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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没几天,琅找来一个叫杜穗的人帮我修造水车,琅跟我介绍说杜穗是他的朋友,精通木匠及制造,人称小诸葛。杜穗年约三十上下,从他温文尔雅的谈吐、进退有度的举止,尤其是对琅不亢不卑的态度上,我很难把他跟木匠画上等号;可说他身份不凡吧,他对我这个琅名义上的贴身侍女却又是恭敬有加,每次跟我说话他都用敬语,就连我们一起探讨水车的具体结构、原理,有时我很明显觉得他不赞同我的意见,可他从跟我争辩,只是顺眉低首耐心阐述自己的观点,再看他动手做水车模型时有模有样的老把式样子,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确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工匠。杜穗除了对水车的刮板、轮抽大小进行改动外,还提议在轮子两侧筑石坝,一来可以固定架设水车的支架;二来可以向水车下面聚引河水。
在杜穗的帮助下,一个月后水车全部施工图及模型全部完成了,杜穗又请来了一群工匠具体实施,从这些工匠的口中我才知道杜穗居然是正六品工部主事,我问琅怎么会结识杜穗这个官场中的朋友时,琅只是淡淡一笑:“做生意哪有不跟官场打交道的。”
两个月后第一辆水车在黄河岸边竖起来,当涓涓细流通过沟渠流入田间,人们欢呼起来,整个西阳村比过年还要热闹!
水车的外形酷似巨大的古式车轮。轮幅半径将近5米。可提水达15—18米高处。轮辐中心是合抱粗的轮轴,轮轴周边装有两排并行的辐条,每排辐条的尽头装有一块刮板,刮板之间挂有可以活动的长方形水斗。轮子两侧筑有石坝,水车上面横空架有木槽。水流推动刮板,驱使水车徐徐转动,水斗则依次舀满河水,缓缓上升,当升到轮子上方正中时,斗口翻转向下,将水倾入木槽,由木槽导入水渠,再由水渠引入田间。刚开始运作时还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虽然它的提灌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小,但因昼夜旋转不停,加上三四月间正是河水上涨的时节,杜穗测算过这一架水车能浇地约二三百亩,最关键的是不需要其他能源,不分枯涨季节都能用,水车正式启用之时正值农耕季节,水车不仅使庄内的佃户受益,就连附近的村民也一并受益,加上前段时间从山上引泉水一事,西阳村村民都奉我为圣女,我在西阳村是被彻底神话了!因为水车运行不稳定,杜穗仍留在庄内改进水车,看得出他对木匠这活是真心喜欢,琅见他常驻在庄内,干脆把他的夫人、儿子都接来了。杜穗的儿子杜华今年十岁,比笪儿大一岁,两人很快交上了朋友。杜夫人闺名孟芽儿,大约二十六七岁,是个端庄贤淑的女子。
于此同时,茨的山货铺子生意也很兴隆,尝到甜头的琅,又在各地分号开了几家酒楼、米行、南北货铺等营生,剑泉山庄慢慢退出江湖,转入商号。
这段时日虽然庄内上上下下们对我的称呼未变,可他们俨然已经把我认作山庄的女主人,庄内大小事务唯我是命,有时琅就在我身边,他们也视而不见,反而直接问我,就连福伯也不例外。琅也乐得轻松,每日里只是教弟子们文治武功,空暇时间就是粘着我,小均戏言:“奴婢看庄主是恨不得把自己拴在小姐的腰带上一时一刻也不分开呢!”
闻言我哈哈大笑起来,说实话小均说得没错,琅的确像个孩子似地,恨不得每时每刻粘着我,每每我有事出去,忘了跟他打招呼,回来就见他一脸紧张的满世界寻我。他这副样子让我又好笑又好气,可更多的却是甜蜜。春天我们一起坐在桃花树下,他吹箫我饮茶;夏天他抱我飞到万寿山顶看日出、日落;秋天我们畅游在田间,细看我们自己庄内丰盛的庄稼、果实;冬天我们一起品茗赏雪。他脸上真心的笑容越来越多,很多年以后,回忆起这一幕他都笑道:这是他人生中过得最惬意轻松的一段时间。无所谓责任、无所谓争斗、无所谓江山社稷。有的只是浓情蜜意、举案齐眉。转眼又迎来了新年,而我已经十四岁,今年除了庄内的这些人外,琅和我还邀请了杜穗全家跟我们一起过年,此时琅他们兄弟几个跟杜穗在一旁饮酒猜拳,杜夫人孟芽儿在跟我讲他们家里过年的习俗趣事。笪儿、杜华在一旁玩。
一旁的弟子嚷了起来:“五十二了!平手!笪跟杜公子都吃了五十二个!平手!”
我跟芽儿寻声望去,原来笪儿跟杜华在比赛吃饺子,杜华抬眼看了笪儿一眼,再夹起一只饺子,死命嚼了下去。笪儿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夹起一只饺子,看看杜华,再看看饺子,最终还是放下,恨声道:“噎死你!”
大家都笑了起来,芽儿走过去,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看着杜华笑道:“傻小子,哪能这么吃呢!快喝点水润润肠。”
突然祥叔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庄主,她她回来了!”
琅脸上的笑意还未隐去,随口笑道:“祥叔,你说清楚点谁回来啦?”
“是萧佩琴,萧小姐!佩琴小姐回来了!”祥叔呐呐地说着。
萧佩琴?不就是琅那个未婚妻嘛!她这一走就是八年,如今突然回来是什么意思?我的目光立即锁定在琅身上,琅先是一愣,极快地瞅我一眼旋即移开视线,那眼神带着几分不安、几分心虚,最后还是开口:“快让她进来!”虽然他极力克制,可他说话的声音里还是带着一丝颤抖。不仅琅,湛、峪、茨也是神情复杂地盯着门口。在我们等待的这会儿杜穗若有所思地凝着琅,用眼神在跟琅交流着什么我看不懂的东西。
不一会儿祥叔领着一个约莫二十二三岁年纪,甚是美貌的妇人走了进来,只见她满身缟素,桃腮欲晕、凤眼含春,长眉入鬓,许是见琅没带面具,她呆住了,半晌嘴角边带着一丝笑意,朝琅作揖行礼:“琅哥哥,别来无恙?”说话的声音说不出的婉转动听。
琅一个箭步向前托起他:“琴儿,快快免礼!”
我在心底轻哼一声,琴儿?哼,叫得倒是真亲热!许是见我脸色不善,琅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对她笑道:“琴儿,这是我未婚妻符琦!”
“未婚妻?符琦?呵呵,能找到琅哥哥这么好的未婚夫,姑娘可真是有福气呢!”她星眼流波幽怨地瞥了琅一眼淡笑道。
“姐,这几年你到哪儿去啦?也不给我们捎封信!”茨一脸无害地笑道。不着痕迹地走过来拉着佩琴的手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佩琴尴尬地跟他走过去,跟湛、峪、一一行礼,眼中满含泪水诉说道:“那日我偷偷溜到集市上去玩耍,不想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掳去,还被我想自己已是不洁之身,无颜见琅哥哥,想以死明志,被偶然路过的王公子救下,王公子怜我身世堪怜,让我跟在身边为婢女,现下恩公遭奸人所害,王家家破人亡,我我无家可归,所以,所以”说到这儿她哭得梨花带雨。
湛心疼地搂着她:“好了,琴儿,都过去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