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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儿,你在那里做什么?”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她回头,立即跳起来微笑。“行云公子!”
“谁教你可以出府不交代去处的?还有你怎敢一个人来这深山里?你知不知道这山里有虎出没?”乔行云双手背在身后,神情严峻地责备她。
“我我起得太早了,本想留字条的,但我不会写字。”见他生气,单喜急急解释。“还有这山里不危险啦!我自小在山里长大,山中的路都很熟,从没有看过老虎呀”
“废话!若你看过老虎,还能活到现在吗?”这笨蛋要不是他追了上来,她刚刚肯定要被那头猛虎给吃了。
他是喜欢她的单纯善良、毫无心机,可是他不喜欢一旦他人对她有恩,她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举动,如果她真的遇上老虎,如果那只白狐不是自己,而是其他的狐妖她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单喜被他一凶,像是知道错了,微敛目光,接着很小心地轻声问:“公子,你在生气吗?”
傻归傻,还看得出来嘛。“废话!”
“你气什么?是喜儿不会写字,还是没看过老虎?”她自卑地想着,行云公子这么厉害,肯定发现她不是那么聪明那么懂事的人吧,他是不是有些后悔收她入府,有些嫌弃她了呢?
乔行云掐紧了摆在背后的那只手,气到只觉爪子都要露出来了。
不行,要冷静。“我气的是你出府没告诉我,还有一个人上山你应该先告诉我,跟我讨论解决的办法,不是你会不会写字什么的,知道吗?”
她懂了,原来他是怪自己没跟他交代去处,没把他当主子、摆在第一位。“知道了,喜儿日后出府一定先说——不,不对,喜儿不出府了,以后都不出府了!”
乔行云终于对她伸出手,无奈地在她的发上揉了两把。“真有你的,喜儿。”
他那么气她没把自己的生命看得要紧,她却心里只有他,只想着是不是惹他气恼了。他虽然喜欢她只想着自己,可是不想她太过老实,老实得或许有一天,为了自己能把性命也抛弃了
“公子,你的手怎么了?”单喜仰头,忽然看见他手臂的白色衣袖有些红色血痕,还有被利爪划破的痕迹。
“喔大概是上山时被树枝划到了,不要紧。”原来是刚刚跟猛虎缠斗留下的小伤。
“我随身携带外伤药,让喜儿帮你搽搽吧。”当她从怀里取出那瓶他熟悉的创伤药,不禁想起那次她也是帮他用药,才让他欠下恩情。
莫非这一次他又要欠她了吗?
他,堂堂一只修行近千年的狐妖,竟被一个渺小的凡人救了两次,但他完成不了她唯一的希望,想想他这狐妖在她面前,还真是窝囊得很。
他意外地觉得难为情,真想叫她不用搽了,可是她的担心神情让他的话卡在喉间,说不出来。
“快点伸出手来,行云公子。”单喜见他似有忌惮,只好强拉过他的手,担心又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你放心,这药很有用的,上次我也用它救了一只白狐喔,对了,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白狐朋友”
她不知道的是,那只白狐又被她救了第二次。
乔行云五味杂陈地让她上药,忽然想着,如果她知道自己就是那只白狐,知道他是只狐妖,那她还愿意就他,愿意跟他住在一起吗?
瞧他问的是什么话如今世人谁不怕妖?一旦他的身份被单喜知道,只怕她再单纯善良,也会吓得远远逃离吧
这样想着,他竟有一分心紧,好似讨厌那样的宿命,可又无能为力
待单喜为他上完药,乔行云终于收回手,撇开沉重的思绪,问她。“你一大早走这么远山路,腿酸不酸?”
她偏着头道:“有一点啦,不过行云公子为何这么问?”
他不答,迳自背对她,蹲下身子。“回家了,我背你吧!”
“这这怎么可以?”
“不给我背,我要生气了,快上来。”
“可是”可是他是公子,他是丫头啊,天下哪有公子背丫头的事?
“快上来,你不听我命令,不怕我赶你出府吗?”
被他重话威胁,单喜终于认输。“好好我让你背,你别赶我出府。”她不想被赶出府,不想离开对她这么好的公子。
“那还不上来?”
单喜在半推半拒中靠着他宽厚的背部,当他背起单喜时,她也觉得好舒服好安全,一点摇晃都没有地轻松呢
“啊,公子,你看!桃花开了呢!”当他们经过一株山桃树时,单喜也兴奋地喊了声。
“你喜欢桃花?”乔行云看她开心,索性撑高她,让她的手够得着那桃花枝。“摘吧。”
单喜如愿地折下一枝桃花,对他摇摆着桃花道谢。“谢谢你,行云公子。”
鲍子人好好,简直是有求必应呢她闻着花香,忍不住说起真心话。“今天喜儿好开心喔,不到见到了小白狐,还遇到了行云公子,你帮喜儿摘了一枝桃花,真的好开心喔”
“嗯。”“喜儿希望能这样一直跟在公子的身边,永远不分开”她悄悄将脸枕在他的背上,眼皮忽然沉着了起来。“奇怪,好像突然想睡了喜儿可以睡一下吗?”
“睡吧。”
“谢谢你,公子。”她咕哝一句后,便沉沉入睡了。
乔行云确定她真的睡了,便放下她,改抱起她,低视着她沉睡的可爱小脸。
这丫头真不知道前世跟他结了什么缘?
为什么他会被她所救,又接二连三莫名欠下她的恩情?
乔行云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她一生,保护她,报答她对自己的恩情—
三年后——
每当乔府的梨花含苞之时,便代表乔行云要回府了。
此时,一个垂髻斜插珠花的娉婷少女,身体玲珑地穿过月牙门,捧着一个精巧的剔红木盒,走进专属于乔行云的院落。
“喜姑娘。”屋内打扫的丫头儿见了她都微微一福,可以看出她的身份不同。
在乔府,谁都知道这位“喜姑娘”很特别,她是乔行云的专属丫头,可说是丫头,她却拥有自己的房间,任何粗使的活都轮不到她身上。
再说乔行云对她十分宠爱,只要他在府中的日子,必定跟她形影不离,两人同桌用膳,一块儿玩笑,谁也打扰不了他们。
或许对乔行云而言,他是把他当成亲妹子一般疼爱,可在下人的眼里,两人关系太过亲密,倒也让他们心有默契,知道喜姑娘对乔行云的意义,绝对不只是一个‘丫头’那么简单。
“你们继续做事,不用管我。”单喜露出灿笑,脚步轻盈地走到香炉边,然后自木盒里取出一匙“丸和香”加进炉内。
这是乔行云惯用的香,他就要回府了,所以她赶紧点上香炉。
这也是让她最自在、最安心的香味,每每闻到这香味,便会回忆起乔行云在身边的时光。
虽然她在乔府待了三年,可他们相聚的日子算起来寥寥无几,因此每当他回府时,她都会准备一点才艺给他惊喜。她为他学会调香,为他学会下棋,还为他学会写字认药但往往她准备的才艺还没使完,他便又要离开濮州,离开她的身边。
那一个月的惊喜,是她平日孤单学习的成果,学着学着偶尔思念他思念得浓了,她也会点上这香入睡,仿佛梦里可以与他相会。
知道这次点香不是要安慰自己的孤单,而是乔行云真真切切地回来了,单喜不禁嘴角上扬,期待染娇了秀丽的花颜。
“喜姑娘、喜姑娘老爷跟公子回府了!”这时,屋外忽传奴仆的报信声,单喜连忙回过神,收好木盒,急急步至前厅。
一到前厅,只见乔耆玄与乔行云父子正进屋,两人脱了御寒的毛裘,准备坐下喝茶。
“老爷,喜儿前来迎接晚了,欢迎您回府。”单喜的目光先是寻着了乔行云,又匆匆转向乔耆玄问安。
这三年,她也从山野小姑娘长成了娇丽少女,习书、调香、学医懂了许多事,除了单纯善良的性子一如往昔,她活脱脱是个乔行云教导出来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率直可人。
“喜儿啊,我们不在府里的这一年过得好吗?没生病吧?”乔耆玄无论说话或笑的时候,双眼都会眯成线,是个乐天知命的老善人。
“喜儿很好,府里一切也很平安,谢谢老爷关心。”自她来到乔府,乔耆玄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照顾,让她真心觉得乔府便是自己第二个家了。
“你不是上个月染了风寒吗?我听乔洪说了,这些日子你还咳着?”乔行云目光移向她,奇怪地问。
单喜心一慌,都忘了他有乔洪这个眼线,自己生病受伤什么的,无一逃得过他的耳目。“只是一点点小咳嗽,不打紧的”
“等等回房让我把把脉,我要看过才能放心。”他特意吩咐。之前她被香炉烫伤了手也不说,后来伤口发炎,差点在她的手上留下难愈的疤痕,当他看见那白嫩手上的伤势,既心疼她的伤,又气她的隐瞒。
之后只要他不在家的日子,必定让乔洪注意她的生活起居,大病小病都得随时告诉他。
单喜知道他肯定又为自己的隐瞒生气,便低低地应。“是”
乔行云没遗漏她那抹愧疚,他知道是自己太凶了,可是他是关心她,舍不得她那不喜欢给人惹麻烦的性子,总是伤了自己,可她依然故我,看得他生气又拿她没办法。
待两人回到他的院落,乔行云忽然取出一朵特意为她摘取的桃花。“看看我帮你带了什么回来?”
单喜抬起脸,伸手摸摸花瓣,好惊喜地道:“是桃花耶!”
“对,回来的路上经过桃花谿,想起你喜欢桃花,所以给你带了一朵回来。”
“谢谢你,公子。”她的娇颜漾满了欣然,还有受他珍视的开心。“你帮喜儿插上可好?”
“好。”乔行云伸手将花插在她的发鬓间,接着笑道:“真漂亮。喜儿,不是桃花配你,而是你配桃花呢。”
他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这三年来,单喜从一个小女孩出落成娇丽少女,他不得不承认,她已是个教男人移不开眼的姑娘,就连他偶尔也会被他的娇丽引起心神而不自觉。
听他称赞自己漂亮,她惊喜不已。“真的吗?”
他含笑望她。“当然,我骗过你吗?”
闻言,她颊边的红晕更浓,仿佛是见了心上人的娇羞。
他说她漂亮呢虽然府里多得是姿色过人的丫头姐姐们,不过她从没听公子称赞过谁,然而,他却说自己漂亮呢
单喜像是一颗心系在他身上似的,只要他的一句话,她便能开心便能发愁,也搞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
可是,她喜欢这样。
喜欢自己的心思绕着乔行云转,想着让他开心的事,做着让他称赞的事,只要他笑了,她也会打从心底地喜悦。
“对了,过来让我把把脉,我看看你的风寒好些了没?”
单喜依命走上前去,伸出自己的玉腕。
乔行云把了会,随即颔首。“看样子是好了,不过最近不要吃生冷的东西,免得落下病谤子,知道吗?”
“是,喜儿知道了。”
见她听话,他也放心地笑了。“我离家一年,你的棋艺可进步了?去年那本我送你的棋谱,你读通了没有?”
乔行云喜欢下棋,单喜刚入府的时候,常看他跟总管乔洪对弈,可她看不懂,为了让他开心,她在他离家的时候求乔洪教她下棋。隔年,他回府时,她果然已能跟他对上几局,他因此丢了一本棋谱给她,让她在自己离家时精进棋艺。
“喜儿读了。”单喜马上答应,从袖里掏出那本蓝皮小册,自信地道:“我一有空就看书,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乔行云抱以期待。“喔,那不如我来考考你,看看你的功力到哪儿了?”
说着,他也命人端来了棋盘,两人就在榻上对弈。
单喜神情专注,仿佛如临大敌般地走棋,认真得不敢有一分松懈。
乔行云随意压子,一双黑眸观察着她的神态,见她秀眉紧蹙,便故意想让,见她喜上眉心,便又仗势吃人。
她的小脸就这样被他逗得瞬息万变,看得他乐在其中,直到她终于放下棋子,合起手在胸前细想。
他见状便开口。“喜儿,要不要我就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