缓缓流动着的是他的血液,在她胸口里跳动着的是他的心,假若要将他割舍的话,或许她就再也不能呼吸,一如之前在水里一般,因他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割不掉的,任谁也无法。
同时,也放不开。
“爱染。”石中玉转了转眼眸,动作快速地拉她起身“我们得赶一下场子,那些跟屁虫快追上了。”
随着他一同站起,爱染却脚下一软,连忙攀住他,她低首一看,这才发现方才在她奔跑时,在河滩上的碎石间扭伤了脚,可她只心急着要找到他并没有注意到。
石中玉皱眉看着她红肿的脚踝,接着弯下身一把将她扛抱起放在肩上。
“石头,你的伤”
“没事。”他不以为意“你忍着点。”
在他的步伐晃动下,挂在他背上的爱染,在上上下下的摇晃中看着他那一片血肉狼藉的背部,止不住的心疼,令她的眼泪忍不住再次掉了下来。
一径往前走的石中玉,在这途中,从没喊过一声疼,也不曾因此而缓下脚步,走了一阵后,他担心爱染会感到不适,于是换了个姿势改将她抱至怀里,爱染伸手环抱住他的颈间,顺势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不肯让他看见她流泪的模样。
岁月中,石中玉的脸庞,一一在她的眼前流划而过,同样的笑脸、同样的温柔,在她的心版上刻划出一道道在幸福中带着感伤的心痕。这么多年来,这颗臭石头始终没有变过,她一直都是他小心翼翼捧在掌心里呵护的公主殿下。
她梦见了从前。
来到石府第二年的春天,京都仿佛着了火似的,家家户户栽植的牡丹开遍了大街小巷,遍生在河道两旁的春樱与杏花,纷纷将粉嫩的花枝低垂至水面上,将河面染成一派放纵的春色,从没看过这种景象的爱染,恍然的以为,这座宏伟的城市就要淹没在一片花海中。
她也因此天天流连在外头,非要石中玉亲自出门找人否则不肯回家。
这一日,一大早又在府里找不到她人影后,石中玉正打算去问问潇洒是否又跟她串通好,让昨日才在城中迷路到他得发动石府上上下下出门去找的女人,又再次溜出大门去给他找麻烦,可没想到,十万火急从家门处跑来的潇洒,在他开口兴师前,已一把将他往家门处拖。
“打架?”他瞠大了眼边走边问,错愕的发现,他家的巫女,除了在找他麻烦外还新学会了捅楼子。
潇洒沉默地颔首,将他拉至家门前后,站定脚步一手指着前方四个脸上都挂彩的女人。
石中玉呆愣着眼,看着其他三名一直不肯与爱染好好相处的巫女,此时个个云鬓散乱有如鸟窝,衣衫除凌乱外还遭撕破了好几处,在她们脸上,分别在眼角、脸颊等处挂着淤青,而站在一旁的爱染,虽说情况并没她们那般惨烈,可也没好到哪去。
看着眼前诡异的情况,石中玉不禁要想,这些平常绝不会与爱染有所往来的巫女,今日该不会是为了爱染而专程来找他兴师的吧?
嗯以她们这种也想痛扁他一顿的眼神来看,应该是。
他清了清嗓子,抬起一手先要她们三人缓一缓,接着走至爱染的面前,抬起她挂满战绩的小脸审视了一番后,神情相当严肃地问。
“几个打几个?”人数是很重要的。
“一对三。”爱染得意地承认。
石中玉沉默了一会,再正经八百地向她请教。
“输了还是赢了?”这个更重要。
她刻意侧首对那些每个都被她揍过的同僚撂下一眼。
“赢了。”以为人多势众就可以欺负她?门都没有!
松了口气后,石中玉也不管那票特意登门兴师者都还在,他拍拍她的头嘉许“干得好。”
三道凛冽的寒光,当下直直戳向石中玉。
他却当啥都没看到,径自牵起爱染的手往家里走,不曾被男人牵过手的爱染,下意识想挥开,但他牢握的大掌却紧握着她不放,她有些在意地看着后头那些正瞪着她的同僚,而后压低了脑袋跟着石中玉走,但就在此时,他停下了脚步。
石中玉皱眉地捧来她的一双手,在看到她因打人而打得发红的拳头后,他心疼地边揉着她的掌背边向她叮咛。
“下回你又想出门打架前,记得来找我教你几招,保证你稳赢不输外,还可以节省不少力气。”
“真的?”原以为自己会被骂的爱染,眼中盛满了意外。
“嘿,你敢小看我?”以为她是小看他的打架功力,石中玉当场就示范给她看“来来来,我先教你,下回你要揍人时,记得拳头要这么握。”
特意跑来兴师却遭人给扔下的巫女们,见他俩根本就没把她们看在眼里,终于忍不住发作。
“石中玉!”被打得最惨的应天首先发难“看好你家的巫女,别让她忘了她是出自何处!”
石中玉先是将爱染推至自己的身后,接着有些抱歉地朝应天搔着发。
“这就有点困难了,她这个公主殿下,我供起来伺候着都来不及了,又怎能去看住她?”
“你还维护她?”喜天没想到他竟这么放纵自己的巫女,不但不责怪,反倒对付起她们这些受害者。
他摇头晃脑地纠正“不是维护,我说了,我只是好生的在伺候她。”他虽然不会摘星星也不会捞月亮,不过只要是他能给的,爱染想要什么都会给,不为什么,就只为他打一开始在她进家门时就给过她的承诺。
斑大的身影遮住了顶上的天光,站在石中玉的身后,爱染无言地看着这具保护她的背影,一颗心因他的话语而紧绞着,就像她之前打架时紧握住的拳头般,怎么也松不开。
“什么巫女就有什么主子”应天气抖地在嘴边喃喃“冥土地贱,就连主子的性格也是。”
怒火霎时又被点着的爱染,立即走出石中玉身后,在石中玉想拉住她时,她拨开他的手。
“你等我一会。”
说完话的她,大步朝应天前进,在走至应天的面前时,握紧了拳头就挥手再赏她一拳。
“你是什么身分?”她那双深沉的黑眸紧盯着应天不放。“他是帝国的南域将军,你要再敢对他有任何不敬,我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
被她一拳揍倒在地的应天,一手抚着发疼的面颊,怒气冲天地看着爱染那双似想杀人的眼眸。
“你你”她忿忿地站起,不服输地张大嘴开骂“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别以为石中玉对你有意”
已警告过她的爱染,在她又提及石中玉的名讳时,也不让她把话说完,朝天际一弹指,当下用不曾在人前使用过的独门绝活,直接给她来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用雷劈人耶石中玉看得目瞪口呆。
“哇,你这么凶?”当甩头就走的爱染走回他身边时,他怕怕地问。
“你这才知道!”爱染哼了哼,不过一会又挨在他身边小声地问:“喂,刚刚我握拳的姿势对不对?”
“对是对了,不过”石中玉先是点点头,接着好奇地拉着她“你可不可以先教我那个五雷轰顶的招数?”这招必杀技太强了,他一定要学会这招用来对付臭鸟和紫荆王。
爱染看了他一眼,不给面子地转过小脸。
“你没那慧根。”粗人一个,心思一点也不纤细,学不会的啦。
“没试过你怎知道?”他百般讨好地拉着她衣袖央求“别私藏着自己用,教教我嘱。”
就在他俩你一句我一句时,身后的人声不知是在何时消失了,他俩同时回过头,只见拿出管家公气势的潇洒已赶人关门,还命人在府门上给落了栓,以防她们再登门来找麻烦。
爱染不说不动地看着那个她到了府里不久后,即跟她感情好到像是手帕交的潇洒,再回想起石中玉方才为她做的一切,不知怎地,她的喉际有些哽涩,她低下头,努力想掩饰她的鼻酸,却瞧见了石中玉那只在不知不觉间又牵握住她的大掌。
也发现她在看的石中玉,转正了她的身子,弯下身对她摆了个开朗的笑脸。
“别管他人对你说了什么,也别去计较他们如何看你,就算你要耍公主的任性或脾气,或是小心小眼的找人吵架干架都可以,只要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去管,尽管去做你自己,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成了。”
她倔强地抿着唇,怕一开口,藏在眼中的眼泪就会掉下来。
“爱染?”看她的眼眶都红了,石中玉好不担心地捧起她的脸蛋。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明明就是个异邦人,又是生在丰邑那种不受欢迎的国家,整个京都的人都不欢迎、甚至是讨厌她,就只有他愿意敞开心胸接纳她。
“我打一开始在柜子里不就对你说过了?”他将她溢出眼角的泪水擦去,对她投以一抹微笑“你是我的公主殿下。”
人前强装出来的勇敢和委屈,全在他这句话中,化为成串的泪珠落下,爱染主动投进他的怀中,把来到中土后所有的心酸与感动,大声地在他拥紧的怀中发泄出来。
那是她来到中土后头一次放声哭泣,也是她这辈子哭得最痛快淋漓的一次,自那日以后,她开始把石府当成自己的家,把住在里头的人全看成是她的新家人,在石中玉的宠溺下,她开始了一段全新的人生。
可是,他却常常不在家。
起先她并不明白,为何她会无意识地常站在大门边等待他归来的身影,也不知道,为何在久久不见他那张会令她开心的笑脸时,心底会有一种怎么也填不满的寂寞。白日里跟着潇洒一块管理府务时,她会想他想着就开始发呆,夜里她在捣藥时,她会觉得,一种叫作相思的藥材,似乎也被她给一进放进心底辗转梼磨着。
直到那一日,她终于确定这所谓的相思从何而来,而她也知道了,在这块中土的土地上,她想要的是什么。
出巡南域近两个月没回家,风尘仆仆返家的石中玉,在抵达家门时,并没瞧见爱染那总是等待他的身影,他纳闷地走进府里,也没见着等在真头接他的潇洒,他边褪去身上的铠甲,边一院找过一院,在快走近厨房时,他赫然听见两道吓人的高声尖叫。
以为发生什么天大地大的事,石中玉拎着一把大刀直冲进厨房,一进门却愕然发现,潇洒与爱染高高站在桌上抱得紧紧的,且两人皆面色苍白地直视着那只坐立在地板上,抬首望着他们的
“耗耗子?”石中玉差点瞪凸了眼。
就为了这只小不隆咚的耗子,他这两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管家公与管家婆,可以尖叫到像是宅子失火般?石中玉首先看看那只还赖在原地不动的无辜鼠辈,再看向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的潇洒,以及花容失色的爱染,而后,他结结实实地站在门边发起呆。
他家这名打架功力远近驰名的公主殿下,她可以三不五时在外头跟人打得鼻青脸肿,一身光荣战绩地回家,也可以心情不好就赏人个五雷轰顶,轰得人头顶冒烟外加浑身酥麻,可她,却怕这小小一只长尾巴的家伙?
石中玉缓缓搁下手中毫无用武之地的大刀,一手抚着胸坎,再虔诚地抬首看向房顶,很努力地体会此刻无语问苍天的心境。
下一刻,公主殿下的吼声差点把他的耳膜震破。
“你凡么呆?还不快把它赶出去!”
“是是是”一点威严也没有的南域将军,赶忙遵旨弯下身,趴在地上四处搜捕那只害他家屋瓦差点被掀掉的凶手。
窝在厨房里又蹲又爬又抓,好一阵子过后,满头大汗的石中玉终于将凶手缉捕归案,拎着那只小耗子走出厨房交给下人处理,在去洗净了手后,他再次回到案发现场。
“两个都下来。”他走至他俩面前下令,在他们还紧抱着对方不肯动时,他拉大了粗嗓“下来!”站这什么德行?活像苦情姊妹花的这两人是打算给人看笑话吗?
不情不愿,眼底还写满恐慌的一男一女,以龟爬的速度缓缓下了桌,排排站在石中玉的面前,满面不安地继续四下张望。
“你,别哭了。”石中玉一手指向满脸泪痕的潇洒,另一手则指向脸白得跟雪似的爱染“你,回魂。”
听了他的话后,潇洒忙不迭地以袖拭着脸,但爱染则像是掉了三魂七魄般地杵站在原地不动,不曾见她这般的石中玉,摸了摸她的脸蛋,发觉她还是浑身抖个不停时,他大大叹了口气,一掌将毫无血色的她给压进怀里。
“我在这呢,不怕不怕。”他边拍抚着她的背脊,边在她的耳畔低声劝哄。
被晾在一旁的潇洒指着自己的鼻尖。
“我呢?”会不会不公平了点?
“给我滚一边去。”石中玉顿了顿,病跋噶搜劢鸪鼍场?br>
紧闭着眼的爱染,不知潇洒是何时被赶出去的,偎靠在他怀中的她,仔细聆听着这片胸膛传来的规律心音,紧绷的心神,总算因此而冷静了下来,接着,意识到这具伟岸的胸膛主人是谁时,她开始脸红。
“不许随便抱我。”她尴尬地退离他的怀抱,很想掩饰看到他回家后雀跃的心情。
石中玉刻意往旁一看“啊,漏了一只。”
说时迟,那时快,爱染两脚一跳,两手紧环住他的颈项,整个人又挂回他的身上,任他轻松地抱住她。
“不许随便抱你?”他将她抱得高高的,与她眼眉相对“嗯?”
一径与他对看了好一会,爱染发觉,原先他眼中的戏谑,看她看着,渐渐地变了调,转成了一种她说不上来的炽热,他看得是那样专挚,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吸进里头似的,她很想撇开脸,却又不想示弱,所以她也一直盯着他瞧,但瞧着瞧着,她却听见了自己失序的心音。
“爱染。”此时石中玉低沉的嗓音,是她从不曾听过的。
“嗯?”她屏紧了气息。
他着迷地望着她“别只当我的巫女好吗?”
“我还兼职当你的公主殿下不是吗?”感觉他似乎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流连在他俩之间暧昧的氛围,令她就连出口的话都有些颤抖。
“可以再多兼一份差吗?”他直看着那双头一回在殿上见着时,就遭她吸引住的黑眸。
“哪份差?”
他直接以行动回答她,往前一靠,温暖的双唇覆住她的,柔柔亲吻着这个令他总是急着想回家的女人、这个让他在看遍她的坚强与脆弱后,无法自拔迷上她的女人,将多日来与她不相上下的相思,全都倾注在这一吻中。
“愿意吗?”半晌后,他款款退开,盯着她嫣红的小脸问。
爱染看着他那双方亲吻过她的唇,直想着他方才话里的话意,她伸出一指轻触他的唇,记起他常在嘴边挂着,我的公主、我的姑娘,我的我的好象说久了,就真的是他的了。
或许,他也是个善于下咒的人。
她想要这个也会下咒的男人。
下一刻,贴上他唇瓣的芳唇,也似他之前的回答般地回复他。
“这意思是愿意?”石中玉在她退开时,哑着声问。
她侧首轻问:“难道你还有别的解释?”
“不,完全没有。”他漾着笑,表情像是得到了至宝“完全没有。”
甜美的回忆在她梦中渐走渐远,自梦中醒来的爱染,张开眼时,大地仍醉倒在幽暗的夜色里,些许的露水沾湿了她的发,再一次露宿在外的她,看着满天的星斗,回想着方才所梦着的那些珍藏。
身后那具烘暖她全身的身躯,提醒了她现下所处的现实,她迅速记起在躲开了那些追兵后,就因背后伤势而发烧的石中玉,她在石申玉的怀中转过身,担心地探手摸摸他的额际,查看还有没有发烫,在确定他已退烧后,这才放心地再次偎进他的胸膛里,试图在他的怀中再贪另一个好眠。
装睡的石中玉在她睡着时,张开眼,偷偷在她额上吻了一记后,满足地收紧了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