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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寒急不可待地喝了一口刚刚沏好的热茶,皱了皱完美标准的剑眉,端着杯子愕然说:“茶竟然是苦的,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喝茶?那酒是什么滋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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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寒沉默无语,像是在品位银星熠的话,又像是查找资料,半晌后说:“我还是觉得蜜糖的滋味好一些。你们真是奇怪的生物,竟然要追求苦涩。是否因为你们的生活太美好了,所以才要寻求一些苦涩来维持平衡。你们不仅仅喜欢自寻烦恼,连喜欢的饮料都是味道这么差的东西。”
这回论到银星熠沉思了,因为他从来也没有用这么奇特的视角来理解日常的生活。因为太美好了,反而喜欢自寻烦恼,多么古怪的评语!银星熠想起自己过去的作为,却认为易水寒的话很有道理。不久之前,他是不是就在自寻烦恼呢?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了的缘故,大多数的人从来也没有觉得我们的生活有多美好,相反,我们有很多无法满足的愿望,不得不通过辛辣的酒来麻痹自己,所以酒一直也是我们的主流饮料。”不由得又想起更名换貌的云淡烟。自己与她在乔娜逝世后能有缘再会,本身已经是一件超出期望的美好事情了,还要奢求永恒,是否太过分了?
易水寒摇了摇头,说:“套用你们的话,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们的生命虽然短暂,但丰富多彩。环境又优美热烈,有昼,有夜,有云,有霞,有山,有水,有花,有树,有鸟,有虫,有兽。能拥有这么美丽动感的世界尚不满足,你们可真贪心!”
银星熠忍不住又想起和乔娜在一起的时候,乔娜也时时充满了这种对自然的惊喜,好奇地问:“难道你们那里没有这些平凡的东西么?”
易水寒不愿意透露什么,只是伤感地说:“平凡?在你们的世界中根本没有这两个字的容身之地。你们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融洽和谐,是一个完美的动感整体,包括日月星辰在内,彼此通过运动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任何东西都和周围的一切彼此关联。想想吧,即便是一个小小的鹅卵石,也是通过和流水的亲密接触融合,才会有现今这样完美的形状;一颗种子从诞生之时开始,就受到阳光的滋润,最后在泥土和雨露的帮助下,开出艳丽的花朵来回报世界;至于你们人类,更是造物的恩宠,世上的万事万物有什么不是为你们服务的呢?”
银星熠不好意思地说:“小弟却从来也没有想过易兄说的这些。既然如此,易兄何不就留在这里,大家彼此做一个朋友。”
易水寒苦笑,无限苍凉地说:“你是不会明白的,我在这里根本无法找到自我!这还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问题是这里根本不适我们,你们的世界也容不下我们。飘沥比我在这里活动的时间更长,又多次历劫再生,已经很接近你们了,再说她以前过的也是和目前差不多的生活,可能是真不想回去了,但她不应该因此就阻止我的回归呀。你是她念念不忘的人,再遇见她的时候,能不能劝她高抬贵手,放我回去算了,仙界和尘世也可以清静不少,总比和我作对强。”
银星熠大是错愕,心中升起一种自己也无法明白的情绪,隐隐约约的觉得捕捉到什么,却又全然无法明白,淡淡地笑了笑,说:“易兄说笑了,我现在连烟儿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怎么为易兄说话?”
易水寒神情古怪地看了看银星熠,说:“银兄才是真正的懂得说笑。要不是飘沥告诉你们真相,又亲自阻拦了我的第二次行动,你们怎么会对我的字条不闻不问,连白俊也失去踪影?”
银星熠心中一震,云淡烟果然像楚平说的那样阻止了灾祸,缓缓地摇头否认说:“我看易兄是误会了。夜光琥珀和乾坤环不在峨眉山,而是在天山派的龙志清和坤孚派的岳灵风身上,易兄的威胁找错对象了。我们是有心无力,想维护朋友也没办法,只好不闻不问,来个眼不见为净。”
空气在一瞬间停止了流动,易水寒倏地又变成了一块石头,银星熠再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情绪,那种坠入深渊的感觉再次澎湃而来,令猝不及防的银星熠差点心灵失守,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平静下来。幸好他从懂事的时候就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心中的震荡虽大,面上依然没有丝毫的表现。易水寒并没有发现他的波动。
沉默了好一会儿,人性化的东西才再次出现在易水寒的身上,但两人先前虚假的融洽却不见了,杀气再现。
银星熠像没有感觉一样,优雅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双手捧着杯子微笑说:“易兄,你看,我们喜欢这些苦涩的饮料也是有理由的,因为我们的生活并不完美,还到处充满了无法调和的矛盾。大自然虽然是一个美丽的整体,但我们却是一个微小的个体,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场看问题想事情,很多时候是不得不然的。”
杀气再次敛去,易水寒艰涩地说:“夜光琥珀和乾坤环上有你们永远也无法明白地征,不论多高明的法术制造出来的赝品都无法表现出来。我在受伤前就知道龙志清和岳灵风身上的东西是什么了,不然楚夫人就算是有飘沥相助,也无法使我后退半步。”
银星熠根本不相信易水寒的话,笑笑说:“那小弟要替师母谢谢易兄手下留情了。还好,易兄没有来我们洗剑园,不然小弟也没办法和易兄在这里坐下来谈话了。”
易水寒看了银星熠一眼,叹息说:“唉!我的确是夸大了!事实上是我根本不是飘沥的对手,也不是楚公子和楚夫人的对手,要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里有银兄诉说衷肠,而是直接抓着白俊的小情人杀上洗剑园了。水寒才不相信楚平和冷彩衣真的能对此视而不见,可以硬着心肠不交出夜光琥珀和乾坤环。”
银星熠不觉一愣,陪着易水寒露出苦涩的笑容,诚恳地说:“易兄这就有所不知了,我真当易兄是朋友,先前并没有欺骗易兄。夜光琥珀和乾坤环以前真的在洗剑园,可是我们不过是为了保护这两件东西,而非是要据为己有。在接到易兄字条的时候,龙志清和岳灵风已经到了南海,师母和雷大哥便将它们还给了天山派和坤孚派,此刻它们和龙志清和岳灵风一起在南海失踪了。”
易水寒神色大变,瞪着银星熠说:“你是说龙志清和岳灵风已拿着夜光琥珀和乾坤环找到鲛人了?”
银星熠暗暗地小心戒备,神色不变地说:“我只知道他们突然就从自己的海船上失踪了,至于是不是找着了鲛人,就不是我们能了解的了,因为我们找遍了附近的海域,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易水寒的脸色又是一变,又错愕又着急,却依然维持着礼貌,说:“谢谢银兄告诉水寒这么有价值的情报。水寒突然身体不适,我们改日再聊。”抱拳一礼,身影倏然间便从银星熠的客厅种消失了,快得不可思议,像他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一样。
离开南海后,雷德片刻也没有休息,全速朝跌翠岛飞,没多久就将南海海域远远的抛在身后。自从雷神人得楚平和彩衣之助,尽数驱除体内雷神气的毒素以后,他们的修为都大大滇高了,速度只其中的一项。
雷德眼看大地在自己的身下飞快的后退,又想起自己今天居然会有离开洗剑园,回雷泽居住的念头,不要说其他的雷神人不回同意,他自己都对自己不满意,怎么会这样感情用事?还失去了关系重大的夜光琥珀和乾坤环。想到要不是有楚平和彩衣,不要说是提高功力,现在世上还有没有雷神人都是问题。夜光琥珀和乾坤环在他手上失去,他必须要想办法找出来。黄映雪的识见广博,又在海岛上生活,说不定对生活在大海中的鲛人有一定的认识,他去找她打听打听应该没错误吧?就是禁止他再踏足寒梅岭的黄映雪也提不出异议来。
想到得意之处,雷德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忽然看见张虎和佘念堇正这边飞来,不由得甚是诧异。张虎和佘念堇不是在清明镇么?就算是他们要回洗剑园,这里并不是清明镇回洗剑园的必经之路,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雷德虽然是用了隐身术的,但这种隐身术是不针对自己人的。他不愿意被洗剑园的人看见他去跌翠岛,急忙再给自己加了一个隐身咒,同时留神听张虎和佘念堇之间的对答。
佘念堇似乎也不知道目的地,正在焦急地问:“阿虎,你不先回洗剑园,究竟是想去什么地方?你再不告诉我,我就不陪你去了!”
张虎陪着笑脸道:“堇姨,求求你不要又是这一招嘛!我告诉你很多次了,我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只是不想那么快回去。”接着眼中寒光一闪,脸色忽然就变了,森然道:“堇姨,你要是实在要走,现在就走吧,不过我以后再不当你是朋友。”那脸冷得都结冰了。
这下论到佘念堇陪笑脸了:“阿虎,你知道我是说着玩的,只不过是想知道你的目的地嘛。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我离开娲族以后,连彩衣也没有找,而是到清明镇找了你,你就应该明白我们的关系啦。好了嘛,人家再不问你要去什么地方了,总之是你去什么地方,人家就陪你去什么地方。”
张虎的脸立刻解冻了,高兴地道:“这还差不多。堇姨,现在仙界有很多妖魔作乱,不如我们联手去斩妖除魔,为民造福,过一段时间再回同心苑如何?”
雷德看得有趣,张虎的表现和平时大不一样,佘念堇也不像白俊说的那样任性,该是有什么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雷德是很乐意看见此类变化的,也很理解张虎暂时不愿意回同心苑的心情,偷偷地乐了,不再理会张虎和佘念堇,加速朝跌翠岛飞去。
易水寒走后,银星熠没有依照计划去找白俊,而是又回去仙界,急冲冲地回到洗剑园。
楚平和彩衣对他的突然归来都很奇怪,三人回到房中说话。
银星熠简单地说了自己和易水寒碰面的经过,听得彩衣倒抽一口凉气,道:“星熠,你也太胆大了,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开这样的玩笑?”
银星熠辩解道:“我当时自少有七八成的把握,易水寒不会杀我,因为我觉得他也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以前死的那些人都是他无意中造成的错误。对了,师傅,我匆匆赶回来就是想问你,你究竟在我的房子里下了什么可以克制易水寒的气机?”
楚平摇头道:“在你家里我是用过一些法术研究乔娜留下的书籍,但早就烟消云散了,一直在起作用的就只有帮你隐藏手机上血咒的那道隐形咒语了,你现在应该也可以轻易的施展了,其它就再没有什么了。你是不是想用同样的咒语来保护你大哥和夏琴他们?恐怕没什么效果。”
银星熠失望地点了点头,道:“我还以为找到保护大哥他们的方法了呢。”
彩衣失笑道:“要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克制舞沉的邪功,天山派和坤孚派就不用一代又一代的担心了。你不是告诉舞沉,夜光琥珀和乾坤环已经不在我们手上了,他应该不会再去对付你大哥他们了。再说舞沉不是也说了云姑娘在阻止他这么做么?看来暂时我们可以放心了。星熠,你还要去找白大哥他们么?”
银星熠看着楚平,沉吟道:“师傅,你说烟儿现在还在尘世么?”他现在更佩服楚平了,所以想听听楚平的意见。
楚平还没有答话,彩衣抢着道:“烟儿,嘿嘿,星熠,你叫得真好听。你的烟儿现在又不知道夜光琥珀和乾坤环已经在南海失踪了,更不知道舞沉多半是回到仙界了,当然是还在尘世了。你要是抓紧时间的话,说不定可以见到她呢。不过你要是想一定能见着她,见着她之后又没有太大的危险,就要动动脑筋了。星熠,我们要不要做一个交易,我教你一个一定能见着云姑娘,又可保证安全的办法,你今后就称呼我小姐,不要总是叫师母那么难听。”
银星熠听出彩衣是在提醒他云淡烟是一个异类,没好气地道:“师母,烟儿也是你命令徒儿这样叫的,现在又来用来取笑徒儿,什么话都是你说的。”
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给楚平鞠了一个夸张之极的躬,道:“师傅,假如没有其它吩咐的话,徒儿现在要去找白大哥了。”
楚平正色道:“星熠,开玩笑是开玩笑,彩衣的担心绝对不是多余的,云姑娘毕竟和以前的乔娜是不完全一样的,防人之心不可无。目前你最需要的还是提升自己的能力。还有一点就是,易水寒有一句话你必须高度重视,云姑娘多次历劫再生,已经和我们比较接近了,换言之,就是易水寒目前还和我们非常不一样。你想从他那里探听消息,他何尝不想从你那里探听消息?今天他没有对付你,不代表他明天也不对付你。”
银星熠想起易水寒前一次缓慢的离开,和后一次迅速的离开,也不得不承认楚平的分析,但却不喜欢楚平的分析,坐下迟疑道:“师傅,可是我真的觉得易水寒还是有丰富的感情,他也说了五柳村只是他的无心之失,我看得出他很歉疚,不然也不会怕伤害我的邻居了,更不会因为烟儿的原因放过我。”
楚平和彩衣担忧的对视一眼,知道银星熠因为云淡烟的关系,下意识地把舞沉的一切都朝好的方面看。彩衣知道银星熠更相信楚平的话,给楚平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说话。
楚平叹息一声,道:“星熠,假如你无意中踩死了一群蚂蚁,你有什么感觉?”
银星熠不明白楚平的意思,愕然道:“踩死就踩死了,有什么感觉?”
楚平又问:“假如你家里有了一只老鼠,你会怎么做?”
银星熠更是莫名其妙,皱眉道:“还能怎么做,当然的找出来打死了事。”
楚平盯着银星熠道:“你会觉得不忍心么?”
银星熠迟疑地看了看楚平,道:“师傅究竟是想说明什么?”见楚平依然盯着自己,只得道:“当时或者会有一些不忍心,但也不会因此放过那只耗子,且过后就会忘了这件事情。师傅不是想用这些例子来比喻易水寒吧?他和白大哥他们一样,虽然不是人类,但也是有理智,有感情的,且可以和我们沟通的。”
楚平微笑着扬了扬眉,淡淡道:“为什么不可以来比喻易水寒?舞沉或许有感情,但一定不是和我们有感情。我们都不是老鼠和蚂蚁,焉知它们就没有感情?只是我们和它们没有感情罢了!又因为它们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生命,所以才对它们毫不重视,没有感觉。我还只是用动物举的例子,其实谁也不能否认,植物也是有生命的,可有谁会对一棵草的生命有丝毫的在意呢?舞沉正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生命,他自己也说了,他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另一类存在,换言之,我们也是他无法理解的另类存在。他与我们的区别比我们与老鼠和蚂蚁的区别还大。我们世界上的各种动物植物,不管外形的区别有多么大,其最基本的构成都是完全一样的。”
银星熠挣扎道:“但舞沉和白大哥、雷大哥他们一样,是可以和我们沟通的,有智慧的。”
彩衣轻描淡写地道:“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目标一致才能是朋友。仙界中能和我们沟通的生物很多。星熠,当你看见一个妖精正在大肆屠杀人类的时候,你会怎么做?还不是一鞭子杀了了事,否则我们也不会介入夜光琥珀和乾坤环的斗争中去了。我们现在和舞沉的目标绝对不相同,还是他的阻碍,又直接对他产生威胁,你说他会怎么对待我们?不要说他还不是人类,就是人类自己,因为目标不一致,互相之间的杀戮还少么?”
银星熠乏言以对,垂着头好半天才涩声道:“那云姑娘?”
楚平一直在注意银星熠,见他的情绪并没有失控又回到从前封闭自己的状态中去,和彩衣交换了一个欣慰的眼神,微笑道:“星熠,你又忘了易水寒的一句话,云姑娘多次历劫再生,已经和我们比较接近了。”
银星熠愕然抬头,看着楚平道:“师傅的意思我不明白。”
楚平微笑道:“凡是有智慧的生物都是可以不断学习的,又都是有可能改变的,是可以克服自己本能的。我和彩衣只是不希望你轻易下结论,让你多一个心眼而已,并不是让你排斥云姑娘,不然彩衣也不会想办法让你去接近云姑娘了,说到底还是你比我们了解云姑娘一些。人有时候还是不能太理性了。星熠,你以后究竟是想称呼彩衣师母还是小姐呢?”
银星熠又听得一愣,真的弄不清楚楚平的意思了。
彩衣失笑道:“楚平的意思是让你跟着感觉走,这都不明白!星熠,你想不想知道能迅速见到云姑娘的方法?绝对迅速有效的哦。”
银星熠想起云淡烟留在幻灵岛的文字,心中又充满了信心,再想自己与乔娜永别后还能遇见云淡烟,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真的该满足了,心情变得开朗起来。看着满怀希望的彩衣莞尔道:“师母,要我叫你小姐也可以,先和师傅把婚离了吧!师母要是一定不肯告诉徒儿,徒儿只好去尘世张贴寻人启示了,或者拿着吹雪到处乱打,有什么后果也顾不得了。”
彩衣大怒道:“竟然敢威胁我,那我就绝对不告诉你。”起身拂袖而去。
银星熠没料到彩衣竟然真的不告诉他那个方法就走了,愕然看着彩衣的背影,回头突然发现楚平满脸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笑容,便凑上前去谄媚地道:“师傅,你一定是喜欢师母这个称呼的。”
楚平哈哈大笑道:“我是绝对不会和你师母离婚的。”接着说出了彩衣的方法,那是彩衣传音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