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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海尔嘉悠悠转醒。四周云雾氤氲,弥漫着浓艳馥郁的香气。凭直觉,她是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床边水蓝的纱幔俨然围成了她的整个世界,将她的视线阻隔得纹丝不露。海尔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她办不到。她只感到自己体软如绵,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有人吗?”她忐忑不安地叫着“有没有人在?”
没有回音。纱幔一动不动,仍然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她使劲咬住下嘴唇——一条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流下来——头脑顿时清醒多了,麻木的四肢似乎也恢复了知觉,这腻人的香味熏得她头脑发胀——她手足并用,腰臀一起发劲,使力向旁边挪移。
她只觉得头昏眼花,短短的几步之遥竟出了一身大汗——好在她终于顺利到达了目的地,她挣扎着拨开纱幔,只见——
对面赫然映出海尔嘉的!
她晕了。
不知道又经历了几许梦境,时而被人手执利刃追杀,时而跌落悬崖峭壁,时而又沉在绝望的深渊里慢慢窒息每一次死亡都是痛苦的解脱,由临死前恐惧的峰顶霎时滑下安乐的谷地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和z他们讨论着那画中的少女,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全都不见了。她正焦急地四下寻找,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欣喜地回头
那少女竟在画中缓缓转过头来,而那长发下显现的,赫然是海尔嘉自己的脸!
“公主,公主!快醒醒!”
薇罗妮卡声嘶力竭的呼喊好不容易把海尔嘉从无休无止的梦魇中唤醒“大事不好了!”她粉光柔滑的脸上似乎爬满了泪痕。
一时之间,海尔嘉的头脑还不太清醒。她只知道,在她的印象中,还从来没有见过,薇罗妮卡如此张皇失措,六神无主。她慢慢打量四周,还好,她衣着整齐地睡在自己的床上。
“z大人他失踪了!”薇罗妮卡惊惶失态地抓住公主的手,叫了起来。
“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我。”
那是海尔嘉和z跳完之后,他浑然不顾投射在他身上诸多意义各异的目光,转身离开了舞厅。当他步下楼梯,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叫住了他:
“z大人,您这就要走了吗?”
的音尾含着微微的不舍,望着薇罗妮卡不敢直视他的眼眸,z的嘴角上扬成一个绝妙的角度:
“是啊。已经结束了。”
他以拿捏得恰到好处的速度,慢慢向她抛出一个足以蚀骨**的微笑,
“不要告诉海尔嘉。明天我还想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昨天晚上,舞会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姑且不论海尔嘉的恶梦是真是幻,眼下连一向忠心耿耿的z都横遭变故。看到海尔嘉苍白憔悴的脸色,薇罗妮卡还以为她是过于担心。
“事实上,似乎有些怪事”吞吞吐吐地,海尔嘉把昨晚的梦境吐露给她,难以启齿的部分便含糊带过。她们俩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她会梦见少女长了一副海尔嘉的脸,而z临走前所说的“大惊喜”究竟是什么?众多的谜团接踵而至,纵然是想破了脑袋也理不清这繁多的头绪。
暂且不管。海尔嘉唤进多丽丝服侍梳洗,她身上仍然穿着昨晚的舞裙,连舞鞋都没有脱,网纱则被揉搓得乱七八糟。多丽丝等人送来了新的衣裙,薇罗妮卡则为她小心翼翼摘下首饰。她突然问了一声:“公主,您的头饰呢?”
海尔嘉一摸,果然没有。她思索片刻,突然大笑起来:
“你忘了吗?昨天我根本就没有戴头饰啊。”
多丽丝适时地插了一句“是的。公主殿下昨晚佩戴的是百合。”
然而她们找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那支百合——它也和z一样,从人间蒸发了。
已经查遍了整个城堡,凯泽向希尔伯特大公汇报,没有人知道z的行踪。
希尔伯特一言不发,挥手让他退下。这起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失踪案,为他一向清明的统治蒙上了不祥的阴影,他心烦是理所当然的。
“你知道他要送你一个惊喜,是什么含义吗,海尔嘉堂妹?”他眉心紧锁,问道。
海尔嘉摇头。要是知道,自己肯定早就去找z了,何必拖到现在?但是她也不能责怪希尔伯特堂兄,毕竟他已经尽力了。
“将雅可比城的城门紧锁。”他说“在此期间,不许任何人,不,任何东西,不管活的还是死的,都不许出入雅可比。然后”
“凯泽,你再将整个城堡仔仔细细地搜查,记住,每一寸土地都要翻检,不可错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就算把整个城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对于堂兄的大力协助,海尔嘉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她带着薇罗妮卡姐弟离开议事厅,突然,她停下了脚步。
“薇罗妮卡,帕斯瓦尔。”
“我觉得,堂兄这样做,未必真的能找到z。况且,作为他的同伴,我们更应该出一份力才是。”
“说得对呀,公主,”帕斯瓦尔迅速应和“咱们也去找吧!”
“嗯,”海尔嘉缓缓点头“就这样吧。”
“但是,”薇罗妮卡急急忙忙插话道“我有一个条件。”
“私下寻找z的事,我希望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金发的少女闪动着蓝色的眼珠。
“为什么呀,”弟弟很是不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干嘛不让别人知道啊?”
海尔嘉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两位少女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你是在担心吗?”
“还是谨慎为上。”薇罗妮卡什么都没有吐露,她无意把自己的猜测公诸于众。曾经有一个人赞扬过她的智慧,然而如今,这个人已经不在了,失去了踪影。为了重新找回这个人,为了再一次博得他的赞赏,她必须好好为下一步考虑,好好动一番脑筋才行。
斧刃,一点耀眼的银光。
她从不曾正眼瞧过他。即使落得如今的境地,她仍是固执地不为所动。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素日顾盼神飞的双眼此刻紧闭,灯光照在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投下一层罗网交错的阴影。她的胸口平稳地起伏,杏黄色的睡袍自膝盖处四下绽放,从中露出一截修长光润的。纤柔的足踝平缓地舒展着,粉红色的脉络清晰可见。
她无疑,睡得很甜。
二十年了。他已足足等待了二十年。二十年前,她罔顾情义,弃他而去;二十年前,她却大摇大摆地,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她以为,只要她改换了发型,改变了声音,他就无法认出她了吗?她以为,只要她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她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吗?
做——梦——!他咬牙切齿。
他俯身下去,将手伸进了她微微裂开的前襟他偷偷品尝着她香甜的芳唇,嗅吮着她恬雅靛香她毫无知觉,一动不动地听任他的摆布,默默承受他的玩弄。
但还不够!
二十年,二十年的苦!只要他略一松手,她一定会像以前那样,逃离他的身旁!她一定会改投他人的怀抱,在他人的臂腕中娇喘不止!一定!
绝不——
允许!
杀机,在一瞬间。
而斧头,已一闪而没。
门外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执戟士兵。海尔嘉和薇罗妮卡几次想要外出,但都被队长委婉地拦了下来。
“公主殿下,”队长很有礼貌“大公殿下再三叮嘱下官,誓死也要保护您的安全,以免再度发生意外。”
事先要将自己的行踪路线禀告希尔伯特大公,待大公点头后,海尔嘉还必须随身带着他指定的护卫。
“这是狗屁的保护啊!分明是软禁嘛!”连迟钝的帕斯瓦尔也发觉情况不妙。
希尔伯特邀请她们去斗技场观看表演。海尔嘉本没有心情参加,但薇罗妮卡再三劝说,她终于勉强同意了。
盛装前来的二位美女受到了全场观众的热烈欢迎,希尔伯特忙不迭把堂妹拉到自己身边。表演已然开始,除了大多数比剑,也有一些力量或速度的比试。蓝发的公主百无聊赖中,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看。
她不看还好,一看,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本来,参赛的骑士个个水准不俗,而海尔嘉经过凯泽、z和帕斯瓦尔等人的熏陶和训练,也有了一定的鉴赏力。她一面赞赏着剑士们这个那个精妙的杀着,一面默默在心里筹划,若是自己,应当如何在实战中灵活运用。
这几个,那个,那个,都是最近投靠我军的著名剑手。希尔伯特兴奋地向她逐一介绍。
“恭喜堂兄了,能将这么多贤才收诸己用。”她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这些人倒还在其次,”希尔伯特继续兴致勃勃地说“倒是最近,有一个人的剑术令我很是欣赏。他虽只是区区一介雇佣兵,但武艺之高,绝不在凯泽之下。”
“哦?”海尔嘉顿时好奇心大增,凯泽的魄力与气势,世所罕见,居然还会有人能与他不相伯仲?“堂兄如此青眼有加的人物,一定非同小可吧?”
一个身穿暗灰色衣服的男子,几乎是悄无声息地,缓缓走到斗场中央。他腰佩长剑,足蹬皮靴,头微微扬起,算是和希尔伯特大公打招呼。如果说充满戾气的凯泽宛如一把出了鞘的利刃,那么,他就是十足的内敛,沉静的气息仿佛他手中那把收入鞘中的剑。
当他抬起头的那一刹那,的惊喜几乎要将海尔嘉击倒。她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
丹!
她怎么会粗心大意到将他,完全抛诸脑后呢?丹,还有莎比娜,波特他们明明就在她身边的啊!
薇罗妮卡马上就发觉了她的异样。她附在海尔嘉耳边“怎么了?”
公主也同样附在她耳边“朋友。”
“值得信赖吗?”
海尔嘉回过头,他脸上那道横亘的刀疤历历在目。她忆起了初次见面时,他抽在她身上的鞭子,她记起了彩虹森林的平静与安祥,于是她莞尔一笑,那笑容充满了久违的阳光,那是朋友之间的情谊与信任“当然。”
热烈的掌声暴风般久久不息,差点将整个斗技场掀翻——那都是送给那位大方光彩的雇佣兵,丹。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干净利落地,连续打倒了十几个挑战者。更难得的是,战败者滴血未流。丹的右手,仅仅是握住剑鞘而已,而地上,则乱七八糟散落着对方被击飞的剑。
“堂妹你看,这个人剑未出鞘,对付他们已是游刃有余。他的技艺,果然出神入化。”希尔伯特忍不住向她夸耀,又带头鼓掌叫道:“好!”“帕斯瓦尔,你觉得他怎么样?”海尔嘉转向金红头发的少年。
“不怎么样,”帕斯瓦尔撇撇嘴“这种事我也做得到——都是对手太烂了。”
“哦?”希尔伯特这才正眼多瞧了他几眼“帕斯瓦尔卿既如此武勇,不妨让我们开开眼界?”
“切,与那些烂人比没意思,我才不去。”
“那么,卿有没有兴趣与他比试?”
“没问题。”帕斯瓦尔顿时一扫颓态,劲头十足。他一把掀掉黑色长披风,披风下露出一副高大匀称的结实身材。他只凭一手轻松越过护栏,跳到斗技场中央,敏捷得像头雪豹。
“弟弟!”薇罗妮卡两手紧张地扭结在一起“千万要小心啊!”“不用怕,薇罗妮卡,”海尔嘉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只是点到为止的比试而已。一旦有意外发生,希尔伯特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你说对吧,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