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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祸起萧墙(10)(《绿色xiao说网》)
那双如寒星般的双眸,曾经凝聚着熠熠光彩,此时却蕴集着无尽的苦水。
舞阳没有挣扎,从珠儿被刺死的那刻起,她就表情木然地任由刘承佑摆布。她紧咬牙关不发出任何声音,比起身体的痛楚,珠儿死去那刻的心痛更加锥心刺骨,也许她就是要让身体的痛来减轻心痛吧。
梨花白的裙裾点缀着玫瑰般的嫣红,那刺目的图案让刘承佑看得发愣,夙愿以偿的他大脑一片空白,而舞阳也终于在皇帝起身的那一刻将眼中的苦水滚滚落下。
“孽障,孽障!”救援的人总是在最后时刻赶到,李太后推开殿门,叫声凄厉地闯了进来。看着躺在地上无知无觉的舞阳,再看看衣衫不整的皇帝,突然,舞阳裙裾上的点点落红如同炙热火焰般烫伤了她的眼睛,“天……天呐,老身究竟造了什么孽要如此待我!”太后哽咽着坐在了地上,因为眼前的人伦惨剧,即便她油火烹心也强忍着没有嚎哭出来,她甚至不敢看躺在地上的女儿,只是任由泪珠断线般滴淌。
同太后前来的太监,宫女们也面面相觑,噤若寒蝉。这宫闱秘事可不是什么八卦谈资,知道的太多是要掉脑袋的。一时间,内侍们都暗自愤恨为太后通风报信的太监,却又不敢对他怒目,只能在心中祈祷天帝保佑自己不要牵连受死。
为太后报信的太监此刻如同木雕般僵立,眼睛里没有神采,只是哀戚地盯着宫女珠儿的尸身。
“孽障,尔如此荒唐,要老身如何面对郭侍中,如何面对满朝文武?我汉家威仪今日被你践踏至体无完肤矣!”李太后挣扎着站了起来,目光带着恨意,却不敢盯着殿中的兄妹,只是恶狠狠地扫视四周。
一干内侍见太后眼神不善,纷纷匍匐在地,头如捣蒜。
“你想杀了他们?”刘承佑看到妹妹的落红时,原本心怯,然而李太后的尖声斥责,以及她提到了郭威和满朝文武反而把皇帝的血性点燃了。刘承佑盯着太后,毫无畏惧地纵声大笑,这一刻他那疲弱的身躯仿佛灌注了无穷的力量,四肢百骸的颤动如同癫痫发作时一样,然而他自信很清醒,推到了心仪的妹妹似乎让他找到了王霸气度。
“此事寡人已然做下,天地皆知,太后就算杀了这满殿的人,这里也是遮掩不住的”,刘承佑捧着胸口,狞笑道:“寡人爱极舞阳,不容他人染指,太后想让寡人给郭家交代,那就下旨让郭家命妇和郭家子侄不日进宫,寡人自有分辨!”一面说,刘承佑一面走到太后面前,附在她耳边沉声道:“太后,寡人决意要亲掌大权,且观来日之变吧!”
“你!”李太后没想到一向优柔的皇帝竟然如此疯狂,虽然他没有明言什么,但李太后能够感觉到自己儿子身上的杀气。
“寡人还有国事要烦,太后请便!”刘承佑愈发嚣张,当了近三年皇帝,今朝才找到九五至尊的霸气,刚向殿门迈了两步,突然顿住道:“将舞阳长公主移至染绮阁,严加看管。”刘承佑本想将舞阳直接弄到万岁殿去,但考虑到事情还没办妥,还是再等几日,何况他虽然此刻意气风发,但是心底却对舞阳有种莫名的畏惧,让妹妹冷静一下也好,反正事以至此,只要她不自杀,将来终归会成皇帝的禁脔。
“谁敢动手,尔等贱婢不要命了么?”李太后此时已无心再对抗皇帝,但见随行的内侍要搀扶舞阳,当即抢了上去,伏在女儿的身上疾呼,声色俱厉之下无人敢近。
刘承佑一阵烦闷,干脆跑过去将李太后拉了起来,低声道:“太后还待怎地,舞阳已经是寡人的了,你要向郭家人交代,那就宣他们举家进宫,寡人一个个杀了,看还有谁娶舞阳!”
“什么?”太后惊愕地看着皇帝。
“这道旨意寡人代你下了就是!”刘承佑冷笑一声,喝道:“送太后回去好生照顾,把公主也带走!”
舞阳一直很安静,听到皇帝说出要诛郭威一族时也没有表情,只是心头猛地一颤,那个臆想中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公主,起身吧!”一个太监扶起舞阳,略显稚嫩的脸上泪痕宛然。
舞阳看了看这个太监,突然伸手指了指珠儿的尸身,“把她葬了,到宫外,找个干净的地方,这皇宫,太脏了!”
刘承佑闻言怔了一下,硬下心肠道:“挫骨扬灰,给我遍撒京城,让万人践踏!”说罢欲扬袖而出。
“皇帝疯了,皇帝疯了!”在刘承佑的身后,李太后发疯似地嚎哭,用力撕扯他的袍服,内侍们尽力拉住她,然而她毕竟是万金之躯,宫人们也不敢用力,一时场面有些混乱。趁着这个机会,舞阳抓住扶她的太监,在他手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写着“郭”字……良久之后。
刘承佑在染绮阁门外松了口气,低声吩咐亲近的小黄门,“着李业,令其带紧要之人至御书房等侯寡人。”
与此同时,静怡院的殿堂里,一个太监在为珠儿整理遗容,泪流满面。
“让泥人送珠儿最后一程吧。”太监跪在了几个老宦官的脚下,以头戕地,头破血流。
京师,玄化门内。
晚秋的太阳,如一个红轮在金色的彩霞中滚动,渐渐西垂。何园里面,辉煌的阳光在穿过树荫,照过篱墙后,留下的是轻淡的蓝色暮霭。
今天是何园的休息日,家丁们都在歇息,连被柴宜哥收罗来学气质的替罪羊也可以放松一下。
何六娘心情愉快地坐在书房外的偏厅里,高脚椅下,两只绣鞋来回晃悠。她身后的丫头则踮着脚朝书房里打望,甚至偷偷地趴在了书房门边。
“知了,没规矩,给我回来!”何六娘轻骂了一句,那丫头讪讪地退了回来,纳闷地问:“姐姐,公子练字怎么这般香啊,你闻到没有?”
何六娘不理她,心里同样感到奇怪。这么久以来,柴宜哥还是头回邀约她,说是有事相商,结果又躲进书房里让她在外边等。“该不会是那事吧!”何六娘微微发窘,她已经认定自己要伺候柴宜哥了,一天天看着小公子长高长壮,心里还真有点童养媳做到头的感觉。
知了是何六娘原来的丫鬟,何园自柴宜哥来了后就大换血,只有这么个心思简单的小丫头留在何六娘身边。此时,小丫头用力耸耸鼻子,感叹道:“怪不得说书香门第呢,原来写字儿这般香,可是姐姐练字时咋又不香了?”
“你还真是知了,一知半解就瞎叫唤!”何六娘轻轻打了一下小丫鬟,岂料知了不像往常般跟她嬉闹,没头脑地问出一句,“公子是不是要娶姐姐了?”顿时把何六娘羞红了脸,又待要打,知了却又接着问:“姐姐,若是公子娶了你,知了是不是也要跟着去……去……”终究支吾着没好意思说下去。
“不害臊!”何六娘笑骂了一句,眼神儿却飘进了书房门口,而那天真烂漫的知了却若有所思。
“里美!”柴宜哥提起一支干净的狼毫给倭女,倭女连忙把蘸好的毛笔递还给他,书房里尘雾弥漫,香气四溢。
“烤鸡翅膀,我喜欢吃!”柴宜哥扯着怪腔调一边轻唱一边翻动自制烧烤架,头回做烧烤,他不好意思在园子里弄,现在满园的人都当他先知先觉,如果烤糊了就太打自己脸了。
“有些事情就得边吃边说。”柴宜哥自语着,撒了一把孜然。这东西居然在中原没有懂行的,要不是一个胡商硬用孜然抵何福殷的货款,柴宜哥还不知那把年月才能吃得上喷香的烧烤。
“你来试试!”柴宜哥拉了里美一把,他实在喜欢这个小日本,因为是外国人,所以他很多怪异的行径,这丫头都不惊奇,大概以为天朝上国就是这样“潮”。
里美怯怯地翻动烧烤架,柴宜哥乐呵呵地添加炭火,感叹道:“《绿色xiao说网》,诚不我欺,里美,再抹点香油!”
正要完事,书房门外却有些吵嚷。
“郭小娘子,公子正在书房里练字呢!”何六娘的声音出奇地大。
“嚷那么大声干嘛,难不成他躲在里面干坏事?”郭月娘的声音听上去气鼓鼓地,只见她一边用力嗅,一边拍门大喊:“宜哥儿,什么这般香,你在干啥呢,你一个人吗?”
“就好,就好!”柴宜哥急忙尝了一口烤肉,味道还行,可以见人。
“公子。”里美的发音很怪,她指着柴宜哥的脸,有些慌张。
柴宜哥看了看里美的脸蛋,笑了,“对,赶紧擦擦,我们都成花猫了,互相帮忙!”不由分说,柴宜哥捏着衣袖就替里美擦拭起来,倭女抿着嘴,竭力不露出开心的笑,两只手不知所措,心底是想搂着柴宜哥的腰。
“好啊你们!”郭月娘可不像何六娘愿意等着,她急惶惶地皇宫里回来就是想见到那该死的侄儿,谁料一脚踹开房门正看见柴宜哥搂着里美,顿时就跺了跺脚。跟在她身后的何六娘眼底里也透着失望,有些恼恨他爹为啥给公子找个倭国侍婢。
“姑姑啊!”一听到郭月娘的声音,柴宜哥连忙放开里美,撑着花猫脸笑呵呵地迎了上去,“我想死你了,想你想的胃都在疼!”
“你就胡诌吧,明明快活地很,也不理人家天天宫里宫外地跑!”郭月娘还是好骗,毕竟年龄不大,听到柴宜哥口花花,也就不闹了,只是撅着嘴,“你就骗我吧,想人会想得胃疼,我看是饿的吧!”说罢又狠狠地剜了一眼烧烤架子,这东西她知道,柴宜哥制作的时候跟她说过,她以为自己是第一个享用的,没想到竟然被那倭女占先了。
“就是因为想你吃不下饭,所以才胃疼呢,有诗云,想你想你真想你,三天才吃一粒米,就是说侄儿我!”柴宜哥腆着脸,这话说的连何六娘都觉得害臊。
“你还吃什么米,不是有肉吗!”郭月娘推了他一把,“扔了,都扔了,明明说先做给我吃的!”
正闹腾着,却听外边郑恩在大声嚷嚷,“公子,公子可在,急事!”
因为听到女眷在里面,郑恩不敢擅闯,但他的吆喝声也惊天动地,把郭月娘的小性子都压住了。
“怎么了?”柴宜哥一边擦脸,一边跑了出去。
“一个叫阎晋卿的,在史弘肇府前昏死过去,三郎带了回家,三郎着某来请公子!”郑恩说话有点夹缠不清,好在这话传的简单。一听到阎晋卿的名字,柴宜哥心就咯噔一下,“记得是冬月才发生的事,现在难道提前了!”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就拉着郑恩,“快走!”
“我也要去!”郭月娘叫了一声,“还有俊哥儿!”
“胡闹,你们就在何园里呆着,哪也不许去!”柴宜哥不回头地说,“六娘,麻烦你照顾我姑姑”说着又推了里美一下,“你也别跟着,照顾我弟弟去!”说着就走到门廊了。
“公子,你可还有话要对妾身讲?”眼看柴宜哥离开,何六娘忍不住问了一声,矜持也不要了,她转年就该十八了,童养媳还要当多久才是个头啊。
“回来再说,看好我姑姑和弟弟啊!”柴宜哥的声音渐行渐远。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