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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轩窗,下弦月,无风。
这不是个动手的好日子,也不是个动手的好地方,但他别无选择。
刀,是好刀。
刀缘在月光下泛着一抹寒光。
他需要一把好刀,一把见血封喉的好刀。他敛眉凝神,专注的轻抚手上的刀;这把刀够好!
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就是趁那一男一女酣睡之际动手。
拿起桌上的面具,他缓缓戴上它,系紧绳线,让它紧紧附着他的颜面。
月光移进室内,他抬首,握刀。
戴上了这张面具,他便已无路可退。
一张狰狞的鬼面赫然显现!才一眨眼,室内已无人迹,他潜入黑暗之中,往客房而去。 屋内无**,屋外却被月光照得满地微银。
他无声无息的挑开门闩,闪身而进。床上人未动分毫,显然未普惊觉有人闯入。月光、鬼首、寒焰刀!
刀出,砍的是颈项,刀落处却非床上佳人,而是右方来刀。
两刀相交,迸出银亮火光和刺耳的声响。
他早该猜到这人不会坐以待毙,但他没时间了,所以靠的是那百分之十的运气;显然地,他今晚运气不好,进屋便察觉到从右方撞来的猛烈杀气。
杀手请求的是一击必杀,一击不中其势已弱,该退!但他退不得,因为对方和他势均力敌,他若于此时一退,死的必定是他。
两人再出一刀,激出更大声响,几乎是同时的又推出一掌打向对方胸膛。
只听乒乓一声,两人双双撞破窗格,跌出屋外。
赫连傲站定,望着自己手上已缺了两个口子的刀,双眼瞇了下,由衷的赞了句:“好刀!”
说完!他将手上的刀向下一插,整把刀直没入地,只余刀柄在外。
表首握着寒焰刀,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只要他一背对对方转身窜逃,必然会露出空门,给对方斩杀他的机会。所以他等着,等着对方出招,因为只有在对方出招,招势已尽之时,方是撤退的好时机。只要他能闪过一招,便能争取到一剎那的时间,而那一剎那便足以让他活命。
“鬼面具你是鬼首?”赫连傲看见对方脸上狰狞的面具,记起一位近几年在中原窜起,名声极为显赫的杀手。
他无言,只是沉默的注视着赫连傲的右手,搁在腰侧按住鞭柄的右手。
赫连傲意态优闲的一扯嘴角,双眼却冒着森冷的寒光,皮笑肉不笑的道:“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买命的人,我就饶你一命。”
话声方落,鬼首已迅疾出手,一刀当头砍下!赫连傲侧身闪过,挥手出鞭,如黑色电光船划破夜空,直卷方落地的黑色身影。
他翻身闪避,随即揉身欺上,又是一刀横劈过去。
两人一来一往,刀光鞭影满天交错,双方势均力敌,几度险象环生。久战不利,鬼首几次想脱身,都碍于对方鞭长被迫了回来,只好继续和他缠斗。
打斗声招来离客房最近的水蓝,她一人庭院便看出赫连傲足以应付,再者两人气劲相当厉害,以她的能力并无法阻止,所以并未插手,也无法越过去,只能和从房内出来的兰儿一样,站在一旁观战。
几招下来,赫连傲脸上被刀割破一条血痕,鬼首背上也吃了一鞭。
久久擒他不下,赫连傲不想浪费时间,故意露了一个空门,鬼首息于脱身,只求能伤人脱逃,末及多想便一刀砍了过去。
一旁的兰儿本已是心惊胆战,看到此景更是惊慌,以为石头就要中力,她想也没想,早已握在手中的黑色小杯马上搭起、拉弦!就在同时,赫连傲的鞭尾扫过鬼首的面具,啪咱一声,那面具从中断裂成两半掉落地上,皎洁的月光清楚的映在他真实的面容上
是他!
水蓝一见脸色刷白,她看见兰儿箭已在弦上,几乎是反射性的,她飞身冲了上去。
黑色小箭离弓,射出
“不”水蓝失声大叫,在最后一瞬,替他挡住了那要命的追魂小箭。
利箭穿透了她的肩骨,穿身而出,唯地一声钉在树上,箭尾沾着鲜血,还微微颤动着。
水蓝痛昏了过去,如断线戏偶般坠落。
她一出声,他就认出来了;他还没来得及想她怎会出现在这里,她已然飞身挡箭。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就像是慢动作似的,直到他回身接住了她,并以身体护住她全身,硬挨了赫连傲收回不及的一鞭。
这一鞭伤及他五脏六腑,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却仍紧紧环抱住她不肯放手。
这是怎么回事!
兰儿如坠五里雾中,不懂水蓝为何要冲出来为这杀手挡箭,她只知道自己误伤了人,忙内疚的赶上前,双手颤抖着想要帮水蓝止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赫连傲猛地拉住她;开什么玩笑,这跪在地上的可是想杀她的杀手,怎么可以让她自授罗网!
岂料那人想都没想到兰儿,只是紧抱着水蓝,很快的替她点了止血的大道。
他嘴角淌着血,戒慎的看着他们“这件事和这位姑娘完全不相干,别伤她。”
赫连傲忍不住扬眉,看来这事好玩了,这家伙难道不知道他怀中的人是水家五小姐,竟然这般护着她?
“什”兰儿惊诧狐疑的想开口,却被赫连傲带到怀中,一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不伤她可以,我甚至还能救她。不过有个条件。”他狡诈的说,一边希望那冰山美人可别现在清醒过来。
表首望着怀中脸色死白、肩上染血的人儿,双手一紧,绷紧了下颚问:“什么条件?”
“谁派你来的?”
他全身震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直视着赫连傲。
说了,就是背叛主子,不说,她大概撑不过今晚。
冷汗从额角流下,而他并未考虑太久。他为主子做的够多了,甚至弄脏了他的灵魂,欠再多都早还清了。而怀中的这名女子,却是连救了他两次
“柯世忠。”他说出了主子的名字,突然有种莫名的解脱感。
这是哪个王八蛋?赫连傲皱起眉,发现他连听都没听过“我和他有什么仇?”
“不是你,是兰公主。”他爆出惊人内幕,很快的将前因后果简洁的说了一遍。
兰儿听完一阵茫然;这时石头已松开捂住她小嘴的手,她讷闷的道:“可是我当天晚上就被小楼带出了宫,根本不知道张贵妃死了啊!”“你不知道?”赫连傲诧异的望着她,突然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荒谬。
“你没说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我从小没出过后宫,宫里男人皆是太监,我当时以为那人也是太监”兰儿红着脸道。
太监?赫连傲想到若是小楼没当晚就强带兰儿出来,只怕她早已被那位“太监”给宰了,他的脸色不由得变得很难看。
“知不知道都一样。对主子来说,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不会放:过。你那晚撞见了他,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只要你还活着,他就非杀你不可。”鬼首拭去嘴角的鲜血,盯着赫连傲“现在,你可以救她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赫连傲露出一抹微笑,回头对早围在几尺外的下人们挥手,示意他们过来,轻松写意的道:“带这个男人和你们家五小姐,到君山找五小姐的师父去。”
五小姐!
表首愕然的暖着他,然后回视怀中女子,突然觉得双手莫名的沉重起来 八年了,从她上次离开长安,已过了八年。
时光飞逝,长安景物依然,却早已人事全非。
她与石头进城时已是黄昏,斜日余晖洒在远处那巍峨的宫殿飞檐上,照得整座宫殿是金碧辉煌、绚烂万分,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直至日头落得更低,那雄伟的建筑才由金黄转为暗紫深红。
多么庞大的建筑,而那却是她住了十六年的牢笼。
兰儿站在悦来客栈长安分店的二楼窗边,望着那在夕阳余晖中逐渐变得沉暗的建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冷吗?”发觉她在打颤,他来到她身边。
“不,我只是”她有些惶恐地望着前方的皇宫,不知该如何表达她的感觉。风月大陆
虽然他不确定她是怎么了,至少他知道她脸上的表情不是近乡情法。
他搭住了她的肩头,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已“不过是栋建筑而已。”
“我在里面住了十六年。”她低声道,眼中有着淡淡的哀愁与苦涩。“以前,我还以为世界就只有那么大。”
“现在你知道不是了。”他以指腹轻抚她的脸,轻声陈述。
“对,所以我害怕,害怕这一切不过是场梦而已。”她双臂抱胸,满心惶惑地望着他“也许下一刻,当我一睁开眼,你就会不见了,然后我会发现我变回了原来那位害怕和番却不敢反抗的兰公主,依然待在那高墙环绕的后宫,等着被送到另一座金色牢笼,郁郁而终”
他一阵讶然,望着她满脸惶惑不安,不由得心疼起她。他将她带入怀中,:低声咕哝道:“傻瓜:我可不想只当一个你梦中虚幻的人物。”
兰儿依偎在他怀中,闭上眼感受他胸膛传来的稳定心跳,以减低她心头隐隐的不安。
“可不可以算了,别去理那人?”她纤细的手臂紧紧环抱他的腰,不安的低喃。
“不去找他,他也会找来的。”他顺着她柔滑的秀发,轻轻吻了下她的额际,低声保证“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会说出这种话,当然是经过仔细的了解后所下的定论。对当今满朝文武来说,柯世忠或许算得上是个人物,但此人虽然功绩彪炳,却几乎是踩着别人的背往上爬升。
自从在洞庭由鬼首口中得知当年那一段原由,他马上送了一封飞鸽传书给人在杭州的二师兄冷如风,没多久就收到二师兄传来的讯息,将现为将军的柯世忠的身家背景载明得一清二楚。
二师兄虽离开长安已有七、八年之久,但对时局仍是关心,在当朝文武百官中仍有人脉。说实话,要摆乎柯世忠这种角色很简单,因为此人多年来就索行不良,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只是被他用各种方法给压了下来;他们只要将那些一案子随便翻几件出来,便能让这家伙吃不完兜着走。
比较麻烦的是,这位柯大将军武功修为颇深,若是仅靠城里那几位捕头来远,怕会被他跑掉,是以在和二师兄以书信商量过后,他决定亲自上京帮一下那几位捕头的忙,免得让这些人打草惊蛇,若让那家伙溜了,只怕会后患无穷。
至于为何带着兰儿同行,他一方面是不放心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另一方面则是打算在此事完结之后,让她能够解开另一个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