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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治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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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驰,郑玉楠的丈夫,竟然死了。

    原计划让人带那破伦来教堂接受刺激,没想到自己先被刺激到了,柴宗谊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忏悔室,心里直叹晦气。即便那张驰因为性取向的问题导致夫妻关系有名无实,柴宗谊仍然算是第三者插足,心里多少对张氏有几分愧疚,现如今苦主忽然死了,柴宗谊顿时想起西门大官人来,不禁一阵恶寒,厌烦道:“吞丹服药之辈素来短命,可惜了。”

    欧阳晟不知道公子爷是在可惜活寡妇变了真寡妇还是为张驰英年早逝感到不幸,只是目前这桩丧事演变成了一起公案,苦主都闹到了府衙,若是旁人欧阳晟也就依律断了,至不济也是葫芦僧判断糊涂案,总之不会麻烦到柴宗谊,但事主关系到公子爷的情妇,他这案子就不好断了,思来想去还是赶紧跟上级汇报,做官嘛,千万得活泛些。

    “公子说的极准,这张驰还真是被丹药废了性命。”欧阳晟连忙道:“只是张家人一口咬定他是被奸人所害。”说到此处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柴宗谊身后,其意不言自明,那奸人显然就是指郑玉楠了。

    笑话,郑玉楠为张驰受活寡三载,且侍奉公婆极为亲善,若要杀张驰何必等到今日。不过以前没有柴宗谊,现在却有了,人心难测却也难说,但柴宗谊是绝不会相信这种指摘的,只是冷笑道:“你说那张家人可是张驰的堂叔张骥,说来好笑,做叔叔的居然一个劲想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侄儿。”

    “公子,你有说准了!”欧阳晟无奈地赔笑,“那张骥疑张驰死于非命是其一,如今闹到公堂上却是想立刻将儿子过继给张驰,否则张家这一宗就断了香火。”见柴宗谊沉吟不语,他又补充道:“那张骥说此事是经公子同意的,只希望能请公子来主持大局。”

    “呸!”柴宗谊啐了一口,“拿出几块破地就想要挟我么,嘿嘿,既然疑惑张驰的死因,不妨先把此事调查清楚再做过继之论,你就给我狠狠地查这事,查多久都没关系,照我说张家诸人都有嫌疑,不仅郑玉楠要隔离,张骥父子也得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柴宗谊说话的当儿,郑玉楠正好从忏悔室推门出来,柴宗谊见了便道:“你今日便随我回府,本使君要亲自盘问疑犯。”

    郑玉楠听得云里雾里,欧阳晟却是暗地为那张骥惋惜,真是猪油蒙了心,既然明知鸿宾楼能赚钱,还胆敢跟公子抢,可惜你没个貌美如花的女儿献予公子。

    “那么属下这就去了!”欧阳晟想摆明就是个拖字诀,也没心思派人去查张驰的死因,等到公子想好了如何对付此事再说吧。

    “药师,我跟你说过的遗产税之事你迅速整个章程出来,眼看着要派上用场。”柴宗谊复又提醒,说罢便牵着郑玉楠的手去了,欧阳晟则愣在那里琢磨这遗产税法该如何措辞,杀富济国啊,只是这事不能贸然,等会儿再和公子好生商议吧,毕竟触碰到税制的法令都需要跟朝廷报备才行。一面揣度,一面施施然离开教堂,看着柴宗谊把郑玉楠扶上马车,欧阳晟心中忍不住腹诽,“只怕那张骥有个翡翠般的女儿都不成,除非他老婆年轻貌美还会来事儿,唉,郭家人的癖好啊。”

    马车上,郑玉楠坐立不安却又不敢开口询问,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柴宗谊。这几日她是横下心要和张家断了干系,甚至连一手经营起来的鸿宾楼也打算舍弃的,只是却忽然发觉,当初自己不怀好意勾引柴宗谊,柴宗谊肯上当却也未必是贪图她的美色,只怕也是看上了鸿宾楼,而且看他近日来的举动,竟已把鸿宾楼当做自己的产业在安排。想到这些,郑玉楠又不敢再那般不管不顾地脱离张家了,怕万一把鸿宾楼拱手让出,在柴宗谊这里也就失了宠。

    被这种犹疑不定的心思折磨着实在难受,“终归比我小了几岁,若是不济,奴家也好歹快活过一阵子,要是散了,干脆真地落草当个女大王。”想的离谱了,心里就稍微好受了些,只是以自己的身份,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跟柴宗谊进刺史府呢,“不行!”她突然叫了一声。

    “拿去。”柴宗谊没理会她的一惊一乍,只是将一块手绢递到她手里,郑玉楠顿时哭笑不得,“公子是让我做哀恸状,不情愿地被你拉进府么?”

    柴宗谊似乎没有玩笑的意思,一脸正经地说:“张驰死了,你现在是疑犯,本使君要亲自收押你,哭吧!”

    刚刚听到噩耗,郑玉楠确实眼前一黑,虽然她与那张驰并无感情,但毕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些年,一时果真悲从中来,尤其听到柴宗谊说自己是疑犯时,那种激愤更是难以自制,只是柴宗谊话虽说的严酷,却是一脸天真地盯着自己捧着手绢的作态,不知怎地就哭不出来了,尤其看到这位少爷像知心姐姐一般柔声说哭吧,她简直都有想笑的冲动。

    正在这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一个侍卫在车外禀报,“陈长吏追过来了,似是有事要报备公子。”

    “这个陈易生,诺大徐州敢拦我车马的也就只有你那不靠谱的姐夫了。”柴宗谊冲郑玉楠笑笑,“好好哭会儿!”说罢干脆下车见陈安平。

    原来也无甚大事,原本安排那破伦到教堂和柴宗谊进行会谈的,结果人被押来了,柴宗谊却走了,陈安平本打算操着自己的希腊文和那胡人沟通,结果是鸡同鸭讲,还被那番人用汉语给讽刺了,只好赶紧来请公子回去压阵。

    “算了,我和那番汉也谈过几次,他不肯就范换了地方也没用,你让福宁公主去见见他!”柴宗谊原本就不打算再和那破伦磨叽,就是想让伊莎贝拉跟他沟通,虽然两者既不同种族也不同语系,甚至都不同时代,但肤色相同也是种渊源,不恰当地比喻,短尾猴和金丝猴不都是猴子吗,更何况伊莎贝拉是个极漂亮的白种女人,鬼知道那破伦有多少年没见过漂亮的白人了。

    “可是……”陈安平当然不情愿。

    “你有疑问?既然伊莎贝拉得了我朝的诰命就得履行相应的职责,你赶紧回去陪着吧,指不定福宁公主已经展开接待工作了,我知道她是很热情的。”听到柴宗谊这般说,陈安平哪还站得住脚,慌忙溜了。

    “你姐夫居然让你二嫂去接客,不靠谱啊!”柴宗谊戏谑着登上马车,却见郑玉楠哪有半点哀戚,只是羞怯地问:“妾身是否太寡情?我没害过张驰,也未曾起过半点心思,只不知从今以后公子将如何安排我,那鸿宾楼又该归谁?”

    这时,凉风陡起,一场雨眼看就落了下来。

    澶州,节帅府后宅。

    腾云似涌烟,绵绵细雨轻轻抹在瓦上,沿着屋檐垂下,坐在屋里可看到斜风细雨犹如一条悠长的线,伴随着落花的洋洋洒洒。正所谓细雨似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本是象征着新生的春雨落在刘娥的眼里难免多了几分凄凉,猛然间想起远在徐州的儿子,本就身体不适的她又咳出一口血来。

    书房中,柴荣却没有兴致看那霏霏雨景,捧着柴宗谊的书信再三细读,末了一声长叹,为儿子的行事颇为欢喜的同时也有几分忧虑,“那慕容彦超怎可能按部就班地照我们的意思行动,只怕得奏请皇父加紧派禁军巡检震慑方能真正刺激到他。”一念及此,想到柴宗谊提及匪患之事,连忙提笔给郭威写奏章。

    堪堪开了个头,还在思索措辞之时,一个丫鬟却慌里慌张地跑到门边道:“侯爷,夫人又犯病了。”

    少年夫妻的情分哪还让柴荣再拖延,连忙搁下笔向卧房走去。

    “这病是好不了啦。”见柴荣又要对府里的大夫发火,刘娥连忙制止他,抓着他的手,含着泪却拼命挤出个笑脸,这让柴荣看了更觉心疼。

    “年末宜哥儿返京时,你同他一起回吧,汴梁有太医照看,德妃和公主也是体己人,不似在这边连个说话人都没有。”柴荣一边喂药,一边柔声道。

    “唉,本待是随你来照料起居的,反而给你添了麻烦。”刘娥悠悠叹息,柴荣只是笑说夫妻间焉有这等说辞。

    “回汴梁将养,俊哥儿还太小也不适合在我衙里兼差,倒是陪在父皇身边更好,等京中有了职司,我求父皇调回京便是。”柴荣絮叨着,不给刘娥乱发感慨的机会,只是筹谋将来的天伦之乐,“宜哥儿愈发大了,我在他这个年龄还不够本事给父皇做衙内,如今他却牧守一方,比我强多了”说到此处,见刘娥神色安详许多,柴荣又道:“宜哥儿的婚事也该定了,我看符家的二姑娘就好,魏王也跟我提过几次了,要不然我们就把此事禀明父皇吧。”

    柴荣方面的消息源传说柴宗谊最近招惹了一个寡妇,这可把柴荣愁坏了,虽说从郭威起就家传的调调,可毕竟不是好习惯,所以最近就心急火燎地要给儿子张罗婚事,当然,这只是一层原因,另一层原因却在刘娥身上。

    “你还真想跟宜哥儿平辈论交啊,那符思媛可是你的妹子,宜哥儿又如何娶得她的妹子?”刘娥似乎心情很好,玩笑话说将出来,柴荣只好支吾那当不得真。

    “罢了,也不用等宜哥儿了,赶在端午时你送我回京吧,家务事都交予妾身你可放心?”刘娥笑问,柴荣心知刘娥此举也是让自己有口实回汴梁,当即笑道:“一切听你安排便是。”

    与此同时,汴梁深宫之中,犹自奋笔疾书的永宁公主没来由地打了喷嚏,只感到背脊升起一股凉意。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