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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天把刻有“天”字的玉佩放到桌上,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了另外一块玉佩。
“这是一对的?”拿起两块玉佩仔细研究了一番,尹延龙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哇!你和那位大嫂果然关系匪浅啊!”究竟是什么关系呢?看到慕天这么难看的脸色,到了嘴边的问题,尹延龙硬是吞了回去。
慕天从来没有把这块玉拿出来过,可见它对他来说是多么的珍贵,而这种刻著名字的玉佩,一般是情人之间互赠的礼物,难道慕天和那个女子以前就是这种关系?
“我们走吧。”尉迟慕天站起身,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空白,让人读不出他的心事。
“那位大嫂的孩子病了,要过几天才能上路呢。”尹延龙说道。
这些日子来他们一路尾随母子二人,并且总在有困难的时候悄悄出手相助。
“不用了,她已经不需要我了。”慕天赌气地说:“这块玉佩卖的钱,足够她支撑一段时间了。”
昨天晚上他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的时候,在楼梯上正巧看到了雨莲跪在地上,央求掌柜买下玉佩的一幕,当时,他体会到了心被凌迟的痛苦。
从前父亲是疼爱雨莲的,他怎么会为雨莲安排这样一桩落魄的婚姻,为什么把她托付给了个连温饱都不能保障的男人?他真的好想将那个素未谋面的无能男子狠狠揍一顿,他更想扶起额头都磕红了的雨莲,将自己所有的财产倾囊相赠。
然而,他却只是躲在了暗处,一方面,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雨莲;另一方面,他还存着一丝希望,或许最后关头,雨莲会后悔的,但最后雨莲还是卖了玉佩,而且还是以那么一个低廉的价格。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责怪雨莲,在昨天那样的情境之下,她唯一的选择只有卖掉玉佩以解燃眉之急,并从这件事情也能看出雨莲还是那么的温柔贤良,她是多么的疼爱自己的孩子,那个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他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来说雨莲的不是,因为雨莲不再是他的了,她已经不需要自己了!这个事实让他焦虑,让他恐慌,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是”尹延龙再一次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算了!如果往事真的那么不堪回首的话,那么就让这一切烂在他的心底,不要再被挖开吧。
休息了两天,雨莲继续一路向北,用玉佩换来的五两银子,去掉了诊金和药钱之后,还剩下不少,再加上慕云身体的局限,雨莲放慢了行程,所以剩下的旅途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十天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济阳城郊的“慕天山庄”
“这位大哥。”山庄的门口站着几个魁梧的男子,个个面目狰狞,慕云见了害怕地躲到了雨莲的身后“我想找你们的庄主尉迟慕天,不知能否通报一声?”
“我们家庄主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因为慕天山庄是北方最大的庄园,所以连家丁也有几分傲慢。
“我是你们家庄主老家的人,麻烦你给通报一下。”雨莲陪着笑,心中却没有多少把握能过这关,她也曾经在大庄园干过事,明白其中的规矩。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表难缠,若是这几个家丁有意为难,她可是连贿赂的钱都拿不出来啊。
“老家的人?”家丁奇怪地回过头去问另一个较为年长的:“我们庄主还有老家啊?”
无怪乎他会有这种怀疑,他们的庄主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没听说过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逢年过节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也难怪人像颗石头一样冷冰冰的。
“傻瓜!”老家丁拍了一下青年的脑袋“庄主怎么会没有老家呢?”
他打量了一下雨莲和她身后的慕云,据他所知庄主对自己的过去忌讳颇深,他有些担心,放这个女子进去会不会触怒到主人?
“哎呦,尹爷你来啦!”此时一个骑着高头骏马的男子,引起了门口所有家丁的注意,听到同伴这声呼喊,两个家丁也赶忙跑下阶梯迎接,而雨莲的事情早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啧!啧!啧!”在众人争相的搀扶之下,尹延龙潇洒地跳下马来“你们对我这么热情,小心你们庄主吃醋啊!”“嘻嘻,怎么会呢!”慕天山庄的所有下人都很喜欢尹延龙,不仅是因为他待人和气,更因为他的赏赐颇为大方。
“你们庄主今天还闷在家里不出门啊?”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尹延龙风风光光地走上了山庄的石阶。
“是啊,是啊,听丫鬟说老爷这两天心情不好呐!”自从两天前庄主从江南回来,整个慕天山庄都笼罩在一个低气压之中,也只有尹延龙来的时候,大家才敢喘一口大气。
“哦?是吗?”突然,人群中露出的一个空隙,吸引了尹延龙的注意“咦?你不是”这不就是让慕天心情低沉的罪魁祸首吗?
尹延龙挑了挑眉毛,他原以为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一路远行,只可能是去投靠亲戚,最可能的就是去找在外打工的丈夫,可这位大嫂为什么来了这里?难道她想投靠的人就是慕天?
她认识这个男人吗?雨莲搂着慕云有些疑惑地看着走向自己的尹延龙“您是?”
“呃”尹延龙转念一想,不能让这位大嫂知道自己曾经尾随过他们,于是假意转过头问身后的家丁:“这是谁啊?”
“这位大嫂自称是庄主老家的人,她要找庄主,不过我们”刚才的两个家丁相互看了一眼。
“笨!”尹延龙拿扇子敲了敲家丁的头“这么重要的人来了,你们还不马上去禀报?”
“是!是!”尹延龙的话正好帮助这两个犹豫不决的家丁拿了主意,两人争着向里面跑去。
“等等!”尹延龙又叫住了他们,他双眼一转“还是我去吧,这些,留给你们。”尹延龙撒了一把碎银,趁着家丁们争抢的时候,拉着惊讶的雨莲走入了山庄。
“谢谢公子。”牵起慕云,雨莲紧紧地跟在了尹延龙的身后。
“没关系的,不过你们为什么到这里来呢?”瞥了一眼身后的雨莲,她好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加憔悴了,如果她真的是无亲无故来投靠慕天的话,那也真够可怜的,要是被拒绝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而看慕天现在那样子尹延龙不禁为雨莲捏了一把汗。
雨莲看了一眼慕云,不知是否该将实情同这个陌生人讲。
“没关系。”见雨莲有些迟疑,尹延龙也并不介意“你不必一定要告诉我。”
走过一条又一条回廊,雨莲只感到越来越寒冷,这里真的是慕天的家吗?没有丝毫的装饰,看不到点滴的春意,就好像是一座豪华的监狱,可是慕天应该是那么的喜欢阳光和风,她不能相信这座山庄是慕天所想要的。
早已习惯这里的尹延龙,并不知道雨莲在想什么,他还很庆幸自己不用走到书房,就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慕天,尉迟慕天!”
“你今天可来得真早啊。”坐在院子里看书的慕天,听到好友的呼唤并没有马上抬起头,而是先把正在看的那一页读完,才缓缓地抬起眼。
“不仅是我,你看,还有谁来了?”尹延龙笑着让开身,让两双惊讶的眼睛触碰到了一起。
这就是十年之后的慕天?雨莲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襟,仿佛稍不留神,心脏就会不再听从自己的控制。
岁月的确在慕天的脸上刻画了痕迹,他的五官显得更为棱角分明,身材也越发挺拔魁梧,但是这一切的改变,本来并不足以让她感到陌生,然而空气中却无法否认地有一种情绪在不断蔓延,让她觉得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
为什么?是因为慕天冷然的双眼吗?还是因为慕天紧闭的薄唇?抑或者单纯只是因为过久的分离,让她几乎不能肯定坐在石凳上的男人是慕天,她的慕天!
尉迟慕天微微皱起了眉,这是十年后,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正面地看到雨莲,她的变化比自己估计的还要大,原本丰润的鹅蛋脸,现在两颊处却是深深的凹陷;原本如绸缎般亮丽的黑发,现在却像稻草一样的枯黄凌乱,这真的是雨莲吗?
慕天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她的眼神没有变,无论多少浮尘蓬垢,都掩不去那双水漾的明眸,如同明星一般闪亮,他知道自己眼前的女子就是雨莲,但已经不是他的雨莲。
两个人都没有做太多的挣扎,任凭自己被回忆的洪流推向十年之前
初春的夜晚,寒风依然冷冽,松动的木窗被吹得“咯吱”作响,但是屋外的寒冷,怎么也冷不过尉迟慕天此时的心情,臂上、背上的疼痛再一次让他咬紧了牙关,不仅仅是伤口,现在他浑身上下都觉得像火在烧一样。
他不敢相信!他不能相信瑞琪这个女人居然会这么歹毒“奸yin继母”是何等悖伦丧德的罪名,她居然以此陷害,目的不仅是将他这块绊脚石赶出尉迟山庄,更是要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他更不敢相信!他不能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会不相信他,仅凭一面之词就认定他是无耻之徒,抡起手边的圆凳毫不留情地向他砸来,若不是其他仆人在旁阻拦,只怕自己当场就会被打死,难道在父亲的眼中那个女人,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重要吗?
而他除了怨恨,更多的是茫然没有了尉迟山庄少主的头衔,没有了金钱,没有了亲人,明天他该往哪里去呢?
“慕天!”门被推开了,雨莲抱着一个小包袱跑了进来,尽管夜风清冷,可此时她的额角已经渗出了汗水。
“雨莲?”慕天勉强地想支起上半身。
“别动!”雨莲立刻制止了他鲁莽的举动“你别动,我拿药酒过来了。”
“这么晚了,你不该跑到山上来的。”这间山中的破屋原是樵夫的住所,后来成了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今天离开尉迟山庄之后,他一路蹒跚到此藏身。
“我不来,谁还会管你的死活?”雨莲为慕天褪去袍子,只见他的后背瘀肿一片,原本温柔的目光里泛起了雾气,傍晚时分,庄主命家丁搜查镇子的每一个角落,不是为了寻少主回去,而是为了押他见官,庄主已被瑞琪夫人彻底迷去了心智,这样下去少主如何才能归庄?
“你别哭啊!”看到雨莲的泪水,慕天慌了手脚“我真的没有碰那个女人,是她故意设局陷害我的!”
今天下午,丫鬟说瑞琪要见他,可是他去的时候怎么敲门也不应,当他推开门走进内室,看见瑞琪衣衫凌乱地躺在床上时,就知道事情不妙,怎料却还是难逃一劫!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才难过啊!”雨莲一边替他推揉瘀血,一边哭得更凶了“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劝你去见夫人的话,你也就不会出事了!”
“这怎么是你的错!”慕天摇摇头“她早就想害我了,这次不成也会有下次的,总之,她不把我赶出尉迟山庄是不会甘休的!”
“那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
“家,我是回不去了,恐怕整个南方也难有我容身之处。”这件事情一定会很快传遍整个南方,留在这里他只会成为过街老鼠“我想去北方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