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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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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城里首富谭府。

    老管家陈四喜,皱著眉头对床上的大少爷回话。“大少爷,我找遍了瓦舍,就是没瞧见您遗失的夜光杯,我看八成是给人拾去了,您要不要再回忆回忆当时的情形,会不会是您醉糊涂了,被人抢了去?或者是有什么可疑的人偷走了?”气派豪华的檀木施样雕刻大床上,睡帐垂著,让人看不见里头的人。

    浑厚沙哑,带著醉意的嗓音响起。“小偷?不,不是。夜光杯肯定是蓉蓉拿去了。”

    陈四喜听了只是低下脸去,暗暗叹了一声气。大少爷又开始疯言疯语了,他老是忘不掉他那青梅竹马的蓉蓉姑娘。都已经伤心了这么多年,浪荡了这么多年,难道他还不能接受事实清醒过来?

    家里一切生意全让那不肖的二少爷掌控去了,四喜担心再这样下去,谭府会被二少爷败光。然而他这个下人虽然对谭老爷忠心耿耿,对大少爷一片赤诚,但又有什么资格去批评谭府的家务事呢?

    唉大少爷从一名青年才俊变成如今这般,他的心又怎能不痛?更别提那个视大少爷如命根子的老爷了。

    “四喜”谭铭鹤温柔地问。“你要叹气叹到什么时候?你不相信我真遇见蓉蓉了?”

    四喜不叹气了,只是无奈的沉默。他不打算纠正大少爷,他清楚地知道大少爷一定是眼花了。不可能,蓉蓉不可能会出现,小偷倒是比较可能。

    谭铭鹤又再吟起那首诗。“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他想了想吩咐道:“去去拿一坛蔷薇酒过来”

    四喜正要开口劝大少爷少喝酒,却有个男娃儿鲁莽地闯了进来,极没礼貌地推开陈四喜。

    “走开!”他嚷嚷著,飞快爬上床锁进帐内,稚气地嚷嚷:“阿伯,爷爷又要给我找夫子了,我不要,我讨厌念书,板,你帮我。”

    这个顽劣的谭逸,四喜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以为帮他找夫子很容易吗?

    只听得谭铭鹤温柔地哄著这人见人“厌”的小侄子。“放心,阿伯不是帮你考退了所有夫子吗?四喜。”他喊道。

    “是大少爷,您的考题的确是没人过得了。”

    谭铭鹤有些生气问:“连我出的题都过不了的人,岂有资格教我谭某的侄子。”

    “对呀、对呀”那充满童稚的声音胜利地拍手叫好。

    “但是”四喜说道。“小少爷昨儿个把老爷的藏书烧了一大半,老爷气得直说要再招考夫子管教小少爷。”

    “管教个屁!”谭逸粗话说得可溜了。“我娘、我爹都不管我了,夫子管个屁”

    “逸儿”谭铭鹤轻声却威严地纠正。“不可以对四喜管家无礼。”他对陈四喜一直有著深厚的情感。

    谭逸一向只听阿伯的话,马上安静了下来。

    谭铭鹤温柔地安抚侄子。“别担心,你阿伯出的考题没人过得了,你想要个夫子还没那么容易!”

    “阿伯,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他软腔软调的拍马屁。

    哼,就只会往大少爷面前卖乖。四喜颇不以为然。只听得大少爷对著小少爷胡言乱语。“逸儿,阿伯前些日子遇见蓉蓉了。”

    “真的吗?她说了什么,逸儿好想听喔”他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却还故意讨好他顺从阿伯的话。

    哼哼哼这个谭逸这么小就这么虚伪,果然是二少爷的孩子,将来肯定也是个败家子,陈四喜摇摇头默默离开房间。

    “姑姑怎样,写好了吗?”龙心意抱著姑姑养的白色信鸽等著。

    只见龙锦周俐落地在短锦上写了魅行字。然后道“好了、好了、我依你的话,跟你爹写了个大大的道歉敢事,也说了你一个月后就回去,要他别担心。”

    “有没有问候我阿娘?”心意叮咛著。

    龙锦凤不甘不愿地道:“还要问候她呀?”谁理那个白雨荷!

    “当然。”心意聪慧道。“只要阿娘不生气,爹就不恼我了。姑姑,你知道我娘的脾气,她一生起气来可以闷上个把月,这次你擅自带我下山,她第一个就是找阿爹发飙,你最好哄哄她,写写好听话。”

    “是是是你娘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她那个死性子固执得要死,真搞不懂你阿爹怎么忍受得了?”

    “我阿娘其实心地很好”锦凤想他没想就说:“心地好的多得是,我心地也很好啊!”龙心意只是微笑不语,锦凤姑姑心地的确好,不过只是对自家人好,对他人可是趾高气昂、凶巴巴的。

    “好了”龙锦凤将纸签绑在鸽子脚上,龙心意旋即步至窗前将信鸽给放了

    这个清晨,谭铭鹤一如往常忍受著宿醉的痛苦,他眯起眼睛,看见晨光穿透窗栏,他一如往常深夜来这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和一般文人好友喧闹至凌晨方休,一如往常的感受到曲终人杀那蚀骨的痛,于是一如往常地找了和任蓉蓉长得有几分神似的名妓梅菁菁。

    缠绵时他总喊她蓉蓉,梅菁菁总称职地叠声回应。“是的是我,蓉蓉。”

    吻她时他总是红了眼眶。“我多么想你”梅菁菁会配合著说:“我也是”每个人都知道他想蓉蓉想疯了,暗地里许多女人都默默同情著这谭家的大少爷,却也羡慕这个蓉蓉被人这么深爱著。

    可惜天亮了,谭铭鹤起身踱至窗前发凯,他回头看见床上躺著的女人,不,她不是蓉蓉,蓉蓉比她好看多了,皮肤比她好、嘴唇比她红润,气质更是没得相比。

    但是他用力将窗子阖上。蓉蓉不会回来了,他心知肚明,而这个残酷的事实只有藉酒浇愁才能承受下来

    清晨的谭府花园,屋檐上一只肥硕的白鸽安静地栖息著。一点都没察觉另一端挥沉沉的眼神。

    “拿弓箭来!”谭逸霸王似的命令他的小厮。

    “是的,小少爷。”很快的,他专用的心弓箭就递到他手上。

    谭逸信心满满地摆开架式扯紧弦,瞄准了那只白鸽,咻的一声,白鸽应声从屋活掉落。

    “中了中了”他笑嘻嘻地跳了起来,转身命令道:“你去给我捡过来,我要烤鸽肉来吃”

    而花园的另一边,陈四喜忙著指挥下人,交代完一天的工作后,得了空坐在前廊石椅上,他悠闲地砌了一壶茶,欣赏著盛开的花朵。

    “四喜!”谭逸小小的身影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你喝茶呀?”

    “小少爷”陈总管恭敬地起身招呼。“坐下、坐下。”谭逸破天荒地拿出一盘烤食放到茶壶旁。“喏这给你配茶。”

    唉呀!这孩子转性啦?陈总管欣慰感动得连忙道谢。“谢谢小少爷”

    “你快吃吧,我有话问你。”

    “是是是”他依言吃了一口。

    谭逸忙问:“味道怎么样?”

    “唔”他一边嚼、一边答。“很特别这不是鸡肉吧”

    “四喜我问你,白白胖胖的,比鸟再大一些那是什么?会咕咕叫”

    “鸽子呀!”

    “那么鸽子的脚上绑了纸条是为什么?”

    “哦那是信鸽,帮远方的人传信给他的亲人或朋友”

    谭逸又间:“那如果信鸽传到一半被人杀了,会怎样?”

    陈总管答:“那么信就传不到对方”不妙,他瞪著桌上焦黑的烤食隐约还看得见鸟爪子,他惊骇得捣住嘴,瞪住一脸无辜的谭逸。“你你你”“是,我杀了一只信鸽,它飞到我家来就是我的,我把它杀了也是应该的,只是它脚上绑了这个”他拿出纸签丢给总管。

    “唉呀你这个夭寿”

    还没骂出口,就被谭逸大声骂道:“小心我是你主子,注意你的嘴!”

    死孩子没骂出口,陈总管不得不隐忍吞下。简直无法无天!他摊开纸条看着,耳边传来谭逸大声命令著

    “写什么?念给我听”

    “这个”他看着念道:“大哥心意在我这里,一个月后带回。要是那女人发飙,就说对不住。要是她还不能檄,大哥,干脆休了她,凭你还怕娶不到老婆吗?妹子给你靠,跟她拚了。锦凤笔”糟糕,又没写住哪儿也没写姓氏,怎么通知人家?

    仁慈的陈总管摇头叹气对小少爷道:“唉呀,您这样会害人家讯息带不到,万一是很重要的事呢?”

    “我还以为写了啥好玩事呢,哼无聊!”谭逸见没趣便掉头跑了。

    陈总管头大地望着小少爷的背影,等会儿还要再去贴告示征夫子,不能再这样放任小少爷,否则以后一定会变成个大祸害

    龙心意追著眼前似曾相识的男子,异于常人高大的身影,华丽不凡的衣衫,熟悉的侧脸,刚毅的须角是他、真是他!

    龙心意不动声色地偷偷跟了一条街,然后看见他走进一户气派的府邸。

    龙心意的心澎济而激动,光是看见他的背影就已经令她悸动不已,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有著难以形容的兴奋和紧张刺激。

    她走近宅前,看见门上大大的一幅匾额题著气派的“谭府”二字。他住这儿?看他的穿著应该是这里的主子。

    心意静静打量著,她看见屋邸一旁墙上贴着征夫子的告示。她低头暗暗思量了一会儿,然后上前敲门。

    一位小扮出来应门,看见一名年轻标致的姑娘,问道:“姑娘找谁呀?”

    “小扮,我来应征夫子。”

    那小扮呵呵笑起来。“小姑娘,夫子是男人的差事,你别开我玩笑了。”

    龙心意礼貌地回道:“小扮,不论是四书五经或是论语大学,小女子自信胜任有余”

    “你行也没用啊,谁家会雇用女夫子?更何况是我们鼎鼎有名的谭府,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这算哪门子道理?然而龙心意也只好告辞。

    她转回街上,心底打了主意,走进制衣店,半晌,一名清秀少年步出,他急步至谭府,敲门。

    同样那个小扮出来应门。

    “小扮”心意礼貌地拱手道。“劳烦您替我引见,我想应征夫子。”

    “你?”他打量了一会儿。“你会不会太年轻了些?我们谭府可不是让人来胡闹的地方!”

    “放心小的胜任有余。”

    “好吧让你试试也无妨。”小扮将她带进书房等候总管。

    一会儿陈总管端了一个盘子进来,上头罩了一块黑色绒布。一看见来的是个如此年轻的小伙子,他难掩失望的神情,唉比他年长的老伯都考不过大少爷的题,何况是这个看来不足二十的少年人。他是来玩玩的吧?陈四喜将盘子搁上书桌。

    “公子贵姓?怎么称呼?”

    龙心意脑筋一转应道:“在下龙浩天。”盗用阿爹的名字应该不要紧。

    陈总管慈眉善目地帮他倒了一杯茶,心想他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了。陈四喜漫不经心地交代薪饷,谭家开出的条件相当优渥,一般夫子听了总会禁不住喜形于色,但眼前这位龙公子却只是心不在焉地听著。

    “所以只要你通过我们大少爷出的考题,就可以正式聘用你。”

    心意清朗地问:“考题是什么?”

    陈总管轻轻揭开盘子上方的绒布,那是一周下了一半的围棋。白子只余下五十余子,看势败北。

    只见陈总管先问他一题“人人都说玩物志“可我们大少爷偏说这玩意见有著深厚的道理,甚至是蕴涵天地一切规矩,您可以解释解释大少爷何以出此言?”

    龙心意在终离山不知看过多少本由锦凤姑姑带给她的棋谱,和爹爹也下过几千次围棋。若要说这东西蕴藏了什么道理,她可是再明白没有了。

    “局必方正,象地则也;道必正直,神明德也;棋有黑白,阴阳分也;秉罗列布,效天文也;四象既陈,行之在人,盖王政也;成败臧否,为仁由己,危之正也。是故,这里面蕴含天地人间的一切道理和规则。”龙心意不疾不徐答了这一题。

    陈总管张大著嘴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纤瘦的少年,他说的和大少爷告诉他的答案几乎如出一辙,这小子不简单。这是第一次有人考得过这关。

    陈总管脸上有了笑意,所以说人不可貌相,果然如此。

    “龙公子,你答得对极了,坦白告诉你,这题从没有人答对过。剩下的一题就是这盘棋。”

    龙心意趋前观看那盘棋局。

    但听陈总管一旁滔滔说著:“我跟大少爷说过这盘局明明白子已经输了,他硬是说只要一粒白子下对,绝对反败为胜不下数十路也。”

    龙心意静默不语地研究著。

    陈四喜见她安静的模样,想她是被难倒了。他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挫折,偷偷告诉你,我怀疑根本没这回事,白子笃定是输了,搞不好这是人少爷故意刁难的”

    “不!”龙心意打断他的话。“您家大少爷说的没错,白子只要一个棋下对,就可以扭转颓势。”龙心意拿起一粒白子,她不往敌处下,反而搁至出其不意的偏僻处,她清楚而冷静道:“此著二十著后方用也。”跟著她就边角合局,果下二十余著,正过此子,局势大变,及敛子排局,果剩十三路。

    陈总管看得惊声连连目瞪口呆,这少年是打哪儿来的神仙?竟能轻轻松松地破了大少爷的棋局。他惊讶得忘了言语,只听见龙公子轻轻松松拍拍手饮了一口茶道:“不知我可有资格担任夫子一职?”他的眼睛蕴涵著笑意,望着看傻了的总管。

    “当然、当然”终于聘到夫子了,他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喜形于色,热烈地招待龙心意。“快请坐、快请坐,我跟您介绍谭家的规矩”

    突然间街上传来震天响的爆竹声,龙锦凤好奇地步出酒馆,发现一窝蜂的乞丐们嚷嚷着急急忙忙往东街奔去。

    “怎么回事啊?谁家有喜事?”

    一旁大叔刚从东街过来,笑嘻嘻道:“是谭府终于请到夫子了,谭老爷兴奋得命人在府前送米饭给街坊穷苦人家,还放爆竹庆祝”

    “不过就请个夫子嘛,有什么稀奇?”

    “好稀奇啊!”那大叔高声道。“谁家请到夫子都没什么,谭府就不一样了,要进谭府当夫子得先考试,因为这样,很多夫子考不过都失败了,一直就请不到夫子,没想到今儿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叫什么龙什么浩天的”

    “什么〔么?”龙锦凤一听激动地抓住大叔的领子。“你说谁?”

    “我说夫子啊”奇怪她干么那么激动?

    “废话!我是问你,你方才说什么名字?”

    “龙浩天,那夫子叫龙浩天。”

    “唉呀、唉呀、唉呀”龙锦凤惊恐地运返好几步。怎么可能?昨儿个才放鸽子给他的啊!难道大哥的轻功已经恐怖到这等地步?竟然马上杀到京城来,还应征了人家的夫子?恐怖、恐怖,大哥想干么?完了完了

    眶当!阿明笨手笨脚的摔破了一只酒壶,正缩起肩膀等著老板娘下一刻的咆哮,没想到睁开眼看见老板娘比他还惊恐,脸都吓绿了

    安怎?他也是一副惊恐地望着老板娘。

    只听得她喃喃自语。“大哥亲自下山?完了、完了,这回他真是气坏了事情大条了”她慌慌张张奔上楼喊:“心意、心意,小宝贝、小宝贝?”

    推开龙心意的房间,只见心意从山上带下来的宠物,花花和飞飞在床上爬呀爬。

    一看见那两尾恐怖的玩意见,锦凤只敢挨在门边。“心意?”唉这丫头跑去哪儿了?

    谭逸胖胖的身躯狂奔向阿伯住曲度厅,一进厅内看见正和人玩门蟋蟀的谭鹤,立即哭著奔进他怀中。

    “怎么啦、怎么啦?”他轻易地一把抱起侄子,温柔地问。

    “阿伯、阿伯你不是说你出的考题谁都考不过吗?”

    “是啊n啊板不是要你别紧张吗?”

    谭逸放声大哭。“陈四喜说我要有夫子了,有人考过了呜我不要、我不要阿伯你骗我!”

    不可能!谭铭鹤踱出厅外高声唤:“四喜?四喜?”这外头怎么闹烘烘的?下人们忙碌地奔来跑去,他对此番景况感到纳闷不解。

    四喜人还没到,喜孜孜的谭老爷倒是先来了,一看见儿子就仰身呵呵狂笑。“儿啊不是有一句叫什么天下无难事,只怕只怕”他沉吟半晌还想不出。

    “只怕有心人。”谭铭鹤干脆接了词。

    “是是,就这句,说得好、好极了”他乐得直拍手。“你以为你曾是博奔国手,就没人赢得过你吗?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来了一个天才,人家才二十岁哪!”龙心意还多报了两岁。如果她说出自己是女人,恐怕就不只是天才,简直可以说是怪物了。

    谭老爷狠狠瞪了孙子谭逸一眼。“你呀,以后不准再撒野,夫子可是会打人的哦呵呵呵呵呵呵呵”谭老爷得意地笑着离开,一边还兴奋地嚷嚷:“我要开宴大肆庆祝庆祝简直是老天有眼,皇天不负什么〔么的呵呵呵呵呵呵”“哇”谭逸又踢又叫,大哭特哭。

    “逸儿别哭”谭铭鹤将侄子放下。“阿伯去看看怎么回事。搞不好人家是作弊的。”这世界上除了蓉蓉,没人可以有如此高的棋艺,绝不可能。

    一步进书房,迎面是陈总管春风似的微笑,他眼底明显盈满胜利的光彩,嘴角忍不住得意地微微上扬。

    “大少爷。”他恭恭敬敬打了个揖,声音却比平常高上起码三个分贝。简直像是下一刻就要狂笑起来。很久没看见大少爷如此认真的表情了。

    谭铭鹤瞪了他一眼,然后看见背对他坐著的纤瘦背影,白色衣衫松垮垮的,显然撑不住他太过瘦弱的身子。

    这样的人破了他的棋局?.

    龙心意听见陈总管的声音转过身子,她站起来。

    是的那夜相遇的人就是他没错。心又开始了那剧烈又紧张的跳动,他的黑发依然凌乱,随性的发丝垂落额旁,她竟然有股冲动想伸手帮他抚顺,而他的眼睛依然布满疲倦的红血丝,清醒时的他眼底没有那夜的温柔,只是空洞、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她,当然温柔的嗓音也不复听闻。

    “先生如何称呼?”客气却疏离的口气。

    龙心意镇定下来拱手道:“在下龙浩天。”

    谭铭鹤艘向书桌俯身察看棋局,步步珠玑,每一路都可见下棋者心思之敏捷,条理清晰冷静,实非一个区区二十岁少年该有的智慧,他看了好一会儿,自蓉蓉死后,他头一回感到一股激动兴奋的情绪冲击著他,突然地拍桌大喝一句:“四喜,备棋!”他抬头凝视龙心意。

    每一次他专注的凝视都教心意失了神,让她以为他眼底有什么讯息,以为那眼神代表著什么

    其实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笑道:“龙公子,谭某可有荣幸和你对弈一周?”

    “当然这是小弟的荣幸。”

    陈总管笑眯眯地差人准备,又吩咐下人备上上等的佳肴美酒。难得看主子脸上有了活力和光彩,他心头也跟著欢快起来

    时至入夜,夕阳已经隐没,晚风习习。谭府书房烛火通明,房门一直关著,里头的人已经七个时辰了都还没出来。

    陈总管一张老脸偷偷贴在纸窗上听著里头的动静,他身后还有谭老爷,以及一些看热闹的下人们。

    谭老爷兴奋地搓著手间个不停“怎么样、怎么样啊?”

    只听得里面偶尔传来大少爷清朗愉悦的笑声,他时而拍桌”而嚷嚷:“妙哉、妙哉下得好、下得好”陈四喜脸上掩不住书悦。“大少爷好像很高兴哪!”

    “是吗?是吗?”谭老爷比儿子还兴奋。“你说他是真的开心,还是假的开心?他平常也是这么疯疯癫癫的人”

    “老爷,我看大少爷是真的很开心,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这真的是真的,它真的发生了”

    “四喜,这简直是人神奇了。”谭老爷爱子心切,捻著胡须不禁泪盈眼眶叹道:“自从蓉蓉死后,就再没有人有本事和铭鹤对奔。看来这个龙公子挺有本事的,竟然可以撑这么多个时辰还没有输!呵呵呵这样的人到哪儿去找?难得,真难得”谭老爷咳嗽几声向四喜吩咐道:“四喜,给我重重的打赏这位龙公子,另外,把原先要给夫子的待遇双倍奉上,无论如何都要留住龙公子。”

    “是n!”四喜点头如捣蒜。

    书房里,烛灯幽弱地吐著晕黄的光芒

    龙心意将最后的一粒白子搁落,它吃掉谭铭鹤残余约三粒黑子。

    “唉呀!我输了呵呵呵”谭铭鹤不但不恼,反而输得很开心。

    龙心意凝视著他,忽然一句:“为什么故意让我?”明明他是可以和她打成平手,龙心意看得出他在最后并没有使出实力,有几步他甚至故意失掉。

    闻言,谭铭鹤一阵愕然,他抬起头,有半晌错愕

    他竟忘记了和他对弈的人不是蓉蓉,从前他总是会习惯性地在最后让蓉蓉赢的,为的是要让她开心。

    他失神地望着眼前面容清秀的年轻公子,一颗心往下沉,眼底不经意地闪过一丝落寞。他不是蓉蓉呀,只是已经很久没人有本事和他对弈这样久,他竟然一时恍惚的忘记了

    他苦涩地笑了,否认道:“我没让你,是你有本事,怎么,赢了棋不开心?”

    龙心意看见了那一闪即逝清清楚楚的寂寞,想必他是想起了那位蓉蓉吧?为什么她心头竟会漾起一阵酸楚?为什么失落的感受是那么的清楚?

    “谭少爷”龙心意起身想告辞。

    “以后叫我谭大哥就行。”他温和地凝视这位太过年轻的少年。“真没想到你这样年轻却如此聪明。敢问是谁家的子弟?”他好奇起来。

    “鹤大哥问起这个,莫非是担心我的身家不清不白?”她巧妙地回避这个问题。

    “当然不是,以你的智慧,我很放心将侄子交给你管教,只怕”

    “只怕什么?”

    他微笑道:“怕我那顽劣的侄子会欺负你。”

    “不怕。”心意语调清亮自信地回他。“当夫子的应当因材施教,我自有本事管束他。”

    这少年任是狂妄,谭铭鹤欣赏的呵呵笑开,他期待地下了邀请。“明日我们再对弈一局?”

    “行,可不准再放水。”她直言道。

    这话惹得他又是一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