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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途汽车上,大家都无聊至极。帅帅和徐莉莉还在闲扯,净扯些家长里短的事。弟娃坐我旁边,起先还侧着身子和帅帅他们搭讪,笑得乐滋滋的,后来可能是因为太疲惫了,就倒在我肩上睡着了。谭四和朱明卓坐在前排,谭四自从上车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一个人按着手机。
我把头靠在窗上,百无聊赖地瞅着窗外。最开始外面还有一段风景,可越到后面,窗外越寂寥,干涸的旱田,倒伏零乱的野草。就像我曾经去云南路经某地看到的情形一样,死气沉沉,豪无生气。头顶的空调风径直而下,吹得我晕沉沉的,我把排风档搬侧一些,不知不觉也迷糊起来。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有人使劲把我摇醒了:“起来啦,到站啦!”
我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是弟娃。这时谭四他们已经陆续下了车,正在车外候着呢。
我吃力地站起身,背上背包,嘴里干燥无味,好像睡了很久一样,腿酸酸的,脚步特别沉重。一想到下车还要步行,心里就不由焦躁起来。
公交车开走了,朱明卓站在离我们不远处东张西望,四下环顾。四周一片荒凉,远处是一望无尽的荒草和茂密的树林,近处仍是一堆堆黄土堆成的泥路,好在没下雨,要不这路走起来可有得我们受的。
“没车,咋办呀?”心浮气躁的我不自觉地脱口问。
同样睡眼惺忪的谭四也显得很不耐烦:“荒郊野外的哪儿会有车呀,这种地方也有人住?真逗!”
“有的,不过比较少,可能要多等一会儿,不要急。”看得出朱明卓也急于回家,他心里仿佛装着一篓子事要回去解决。但他还是耐心地安抚我们,我们也无话可说,毕竟和他不是那么熟,也不好埋怨太多,已经来了,就算没车走路也得认。
在沉闷的空气中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两辆外表陈旧,浑身染满稀泥的铁三轮车颠簸着向我们使来。
“看,车来了!”朱明卓指着车如释重负地喊道。
我们随即朝铁三轮车招手,管它是三轮还是四轮,只要能把人安全的载到底就是好轮。等两辆铁三轮车停稳后,大伙儿都争先恐后的往上挤,两辆车装满了肚子,抖了抖,从体内发出一阵震耳的咆哮声,放了一尾尾烟,便颠簸在凹凸不平的泥淋路上,抖得特别厉害。坐在车里的我们也跟着上下跳动,屁股根本无法和坐板持续接触三秒钟。和我同坐的徐莉莉一直在喊司机开慢点儿,我旁边的弟娃双手紧紧握住车门的铁柱,看样子也快受不了了。
在摇摇晃晃、颠簸起伏的煎熬中,目的地也离我们越来越近。车,终于停下来了,大伙儿高悬的心脏也最终平复下来。
“下车!同志们到点了,快下车了!”
等车停稳后我第一个下车,头晕目眩,接着又递了一瓶矿泉水给正呕吐不止的弟娃。
谭四拍了拍朱明卓,问:“到了吗,还要走多久啊?”
“已经到了,就在那边!”
我们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天际的火烧云把西边的天空映照得金光万丈,绚丽多彩。
在隔我们不远处有一个由十来栋瓦房组成的居民区,房屋不多且隔得很疏。房屋周围方圆几十里是一片水田,以及一些果树。再往远处眺望,在山坡上可看见一片层层叠叠的梯田,不过这个时候梯田早已不是绿油油的一片了。
一个老者赶着一头黄牛,嘴里哼着俚腔俗调,怡然自得地从我们身边溜过。
“我家就在那儿,跟我走吧,当心点,路不好走!”朱明卓一边说,一边带领着我们迈过凹凸不平的泥路,上了石梯。
最后我们来到一间土墙围成的瓦房前,房屋正面的空地上有几十只小鸡正津津有味地啄着地上的糠。
屋檐下,一个穿着红衣夹克的女人正弯着腰剪红辣椒。
朱明卓已顾不得招呼我们,他朝那个女人冲了过去,一边喊:“姐,我回来啦!妈呢?”
那女人闻声抬起头,原来她就是朱明卓的姐姐,虽然只比朱明卓大2岁,但看上去要苍老得多,看她劳作的样子很像个农村家庭妇女。
“明子,你可算回来啦!”她站起身向朱明卓迎了过来,吓得小鸡一哄而散。
姐弟俩二话没说紧紧地抱在一起,看得出,他们俩的感情相当深。
经过一番介绍,我们和他姐相识了,她叫朱明英,是个很热情好客的人,也是一个女强人,家里的农活她一人扛下一大半。但在某些问题上,她却咋也强不起来,可以说是一筹莫展。这次朱明卓特地赶回来果然有急事,主要就是为了他姐的事。
进门以后,我们都围着一张四方桌坐下,她在厨房烧了一锅水,也和我们一起坐了下来。看到朱明卓,她眉宇间皱出了一条深深的“v”字:“明子,老汉(“老汉”四川方言,爸爸的意思)都和二煤子说好日子了,妈争不过,气病在床上,饭也不吃!所以我才打电话喊你回来,不是我真不晓得该咋办了!”
“妈呢?”朱明卓急问,倏地站起身就要朝房间里冲。
朱明英忙拉着他:“不要去,妈不在的,在奶奶那边。”
“我去看看她!”说着,他跨过板凳就往外冲。
朱明英追了上去,阻拦道:“吃了夜饭,息一晚再去嘛,等现在走过去,天都黑了,你们那么多人就在这儿睡一晚上嘛。”
朱明卓咬了咬嘴唇,又问:“老汉哪去了?”
“哦,他去二煤子那打牌去了,可能马上就回来了。你们先坐,我去看下水开了没啊!”朱明英把朱明卓按回到板凳上又折身进了厨房。
朱明卓显然已经坐立不安,他从裤包里掏出那枚罗盘前后反复翻转着。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场面很尴尬,大家都静静的坐着,不晓得说啥好。
没过多久,突然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英子,饭弄好了没?”一个满脸横肉,蓄满六腮胡的中年男人大摇大摆地跨了进来,看到屋里全是人,一时傻了眼。他愣了楞,扯着嗓子朝厨房里喊:“英子,死哪去了?给老子出来!”
“别喊了!”朱明卓猛地站起。
中年男人道:“哟,你娃儿啥时候回来的?”
这时,朱明英提着壶开水从厨房匆匆赶出来,看到中年男人应声道:“爸回来啦,饭就好,你们先坐着啊。”说完把锑壶递到朱明卓手里嘱咐道:“柜子底下有杯子,你帮他们倒水,我去弄饭,好了再喊你们。”
那个六腮胡男人原来就是朱家姐弟的父亲,他坐到了靠墙的一把藤椅上,问朱明卓:“全是你同学?”
朱明卓一边拿杯子倒水,一边爱理不理地点头答道:“嗯,不然人家坐这干吗?”
“我咋晓得?我还以为他妈是”他马上打住了,看样子他对我们几个不速之客的印象并不好。
朱明卓没有理睬,把杯子放到我们各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倒上水。
朱父猛然站起,暴躁地说:“老子在跟你说话!”
朱明卓倒完最后一杯水后,慢条斯理地放下锑壶,转身道:“没看到我在倒水么?你冲我吼啥?”
“倒水!”朱父跨到桌前,一把将锑壶打翻在地。
朱明英闻声从厨房跑出来,见到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忙冲来挡在朱明卓面前,劝阻着:“哎呀老汉,弟娃子才刚刚回来,又没犯啥子错,你吼他干啥子嘛?”
“老子做事啥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你不要太过分!”朱明卓推开姐姐,挺身而出挡在前面。
“寉!你娃儿出去一年翅膀硬了哦,敢跟老子顶撞!要不是老子吃多了拿钱把你狗日送出去,你他妈”
“二哥,大老远就听你在闹,到底啥事嘛?”在这紧要关头,门外跨进来一个农村中年妇女,她左手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儿,后面还跟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
朱父转过头,目光径直落到了妇女牵着的那个小男孩身上:“幺儿,回来啦!”说着,他一把把小男孩举过了头顶。
“小姑,弟娃子回来啦!”朱明英对中年村妇说。
那个中年村妇看到我们几个愣愣地坐在那儿,还没来得及惊讶,朱明卓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欣然地握住她的手:“小姑,我回来了,您还好不?”
中年村妇顿时笑开了花,对朱明卓又是摸脸又是嘘寒问暖:“哎呀,明子回来啦!到城里去了一年,人也长白了,呵呵!啥时回来的?”
“哥哥!”“大哥!”两姐弟也迎了上去,小的还一直抱住他的脚,亲热地喊着。
“乖!呵呵,禾儿乖不乖?”朱明卓摸着小弟娃的头,亲切地问。
“乖,我半期考试得了双百!”小弟娃扬着眉毛兴高彩烈地向他久别重逢的大哥报喜道。
“真的?”朱明卓佯装出一幅不信的样子。
中年村妇回了自己屋,从她屋内传出她的声音:“哥哥回来了,你把卷子拿给哥哥看呀。”
“好!”小弟娃说着,把小书包往地上一放,便开始翻找起来。
朱父不解恨地骂道:“读了那么多书,也管不到一角钱,倒还喊拿几千块,跟人吃人一样!100分又咋样?换得了两个鸡蛋?拿钱供你出去读书,学着咋跟老子顶撞!你要死要活老子以后不管,禾儿老子以后说啥都不让他再去城里读书!拿钱跟自己过不去,哼!”“饭该好了,你们收拾下桌子,我马上端出来。”朱明拥诺地进了厨房。
“那你以后准备让小弟干啥?”朱明卓极不服气,冷冷地问。
朱父愤愤地往马扎上一坐,道:“干啥?跟着他奶做道场去。种田在镇上做点小生意不行啊?哦,非要跑到城里去那才叫知识分子?一说就一个个学问多高,还胆敢说我们是神棍!扯他妈的蛋!再高又咋样?终归有两脚一蹬的时候,到时候还不是要低声下气请人帮他们超度,这叫不见棺材不落泪!”
“哎呀,算了二哥。”小姑从房间里出来:“明子既然已经出去了,你就让他再继续读嘛,以后他不想读了回来就是了。再说了,你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我不会回来的!”朱明卓意志坚定地说。
小姑坐在他旁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哎,你奶奶年岁大了,一心想找个男人接替香火。你奶奶在我们村儿,再咋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就是咱村长见了她呀,也都客客气气的,你要是学到她那本事,还怕在村里混不开么?”
朱明卓把手一挥,不屑一顾地说:“你们别指望我会继承这种家业,我希望你们也不要勉强禾儿!”
“小妹,你少跟他废话!”朱父插话道。
“明子,吃饭了,今天爷爷不回来,就我们几个。”朱明英把木甑子放在地上。
我们几个外来人谁也没多一句嘴,只是默默地看着,然后帮忙端菜,盛饭
这些菜味道不比城里,但是还算凑合,就是咸了点,特别是肉,吃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怪味。
谭四这小子更是夸张,看着满桌的菜竟不知从何下筷,筷子总是停留在口沿,食之无味地嚼着白饭。
朱老爸三下五除二吃完后,扒下碗对朱明英说:“门口那么多辣椒,明天你去趟二煤子家,给他送点儿去。”
朱明英放下饭碗,胆怯地拒绝道:“他家少辣椒啊?送那么多去干啥嘛”
朱父根本不予理睬,一边往屋外走,一边说:“叫你去你就去!二煤子就快要成自家人了,早去晚去都是去!我先去他那儿了,明天你挑些好的去,听到没有?”
朱明英放下饭碗,用手臂揩了把嘴就往厨房走:“你们吃,我吃饱了”
天黑透了,残月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从远山拂来的风,沁人心脾,这是个不眠的夜。
朱明英把装满辣椒的簸箕端回屋里后,一个人独坐在屋檐下看着远山,噙满泪水的眸子透着迷茫与忧伤。
“姐。”朱明卓坐到她旁边,将手轻轻地放在她肩上:“到底咋回事?你和二煤子的婚事山哥晓得吗?”
朱明英眼神凄迷的摇了摇头:“才刚定下来的,只是两家人的约定,还没来得及对外铺张。”
朱明卓低下头沉默了好一阵,而后猛地抬起头,忧伤地看着姐姐朱明英:“姐,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他的声音哽咽了。
刚从厕所回来的谭四和我正巧路过大门,听到了他们姐弟俩的谈话。
朱明英用手摸着弟弟的背,安慰道:“不说这些,多伤感情。只要你能出人头地,姐也算安心了!”
这话不说则罢,一说朱明卓更是泪眼朦胧:“要不是我为了坚持去城里继续读大学,你也不至于搞得这么被动。为了我一个人,害苦了你,也害苦了妈”
朱明英趁机诉出了久久深埋她心的酸楚:“算了,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说啥都没用。奶奶有句话说得对,人要做好每件事都得看天意,一切由天定。说不定我的命就是这样,你去不去城里读书我都得嫁给二煤子,我们小的时候老汉就合计着以后把我许给二煤子,二煤子他老爹和村长的交情你是晓得的,有人还说他们有时比亲兄弟还亲!老汉不就想涂个亲上加亲么?如果我嫁过去,王家和我们朱家以后就成了一家人了,以后找村长办点事,不就容易多了?再加上我们奶奶在村上的那点儿威望,以后老汉在村里走到哪儿都吃得开。你说这事咋能怪到你身上呀?”
“那山哥呢,你咋跟他说的?”朱明卓问。
“不要提他,我正烦着呢。”
朱明卓迅速揩了把眼睛止住了口,随机应变转移了话题,说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个时候,我一心要出去读大学,爷爷不同意,老汉更是咋都不让我去,还足足关了我三天禁闭!后来还是妈把奶奶硬拉来,老汉才松的口。”他抬头看着朱明英:“姐,我能到城里读书全是拜你和妈所赐!如果不是你用你的终身幸福去向老汉做交换,如果不是妈以死相逼!我现在肯定已经死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大山沟里了!”
朱明英低下头说:“弟娃子,你也不小了,懂点事,不要张口闭口就死不死的,不吉利!妈现在都病成这样了,这段日子我心里憋得慌,总觉得要发生啥事,你就不要再说不吉利的话了嘛!”
朱明卓很顺从的闭上了嘴,沉默了半晌才说话:“姐,你放心,这次回来我一定帮你把事情摆平!”
朱明英绝望地摇了摇头,说:“算了,事情都已经这个样了,只能认命!”
朱明卓咬咬牙,安慰道:“办法肯定会有的,姐,相信我!”
俩姐弟缓缓转身回屋,谭四眼疾手快,一把拉着我就蹿回房间。
“明子,去招呼你同学去吧,我先睡了。”心事重重的朱明英落下一句话,便进了自己屋。
朱明卓看着姐姐踽踽的背景,心中一阵酸楚。
由于朱明卓一家人口也不少,房间虽多,但分配下来还得挤着住。这晚,我就和谭四、弟娃住一屋,帅帅和朱明卓住一屋,而徐莉莉就和朱明卓的姐姐睡在一起。还好,勉强能凑合。这儿吃的、睡的、甚至是日常用水我们都不习惯,要不是考虑到这次我们都处在刀刃上,要说明天离开这儿回学校恐怕都还有人嫌久。
反正时候尚早,大伙儿都聚在一屋东扯西拉地闲聊,讨论的是等见到朱奶奶以后,她会咋样看待我们的事?到底能不能真的帮我们摆脱这骇人的黑影。
聊了一会,上完茅厕回来的谭四突然关上门,坐到我旁边,小声地说:“哎,告诉你们,现在这年头还有包办婚姻的事儿,你们晓得那个朱明卓来我们x大学念书有多不容易吗?是他老姐挺身而出以身相换的!”
谭四又开始卖弄起他说故事的本领来,一件普通的事儿被他这么绘声绘色的一说,便成了一件曲折跌宕、生动活泼的故事,更何况这事儿我看并不普通,所以大家都静下来,听他一个人指手划脚的说着:“刚才我和老二回来在门口听他们姐弟俩在谈话,亲耳听到的!”
“哇,你还窃听人家隐私啊!”徐莉莉不由脱口而出。
“谁窃听啦?你这人咋说得这么难听?你咋不说他们嗓门儿大,偏要怪我耳朵尖啊?再说了,老二也听到了,能怪我耳尖呐?”
好小子,居然拉我来做挡箭牌。徐莉莉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你说!”
“嘴上第一、本事倒数第一,这也难怪!”帅帅不服气地接过话茬。
谭四被这么一挑衅,两眼一闪,话也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哟,真是夫妻连心,其力断金啦!哪来的奸”
“好了!爱吵是吧,干脆回去后给学校提申请换寝室得了,大家眼不见为净嘛!我回去就向老大反应去,你们不好意思去提,叫他代劳!”我实在忍无可忍,便出口威胁道。
“谁会爱和他吵?那叫没素质!”谭四说完后就坐了下来,再也不啃声了。
帅帅也没反击,坐在那儿很明显在赌气。
这时,门响了
“我可以进来吗?”是朱明卓的声音。
“啊,当然可以,请进!”徐莉莉应声开了门。
朱明卓进屋后,看见我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便问:“你们还缺啥吗?”
大家相互望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缺。”
他对我们笑了笑,有些歉疚地说:“那,那你们聊,我就不打搅了,我去看看我姐,有事就过来吱一声。”
“好,没事,我们聊会儿天就睡了,自己能照顾。你快去吧,姐弟好久不见是该多聊聊!”徐莉莉客气地说。
“那我就走了啊,你们需要什么就尽管叫我。”
“呵呵,好的,放心吧!”徐莉莉送走了朱明卓又把门关好坐了回来。
我侧过头,看到谭四背对着我们,就晓得他不打算再把故事说下去,还是让我来说吧。于是我把我刚才在门口听到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大伙儿听后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为朱家两姐弟的遭遇感到同情和愤恨。
“妈的,竟然天底下还有这种事!真是时代倒退,本末倒置!”帅帅拍案道。
徐莉莉感慨万千的地说:“想不到平时看上去和我们并没两样的朱明卓,背后却有那么大的辛酸!我们又咋能和他们姐弟相提并论呢?”
一向巧舌如簧的谭四也埋着头,闷声不语。屋内的气氛十分凝重。
风,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幽灵,幽幽地徘徊在耳际。雨,渐渐也来助兴。远方隆隆的雷声震撼着大地,怂恿着暴雨像一个暴徒般抽打着这个蒙昧的角度。
这晚,我辗转难免,耳边情不自禁还回荡着朱家姐弟惆怅盈怀的对白,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朱家姐弟和朱父斗争的场面,朱母卧病在床忍气吞声情景。
天幕渐渐压了下来,我的心里好沉闷,简直快喘不过气来了。模模糊糊的一阵,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已经消失多时又再度浮现的笑声“你们都会死的死的!哈哈哈”“啊!”我猛然惊醒,倏地从床上坐起。窗外鸡在叫,天已经蒙蒙亮了。
“你咋了?”谭四跟着坐起身,搂着残梦问。
我揩了把汗,喘着粗气回答:“没事,是梦,我做了个噩梦”
谭四不耐烦地躺了回去,继续着他的美梦。
天空逐渐发亮,东方露出一抹蛋青色,灰暗的苍穹中浓云一团叠着一团,又是一个阴霾的早晨
我还楞楞的坐在床上,气息仍未平复。菩萨保佑,总算是一场梦。现在我们已经离学校有千里之遥,那该死的争吵声绝对不会在这儿出现!想到这儿,心里不由挂念起老大和小杰,不晓得他们在学校咋样了?可惜这个山区信号不通,要不然也可以打电话问问。不管怎样,有机会一定要打个电话回去问个平安。
吃过早饭,我们就在朱明卓和小弟娃的带领下前往离这儿数十公里路的另一处偏僻之所,去拜访朱明卓的奶奶。
众人穿进了一片阴森狭隘的竹林,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