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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周岩礼一行人带来的箭簇所剩无几,那两只猛虎也受了伤,血腥味逼得这两只畜生更是狂躁不安。
此刻林中已渐渐暗了下来,周岩礼在几个亲卫的保护下形成了犄角之势,几人与猛虎搏斗了一阵,早已是气喘吁吁,体力难支。
猛虎撕咬的侍卫由一人变成两人,再逐渐变多。
众人渐生绝望。
这时,四面八方忽然亮了起来,只见不少侍卫燃着火把从暗处涌现。
霎时,林间火光大作,浓烟冲天,
众人见裴湛领着人到来,大喜,裴将军担此次行猎戍卫之责,见到他,他们不再像之前那般慌张了,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
这时,有人朝着猛虎的方向扔了一个囊袋,裴湛搭弓,箭矢激射而去,囊袋被射中,药粉纷纷洒落。
猛虎一闻到药粉的味道,变得警惕起来,
裴湛又命侍卫继续放箭。
那猛虎的动作明显慢了起来,加上猛虎惧火,身上又受了伤,一公一母终于仓惶逃窜。
其余人欢呼起来,纷纷朝着裴湛一行人道谢。
周岩礼坐在马上,透过滚滚浓烟与裴湛对视。
裴湛嘴角轻笑。
这时,意外发生了。
有侍卫手中举着的火把不慎烧着了林中的枯枝败叶,那树叶被火苗吞噬,火星子乱蹦,有的溅到了马儿的身上、马儿的眼睛里。
马的眼目,是其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一旦被伤,很容易发狂,极难驾驭。
加上马儿刚刚又受到了猛虎的攻击,此刻又被火星子烧灼,周岩礼身下的马儿吃痛,发出了一声嘶吼,瞬间变得狂躁起来。
马儿一个扬蹄,周岩礼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马儿甩下了马背。
这倒罢了,偏偏马儿的缰绳绊住了他一只脚,马儿撒蹄狂奔,周岩礼被掀翻在地,被马儿拖拽着往前。
众人被这变故惊呆了,他身边的两个亲卫见状忙翻身上马,疾奔而去。
这林中地上全是荆棘、枯枝、碎石,如此这般在地上拖行,不死也要脱层皮。
周岩礼心里也是焦灼不堪,大声呼救,又企图拽住缰绳,想借此翻身,但他一身的力气全用在和猛虎的搏斗上去了,此刻竟是感觉浑身无力。
他的两个侍卫紧随其后,也总也追赶不上癫狂马儿的速度。
这是在丛林间,树木繁密,不比平坦之地,周岩礼被各种怪石乱枝树桩戳刮得浑身都是伤口。
马儿在林间横冲直撞,周岩礼的呼救声也逐渐减弱。
目睹这一切的高远和李徜都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裴湛轻笑,施施然翻身上马,立马有侍卫紧随其后。
裴湛朝着周岩礼的方向疾奔而去。
这林子里的深涧陡壁本来就多,那匹癫狂的马儿已狂奔至一山崖处,这山崖怪石嶙峋。
若再不阻止,加上天色又暗,这马儿很可能会自行冲下山崖,那周岩礼多半都活不成。
裴湛驾马狂奔,他忽地俯下身体,从脚上的马靴里迅速抽出一把短刃。
电光石火间,他将短刃往前一抛,短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前飞去。
这柄短刃,斩断了缰绳,那马儿果然冲下了山崖,周岩礼的身体因着惯性在地上又被拖行了一阵,堪堪刹住了车,险险停在了悬崖的边缘。
光线昏暗的林间,马儿又在狂奔,这般情况下,裴湛扔出的短刃却如此快、准、狠,削铁如泥般将那移动的缰绳迅速斩断,这般的技艺不能不叫人惊叹。
这不是通过寻常的勤学苦练就能达到的,这是只有上过战场,面临过刀枪剑雨的男人才会有的。
周岩礼此生从未如此狼狈过,玉冠摇摇欲坠,身上已是血迹斑斑,就连脸上都被刮蹭得流血……
他试图爬起来,发现全身剧痛,只好继续趴在地上。
只是缓缓抬了头,和裴湛对视。
裴湛挽缰坐于高头大马上,两道目光将他的狼狈尽收眼底,淡淡道:“我裴湛最恨被人威胁,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我就断无箭不上弦、刀不出鞘的道理。但我今日为何要救你呢,并非是我好心,而是,你……还不能死。”
他哪能让周岩礼死得如此痛快?
周岩礼的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他的亲卫寻来,大喊“公子”,忙跳下马要去扶他。
裴湛早已调转马头,一人一马沿着原路疾奔而去。
***
裴湛一行人从北野林中出来时,月亮也高挂空中。
他还要继续回外围的营帐,于是和高远李徜二人于岔路告别了。
他的心情有些格外好,一旁的玄影却有些踟蹰。
裴湛淡淡瞥他一眼:“有什么事就说吧。”
玄影沉默了会,才开口道:“凝雪有事告知。”
裴湛勒马停下,“叫她来营帐。”
深夜,营帐内烛火摇晃,案几上摆放着两本兵书和一壶茶一个杯盏。
裴湛坐在案前,凝雪进来禀报。
裴湛眉目清冷,双眼盯着她:“她那里有何事?”
凝雪顿了顿,她之前就被玄影授意,暗中跟随保护燕姑娘,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前来禀报。
加上前段时间那燕姑娘被人绑架,她才知道那姑娘在公子心中的分量。
这两日……
这燕姑娘和那小儿、还有那西北来的将军见面一事,她其实也颇为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应该也属于玄影大人口中的“风吹草动”吧?
想了想,她便敛声屏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裴湛沉默了好一会,久到凝雪都怀疑起自己来。
难道自己的“情报”太没有价值,以至于让公子觉得索然无味?
又或者是自己会错了意,高估了公子对那燕姑娘的心意?
正思忖间,就听见公子的声音传来:“那将军驻守的是哪个关卡?”
凝雪答道:“凌度关。”
“此人如何?”
凝雪客观评价道:“很是英武不凡,这次狩猎,数他捕获的猎物最多,明晚举行的庆功宴,想来此人可以拔得头筹。”
“你刚刚说他是个鳏夫,还带着个孩子?”声音有些飘忽,可细听却有些令人发寒。
凝雪顶着那道目光,答了个“是”。
“你下去吧,继续盯着,明晚庆功宴我自会过去。”
凝雪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烛光下,那道男子身影似被凝住了般,过了一会,外面的寒风吹进帐内,桌上的烛火几近被拽得湮灭,裴湛用桌上的灯剔挑了挑灯芯,烛火又变得明亮起来。
他仰头靠在那张椅子后背上,闭了闭眼睛,遏制住心中翻滚的情绪:燕翩翩,你最好不要生出那样的想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