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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日光透进半掩的窗帝,当怀中娇躯一有动静,他立刻醒了。
维持着原来姿势佯装沉睡,见她悄悄下了床,赤足踩在冰冷地砖上,不忘偷偷回身瞄他一眼。
或许是学舞的关系,一直觉得她许多姿态相当优美,有时悄然欣赏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生活中的小享受——如果不是她此刻一副作贼模样的话。
遮掩什么?真怕人知道就别跟他上床。昨晚主动挑逗的人可是她!
他不爽地在心底冷哼,翻转过身,不想看她悄然离去的背影。
那种画面,他已经看过太多、太多次了。
浴室传来淋浴声,然后是开门、再轻巧地掩门离去,他这才屈膝坐起,盯着墙面让脑袋放空。
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罕见地用了一个小时在浪费生命。他怎么回事!某人才一回来,就把他情绪搞得一团乱,这和六年前那个不济事的自己有什么两样
他意兴阑珊地起身洗漱,打理好预备出门,甫拉开门把,就看见抱膝坐在门口的身影,等得太久,右脚掌无聊地轻点地面打起拍子来。
他愣了下。“你干么?”不是偷偷摸摸走了?又跑回来当什么门神?
“忘了东西吗?请便。”他很大方侧开身。要清就清干净一点,别留个什么证据的,他不想再大扫除一次。
他表情好冷漠。
昨晚把话说开了,现在连应酬的虚假笑容都懒得给,直接摆脸色给她看。
她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好无辜地仰着脸,高举手中的提袋。
“我去帮你买早餐,没有钥匙进不了门。”
现在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休想!他再也不会容许她任意地进出他的生活,想来就来,说走就走!
“季楚,我手好酸。”软软的抱怨声,似是撒娇。
杨季楚没好气地接过早餐提袋,却没再进屋,而是直接走往电梯方向,偏头见她张着期待的眼眸,他轻叹。
“发什么呆?不是要吃早餐?”
冉盈袖天天都来找他,多半是去学校居多,如果他正在上课,就乖乖坐在角落扮学生,不吵不闹不烦他。
下了课,她若提出邀约,他不一定会在当下应允,但多数时候还是顺了她的意。
她悄悄统计过,约了他十次,成功机率有九次,唯一例外的那一次,是学校要开会。
但是除了喝醉送他回家的那一夜,她再也不曾在他住处留宿过,一次也没有。
“要就去你那里。”关于这一点,他非常坚持。
“可是”
“不要就算了。”
“不是啦,我才刚回台湾一个月,很多东西都还没整理好,屋子里很乱,你确定要来吗?
他神色缓了缓。“不介意。”
不仅不介意,还主动挽起袖子帮她整理,后来的几天,有空会过来帮她打点生活所需。
其实,他只是嘴巴上不说而已,骨子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会关心她、为她诸多设想,不管他承不承认。
直到后来,她似乎有一点点懂了。
拒绝让她存在的影子驻留在他私人的生活空间,不是拒绝再让她走入心里,而是经历过狠狠抽离的痛,必须自己一个人收拾所有她存在的痕迹,他痛得怕了,不想再轻易任她占据生活,他却永远被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于是,这一回换他来走进她的人生。
很公平,不是吗?
他虽没说,可她主动留了一部分属于他的空间,包括——身边的专属床位。
这天晚上,一场温存**过后,杨季楚抱着她,肢体亲密交缠,静静品味彼此相陪的柔软情韵。
“明天周休,陪我去挑窗帘?”趴靠在他身上的冉盈袖,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啃咬他唇瓣。
“为什么要换?”现在的窗帘很好啊,雅致不俗,是适合女孩子的典雅色调。
“不遮光。”她不走公主风,没有太多的蕾丝需求。“你对光线敏感。”
卧室窗口向东,每天天一亮,些许的阳光照射就能将他扰醒,在她这里过夜,他几乎不曾睡超过六点。
他抬眸,别有深意地瞥她一眼。
“明天不行,朋友结婚,我担任招待。”
招待啊那应该有一定的交情吧?
“我可以去吗?”
他又沉默了下。“可以。”
“那等喜筵结束,有时间的话再去挑窗帘?”
“好。”
她满意地笑了,再度窝回他颈窝磨蹭。
现在的他,虽然态度多有保留,少有温存软语,但是对她的要求,多半只会说好,娇宠的心意始终是一样的。
暖掌柔柔挲抚细致的肌肤,感受软腻似水的美好触感,长年跳舞,让她保持着纤盈有致的体态,腰身总是比一般女孩子细上些许。
指掌拢了拢细腰,他蹙眉。“你瘦了些。”
以前的她骨架匀称,秾纤合度,现在倒真有几分楚腰纤细掌中轻之感。
“行销骨立,皆因相思磨人啊。”她半开玩笑地回道。“不过现在回来,就没关系了。”
他垂眸静凝着她,脾心掠过一抹沉沉意绪。
“没有啦,就前几年生过一场大病,那时瘦了不少,后来就不太吃得胖了,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刻意去控制体重。”
“什么病?”
“没事,都过去了。”一仰首,吻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追问下去。
唉宣泄过后的欲潮又徐徐挑起,他旋身将她压回床面,再次进入她。
热烈纠缠过一回合后,这一次并不急着寻求激情狂欢,而是缓慢地厮磨,纯粹感受肉体结合的亲密美好,以及对方每一分心律脉动、肌肤温度,温存而缱绻。
他会不时地碰碰她的唇,以唇描绘她的五官特色,长指记忆柔软如水的身体曲线,然后,再回到她掌心,五指交扣——
左手碰触到她指间环戒,碎钻切割面不经意在掌背刮出一道红痕,不怎么疼,只是扎心。
圈锁在女子的无名指,那意义不是一般饰品——
一直到今天,都不曾见她主动取下过。
他状似不经意,藉由指掌交握的动作将其推离,她下意识指关节一弯,牢扣在指间。
它圈锁得太牢,早已行之有年,他无办将其剥离,她也无法放下,一如指间那一圈早已深络的泛白戒痕,圈在指间,也扣在心间。
杨季楚闭了闭眼,打住思绪不愿深想。
若是蹉跎了六年岁月,才发现仍在原处无限回圈,未免太悲哀。
这一回,若是她仍踏不出那一步,割除重重压抑的心灵沉痫,那他会选择走开。
隔天,他先回家稍作打理,再过来接她时,她很明显盛装打扮过,让他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那眼神让她害羞地红了颊,小小声解释。“你没说是怎样的朋友,所以”
认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以女伴的身分见他的朋友,有一点小紧张呢,像是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一到会场,她才知道,要参加的竞是吴院长小女儿的婚宴。
杨季楚接过招待的名牌别上,先安排她入座,她从头到尾一副被雷打到的表情,每每稍一回神,又陷入更大的惊吓中。
“你还好吧?”宾客陆续进场了七成,他得了空过来关切,一手搭在桌缘,倾身打量她恍惚的神情。
“那个新娘”入场的婚妙照,还有荧幕上持续播放的新人成长、相恋剪辑画面,都是她饱受惊吓的原因。
轻拉了他衣角,小小声在他耳畔问:“你那个担任前女友的招待,不会很尴尬吗?”
对,新娘是六年前去找他那一日,出现在他家的出浴美人。
包惊吓的是,据说这对新人从学生时代至今,交往十年了。那、那这样他他岂非不小心成为第三者?
杨季楚闻言,一脸复杂地瞥她,起身欲走。
“季楚?”这是——恼羞成怒吗?
“你真的——让人很无言。”
揪握的手被拨开,留下她皱眉苦思。
也就是说——真的不是那回事,那真的是幌子,他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她!
想是一回事,由他亲口承认又是一回事,他那一脸真心不被理解的恼怒——好可爱!
被摆了脸色,她不气恼,反而笑得像个呆瓜,几个大步追上前,用力抱住他的腰。“杨季楚,不要生气。”
他偏头,睇视她唇畔甜甜笑意,恼意稍退,总算甘愿解释。
“我现在住的地方,是毕业后才买下来的,之前是吴教授给我方便,提供处所借住。他当时是一层两户同时买下,因为女儿出国念书才空了下来。”
“他对你会不会太好了一点?”有人师徒情分好成这样吗?那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的爱徒果然不是喊假的。
“我们名义上虽是师生,实际上早已情同父子。”
与她的这一段感情,全世界都瞒下来了,只有吴院长一双眼从头至尾看得分明,见证他情情伤伤一路走来,在他出事时挺身而出,不惜拿院长之职来为他的人格背书,如此知他懂他、信
任力挺。
毕业这么久了,年节送礼、采访请安至今不曾少过,是将来结婚也得让他坐大位才不会失礼的那一种情分。
“也就是说——啊!”突然顿悟过来,她脸色倏地爆红。
她那时三天两头往他那里跑,一待就是一整夜住棒壁的吴院长不全都看在眼里?!
“你干么不早说啦!”好羞耻,脸埋在他背后不肯抬起。
她还装模作样在人家面前演戏,那时吴院长心里不笑翻了?
让她死一死好了,她没脸见人了!
这反应逗笑了他。“那天小媛刚下飞机,被邻座晕机吐奶的小娃儿吐了一身,家里又没人在,才会过来按我的门铃,借个浴室梳洗,我们没什么。”
“那个已经不重要了啦!”虽然已经推敲了个八八九九,还是开心他愿意开口向她解释。
“会不会太恩爱了?要不要我这胸花换你戴?”原来是新郎调侃人来了。
两人赶紧分开,他低声叮嘱:“回去坐好,我忙完就过去。”
回程途中,他负责开车,不时偏头留意她的状况。
她今天喝了不少,说他酒量不好,喝了会不舒服,全程帮他挡酒,倒让自己稍饮过量了。
送她回到家,他先进厨房冲了杯浓茶回来,原本还坐得端端正正的身躯已经瘫软地趴卧在沙发上。
他上前扶起她,喂她一口口吸饮而尽,她顺势伸臂勾缠住他颈项,缠腻着不让他走。
“想发酒疯?”
“可以吗?”她眨眨眼,染了酒意的嫣颊,泛着自然晕红,水雾迷蒙的双眸勾挑带媚,柔软身躯缠上他,几分酒意催化下,情韵迷蒙,旖旎醉人。
这种酒疯,应该全天下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喜欢。
他轻笑,知情识趣地迎身拥抱。
微醺的她,多了些平时少有的妩媚风情,身段如绵,娇娇软软缠腻而来,他抵着她的唇,笑喃:“你害我也要醉了”
她嗔笑,避开他探抚的手,将他反推进沙发里,倾前跨坐到他身上,拉开领带,纤指挑开衬衫钮扣,一寸寸撩吮而下。
真打算要发酒疯?
他半是好笑,半是宠溺,纵容着她在身上为所欲为,肆意撩拨。
被撩起的**正张狂地抵着她,她察觉到了,娇笑地伸掌贴抚胸口,感受那逐渐失了稳健频率的心跳,迎唇吞没他浅促的喘息。
“玩够了?”好,换他!
他张手,狠狠吻得她无法抗议,唇舌逐嬉,不容逃避地勾缠,直要夺去彼此最后一缕呼吸。肢体缠腻难分地陷在沙发中,急切想摆脱身上凌乱的衣物——
铃——
是电话铃声。
“别管它。”情火正织,不想被打断,杨季楚低哝着想继续。
“不、不行”响的是家用电话,不是手机。知道她家里电话的目前用五根手指就数得出来,都是极重要的人,不能不接。
挣扎着,硬是喘着气伸长手勾起茶几上的电话。
“喂妈?!我、我很好怎么啊?”
从那一声“妈”喊出口,他就已停下动作。
她父母早逝,还能有哪个妈?当然是冯思尧的母亲,她的——婆婆!
他静静地,一瞬也不瞬地望住她,将她的慌乱、无措!心虚、愧意,全都尽收眼底,清楚感受到怀中的温软身躯僵硬、泛冷。
币了电话,她惊跳而起,迅速整理衣容。
“我妈要过来,已经在路上了,拜托——”
他当然知道。那么近的距离,不想听都听到了,他只是没想到,她真的会说出口。
“现在是被捉奸在床吗?你慌什么?”
“不是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拜托你,先回去好不好?”
“冉盈袖,你再说一次!”她要他走?她真的敢!
“对不起”她眼神中无言的乞求,看得他更火。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样他算什么?偷情被活逮的奸夫吗?她还真敢!
六年前,他没有第二句话,任她将他藏起来,摒弃在她的世界之外。
六年后,她依然如此对他。于她而言,他永远是见不得光的。
她的前头有太多太多的因素,而他,永远被排在那些因素之后,一旦两相抵触,他就会无庸庸置疑地被她删除。
多讽刹?多悲哀?多屈辱?
她就这么吃定他吗?他不是没有尊严、没有情绪,一再包容、一再忍让,她还想要他退到什么程度?
“要就大大方方跟我一起站在她面前,否则,你这辈子不必再来找我。”他受够了!祭出了能说的最重话语,打定主意要她在两者之间作出抉择。
要他?或者是继续扛她那些无谓的包袱?
他没有办法与她这样不明不白地纠缠下去,与其如此,他宁可一次痛到底,断得干干净净,不再回顾。
冉盈袖慌了,想解释,千头万绪又不知从何说起,门边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狠狠惊吓得她弹跳起来,顿时方寸大乱,无法多想,只能先顾虑眼前迫在眉睫的问题。
急急忙忙捞起地上的西装外套、领带,匆匆往他手里塞。“拜托,我会再找时问跟你解释”
相较于她的慌乱,杨季楚出奇地沉默,冷眼看着这一切,突然间好想笑。
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衣衫不整地被捉奸在床,落荒而逃。
他这辈子的蠢事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刻来得难堪。
他怎么也不懂,自己究竞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任一个女人如此践踏、羞辱。
他轻轻笑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突然发觉,早已无话可说。
默默抽回被她揪握住的手,打理衣容,安静地转身。
季楚
张口想唤,却唤不出声。
他临去那一眼,不断在脑中浮现,惴惴不安。她从没看过他那种眼神,冷得教人发寒。
那一刻,她冲动地想追出去、想留住他
怎么留?迈不出的步履,挫折地跪坐地板。留了他,也只是让他陪她一起承受更多的羞辱,她要怎么留?
她将脸埋在掌间,无助地,连泪都流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