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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县摆摆手,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徐菱迟早要嫁出去,姑娘哪有儿子来得重要。
他同长子徐源道:“源儿,你对那顾家丫头可有印象?”
徐源担心他爹不管不顾地忙着给他定下婚事,连声道:“爹,儿子不愿娶那村妇,城里头那么多大家闺秀,为何要认定她呢!”
徐知县就知道会是这结果,长叹一声,“源儿,你随爹来。”
徐菱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徐源不明白他爹要做什么,给了妹妹一个放心的眼神,跟着他爹进门去了。
徐知县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
顾家在徐知县父亲那辈才搬来,隐约记得他们从前曾是京中某位权贵,不知为何来到此地。
顾家的人刚来时,徐家老太爷很是殷勤,两家交好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时顾茂已有一岁,徐家与顾家立下约定,若徐夫人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是女孩,便同顾家结为儿女亲家。
但不凑巧的是,徐夫人二胎才生了徐菱,那时顾家已有颓败之势。
后来徐家太爷的妹妹,也就是徐知县的姨母,他和徐菱的姑婆,嫁到了京中,才完全弄清顾家来历。
顾家的确是煊赫一时的名门。
顾家老太爷曾是太子老师,不料太子谋逆被先皇废黜,连带着顾太师也受了连累,认为他没有教导好太子。
新皇登基后,顾家老太爷自知死路一条,辞去官职还乡,往上数两代,祖籍在这小城,于是携全家老小来此隐居。
顾家树大根深,按理说再如何败落,也不至凄凉到这般境地。但来了这座小城之后,顾家三个儿子无缘无故死了俩,只剩了如今顾婉的父亲顾璋。
死去的两位顾家少爷才学惊艳,也曾誉满京城,不知是否受不了一夜落下枝头的缘故,竟然无缘无故暴毙。
唯一活着的顾璋,空有大把力气,资质平平,大字不识一个,幼时智力还有些问题。
京中人纷传,这是顾家教唆太子谋反的报应,顾璋幼时是个天资不足的傻子,老天才没有收走他的命,到底是可怜顾家,好歹给留了条根。
顾婉当初的傻也是有迹可寻,毕竟她父亲也有过这般时候。
徐老太爷听妹妹说过顾家的事,万万不敢牵扯进朝堂大事中,千方百计毁了婚约,背信弃义总比满门抄斩来得强。
徐源不解道:“那您为何又要儿子去向顾家提亲?”
顾家既然犯下这等大事,焉有出头之日,爹不是在害他嘛!
徐知县眼中泛起精光,“当然是因为,顾家有柳暗花明之象。”
徐家那位姨母在京中某个王爷府上颇为得力,据她得到的消息,先前的太子并未被赐死,而是受人冤枉的!
当今新皇才能平庸,原本就不是太子人选,而先太子被立为储君多年,从未触怒龙颜,为何先皇在驾崩前临时换了诏书,其中难道没有猫腻?
当年的事已经有人在查,先太子若沉冤得雪,夺回了本属于他的皇位,顾家就是当之无愧的大功臣!
徐知县恨铁不成钢道:“只是订婚,又不是要你立刻娶她,尘埃未定之前,爹不会让你贸然行动。”
若此事为真,他们必须要抢先一步下手。要是没能成功,到时顾家只会下场更惨,徐家悔婚也有理由,不过口头承诺罢了,有何妨碍?
徐源明白了他爹的良苦用心,将妹妹的情绪抛诸脑后,重重点头道:“父亲费心,孩儿明白了,这就去准备!”
徐知县满意地点头道:“这些日子,你同顾家那丫头多亲近些,尽量抓住她的心,免得到时她反悔。”
他如此叮嘱,心中已然笃定先太子复位一事板上钉钉,顾家会东山再起。
徐源深知责任重大,想着此事不能告知徐菱,转身回了自己屋中,这几日都避着他。
莲花之事传开以后,顾婉在村里乃至整个城镇都出了大名,时不时便有姑娘上门来瞅新鲜。
从前顾家家徒四壁,没人愿意走动,如今有了那个美丽的传说,地位在村中变得大不一样。
先是村长来到顾家,说他们着实艰难,给了些银钱,并送上村里秀才老爷题的一副字。
再是城里的官府证实过此事为真,也送来了丰厚的赏银,说让顾大娘好好照顾自家姑娘。
顾大娘跟顾恺面色僵硬地接过银两,母子对视,俱不是很开心。
顾婉不管这些,仍旧做她自己的事。
村子里的人也都愿意过来跟顾家娘仨说说话,时常过来坐坐,说要沾沾莲花仙子的福气。
她们都是冲着顾婉来得,但这愿望注定落空。顾婉每日起得比鸡还早,通常她们还没来,她就先出门了。
在她这买肉的屠夫也有听闻,他对莲花村的事不甚了解,只听说那村子里有个姑娘引得神迹降临,于是向她打听。
谷小澈说:“应该是真的,那日我在没见着,跑回去也来不及看到,真是深以为憾啊。”
屠夫有些失望,浑然不知面前这姑娘,就是他想打听的正主。
顾恺听闻此事,连城中差事也辞了,专程回家来照看母亲和妹妹。
这么一回来不要紧,村子里的姑娘忽然发现,顾恺再不是从前那个怯弱胆小的少年,他竟然生得如此俊俏!
好几位姑娘芳心大动,每日来得更勤,一有时间就来顾家门口转悠。
这天谷小澈卖完野味,赶着牛车回到家里,就见一群姑娘围在院门外头。
顾恺黑着张脸将人往外赶,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顾婉将牛赶在前面,大声喊道:“让一让唻让一让,牛的眼睛大可不认人啊,伤着各位姐姐了可不好!”
有个姑娘被她逗乐了,发出一阵铃铛似的笑声:“真伤着了就赖在你家不走,正好让二哥娶了人家。”
村里的姑娘胆可真大啊!
谷小澈瞅了眼自家二哥越发黑沉的脸,将牛赶到棚里,喂了些草料,转身进屋。
她的战斗力太弱,二哥自个解决叭!
姑娘们戏弄够了俏郎君,到了饭点,陆陆续续回了家去。
谷小澈弄了口不大不小的缸,将莲花置于水面,花朵静静漂浮,几天未见枯萎。
她用手指沾了点清水往花瓣上浇,小心地避过里头坐着的重默。
不过,她低估了重默如今的“娇小”,水滴落在花瓣上飞迸溅开,浇了上仙一身水,湿得透透的。
他冷淡地睁眼,“做什么。”
小小的人儿板着长脸,怎么看怎么好笑。
谷小澈本有些敬畏上仙,而今见他这般模样,同之前深沉神秘的模样一对比,现在的他真是非一般地可爱。
她尽力忍住笑,不经意地问道:“上仙何时才能恢复?”
却忘了自己现下在重默眼中,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