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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难以忘怀的是初次见你,你的演技与你的容貌一般令我忌惮不已。你既然如此清楚我的根底,亦该知道我是一个多么谨慎的人,这杯酒,除非……”
苏伏冷冷一笑:“除非你用嘴来喂我……”
夜流苏脸色一变,薄怒道:“你当我夜流苏是你们人族青楼的那些妓女?苏伏,我给你一个忠告,莫要惹怒我……”
“大王,您该上场了。”
武岩的音声又响起,苏伏起身淡淡道:“若你想报复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苏伏倒非色心大发,只是想令她知难而退。
可他还是太不了解夜流苏了,她虽身为狐族,典型的牛脾性,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夜流苏怒极反笑,这个时候她哪里管得苏伏上不上场,芊芊玉手蓦地探出,便有两条薄薄的彩色锦带分别缠住了苏伏的两只手臂。
下一息,营帐内蓦地化作一片火海,那火炎是黑色,同业火一般颜色,它们瞒过了苏伏所有的感官,以至于即便知道它们只是虚幻,却无法真正当做虚幻。
《天狐幻月法》在夜流苏手上,自然有不同的威能,虽只是白天施展,却哪里是九命可以比拟。
业火焚身,苏伏只觉非但法体,便连道基都开始融化分解,他强忍着这非人痛苦,被缠住的右手迅疾地作剑指状,曼珠沙华蓦地自天灵跳出,在苏伏身后斩出了一道圆弧,浩然气紧随而动,锦带应声而断。
苏伏身形凌空翻转,顺势握住曼珠沙华,随即身形便如闪电般突进,剑锋直指夜流苏。
“咻——”
曼珠沙华刺破虚空,居然发出音爆。
夜流苏的瞳孔缩成针状,仿似愣怔,半丝反应也无,曼珠沙华便自她耳侧刺过,带起的飓风撕裂了虚空,在她精致的耳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一丝血液滴落。
与此同时,深沉的黑色业火亦化作了无形,营帐内再度恢复原来模样。
她不是不躲,而是不敢躲,锦带断裂时,她便敏锐察觉到,两道隐蔽的剑气一左一右封住了她的退路。
此时此刻,她心底不无震撼地想道:只是剑气成丝而已,剑道四大境第一境,我该说名不虚传?不……这该死的苏伏对战机的把握已是信手拈来。另外业火灼烧的苦痛便罢了,道基在业火中化作飞灰,这可是所有修士心目中最为恐惧的一面,这一份恐惧尚且不能压倒他,那还有什么可以制他?
她却不知苏伏十数载如履薄冰,行走在生死之间,早就养就了一颗如磐石般的坚定道心。
她恨苏伏,令她图谋化作流水,她看不起苏伏,因其身份只是散修,并且修为实在不值一提。
然而重逢之后,他却已贵为剑斋外使,能被剑斋当做外使遣出,必然是受到门中器重,若无意外,日后必然在真传行列,即是说他必然是未来的长生真人,同妖族的妖帅、鬼修的地仙、佛门的菩萨平起平坐。
加之神交之后,她渐渐开始发觉自己的心思正在产生微妙的转变。
曼珠沙华冰冷的剑锋紧贴耳际,剑身溢出的浩然气令人惊惧,夜流苏心底充斥着无比复杂的心绪,对于苏伏的那种爱恨日夜折磨她,一方面恨不得苏伏马上死去,一方面却常常回想神交时的美妙感觉。
苏伏缓缓收剑,沉声道:“闹够了罢?”
岂料脚下蓦地有锦带缠缚上飞剑,并且飞快地缠上他全身,瞬息便将他缠了个遍,只留了一张嘴,大惊的同时他怒喝道:“夜流苏,我一再忍你不代表不敢杀你,你莫要逼我下杀手……”
夜流苏装着难过,可怜兮兮地说:“苏伏,为何每次见你,都对人家喊打喊杀,莫非你对那一日神交没有一丝怀念么,人家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点影子也没有?”
她款款行至矮几旁,取了酒杯,又浅浅笑着说:“你个负心薄情郎,人家恨死你拉,毒死你算了。”语罢端着酒杯凑到苏伏嘴边,她将杯口对着苏伏嘴唇,另一手轻轻一弹杯底,杯中酒顿时扑去。
“夜……”
苏伏只觉那锦带坚韧无匹,一时竟不能挣开,营帐外复传来武岩催促,而他这一张口,便觉有液体被冲入口中,他话语未出,便不由自主地咽下了液体。
液体应该是酒,可为何有一种诡异的奇香?并且这种奇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见酒被苏伏咽下,夜流苏不知为何,略有些紧张地观察他的反应,一息,两息,三息过去,苏伏却反而比方才还要安静。
“苏伏?”
夜流苏轻声呼唤,又伸出玉指去戳他,心头不知为何有些慌乱。
“你……在酒中……下了何物……”
待了半晌,苏伏口唇终于动了动,却给人一种虚弱感。
夜流苏连忙将锦带解开,弱弱地说:“一枚醒灵丹而已,乃是给未开化的妖族使用,有助于醒灵,我听闻生灵服之,会陷入狂乱,你这个年纪修到‘剑气成丝’,想必对你而言,亦非甚大事……再说想做人家的男人,这一点苦都不能受么……”
苏伏终于知道为何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醒灵丹的原材乃是开智果,这在莒州并不少见,是以一路走来,总不时能闻到这种香味。
他猛力晃了晃脑袋,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却不曾想非但无果,怒火反愈发勃发,他怒骂道:“我他妈什么时候说要做你的男人了……”
穿越以来,他首次爆了粗口,显见已是气炸了。
当然,不单单只有怒气,法体内不知因何有一种狂暴渐渐生发,仿似每一粒血液都在造反,沸腾,宛如火山濒临爆发。
可神魂的深处,却传来一股异常强烈的虚弱感,令他意识昏昏沉沉,几乎要陷入无尽的黑暗。
潜意识告诉他,倘若就此睡去,他恐怕便难以醒来,届时魔灵与小沙弥必然会为了他的躯壳而展开激烈斗争。
他喷出的口气有多么的灼热,此时想就此睡去的感觉便有多么强烈。
夜流苏哪里知道酒中另有‘迷途’,见他冲着自己怒吼,便又生气道:“不做便不做,你吼什么吼,有本事对着父王吼去……”
语罢身形一转,便怒气冲冲地向营帐外而去,正巧武岩焦急地冲将进来,见夜流苏怒气冲冲地出了营帐离去,虽有疑问,却也懒得过问,便对着苏伏道:“大王,卢大人已下达了最后通牒,您要是再不上场,便会直接被判负,我倒是无所谓,可神月大人必然不会放过您,您……”
苏伏这时转身,武岩这后面的话语便哽在喉中,只见他的眸子是血红血红的,除此外便是大片大片的混沌,杀机盈瞳,却又显出无比的混沌,就好像……
“就好像失去了理智的野兽……”武岩的脑海蓦地迸出这一思虑来。
未待他反应,苏伏便与他错身而过,向着营帐外而去。
错身而过时,那一抹炽热的杀机令他如坠冰窟:“大……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