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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人知面不知心,霓裳说她那天气昏了头,指着赵系玦的鼻子明言百花谷从此与赵家势不两立后就潇洒地走了,到了赵家大门口便后悔地等了一会儿,想说若他追出来,那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结果连个屁都没有,我看八成他爹娘看你识趣没回赵家,把赵系玦拦下来,乘机会说服他娶赵凝玉了,绕来绕去还是他们一家亲!”
她负气走出赵家后,怕女儿事后知道不开心,影响腹中胎儿,便在赵家门口等了一下,她不知道霓裳为何晚她那么久出来,说是对赵系玦讲了下冬晴对他多么情深意重的话,想感念赵家的人,结果赵系玦不仅没有追在霓裳后面出来,反而往镇上走去。若是要找她和霓裳,怎么会往镇上走呢?跟他讲再多、付出再多都是枉然,既然他要当孝子,那就成全他,最好以后都别出现在她女儿跟外孙的人生中!
“你诠译过度了,没那么夸张。他拿到解药,当务之急自然是解赵凝玉的毒,你要他如何分身追上霓裳?师父,别对他这么多偏见,他已经够为难了。”
“他对你下了什么蛊呀?你清醒点好不好?他明知道你身体不好,还放你一个人回谷,长途跋涉,就不怕你出意外吗?光是这点我就快不能忍受了,他家还敢提纳妾,分明是向我们百花谷宣战!”
早知道娘亲会有如此激动的反应,所以她才一个字都没有提,透过衔春知道娘亲指派霓裳送药到赵家,便私下嘱咐霓裳带上她另外准备的解药,以免娘亲心有不甘,不肯解赵凝玉的毒。
“随便你们如何看待此事,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你以为我不懂你固执的性子吗?”不到黄河心不死,这种个性大好大坏呀!“我听嫁到凤台的弟子回报,赵系玦不仅没有出镇寻你,赵家还张罗起喜事,媒婆那几天进出可勤了,说是赵家要给大儿子觅门大亲事,要选好日子。”
说到这个姚凤就有气,赵家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对外大肆宣称要迎娶“百花谷”的大弟子,人都回到“百花谷”了,是要迎娶什么鬼东西进门啊?分明是想骗她的傻女儿再回去嫁给那臭小子赵系玦,被他们赵家人欺侮,她这做娘的怎能不跳出来阻止?
“霓裳呢?她在哪里?我要亲自问她。”这不可能,赵系玦不可能做这种事。顾冬晴心里虽然相信他,仍不免浮现恐惧,脸上的神情不变,语调却早已上扬。
“问几次都一样,今天不管赵系玦是否曾经救过我,该还的我们都还清了。早知道他会如此负你,当初就不该答应他的请求,没找到神木胆也就罢了,承诺一辈子不纳妾,转眼就自毁信约,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姚凤实在气愤。
“我们有找到神木胆,是我把药赠出去的。”
“事到如今你还帮他说话!你赠药的对象该不会是赵家人吧?”见顾冬晴沉默不语,姚凤心里已有答案,她都不知道女儿如此大爱。“你上辈子是欠他多少啊?简直像还债似的有去无回,冬晴,我真为你感到不值。”
“你忙吧,我先回房了。”她不想再讨论这话题,太沉重了。
若真如娘亲所说,赵家开始张罗起赵系玦的婚事,她再去向霓裳确认,不是自取其辱吗?现在赵衡玮的伤好了、赵凝玉的毒解了,她回不回去,不急了是吗?
天际飘来一朵乌云,狠狠地罩住半片天空,雷声轰轰隆隆,白光骤闪。顾冬晴走了几步,不禁遥眺起远方,心里开始聚起雷云,压得她几乎无法呼息。
她突然想起毛强的妻妾们,为了孩子委曲求全,与人分享丈夫;又想起霓裳抱子上门认亲,处境可怜又得忍受他人背后讪笑,这些通通都发生到她身上,她又该如何处理?
原来,她没有自己想的洒脱。
她有办法喂苏泓世服下断情丹,却无法逼赵系玦吞下,她不忍心。
靶情事,果真只有置身事外才说得轻松、做得容易
东村、燕归山,这是他唯一找寻“百花谷”的线索,为了加快找到顾冬晴,他找上了另一名同样为了“百花谷”的位置而头疼不已的人——郑王爷郑延寿。
动用郑家军后三个月,找到了四十八座东村,村外有溪的共十七座,后来确定是在蜀川临江县外西南两百里,静澜江东边的东村,附近有座高耸入云的灵山,常年燕群飞绕,然而当地人不称燕归山,而称还巢峰,出外游子只要瞧见这座峰,就表示快到家了。
“我们到这儿都好些天了,百花谷真的在这里吗?”本来不想认赵系玦这女婿的,竟敢气走他女儿,要不是看在他有亲身待过“百花谷”的分上,绝对不与他同道。
“岳父,您见多识广,人脉遍及天下,可有认识熟谙奇门遁术之高人?我猜百花谷秘居群山之中,必有其五行之术障眼。”
就是这一句“岳父”受用,简简单单就收买了他。郑延寿一掌拍在赵系玦肩上,豪气干云地说:“这有什么问题?我马上派人去请!”
打从元配过世后,他找凤娘已经找了近二十年,总算有了眉目。
“这件事愈低调愈好,我想岳母应该不希望百花谷的位置广为人知,最好找口风紧一点的。”就怕一旦打草惊蛇,原本就深居简出的“百花谷”弟子,恐怕会更加小心行事。
“也对,她个性说一是一,得罪了她,要她息怒可费功夫了。”她一气,气到女儿都嫁人了还没原谅他。“还是我派人佯装落难女子,看能否混入百花谷内?”
“那只会让岳母更不谅解你而已。”赵系玦灵光一闪,妙计现形。“岳父,我们不如这般行事”
待他解释细节后,郑延寿闻言皱眉。
“这样好吗?会不会太冒险了?”一有闪失,他这辈子休想听到冬晴一声爹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您别看冬晴性情冷冽,她耳根子可软了,只要冬晴能谅解,岳母那关就好过了。”就算再难闯,打断他的腿还是要爬过去。
“那我们何时进行?”郑延寿在心中默默策划,此事困难重重,他得小心安排。
“自然是愈快愈好。”他等不及要见顾冬晴了,不知她在谷中过得可好?
赵系玦望着前方山色,峦峰分岭,绿意深盎。如此美景,只衬得他心灵更加空虚懊悔。方出“百花谷”那时,为了找寻神木胆,他与顾冬晴踏遍五湖四海,北自长白岭,南至武夷山,朝夕相处,日夜不分。每日睁眼便能瞧见她沉静的面容,原来是件最平凡的幸福,而他却错失了
后悔莫及,他真的后悔莫及!
“百花谷”内,姚凤正来回踱步着。
“师父,汶婶说这几天东村来了很多陌生男子,要我们出入小心点儿,免得被人发现了。听说郑王爷也来到了东村,他究竟是谁?为何非得找出百花谷不可?”衔春特地赶来禀报,埋藏心中许久的疑问也脱口而出。
“我怎么会知道他是谁?跟我结怨的人可多了。”来就来,她没在怕的!“先不说这个,你想孕妇爱吃啥?我那记忆太久了,想不起来,你帮我想想该准备什么给冬晴,她才吃得下去?这盘葱油鸡她吃还是不吃?我看她只大那颗肚子,都没长肉。”
她在苦恼的就是这件事,怎样才能让冬晴多吃点。
“师父,您怎么问我呀?”衔春大窘。“我还没嫁人呢!您该问的是霓裳师姊吧?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她跟大师姊在清心坡上缝娃衣,您不如先把这盘葱油鸡送过去,再乘机问问不就得了?”
“对呴,都忘了你纯得跟张白纸一样。走走走,到清心坡去,我们去陪冬晴吃葱油鸡!”说什么都得多塞她两块。
到了清心坡,大腹便便的顾冬晴正一针一线地绣着娃帽上的老虎,露出衣袖外的纤细手腕上一只翠绿玉镯,是姚凤在她怀胎三月时,亲手为她戴上,以保母子均安的护身符。
姚凤正想抱怨她瘦得不成人样,谷内弟子便匆匆来报,无比紧急。
“师父,汶婶托人来报,有人在东村外中了埋伏,与多名黑衣人陷入激战,惨居下风,问我们该当如何。”
“问我做什么?要我去补他几刀吗?”
“没人在东村外头决战过,汶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让他们打,打完各自散场就没事啦!”她正忙着要跟女儿、外孙吃鸡呢,哪有心思管这种江湖常见的戏码?她“百花谷”又不是开善堂!
“可是汶婶说被追杀的那个长得很像赵师姊夫,不过她不敢确定,毕竟只有送大师姊他们出谷时,见过蒙眼的赵师姊夫而已,她问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看什么——唉哟,冬晴,你也小心点儿,拿针像拿筷子一样熟稔的人还会被扎伤啊你!”
彼冬晴痛缩了手,豆大的血珠沁出指尖,染红了绣来守护娃儿的老虎。
“汶婶还说了什么?”顾冬晴捏紧娃帽,目光越过姚凤,激问前来通报的人。
“汶婶说黑衣人朝那男子撒药粉,好像瞎了吧。”
“瞎了?!”顾冬晴难得惊呼。他眼睛受创过,哪堪第二次损害?她急忙收拾,准备往东村奔去。
“你搞什么?别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颠啊!”姚凤吓出一身冷汗,从来没看过顾冬晴如此失态的模样。“你先别紧张,汶婶又没仔细看过赵系玦的长相,误认了也说不定啊,你先冷静下来再说好不好?”
“你别拦我!这事拖不得。”她只想见人不想见尸,他此刻中了埋伏无法视物,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姚凤见顾冬晴秀眉蹙拧,微微拱背,不知道是心急还是肚子疼,她吓都吓死了,哪里还记得什么爱恨情仇。
“好好好,你别急,我出谷帮他,你到大厅等,好好待着别动!”
“把他带回谷里来,我要确定他没事!”她死揪着姚凤的双臂,直到她点头应允才把手收回,乖乖地到大厅等待。
她虽然急,但不会意气用事,知道她出去只是拖累其他人的行动而已,不如留在谷里等消息。
过了应该有半个时辰,顾冬晴在大厅拚命地向外望,焦急的心情表露无遗,望穿秋水终于等到两名年轻弟子架搀着昏迷不醒的赵系玦进屋。
果然是他!
她立刻趋步而上,不顾圆滚的肚子就蓦然蹲下,急坏了陪在一旁的衔春。
“还好,还不算严重。”就上臂、大腿几道皮肉伤。她取出备好的金创药,以利剪剪开他伤口旁的衣服,准备止血。“衔春,你来接手。”将药交给她。
彼冬晴仔细地检查过一回,确定他身上没有更严重的外伤,担心他昏迷不醒是因为他所中的毒粉毒性过强。
她抖着手,指尖沾了少许他脸上附着的白色粉未,细揉后再嗅了几回,百般确认过才稍稍安心。这毒不算难解,只是伤了眼,还是需要较长的照护时间。
为了腹中胎儿的安全,她先吞了颗黄连解毒丹再开始医治赵系玦。
“衔春,这我——”顾冬晴才刚松了口气,转头准备接下衔春手边的工作,却毫无预警地让人由后抱了个满怀。
她陷入的厚实胸膛带着血腥味,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温暖,她禁不住鼻酸,悄悄红了眼眶,克制不住的思念破茧而出,在她心中形成一股难以忽略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