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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别院的第十五日,孙兰衣一早起身梳洗过后,便坐在桌前发怔,连屏虹替她端来早膳,她也没吃几口。
到今日为止,她来到别院刚好满半个月,之前尉令尧曾告诉过她,官府驱赶山贼大概需要十来日的时间,如今时间已到,不知那批山贼是否已顺利就逮?
自从发现自己对尉令尧的情愫之后,对他的感觉一日比一日强烈,她不敢再单独与他相处,就怕一时克制不住心中的感情,让已然暧昧难清的情况雪上加霜。
他们都担不起奸夫淫妇的罪名呀!
她微叹一口气,转头问正在帮她整理物品的屏虹。“屏虹,你知道尉公子在哪儿吗?”
屏虹放下手中叠了一半的被子,转头回答:“奴婢刚才端早膳过来的时候,看见少爷和翟护卫走向后头,我想他大概去练武场了吧!”
“我出去找他,你不必跟来没关系。”
她让屏虹留在屋里,自己则离开厢房去找尉令尧。
十几日下来,别院的环境与格局她已大略清楚,她向几名路过的男仆点头打招呼,一路走向别院后方的练武场。
她还没走到练武场,远远就听到挥舞兵器的咻咻声。
走近一看,尉令尧正灵活地甩动手中的长枪,豆大的汗珠沿著他的额际落下,湿濡他古铜色的俊逸脸庞。
“孙小姐。”
原本抱胸立在一旁观看的翟冲看见她,立即站正身子,恭敬有礼地问好。
“翟护卫,早。”孙兰衣点点头,回以温婉甜美的浅笑。
“孙小姐。”
尉令尧听见她的声音,立即放下长枪,大步朝她走来。
“尉公子早。”
孙兰衣略微垂眸,仪态万千的朝他点了点头。
“早,还没用早点吧?我马上派人准备。”尉令尧一见到她就露出笑容。
“不用麻烦,我吃过了。尉公子,我能不能跟你谈谈?”她紧捏著小手,神色下安地问。
“当然。”尉令尧朝翟冲略使眼色,翟冲立即行礼退下。
翟冲走后,尉令尧转身面对孙兰衣,以一贯的温柔问:“你想谈什么?”
“尉公子,我想请问,官府是否已经派兵围剿那批山贼了?”
“这”尉令尧顿了顿,片刻后才说:“据我所知,官府目前尚未行动。”
事实上他从未报官,官府永远也下可能有行动。
“尚未行动?”孙兰衣听了,忍下住提高音调。“为什么?你不是早就派人知会宫府了吗?他们为何还不派人将山贼歼灭呢?”
“详细的原因我不清楚,不过官府可能有官府方面的顾虑,再说调兵遗将也需要时间”
“可是我无法等了,我想下山呀!”
她怕若是再继续留在这里,自己会克制不住对他的爱恋,做出令他们与家人蒙羞的事来。
她一定得离开这里!
“孙小姐”
“求求你!我真的想下山,求你带我下山好吗?”她知道自己在做无理任性的要求,但她已经慌乱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可是那帮山贼”
“难道为了那帮目无法纪的山贼,我们就要一辈于被困在这里吗?”孙兰衣又气又急,忍不住哽咽了。她想回家!
尉令尧垂眸子她,面色阴沉不定,强烈的妒意在他的胸中翻搅。
她就这么急著赶回苏州,嫁给平云飞那家伙?难道这些日子他的呵护关怀,没让她有半分心动?
“你当真这么想回去?”他眯起冷冽的眼眸问。
“我嗯。”这是避免她继续沉沦最好的办法。
“好!我这就送你回去。”尉令尧忍著怒气,大声应允。
“尉公子”他答应得太痛快,反倒叫孙兰衣愣住了。
“你急著离开,不是吗?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尉令尧转身迈开大步,一股脑往前走。
“可是山贼”
“山贼算什么?为了你,就算被山贼千刀万剐,我也心甘情愿,毫无怨尤!”
听到他可能被山贼所杀,孙兰衣当下刷白小脸,泪水迅速夺眶而出。
“不”她扑上前抱住他宽厚的背脊与腰干,失控地大喊:“不要去!我的要求太过分了,你千万别去!我不要你去冒险,我我不想失去你,求求你别去”
她方寸大乱,可能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下知道,但尉令尧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一抹骄傲与得意自他眸中闪过,被他迅速藏起。
听见他的追问,孙兰衣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我没有,我没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她慌张地摇头,转身欲逃离练武场,这回换尉令尧自后头抱住她。
“兰衣,别走!”
“不别这样,这不合礼教”
孙兰衣拼命摇头哭泣,却无力推开他温暖宽大的怀抱。
“我下在乎!早在我们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得违背礼教!我喜欢你,兰衣。”
他温柔醇厚的嗓音,宛如惑人心智的迷葯,她再也无力抗拒,只能哭倒在他怀中,任由他温热的唇偏头寻到她的,温柔而谨慎地覆在她的檀口上。
“不唔”她明知自己已然婚配,就该遵守妇道,不可与他如此亲密,她却软弱得无力抗拒他。
“别离开我,兰衣!我们在这落地生根,生一大堆孩子,别回苏州城了。你说可好?”
他一边在她唇上印下绵密的吻,一面用温柔的嗓音,引诱她坠入罪恶的深渊。
“不放开我”她终究还是抛不开礼教的束缚,她无法成为红拂女那种为了爱,可以不在乎世人嘲笑的女人。
“请你放开我!”她用力推开他,转身跑离练武场。
尉令尧眼神清冷地子她逐渐缩小的身影,许久没有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翟冲出现在池身后,迟疑地低唤:“少爷?”
“孙兰衣已经待不住了,加强别院的守卫,同时要屏虹小心看好她,别让她跑了。”尉令尧头也不回的冷然下令。
“是!”尉令尧望着孙兰衣消失的方向,暗暗起誓:孙兰衣,你想离开这儿,我偏不让你如愿!
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绝不!
夏虫衔啷,子夜寂寥,孙兰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眠。
想起今天白昼里发生的事,她依然满心自责,认为自己背叛了平云飞。然而忆起尉令尧温热的唇吻住她的感觉,又忍不住羞红了脸。
他说直口欢她呵其实,她也是喜欢他的!想起他提议在此隐居,只专心养育两人的孩子,下问世事,她的唇畔便浮现一朵凄美的笑容。
如果可以选择,她当然愿意投入他怀中,永远停留,但她已与平家定亲,可说是平云飞的妻子,她无法不顾世人唾骂,只求与他厮守。
她没有那个勇气呀!
“唉!”又躺了一会儿,她还是无法入睡,最后干脆起身著衣,打算到外头走走,或许走累了,就会有睡意了。
推门离开寝房,外头一片寂静,她朝紧邻著客房的丫鬟房望了望,那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屏虹白昼里忙了一整天,想必很累了,夜里才会特别好睡吧!
她没有吵醒屏虹,放轻脚步独自走出跨院,朝前厅的方向走去。
爱里的人大概都睡下了,她沿路走来,一个人也没遇到。
的确,夏风习习,正是好眠的时节,谁会如同她这般,因失眠而留连在外呢?
她慢慢走着,四处瞧着,不知不觉已走到前厅,而她也有些累了,于是脚尖一赙,又准备注回走。
就在回头的瞬间,她下经意看到有间屋里,仍透出荧荧烛光。
这么晚了,是谁还没睡?她好奇又纳闷的走过去一看,发现透出烛光的地方,竟是她极少造访的书斋。
书斋?难道尉公子也尚未就寝吗?
她不自觉露出欣喜的笑容,走向书斋想和他说说话,但才刚举起手想敲门,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她这才知道还有别人在书斋里。
她立即缩回手,不愿打搅他们谈话。
她有些失望,正打算转身离开时,却听到书斋里的人提起她的名字,不觉停下脚步。
“少爷,您打算拿孙小姐怎么办?”
翟冲站在书斋的黑檀木桌前,询问正低头审阅帐本的尉令尧。
“为何突然这么问?”尉令尧头也不抬地问。
“属下只是觉得孙小姐有点可怜。她是个心地慈善的小姐,待谁都好,却无端被卷入这次的计画中,属下见了有点于心不忍”
她被掳来已有十余日,不但连自己被谁掳来都搞不清楚,还傻呼呼地将掳她的人当成救命恩人,压根不知道自己被欺瞒得有多惨。
“你同情她?”尉令尧抬头看他,眸中陡然射出的寒意,叫翟冲瑟缩了下。
“不要告诉我,你被她迷住了。”尉令尧冰冶地质问。
只要想到有男人倾慕她,就叫他打从心底不舒服。
“不是的!”翟冲急忙解释。“属下只是单纯的同情孙小姐,绝不敢有痴心妄想的念头!”
“是吗?”尉令尧哼了声,恶狠狠地瞪著他。“我先警告你,最好不要妄想打她的主意!她是平云飞未过门的妻子,也是我的计画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因为同情,而坏了我的计画!”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是属于他的,除了他,没有人有资格拥有她的一切,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微笑!
“这点属下清楚。只是少爷打算再留孙小姐多久呢?她似乎急著离开,属下怕瞒不了太久。”
“如果真瞒下住,就把事实全告诉她也无妨!让她知道压根没有山贼的存在,那些都是我编造出来骗她的,是我派人把她从孙家掳出来,带到别院控制行动,反正这里是荒山野岭,她仅凭一人之力无法离开,我也不怕她知道实情!”
站在书斋外的孙兰衣听到这一切,难忍震惊地倒抽一口冷气。
虽然她立即用手掩住嘴,但书斋内耳力极好的两人都已听到了。
“少爷”
“嘘!”
尉令尧望了翟冲一眼,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已将近子时,翟冲,你先去睡吧!我也该休息了。”他故意大声道。
“是的,少爷。”翟冲配合尉令尧的眼色,也开始演戏。
孙兰衣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他们要离开书斋了,赶紧转身跑开,找个隐蔽之处躲起来。
尉令尧与翟冲吹熄了灯火,步出书斋时,外头果然已经没有人。
“早点睡吧,明日还有得忙。”尉令尧吩咐翟冲。
“是!少爷也请早点休息。”翟冲略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
尉令尧的利眸四下梭巡一周,在某株树丛后稍做停留,然后噙著莫测高深的笑容,迈开大步悠然离去。
见他们走了,孙兰衣才惊慌地自树丛后走出来。
尉令仪骗她的?
什么山贼、官府、救命之恩全是他编造出来欺瞒她的!
不她下断摇头,泪已淌满桃腮。
亏她还为了恋上他,背负著莫大的挣扎与罪恶,谁知他从头到尾所说,居然全是骗她的假话!想必他说喜欢她,也是个大谎言吧?
她用手背愤然抹去眼泪,决心离开这里。
既然知道被骗,那么她断然不可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任他软禁!
打定主意,她立即撩起裙摆,准备趁夜离开这里。
没想到才一转身,就迎面撞上一堵温热的胸膛。
“你”她迅速抬起头,一见来人,立即震惊地倒退好几步。“尉尉令尧!”
“怎么了?兰衣,这么晚不睡,想上哪去?”尉令尧一脸温和地问。
孙兰衣愤恨地瞪著他虚伪的温柔面孔,决定当场揭穿他的假面具。
“你下必再装了,你和翟护卫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喔?你听到了什么?”尉令尧并下惊慌,仍用温柔的语气问。
“我知道之前你对我说的一切,都是在撒谎!没有山贼、没有官兵,而且把我掳来的人正是你!你是个彻彻底底的大骗子!”
“看来你确实听到事情的真相了。”尉令尧勾唇冷笑,不再装出和善的面孔。“也好!反正我早已受够伪装好人,你早点发现,也省得我麻烦。”
“为什么?我不懂!孙家并没有得罪你呀,你为什么将我掳来?”孙兰衣想不透。
“你认为我掳走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反问。
“难道是为了尉家与平家的恩怨?”孙兰衣猜测。
“你倒挺聪明的!”尉令尧冷笑。
“可是我以为你不在意!”
“我没那么说。况且你也该知道,为了让你乖乖留下,任何谎言我都肯说。”
“不!尉公子,我相信你并非天生为恶之人,你不能因为一时糊涂而自毁前程呀!你赶紧放我回去,或许一切都还能够挽救!”她真诚劝诫。
“你以为你温言软语劝我几句,我就会放你回去与那平云飞成亲?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你别做梦!你想嫁人平府,这辈子是没希望了!”他冷酷地撂下狠话。
一旦平府知道她被人掳走,就算她依然冰清玉洁,平府也不会相信她的清白。
她的名声早在被人掳走的那一刻,就荡然无存了!
“不!你快将我放回去,趁著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时,快快回头,千万下要一错再错呀!”
孙兰衣难以解释为什么,但她就是不想看见他被人揭发恶行,更不想见他身陷囹圄。
“你就那么想嫁给平云飞?”
她愈是急著要他放她走,尉令尧胸中的妒火愈是烧得厉害。
“告诉你,要我放你回去和平云飞成亲,自此双宿双飞,你最好连想都别想,因为那是绝不可能的事!”他瞪著她,恶狠狠地咬牙道。
“你为何要憎恨平公子?他并不是个坏人呀!听爹爹说,他是个极有能力的年轻人,他唔!”
见她拼命替平云飞说好话,怒火终于烧尽了尉令尧的理智,他一把攫住孙兰衣小巧的下巴,愤然低下头,用唇堵住她未完的话。
“不放开我!求你放了我”她哭嚷著,不断扭动挣扎。
她的眼泪滴在尉令尧的手背上,像滚烫的热油般灼人,尉令尧略微一怔,瞬间松了手。
孙兰衣逮到这机会,立即以她最快的速度逃开,但尉令尧迅速自身后点住她的睡穴,她霎时浑身一软,瘫倒在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