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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始端往往在偶然,
邂逅、思念、倾心。
问你心里埋葬的可是爱?
执念、狂恋、情诗,
爱情总教人无法呼吸。
情根种下,
火灼、冰激,
心的遗落。
热暑的夜,没有一丝风掠过,绿叶、湖面宁静不动。
“好久没来家里吃饭,爸妈见到你一定很高兴。”冯绍唐牵着杨璐雪的手下车。
冯家的祖业在内湖地区,他们现在住的“冯园”依山傍水又临着大湖公园,贵气十足的建筑显示出冯家人的骄气和财气。
杨璐雪一直很少参与冯家人的聚会,她总有说不上来的心障要排除。
冯绍唐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放,怕她临阵退缩。
“我们已经订婚了,我家就是你家。”他低头道。
“你总是这么好心。冯家最欢迎我的人,除了你大概就是小皮了。”
小皮是冯绍唐侄儿的小名。
“你又多心了,爸妈全都欢迎你啊。”他微笑。
“你的乐观相对于我的悲观,很突兀。”她蹙眉道。
“你别胡思乱想。我们都要结婚了,谁也无法改变我们相爱的事实。”
听他提到相爱二字,让杨璐雪瑟缩了一下。她肯定绍唐爱她,却无法肯定自己是不是也付出了同样强烈的爱。因为她心虚,所以她沉默以对。
进了冯家的客厅,今日是冯家主人六十岁寿辰,来了许多亲友贺寿。
冯绍唐揽着杨璐雪的肩,轻轻将她推往父母的面前。
“伯父,生日快乐;伯母好。”她柔声问候。
冯绍唐拿出预先买的对戒送给父母。“这是我和璐雪的心意,很衬你们今天的服装。”
冯父、冯母笑着接过礼物,心里明白这对戒指是谁献的殷勤。“坐,坐啊!”在冯家二老的心里,要不是杨璐雪好歹也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再加上么儿又爱着人家,非娶为正妻才罢休,他们冯家哪里容得下她。
冯父正要说些什么时,长媳孟妍从客房的麻将间走出来,穿着一袭浮暗红花的白旗袍。
“璐雪,真是稀客。”她提着拔尖的嗓音嚷道。
杨璐雪习惯了孟妍的故作姿态,不以为忤,只是微笑。
“今天是爸的生日,你倒是懂礼数嘛!一对钻戒,连妈的心也教你给笼络了。”她瞄了一眼搁在桌上的戒指。
“这是绍唐的眼光,我只不过是站在一旁附议罢了。”杨璐雪道。
小皮见了杨璐雪,立刻冲过来喊着:“璐雪姨,快来陪我玩电脑游戏机,家里的人都太笨了,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小皮才七岁,一副天才儿童的模样,他的鬼灵精怪常常让孟妍这个做母亲的有挫败感。
“你少来烦璐雪姨。”孟妍斥责道。
“谁教你们全是我的手下败将,我只好来烦璐雪姨罗!”
“去找你爸爸去。”孟妍拉开小皮。
“不要,爸爸只会躲在书房里看书,都不理人。”小皮嘟着嘴抗议。
孟妍闻言为之气结,但却无言以对,她的丈夫待她一向冰冷,别说不理小皮,连她都很少搭理。
小皮拉着杨璐雪的手。“走啦,璐雪姨,陪我玩嘛!”
她拗不过小皮,只好跟着他走。
上了二楼,小皮轻声道:“爸爸在书房看书,不准人吵,我的电脑游戏机放在爸爸书房后面的起居室里,等一下我们要悄悄的走过去。”
正要通过书房,书房门此时被推开。
里头的人一见到杨璐雪,怔忡了一下。“璐雪,你来了。”
小皮牵着杨璐雪的手,看得出来他对父亲的畏惧。
她略微颔首。“学长。”
“进来,我这儿有几篇最新的医学论文让你看看。”他热切地邀请。“小皮,到楼下找妈妈去。”
小皮点了点头,一脸失望的跑下楼去。
掩上门,杨璐雪立刻置身在书库里。“书天书地、书盖书,学长真好学。”
冯绍秦微笑,由抽屉里抽出几篇刊物递给她。“拿回去看,下次来的时候再还给我。”
她随手翻阅着“楼下很热闹,学长不下去凑热闹?”
“热闹有什么好凑的?不如埋首书堆。”他一转身,抽出一本书,翻开夹页埋在椅子里开始读起来。“你要是觉得闷,就到楼下让那些三姑六婆、还是长舌公吵吵你吧。”他随手托了托眼镜。
杨璐雪捧着医学期刊正要转身,冯绍秦叫住她:“你和绍唐会结婚吧?”
她一愣。“学长觉得我们不会结婚吗?”她反问他。
冯绍秦笑了笑。“最好是不会。”
“呃?”她没料到他会反对她和绍唐的婚事。
“我没有恶意,所持的理由也和我家其他人不一样。我只是觉得,你们并不合适。”冯绍秦放下书本望住她。
像是被人看穿的尴尬,她呐呐问道:“学长的意思?”
“你看我和孟妍就是最好的例子。”他顿了顿。
她不语,静待下文。
“我娶她是利益的结合,她嫁我是看上了冯家的金山银山,我怀疑这样的婚姻能撑多久。”他苦笑着说。
杨璐雪一惊,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很难想像我这个书呆子能把这种事看得这么透彻吧!绍唐对你的感情,我想你是有把握的,这一直不成问题,但是你自己的心意呢?”他炯炯的目光逼视着她。
她垂首低低的承诺:“我会想办法让绍唐幸福。”
离开冯家,冯绍唐送杨璐雪回家,她和冯绍秦的一段谈话已结成心中一股新愁。
“你怎么好像心事重重的模样?”冯绍唐问。
为了安他的心,杨璐雪露出粲笑。“有吗?没有烦恼哪来的心事好烦?”
“爸妈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别不开心好吗?”
“我很好,真的。”她保证。
他看着她,像是不太相信。
“回去吧!”她催促道。
“我陪你走上去。”他拉着她的手。
她摇头。“不过几十个阶梯,不会有事的。”
冯绍唐在她唇上讨了个吻,然后跨步离去。
她转身正要踏入楼梯口,不速之客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
“嗨!”
她无措地僵在原地。
“干嘛!装作不认识我啊?”他挑眉问。
杨璐雪抬眼。“我们本来就不算认识。”
他撇嘴嗤笑。“我可是对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她不想搭理他,迳自往楼梯间走,却被他冷不防地抓住,力道强得弄痛了她纤细的手腕。
他阴沉的黑眸对住她困惑的眼神。“想逃?你落入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了。”
“你”他没让她把话说完,倏地封住她的菱唇,霸气十足地以唇舌入侵她的嘴内,横行热烈地吮舔,狂肆蹂躏曾被另个男人亲吻的唇瓣,舌尖探入她咽喉深处
杨璐雪死命地推拒,想要推开这男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羞辱。
她愈是挣扎,他愈是攻掠。
他握住她的双手反剪于她身后,另只手扳住她的身子,嵌向他的胸膛,直至他暂停吮舐。
“我要你。”他嗄声起誓。
茫然无措的惊愕后,杨璐雪抬手就是一记响脆的巴掌声。
她睁大明眸,望向他阴鸷黯黑的眸子,沉如夜墨,激越的冷光在眉宇之间流泻而出。
“我要你!”他大胆地说出他的想望。
然后他走了。
懊死的!她将面颊埋入手掌里。
杨璐雪,你岂能不知廉耻为何物?一个陌生的混混,就能燃烧你的心?
你忘了你才承诺过要给绍唐幸福的,如今却陷溺在蒙晋言的狂吻里。
偷香成功的蒙晋言没有一丝快乐可言,反而开始了另一种牵肠挂肚的情怀。
“蒙哥,你看南京东路上的酒店要不要加点粉味?”说话的是蒙晋言的左右手东莱。
蒙晋言瞪了他一眼。“加什么粉味?最近条子不是抓得很紧吗?我又不是白痴去自投罗网。”
东莱递上新买的古巴雪茄,点上火殷勤地伺候蒙晋言。
“有粉味生意才会好,不管是金丝猫还是野猫,只要是猫,男人都爱。”东莱笑眯眯地说。
“他妈的,我说国语你听不懂是不是?不要粉味!”他咆哮。
东莱看不出他的心态,不怕死地问:“蒙哥,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
加入的娇嗲女声接话道:“他今天忘了吃药,荷尔蒙严重失调。”
妖娆的白如云说完便往蒙晋言的腿上坐去,偎进他的怀里,涂着蔻丹的手指伸手解开他衬衫前襟的扣子,媚态十足地逗弄着他的性感胸毛。
蒙晋言抽着雪茄,也不阻止怀中女人撒野似的摩挲,他本来就欲求不满,现在有个女人当点心也不坏,何况是心甘情愿的女人。
“蒙哥,真的不要粉味?”东莱不死心地追问。
“你就不能让我做几桩合法生意吗?”蒙晋言将含在口中的白雾吐向白如云。
白如云也不闪避,反而用舌舔向蒙晋言的胸肌。
欢场中打滚过的女子就是放得开,经验丰富的性技巧令人如痴如狂。
“你出去。”他命令东莱。
东莱识好歹,他当然知道这个房间里将要翻腾的云雨,蒙老大**很强的,白天晚上都要来上那么一回,否则脾气会很大。
等东莱带上了门,蒙晋言下指令:“看你能怎么取悦我。”
步出医院,一辆红色敞篷车停在杨璐雪要过马路的十字路口边。
“上车。”蒙晋言勾了勾手指。
她呆愣在原地,下意识地抗拒着。
脾气不太好、缺乏耐性的他,突然打开车门,冲下车抓住她的手腕。“冯绍唐的车能坐,我的车就不能坐吗?”
“不是的,你这样太太明目张胆了,大家都在看。”
她挣扎的动作不敢太大,怕同事、怕病人、怕路人甲她承受不起流言,更怕被冯绍唐看见。
“如果你不想闹得人尽皆知,那就上车。”他盯住她。
“绍唐约了我”她想解释。
“他有行动电话不是吗?通知他你有事。”他跋扈地道。
有两个警察朝他们走来,杨璐雪思索半晌,妥协地随他上车。
红色跑车拉上敞篷盖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瞥了一眼她手腕上泛起的红痕。“这么容易瘀血?”他轻问。
“你以后不要来我工作的地方胡闹好不好?”她皱着眉。
他拉过她的手包覆在手掌里,掌心里有厚厚的茧。
“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哪算是胡闹?”他调笑道。
“我有拒绝你的权利啊!”她说。
他加重握着她手的力道。“给我一个公平追求你的机会,让我和冯绍唐竞争。”
她摇了摇头。“再两个月我就要结婚了,我不想横生枝节,请你不要胡闹。”
“又是胡闹!你只会用胡闹来形容我吗?”
她迷惘地愣住,又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言乱语的浑话。”
“我的话是胡言乱语的浑话,而冯绍唐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字字珠玑。”
突地,一阵煞车声响起,车子急停在路边,蒙晋言扬手粗鲁的攫住杨璐雪的下颔,俯首吻住她颤抖的唇,没有怜惜意识地蹂躏她的柔唇,粗野的入侵。
“不要这样!”她挣扎要推开他。
半晌之后,饶过她的唇,他发动引擎,车子往前射出。
在蒙晋言半扯半拖之下,杨璐雪又来到那日见她生父的洋楼。
“你何苦这样强迫我?”她问。
半天答不上话来,蒙晋言扯开领带,解开两个前扣,像一只困兽,在他自己筑的牢笼里来回走着。
“我相信你只是一时迷乱,放我走吧!”她镇定的恳求。
他邪邪一笑。“谁说我只是一时迷乱?”
“你不过才认识我多久,你”他打断她要往下说的话。“我认识你二十五年,你说够不够久?”
杨璐雪瞬间僵住了身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欺身向她,微悲粗嗄的嗓音掠过思慕的轻颤:“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在你身旁。”
“但是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她辩解。
他涩涩一笑。“你是不知道我的存在,而我却在义父的影响下,将你的一切视为己身的责任。”
一个人的一切成为另一个人的责任,这是怎样的景况?她想起几件往事。
“我义父母的丧葬后事,是由一位慈善的无名氏代为处理,那个隐姓埋名的大善人——是你?”
见他沉吟未答,她旋即往下问:“十岁那年,我因为急性白血病住院治疗,捐骨髓给我的人”她不相信世界之大,茫茫人海中会有这样巧合的事。
他冷笑。“可惜那个人正巧是不才在下我。”
杨璐雪心神一阵恍惚,开始觉得害怕,她不想欠下这个人情债。
这样的事教她如何相信?
“你心里不必觉得有如千斤重压,我不会卑鄙到索回我给出去的。坦白说,前十八年,我对你的付出是因为义父有恩于我,而他又在牢狱中不能照顾你,我对你好,只是要报答义父的恩情。”
她凝视他冰冷的眼。“十八年后呢?”
有半晌的缄默,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她等待他的答案。
“我不想预设立场,也不想给你压力。”他淡然的耸耸肩。
“若真如你所说的这样云淡风清,那么,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没有言过其实,只揭露事实,而她此时此刻最迷惑的就是他的企图。
他突然不说话,只是定定的凝睇着她。
她站起身,离开沙发,淡淡地道:“送我回去好吗?就当今晚的这一切不曾发生过。”
他黯然,手才伸出,旋即放下,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心里发了芽,他无法厘清。
“绍唐,你也来找璐雪?”李新月奔向站在“圣恩综合医院”门口的冯绍唐。
冯绍唐朝她友善的笑了笑。“你呢?不会正巧路过吧?”
她摇头,挥了挥手上的新杂志。“这里面有璐雪的专栏,我替她送一份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璐雪下班了。”冯绍唐说,脸上有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李新月看了看腕表。“我也是来碰碰运气的。我今天忙得要死,没空先拨电话预约,怎么,你也白来一趟?”
“我以为她知道我会来接她。”
“璐雪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哪知道你会来。”李新月说。
他认命的苦笑。“她总是忘了我是她的未婚夫。”
“你是大企业的接班人,她以为你忙嘛!”
“我再忙还是会把她摆在第一位,她很清楚这一点。”
“我们都很清楚。或者她正好有事,要不要拨她的行动电话?”
“拨过了,收不到讯号。”
她同情地看向冯绍唐,也不知道璐雪是怎么想的,错把鱼翅当粉丝对待。
“别沮丧了,不如我请你喝杯酒消消气吧!”李新月提议,但她没把握他会答应。
冯绍唐爬了爬头发。“也好,今天是我的生日。”
“嗄!”她张嘴成o字型,原来是这么个大日子,难怪寿星会抑郁不平。
李新月领着冯绍唐去了她和杂志社朋友常常光顾的啤酒屋,准备大啖美食和美酒。
这里的酒保和服务生全认识她,见她带着体面的绅士前来,全投以好奇又羡慕的目光。
“新月带新朋友来啊?”酒保阿盛小题大作喊道。
“是老朋友,只不过从没在你们店里露过面。”她笑嘻嘻地回答。
“要吃点什么?”服务生小纯立刻跳到他们桌前。
“绍唐,你来决定吧!你是寿星。”李新月推了推菜单。
冯绍唐推回菜单。“你是这里的熟客,还是由你决定。”
“好吧!这里的海尼根不错,烤香鱼、三杯小卷、炸龙珠、炒雪螺都不错。”李新月如数家珍道。
冯绍唐点点头,他的心全被愁绪占满,就算是龙肉在他面前,只怕他也是食而不知其味。
李新月试着拨打杨璐雪的行动电话,怎样都是收不到讯号。太反常了,璐雪不可能忘记绍唐的生日,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这个预测她只敢放在心里,怕说了让绍唐穷紧张,反而破坏了两人难得独处的机会。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眼前这个男人已名草有主多时,而且还是好友的未婚夫,她在做什么白日梦?难道还奢望出现什么大逆转的改变吗?
冯绍唐连灌了两瓶海尼根。
“你这样不行啦!扁喝闷酒不吃东西会醉的。”李新月有些担心。
“放心好了,啤酒醉不死人的,何况今天是我生日,领有免死金牌,喝醉了不会有家法伺候。”他开玩笑道。
“我是担心万一璐雪知道了可不好,她一向讨厌酒鬼。”
他想起了璐雪,收歛起准备狂饮的动作。“她不会知道的,除非你告诉她。”
“我不会说,只是怕——她去找你。”
“她不会来找我的,她从来不曾主动到冯园来。”他摇摇头,涩涩一笑。“你是她的好朋友,应该明白为什么。”
李新月当然明白,冯家人并不好相处,除了小皮例外!璐雪不喜欢花时间去应酬那些阵仗。比较起来,璐雪宁愿在实验室进行“大体”解剖,也不愿意在冯家人的面前陪笑。
“绍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李新月希望他能够酒后吐真言,让她听到他的真心话。
“你说。”冯绍唐自认为无不可告人之处。
“你爱璐雪吗?”她托腮,假装轻松道。
冯绍唐不假思索答:“爱啊!我爱璐雪。”
李新月心头一颤:“爱她哪里?”
他偏头沉吟片刻:“爱她的智慧、内涵、品貌爱她很多美好的特质。”
李新月死心了。“你说的那些优点,确是璐雪过人之处。我们这些凡夫俗女、庸脂俗粉很难望其项背。”
冯绍唐微笑。
“你也不错呀!怎么说自己是庸脂俗粉,你不是呀!”
这句赞美令李新月心花怒放,轻飘飘似的如在云端。
“你真好,这么会鼓舞人心。”她如痴如醉地说。
“那也要你有这么好,我才会开口鼓舞啊!”两瓶海尼根醉不了人的,他发誓他说这话时头脑十分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