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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天色愈发暗淡,而车内压抑的气氛有增无减。
四爷躺在后座上,眼睛阖得严实,尾巴也耷拉到地上,毫无生气。
秦默终于不再安抚四爷,染血的手只僵僵的搭在四爷毛茸茸的脑袋上,他知,安抚已无用。
土瓜打开第四盒纸抽,抽出一沓纸巾垫在四爷的脑袋下,四爷的眼睛又淌下几滴血来,鲜红的颜色顺着濡湿的毛滴落在洁白的纸巾上。
土瓜心疼的不行,给四爷擦了擦眼再把染血的纸巾丢进已经冒尖的垃圾桶里,哎,这可怎么办才好。
副驾座的滕雨一直抱着座椅望着后面的动静。本来她已经在脑子里琢磨了好几种让二秦透露身份来历的套路,可车子刚刚离开丰宁,四爷就开始不对劲了。
刚开始四爷只是坐后面睡觉,突然就倒在滕雨的大腿上。
滕雨还揪着四爷的耳朵教训着,“怎么你也耍起大牌来了,你一屁股占俩人位置就算了还让我给你当人肉靠垫啊爷,可你这样违背的自然法则,从食物链上讲,我怎么也比你高档点,快起来别装尸体了四爷……”
可四爷一点不动,滕雨直觉压在大腿的这团肉死沉死沉的。
她拍拍四爷的脑袋,“再不起来薅毛了啊……咦……”感觉黏糊糊的摸到的什么,手心翻转过来,一手的血。
邻座的土瓜也大叫起来,“四爷流血了,眼睛里流血了。”
秦筝把车子停在路边,仔细查看了四爷的身体。
没有一丝伤痕,更无一声呻~吟,只是眼睛时不时渗出血来。
滕雨和土瓜都嚷嚷着赶紧找个兽医院,附近实在找不着挂个人类医院的眼科也行,反正都是眼,先止血再说。
滕雨从手机上搜出两公里外的一家兽医院,刚要汇报地址时,秦默打断,“滕雨,我们俩人换下位置。”再转头吩咐秦筝继续开车。
滕雨土瓜是懵了,以秦默平日对四爷的态度以及现在亲手为四爷擦血的神情来看,他对这只宠物是相当在乎的,可为什么不送医院而是任由四爷自然放血?
纸抽都用了好几盒了,四爷一直不见好,有时几滴几滴的流血泪,有时候一汩一汩的流着血泪,这样下去一身的血都要流光了。
土瓜滕雨虽然跟四爷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短暂相处下来,感情还算深厚的,这会俩人也着急了,好话在四爷耳朵边上说了一箩筐,什么等它好了给它烤一筐地瓜再给它找个女朋友生一堆小四爷……
直到秦默稍稍抬起头,消沉的道一句,“你们安静会……四爷它没准……”
岂止滕雨土瓜直接被吓住,就连专注开车的秦筝也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他转过头看了四爷几秒,继续握紧方向盘前行,前路茫茫,黑暗中弥漫着雾气,有种很容易便迷失此间的荒芜感。
滕雨土瓜一路上被压抑的说不出什么话来,除了默默看着四爷流血就是拿出包里的饼干矿泉水垫了垫空空的胃。
滕雨拿着饼干包装袋翻来覆去找不到生产日期保质日期甚至厂商,这种东西吃下去应该死不了吧,她偏头望望车窗外将要驶过的服务站,现在提要求下车吃饭好像有点不合时宜,抓起一把饼干塞嘴里,难吃的不想嚼,这就是土瓜从赵瑶瑶家小卖部买来的零食。
秦默却喊了秦筝停车,“你们下车去吃点东西。”
滕雨昧着良心说不饿,自己实在咽不下去就一个劲把饼干往土瓜嘴里塞。
土瓜几乎要被噎死,他几口矿泉水咽下去才表态,“我们几个大男人饿一下没什么,叫你一小姑娘饿肚子就不好了,下去吃点吧。”
滕雨一顿感动,跟土瓜认识近二十年了,很难听见这厮说人话,且是贴心的人话。
滕雨终于丢了三无饼干去了服务站买了几盒简单的盒饭,拎着盒饭上车就说:“开车吧,我想四爷是想家了。”
也许回到8号院子,四爷就好了。
返回8号院,是第二天的下午,阳光在树叶间跳跃。
梧桐树下站了个人,着装精致,眉目修长。
秦筝刚把车子停在院中,苏七夜闲庭信步走出树影,微笑,“我等你们好久了。”
秦筝冷冽的看着对方,“苏七夜,这里不欢迎你。”
“小筝。”秦默透过车窗喊他,“先把四爷带进屋子。”
秦筝推着轮椅下了车再抱起奄奄一息的四爷往屋里走。
土瓜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燃火烤地瓜,他想着四爷一向贪地瓜,闻闻地瓜香味没准就精神了。
滕雨从车里下来,苏七夜几步靠过来,笑的温柔,“小雨点,好久不见。”
滕雨瞅瞅旁边的秦默,这俩人关系不融洽,苏七夜却当着秦默的面对她发自肺腑的说笑,她有些尴尬的回应,“呵呵,没多久啊,才几天不见啊。”
“我觉得好久。”
滕雨无语时,秦默才开口问苏七夜:“你来这做什么?”
“本来是来看小雨点的,许久不见,甚是怀念,不过现在看来我有必要顺便帮一帮你们。”
滕雨听的一头雾水,她好像跟苏七夜不熟,不过一面之缘蹭个饭而已,何苦搞这些有的没有的暧昧呢?
秦默冷冷的声调,“我们这里不需要你的帮忙,请便。”随即转着轮椅回屋并颇为自然的招呼着滕雨,“傻站着做什么。”
滕雨哦了一声颠颠追过去,只听身后传来苏七夜略含惋惜的声音,“怎么说也是老乡,你的态度可不够绅士,你们家的四爷难道真的不需要我看一看么?”
秦默倏然停住轮椅,沉思片刻,他回望苏七夜,“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只会杀人不会救人,更何况在你眼里一文不值的狗。”
苏七夜笑着摇摇头,长腿跨了几步停住秦默面前,“首先我从来没亲手杀过人,小雨点在旁边你这话可是说给她听,目的是让她对我产生戒备?其次你太不了解我了,我虽不喜欢人,但是偏爱动物,毕竟动物比人可爱多了。”
苏七夜说着,轻巧的牵起滕雨的手,“陪我去看看四爷。”
“站住。”秦默盯着苏七夜强行握着的那只小手,“苏七夜,收起你的虚伪。”
“我不过来看看小雨点,你这么强的防备做什么,再说……”他看一眼一直在用力挣脱的滕雨,“我既然喜欢这个丫头,当然想在她面前表现出好的一面。你看她对四爷产生了感情,倘若我救了四爷,你说她是不是感激我呢?”
滕雨的胳膊被对方攥红了,苏七夜才恋恋不舍的放手,他居高临下对着轮椅上的秦默,“怎样?救四爷还拦着么?”
土瓜仍心无旁骛的烤地瓜,完全忽略几米之外的暗涌,其余三人便一起走向屋去。
四爷躺在地毯中央,仍是半死不活的样子。苏七夜蹲下来用手探探四爷的脖子,滕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像看见苏七夜的掌心腾着淡淡的灰白色的光晕。
苏七夜微微一笑站起来,“小雨点,把眼睛闭上。”
这是要使用某种不外传绝技救四爷?不让她看?滕雨本来是不甘心的,但见四爷虚弱的可怜还是不情愿转过身体,“真小气,怕我偷师不成。”
滕雨转过身不过三秒钟,身后传来什么东西坠落的闷响以及二秦整齐而响亮的怒斥声,“苏—七—夜。”
滕雨转过身被吓了一跳。
四爷已换了个姿势软软躺在地毯上,地毯已经被鲜血染了好大一片。然而血并非从四爷的眼睛流出来的,而是脖子。
苏七夜手中的锋利刀子于掌心花样旋转后,凭空消失了。
秦默秦筝双双用手探着四爷的鼻息,两人的手同时僵住。
滕雨意识到四爷是彻底完了。苏七夜杀死了四爷?!一刀封喉。
算起来她是因为四爷才和枕上8号结缘,才认识了神秘莫测的二秦,并见证了一件件诡异离奇的案子,她虽怕鬼,但这些天的经历却是她人生中的一笔财富,甚至说一段奇遇。
四爷那么可爱聪明乖巧,却猝不及防的死在苏七夜的手中。
滕雨冲到苏七夜身边,瞪红了眼睛盯着对方,“你个骗子,为什么要杀了四爷。”
苏七夜却是一脸的委屈无辜,好像受了天大的冤枉似得,“小雨点,先消消气,你听我说,我真的是在帮四爷,帮两位秦先生更是帮你。”
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么?滕雨拿了墙角边的扫把指着苏七夜的鼻子,“理由不完美,我就用这扫把给四爷报仇。”
苏七夜垂眼瞅瞅鼻尖处的扫把,微笑着安慰对方,“上火伤身。”他转脸看看默默蹲在四爷尸体旁的秦默,“不信你问他,如果我刚才不给四爷一个痛快,四爷还有几天可活?”
秦默仍盯着四爷的尸体不语,半跪在地毯上的秦筝暗暗握起拳头。
“怎么?想暴力解决?”苏七夜对着秦筝摇摇头继续说:“四爷大限已到,想必这段时间你们也看到了,它嗜睡的很,吃的也很少,命不久矣的特征如此明显,两位秦先生最清楚不过了,除了8号使者谁也救不活它。这三天四爷不会吃进任何东西,它只会痛,痛到叫唤一声都做不到,接着它会一点一点把血流尽,最后剩下一具干扁的躯壳。你们舍不得给它一个痛快,难道不是活活折磨它么?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关爱?哎,你们不忍心我来做好了,反正在你们眼里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怎么会……”滕雨闻到屋里到处弥漫的血腥味终于哭出来,“真的么?苏七夜说的是真的么?”四爷会一点一点把血流干然后死掉。
秦筝咬着牙根站起来,一步一杀气靠近苏七夜,“即使是这样,也不需要你动手杀死它。”
秦默转头看过来,“小筝,苏七夜说的对,但是……”他眼睛里浮上一层掺杂着怒意的寒气,“秦筝说的也对,即使是这样,也不需要你动手结束它的生命。”
苏七夜嘴角浮上意味不明的笑意,“就知道你们不会领情。”他大步走到屋门口朝着院子喊一声,“小鱼儿。”
踩着滑板的小少年转瞬停到他身边,小鱼儿探头向屋里望了望,“哇,可惜小鱼儿不喜欢吃肉,否则可以把那只狗烤了涮了,多可惜啊那么大只。”
本来大家沉浸在四爷暴死的悲哀中,再听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屁孩的混账话,更是一肚子憋屈。
二秦沉得住气,滕雨自认为没那么好的修养。她举着扫把冲出去就往苏七夜的背上抽。
苏七夜皱着眉头转身,小鱼儿恶狠狠的瞪着突然向他家主子施暴的滕雨,他一甩袖子,原本白嫩嫩肉呼呼小手瞬间变成一只铁爪。
小鱼儿的铁爪刚要问候滕雨,苏七夜一声呵斥,“小孩子一边玩去。”
小鱼儿气鼓鼓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胳膊一甩,白嫩嫩的小手又回来了但嘴里还碎碎念,“不知道你看上这干巴巴的臭丫头哪了,一点不性感。”
苏七夜见滕雨手中的扫把还有攻击的可能性,他笑笑说:“小雨点,你想发泄的话我没意见,且甘心配合。但我有一个条件,你打我一下我亲你一下怎样?”
下流呀!
滕雨被气的智商都没了,攒足了劲一扫把呼上去。
苏七夜果然没动,非常心甘情愿的承受这点在他眼里微不足道的扫把功。
再滕雨又抡圆了胳膊打上去时,苏七夜一点不客气的把她揽入怀里,“你打了我一下得让我亲一下再打,否则我有点亏。”
秦默不知何时已从屋里出来,一身的寒意。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冒着烟的大地瓜嗖的砸过来,“你,那个大叔你谁啊,放开我家小雨点。”土瓜大吼。
地瓜没有砸中目标,苏七夜抱着滕雨及时转个圈地瓜就滚到秦默脚下了。
土瓜见苏七夜还抱着滕雨不撒手,他左勾拳右勾拳再把双手掰的嘎嘣响,对着门口的秦默使个眼色,“是咱们联盟干掉这家伙的时候了……啊……啊……哇哇哇……”
土瓜还没嘚瑟完突然自燃了,起先屁股上烧起一团火,接着蔓延到裤~裆腰最后是后背及裤脚。
幸好土瓜关键时刻挺聪明,就地打滚,滚了几个回合终于把身上的火滚灭了。
苏七夜一手揽着滕雨的腰,另一只手在滕雨眼前打个响指,滕雨就看见对方的手指间变出一朵火光玫瑰,精准的说是一团火气绕成了的一朵神奇的玫瑰花。
滕雨愣神时,苏七夜突然放开了她,指尖的火玫瑰也渐渐消失,他低眉浅笑,“这次的吻先欠着,等下次见面双倍补回来。”
笑笑,转身,优雅的朝大门口走去。
这种气氛下耍帅,真特么欠揍啊,滕雨握拳!
土瓜终于滚完了,一脸狰狞衣衫褴褛的跳起来指着对方渐远的背影大骂,“我去,那个变戏法的你给我等着,今日之仇我土瓜必报,终有一天烧了你的小鸟鸟……”
8号院子终于安静下来,土瓜捂着被烧的走光的屁股跳进屋里,“秦秦秦大哥,有有有裤子没,给给给一条救救救急。”
滕雨面前露了屁股,简直天大的耻辱,土瓜几乎要吐血三升。
秦默转头朝屋内看看,示意他去找秦筝要裤子穿。
秦筝抱着个透明的大塑料盒子走出来。
秦默望一眼四爷的尸体,闭上眼睛沉痛道一声,“埋了吧。”
土瓜显然不明所以,顾不得遮挡曝光的屁股忙抢过秦筝手中的大盒子看了又看,“这这……四爷怎么了?”
四爷就葬在8号院子的一角,土瓜一铁锹一铁锹的把四爷埋好,他本打算给四爷立个碑,可秦默说不用。
滕雨望着填平的土坑抑制不住的哭起来,土瓜忍痛安慰伙伴,“没事,四爷生前节俭,死后低调,是个能进天堂的好狗。”
……
二秦一直对饭菜没感觉,剩下两位因四爷的死也没什么胃口,大家围着埋葬四爷的土坑默哀好一会,最后都回房睡了。
赶了十几小时的车,本来已经快累瘫了,可回来后就碰到这么多事情,一时之间滕雨睡不着。
想着四爷的死,想着苏七夜的邪魅狷狂,想着秦默隐忍后的悲伤……情绪各种流转。
夜不知几时深了,隔着两扇门和距离不算很近的走廊,滕雨听到隐隐约约的铃铛声。
那是四爷平日挂脖子上的铃铛,也是曾经被秦默故意挂门上作弄她的铃铛。滕雨知道是另一间卧室里的秦默正端着那串铃铛看,他一定很想四爷。别说秦默秦筝了,就算她这个跟8号院半熟不熟的外来人一时之间也不能接受四爷突然惨死,何况他们了。
秦默那人平时没什么情绪,是不是在外人面前他刻意隐藏,不想让别人了解最真实的他,还是这个人真的就没什么情绪。
四爷死了,他是悲伤的,可看在别人眼里他悲伤的不那么明显,因为面上情绪波动不算大。
难道他习惯一个人躲在黑暗里独自疗伤?
滕雨揣测,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把大锁把自个儿锁在小屋子哭上三天三夜,当别人敲门时,她擦掉眼泪说自己很好。
她突然又想到苏七夜,那个人怎么会那么讨厌,为什么故意在秦默面前和她搞暧昧,而苏七夜口中的8号使者又是谁?同8号院又有什么关系?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还是对这院子一无所知,两位秦先生一如当初讳莫如深。她要从何下手揭开他们身上的秘密,可是揭开了又怎样?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么?
滕雨越想越不安,越不安越精神,盯着墙上的挂钟数绵羊……
晚上十一点一刻,绵阳被打断,滕雨听见走廊外隔壁房间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开门声响过,是秦默的声音,“这么晚了什么事?”
“秦先生,刚才8号院门口来了个人,遮着帽子带着鬼面具没露出正脸,只把这个放到大门口。”
秦筝的声音有点严肃,滕雨穿着睡衣推门出来,见秦筝正把一个染血的信封递给秦默。
秦默打开信封,发旧的纸上写着一行字,笔体潦草有些断断续续。
我妻子被人吃了,请你们为她伸冤
——朱镇,光沙路,马展钟亲笔。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