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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令他不安。
温柔得让人难以抗拒,彷佛明白他的弱点,以纤细的指尖,轻易地就揉顺了他天生的反骨,解除了他刚强叛逆的面具,把他性子里那一点一滴的骄傲全都抹去
他怕那只手,怕他会从此只认定这只手的主人,从此被制约成一只唯命是从的蠢狗,再也没有自由可言。
但他又喜欢那只手,喜欢它柔中带刚的力道,喜欢它充满著怜惜与疼爱的抚触,喜欢它淡淡清香的气味,还有略显得冰凉的掌心温度。
那份矛盾,真的让他不安,因为他不需要主人,不想属于任何人
寤寐中,那只手又出现了,缓缓按著他的额间,然后慢慢地梳拢著他的发丝,非常轻柔,轻柔得像是怕吵醒了他。
好舒服
他在心里低叹著,但猛一回神,又马上被自己的悸动吓醒,警觉地睁开眼,攫住那只搅乱人心的小手。
“你这是干什么?”瞪著卫相如,他有点生气地喝道。
“哇!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卫相如惊喜地喊著。
“谁准你随便碰我的?”他哼道。
“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真的吓死我了”她不但答非所问,还伸出另一只手去碰他的前额,念念有词地说著:“已经退烧了,这样就没事了”
手心的冰凉直接沁入了他的额间,他的心又是一阵紧缩,那份潜藏在意识里的不安顿时像涟漪般不断扩大。
“喂!我说不准碰我!”他皱眉心惊,以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
“啊?怎么了?”她双手被扣住,整个人往前扑向他,不解地眨眨眼。
“你”他原本想好好骂她一顿,但仔细一看,才发现她不但脸色很差,眼睛四周还布满了黑眼圈,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睡一样,憔悴不堪。
她似乎一直在看顾他
他怔住了,胸口一热,话陡地梗在喉间,骂不出来。
“我怎么了吗?你想说什么?饿了吗?还是想喝水?”她还迟钝地凑近,柔声询问。
他没听见她的问话,仰看着她的脸,竟发起呆来。
同样一张脸,为什么每次看每次都不一样?
第一次见到她,他以为她长得很丑,可是,打扮后竟也有中等美女的姿色。现在,再一次端详,小脸虽然脂粉不施,写满疲惫,但还是看得出五官的细致秀气,不只散发著一股迷人的灵气,还有一种清朗磊落的风雅
他的呼吸一窒,胸腔在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喘不过气来。
外表柔弱的她,潜藏著一股慑服人心的无形力量,危险!危险!他的心里响起了警报。
“高先生,高先生,你到底怎么了?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卫相如啊!是你聘雇的翻译,想起来了吗?快想一想”卫相如见他两眼定住不动,有点慌了。挣开被他握住的双手,捧住他的双颊,像在招魂似的急喊。
看她把他当成了失忆患者,他又好气又好笑,窒闷感瞬间消失,呼吸顺多了。
当然,危机感也暂时获得解除。
“我好得很,卫相如,把你这两只没规矩的手拿开。”挥掉她那两只冰冷小手,他气闷地道。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什么都忘了呢!”她放开他,拍著胸口,松了一口气。
“我记性很好,容易忘东忘西的人是你吧?”他冷讥。
“还能挖苦人,表示没问题了。”她笑了笑。
“哼,当然没问题,不过是一发子弹”他自负地哼道。
“对了,你是怎么受伤的?”她真想知道事发当时的情形。
他愣了一下,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就是被鲁卡的手下打伤”
“那群人真是太凶恶了,我也差点就”她接口道,却在提到巨犬时不自觉顿住了。
“差点怎样?”他眉微挑,盯著她问。
“没事,没什么,只是真的很危险”她摇摇头,把对巨犬的担忧藏在心里。
他不太高兴地拉下脸,在心里暗地埋怨,他为了救她挨了一枪,她竟然说没什么,真是个不感恩的家伙。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禁纳闷自己怎么会奋不顾身去救她,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真搞不懂自己是哪里出了毛病。
“幸好我们都没事,已经算不幸中的大幸了,这里是保全公司提供的私人特约顶级病房,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她接著又道。
“哼,什么叫没事?这笔帐我可不会轻易罢休。”他不悦地说著,想起身坐直,但右手一撑,却痛得使不上力。
她见状,立即扶他坐起,身体无可避免地贴着他,身上清芬的气息飘进他的鼻间,让他想起在树林里时,他枕在她怀里的感觉。
那时,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感到平静安详
唉!该死的平静和安详。他在心里低咒。
“你的伤口满深的,而且还受到感染,所以你昏迷了好几天,医生说过,就算你醒来也会很痛,所以要多注意”她嘱咐著。
“你说我昏迷了好几天?”他心一凛,惊怒地抬头。
“是啊。”
“那签约的事呢?”他沉声问。
她突然闭上嘴巴,没有吭声。
“卫相如,我在问你签约的事!”他怒道。
“那个你就安心养伤,什么都别去想”她闪躲地道。
“说。”他冷眼瞪她,心里大概已知道结果了。
她盯著他坚持的酷脸,叹了一口气,才道:“你昏迷了三天,你雇用的全球保全人员把你救回来的隔天,听说锋迅的总裁就来到巴西,利用你受伤的空档,和艾托塔签了约。”
“所以,摩狄可已决定和锋迅集团合作了?”他眉头拧成一团。
“是的。”她低声道。
“可恶!”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阴惊。
“事情既然已成定局,就别再想了,身体要紧”她试著劝慰。
“你懂什么?丢了这笔生意,等于损失好几亿美元,你叫我如何向其他董事交代?”他大声咆哮,把心里的怒火全数扫向她。
都是她!要不是为了救她,他也不会伤成这样,不会昏迷了这么多天,更不会把事情搞砸!
一切的祸源都是她,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带她一起到巴西,如果他自己一个人来,也许交易早就谈成了。
他愈想愈气,失败的打击一下子全转成对她的怨怒,更为自己莫名其妙去替她挨这一枪而气恼得要命。
卫相如被他吼得脸色更苍白,不过她知道他在迁怒,也不生气,只是冷静地看着他。
“但既成定局,再气也没用,不如换个方式想,也许摩狄可并不像资料上所说的那么好,这次没签成约,说不定反而是件好事。”她乐观地道。
“够了!别用你那种天真的想法来愚弄我,这么大的事,你还以为是儿戏吗?”他简直快被她气炸了。
“好好好,我知道事情很严重,可是,也没必要气成这样,你的伤”她担心地看向他的伤口。
“我要马上出院,给我联络赵秘书。”他扯掉点滴,直接下床。此刻,他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他满脑子只想再想尽办法把这笔生易抢回来。
“不行啊!你这样怎么出院?快躺回去”她吓坏了,急忙上前阻止他胡来。
“滚开!”他虱之下,推开她。
“不可以!”她紧拉住他的手下放。
“我叫你滚开!”他不耐烦地用力一甩。
“啊”她身子被强大的力道摔得撞上墙壁,痛得低哼一声,脸色倏地化为死白,整个人缩成一团,软软地倒下。
他呆了几秒,看她不起来,以为她故意耍诈,冷笑地低斥“少来这一套,卫相如,别想用这招来阻止我,快起来”
她没有回应,仍不动地倒在地上,他愈看愈不对劲,走向她,扳过她的身体,只见她小脸毫无血色,双唇发黑,整个人冰冷且不停地颤抖。
他大吃一惊,想起她在飞机上的症状,这才惊觉她的身体真的出了状况。
“喂,卫相如,卫相如,你别吓我,喂”他摇着她,急喝。
这时,护士和医生推门而入,一见到这情景,医生马上惊愕地喝道:“高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啊!卫小姐,卫小姐!”护士见到卫相如倒在地上,竟比看见高锐拔掉点滴针头还要惊慌,立即冲到卫相如身边,轻拍她白得像纸的小脸。
“糟了,早就告诉她别逞强,快,叫人把推床推来,马上將她送进急诊室。医生也急忙下令。
“是。”护士冲出病房,找来一群救护人员,將卫相如搬上推床,匆忙推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卫相如她”高锐错愣在一旁,好半晌,才拧眉问著医生。
“卫小姐的身体并不好,她和你一起被送来时就曾昏了一次,我劝她多休息,可是她为了看护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现在可能体力已达极限”医生皱著眉,满脸担忧。
三天三夜没合眼
他听得一怔,一抹交杂著罪恶感的感动陡地升起。
她已经很累了,他刚才却还这样对她
“现在我只担心她的心脏,如果病情恶化,可能得马上进行手术”医生又道。
“什么?什么病情恶化?什么手术?”他脸色微变,抓著医生急问。
“你不知道吗?在她昏倒时,我帮她做了一次彻底检查,发现她的心脏有很大的问题,依情况来看,应该是先天性的,目前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等待心脏移植,可是,要找到合适的心脏真的太难了。”医生看着他,摇头叹道。
“她的心脏真的不好?”他喃喃地问。
“不是不好,是很不好。”
“如果没有心可供移植呢?”他不禁追问。
“那她恐怕熬不过今年。”医生断定。
他呆住了。
那个老是笑嘻嘻,乐观得近乎天真,让他又气又无可奈何的卫相如,居然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一种怪异的痛楚像刀一样划过他的胸口,他吸口气想缓和一下那份疼痛,可是却怎么也无法减轻。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听见这种事会让他这么不舒服?几千年来,他周遭的人一个个死去,他从来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任何感觉,但为什么在得知卫相如的病直他会这样惊惶,这样深受打击?
“来吧,请你先把你自己的伤养好,免得她又替你担心。”医生扶他走向病床,并帮他重新注射点滴。
他没有抗拒,静静地躺下,努力想从混乱的思绪中找出他原有的条理。
冷静点,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卫相如和他没关系,她只是个临时聘雇的翻译,他没必要想太多,就算她的命活不久了,那也是她个人的问题。
人嘛,总有生死病痛,这是常理,不可能会像“它”恒存千年,他与这一般凡夫俗女是不同的。
再说,随著这次工作的结束,他和她之间就再无任何瓜葛,他们的生命將不会再有交集。
对,就是这样,别去在意。
他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并提醒自己别受这种小事影响,可是,脑袋好像要和他作对似的,他愈是想將她的事摒除在外,他的心就愈惊慌,愈不想让她干扰到他,他的焦虑就愈扩大。
“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她,我建议你回去之后找个心脏科权威来替她诊治,以你的财势,应该不难办到。”医生也是环球保全的特约人员,他很清楚高锐这位投资大师的身价和影响力。
“你别搞错了,她只是我聘雇的人员,她身体有病可不关我的事。”他嘴硬地辩解,对医生任意臆测他和卫相如之间的关系而不悦。
“是吗?原来我弄错了,我以为卫小姐是你的好友,因为你看起来似乎相当在乎她。”医生诧异道。
他怔了怔,随即恼怒地斥道:“我怎么可能在乎她?我是怕她影响我的行程,我得赶紧回台湾去处理我的工作,所以请你们快点让她的情况稳定下来。”
“是,抱歉,那我去忙了。”医生转身走向房门。
“她有什么状况,随时向我报告。”他忽道。
“是。”医生点点头,开门离开。
医生走后,从来不会出神的他居然出神了,从来不会发呆的他开始发呆了。
会下会是细菌感染到脑袋去了?否则,当务之急明明该思索如何对付锋迅集团,可是,他却满脑子想的都是卫相如揉抚著他颈子时的那只手。
那只令他不安,却又不想放开的手
她睁开眼睛,看见了它。
像梦境一样,那只救了她的巨犬,居然出现在她面前。
“嘿,过来。”她没有害怕,反而热切地向它伸出手。
它迟疑了几秒,才缓缓踱了过来,像个移动的黑影,来到病床旁,直盯著她,琥珀的眼瞳中有著不容易察觉的担忧。
“我没事,倒是你枪伤呢?都好了吗?”她看着它,语气仍非常虚弱。
它没有回答,只是皱了一下眉头。
“咦?你也会皱眉啊!”她惊讶地低呼,好笑地道:“和他好像啊他也常常皱眉,好像对整个世界都不屑,你们好像”
脾气、个性,还有骄傲,甚至是伤口,都一模一样。
她喜欢这只犬,像极了高锐的犬
“什么好像?你在说谁?谁和我很像?”它突然开口说话,说人话。
她惊诧地瞪大双眼,看着它,却发现眼前的犬变成了高锐,不,是两个影像重叠
“你是高锐?”她困惑地喊著他。
“不然你以为我是谁?”高锐哼道。
她眨眨眼,又揉揉眼,再定眼一看,叠影消失,刚才还在她床侧的巨犬居然变成了高锐。
“怎么是你?那只犬呢?”她倏地坐起,张望找寻。
“什么犬?”他眉一挑,脸色变得怪异。
“就是那只巨大的黑犬啊!那天就是它救了我,还为我挨了一枪,中弹的位置就和你一样,它它就在我面前”她急急说著。
“你在作梦啊?在你面前的从刚才就是我。”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不过心里却为她能看出他的原形而暗暗心惊。
“作梦?也许吧我或许真的在作梦”她愣了几秒,才怅然若失地笑了。
虚软无力的笑容,憔悴无神的五官,躺在病床上的她看起来是如此柔弱。
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转醒,躺在病床上的她,脸色依然苍白得吓人,医生差点就要替她开刀,但因风险太大,还是决定先以葯物控制病情。
幸而她撑了过来,否则
斑锐一想到医生不乐观的预测,眉头不禁皱起。
“对了,你这么晚了不休宪到我的病房来干嘛啊?”她抬眼看他,奇道。
“我”他顿了一下,才解释道:“我睡不著,下床走走,正好经过这里,就顺便来看一下你的情况。”
他怎能让她知道,他整整二十四小时都因为担心她的病情而辗转反侧?因为她,他破天荒地体认了什么叫做失眠,因为她,他史无前例地把公事摆一边,利用他的人脉,去查了她的身家病历,更打电话叫赵之亭打听一些心脏科权威的资料
但,回报的讯息不但没解除他的烦郁,反而更让他忧虑。
他总以为像卫相如这样乐天的人必定是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没想到,她竟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在孤儿院住到十八岁,后来考上大学才离开,独自生活。
她的病,是天生的,打一出生就跟著她,据孤儿院院长说,她第一次发病,医生就已诊断,她最长也只能活到二十五岁。
而今年,卫相如正好將满二十五
“哦,只是顺便来看一下啊?从七楼顺到八楼来?”她带点调侃地笑了。这个人哪,担心就说担心嘛,真不坦率。
他咬牙瞪她,看来她已经好多了,因为她又开始有力气惹他生气了。
“好了,你没事就好,我打算后天就回台湾,你最好能快点好起来,不然我就丢下你自己先回去。”
“后天?这么急迫?那你的伤”她愣住了。
“我的伤不算什么,已经愈合了。”他的复原力向来很强,这大概是身为野兽的唯一优点吧!
“真的吗?真的好多了吗?”她看着他绑著绷带的肩膀,一脸关心。
“当然,我可不像你这么弱不禁风,你看好你自己吧!别再给我惹麻烦了。”她那关切的神情让他透不过气来,害他莫名地心烦意乱。
“真的很抱歉,我本来以为我的病应该没问题的”她低下头,低声道。
“算了,只要你在回台湾之前别再给我发病就好。”他吸口气,声音不自觉放软。
“不会的,我算过命,要死也会死在台湾,应该不会客死异乡”她半开著玩笑。
她的玩笑话在他听来却刺耳极了,脸色一沉,他哼了哼“最好如此。”
说罢,他打算回房,却在转身时將搁在茶几上的葯袋撞掉,葯粒洒了一地。
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葯粒,他的胸口又是一紧。
得吃这么多葯,才能保住她的命吗?
“我来捡”她忙道。
“我来。”他按住她,蹲下身替她把葯捡起。
她被他难得的体贴弄胡涂了,像他这种人,会帮人捡东西吗?
呆愕地看着他,他那头整齐乌黑的短发近在咫尺,她怔怔地联想到巨犬短而黑亮的皮毛,也不知哪来的冲动,就伸出手轻轻抚揉著他的发丝。
好柔,好滑顺
他一惊,猛地抬头。
她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缩回手,急道:“对不起,我只是突然觉得很想摸摸你,你可别生气,千万别生气一
话到一半,她猛然发觉,他的眼睛闪烁著琥珀色的光芒,惊愣地住了口。
斑锐竟有一双和巨犬相似的瞳仁
一阵诡异的静默,出乎她意料,高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发脾气,他只是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將葯交给她,什么话都没说就走出去。
她错愕地盯著合上的房门,暗想,他是怎么了?她做了这么没分寸又没大脑的事,他居然没凶她?
好奇怪
门内,她怔愕不解,门外,高锐却靠在门板上,久久无法动弹。
他表面冷静,胸口却激荡澎湃,因为,刚才那一刻,他竟然很想就这么將头枕向卫相如的身上,继续让她揉抚他的后脑和颈背
这该死的蠢狗天性!
他对自己摆脱不了的原始渴求感到恼怒,更感到害怕,不过是一个手势,一个不经心的关爱动作,他居然就动摇了。
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真的会就此认定了卫相如
不行!他得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她或许看似无害,但却拥有驯服的本事,再和她在一起,他早晚会失去自我。
吸口气,大步走回病房,他马上拿起电话拨给他的主治医生。
“是我,我打算明天就回台湾,至于卫小姐,等她状况好一点之后,请安排一个医护人员护送她回去,一切费用由我支付。”
简单交代完毕,他挂上电话,有总快刀斩乱麻的解脱感。
没错,从现在起,他要和卫相如划清界线,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如果还想自由自在地活著的话,就必须让这个女人彻底从他眼前消失。
他不需要一个主人,永远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