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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空阴沉沉,完全是坐在高档餐厅里的梁书乐心情写照。
这场相亲宴的主角不是她,她只是陪客,真正的主角是她身边的何如芳,是她从大学时期就认识至今的超级死党。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不愿意来,相亲这种场合尴尬死了,一想到两个男女打着相亲名义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对彼此品头论足,她心里就感到相当厌烦。
但是何如芳死死哀求,甚至还以连请一个礼拜的咖啡当作报酬,多少有点贪小便宜心态的她只好点头答应了。
眼下,档次极高的义式餐厅不仅气氛佳、灯光好,餐点又好吃得让人差点把盘子都吞下肚,照常理来说,身为陪客的梁书乐应该乐歪了才对。
毕竟她这个陪客从头到尾都没有派上用场──当初何如芳是担心万一对方是个沉默木讷的楞子,气氛会很闷,所以好说歹求才把她拖来,让她帮忙炒气氛。
显然何如芳的担心是多余的
当相亲宴的男主角入席就坐,何如芳的嘴巴根本没停过,两人不仅相谈甚欢,气氛更是热络,丝毫看不出半点尴尬。
反过来,感到尴尬别扭的人倒变成梁书乐了。
“梁小姐的胃口好像不大。”相亲宴的男主角俞惟谦忽然停下刀叉,表情似笑非笑地问。
不是聊得好好的吗?怎么才走神一下下,他就把矛头转向她?
梁书乐冷不防地抖了两下,心里爬满无形的疙瘩。“我、我胃疼。”脸上笑容虚伪得连她自己都受不了。
“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还跟我说你饿得连头猪都能吞下去,怎么主餐才刚上桌就闹胃疼?”何如芳一脸“你少来”的讪笑。
梁书乐可没胡扯,她是真的胃疼──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俞惟谦。
“你那块肋眼油花太多,要不要跟我这盘菲力交换?”像是怕她的胃还不够疼,俞惟谦又扬起比春日还暖的好看笑容。
“不用了,我喜欢吃油花多一点的肋眼。”梁书乐知道此刻自己脸上的笑容肯定僵了,眼神也像苍蝇似地胡乱飘飞,但就算模样可笑,她也不想直视俞惟谦。
俞惟谦笑了笑,说︰“油花吃多了会胖,到时又跟以前一样吵着要减肥。”
这句话一出口,对桌的两个女人同时间都傻了。
咻地一声,何如芳一个大动作地把脸撇向梁书乐,以那双牛铃大的眼睛质问着她,眼底清楚写着──原来你俩有奸情,难怪突然闹胃疼!
这下陪客变主角,再也无法装作什么都不知情,梁书乐力图镇定的表情当场像土石流一样崩裂,终于无可逃避地对上俞惟谦。
俞惟谦笑得何其优美,比她盘里煎得香嫩的肋眼还要可口。
无耻!卑鄙小人!明知道她不想相认,偏偏要故意拆穿。
没错,她认识俞惟谦──
但如果时间可以从头来过,她宁愿从来都不曾认识他这号人物;如果早知道两人的结局会演变得如此狼狈又难堪,她会躲得远远的。
只因为他是她的初恋
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谈恋爱的初恋。
初恋是什么滋味?
有人说,像糖果一样,甜滋滋的;有人说,像蜂蜜柠檬一样,嚐起来甜中带点酸,又有些苦涩──无论初恋的味道是什么,对梁书乐来说都是懵懂难知的。
长到将近十八岁,她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一次也没有。
不是不想谈,而是压根没机会,半点桃花运都没有,想来就心酸。
“梁书乐,你睡死了?”
俞初泰边出声问,熊掌一古脑儿地拍过去,趴在桌上熟睡的梁书乐立刻痛得弹坐起来,以为是上课打瞌睡被老师逮个正着,整个人惊恐不已。
她抹抹嘴角又揉揉眼,左右一望,发现教室里只剩自己和俞初泰,其他同学早已迫不及待离开这座牢笼,连负责关门窗的值日生都不见人影。
想想也对,毕业在即,大家的心早都野了,下课钟声一响,每个人像是在抢头香似地拔腿就往外冲。
“俞初泰,你下次能不能用温柔一点的方式叫醒我?痛死了!每次都这样吓人,没让你吓死也只剩半条命。”梁书乐柔柔细细的嗓音骂起来气势全无,倒比较像是妥协似的撒娇,让人听了心头酥软。
俞初泰掐了一把她刚睡醒的脸,笑得嘻嘻哈哈。“你还真能睡!我从刚才就一直喊你,是你自己睡得像头死猪,怎么叫都叫不醒,没办法,只好劳驾我的玉手把你拍醒。”
“什么玉手?分明是咸猪手。”梁书乐噗哧一笑。
“你那是什么鄙夷的眼神?我的右手可是被封为黄金右手,三年来不知道有多人惨败在我的网球拍下。”
俞初泰是网球社的风云人物,高中三年替学校赢回了不少奖盃,加上英挺高大的白马王子外型,也吸引了不少学妹粉丝,人气相当火红。
身为俞初泰的青梅竹马,梁书乐理所当然成为他众多粉丝的头号假想敌,高中三年走来也是大小风波不断,幸好她这人向来爱好和平,最好是大事化小事、小事变没事,只要别做得太过火,她往往是一笑置之。
“好了啦,我肚子饿了,我们去买点心吃。”梁书乐背起书包慢悠悠地走出教室。
俞初泰才刚摆出一个某卡通主角挥打网球拍的姿势,没想到梁书乐理都不理甩头就走,他扯过书包赶紧追上去。
下午五点多,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又长又细,梁书乐最喜欢这个时间的阳光,晒在脸上不会太烫人,又酥又暖,舒服得令她想闭上眼睛。
俞初泰拉着梁书乐走到学校附近的黄昏市场,菜贩和鱼贩的吆喝声此起彼落,市场周边还有不少卖炸物和点心的活动摊贩,油炸香气扑鼻而来,梁书乐的肚子饿得叽哩咕噜叫。
她一脸馋样地朝炸鸡摊靠近,不一会儿就被俞初泰揪回来,拉到热气腾腾的关东煮摊位前面。
“油腻腻的,当心吃了变胖!”
“这么热的天吃关东煮不怕上火?”
“油炸才怕上火!这家关东煮料好实在,不选这个是你吃亏。”俞初泰努努嘴,自作主张地替她点了好几串关东煮。
梁书乐不情不愿地接过汤碗,先品嚐了一口散发柴鱼香味的甘醇汤头,没想到喝得太急,差点把舌头都烫熟了。
“烫着了?又没人跟你抢,干嘛喝得这么急?”俞初泰低骂,看见不远处贩售柠檬爱玉的饮料摊,立刻把自己那碗关东煮塞到她手里。
“先帮我拿着,我过去买杯冷饮。”他转过身就跑开,梁书乐连一句等等都还来不及讲。
事实上她已经连句话都讲不好了,刚才这样一烫,像是有人在她舌头放了一把火,烧得舌肉都麻痹没知觉,只能像热晕的小狈不停吐舌呼气。
更惨的是,她两手各捧着一碗关东煮,袅袅热烟不停往上冒,薰得她两眼起雾、鼻头泛湿,加上伸在嘴外的烫红舌尖,这模样说有多拙就有多拙。
“来,擦一擦。”
一张卫生纸忽然递到梁书乐面前,她狼狈地抬起泪水直流的大眼,就着关东煮的热气看见一张美得很造孽的脸庞。
她怔怔地看傻了,眼前好心递来卫生纸的男人,粗估至少有一百八以上这么高,发量丰厚,是充满光泽亮度的深棕色,就像咖啡豆的颜色,五官不仅仅是端正而已,无论是分开还是组合起来仔细考究,都是漂亮得没天理、没得挑剔的那种完美。
“谢谢。”她匆匆道谢,想接过卫生纸却根本空不出手,只能尴尬地直笑,偏偏舌头又痛得厉害,笑比哭还难看。
俞惟谦发现她的困窘,随即亮开一枚可以迷倒整条街的笑容,然后主动弯下身子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光。
他过来这附近找人,车就停在黄昏市场对街的付费停车场,回头来领车时有些迷路,绕着偌大的黄昏市场走了一圈,目光不意地飘到这女孩身上。
他大老远地就看见她捧着两碗关东煮,两眼闪着泪光,伸出被烫红的小舌头,一脸疼痛难耐的可怜模样,看着教人好笑又心疼。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看着,他很自然地就朝女孩走去,走近一看,女孩忍痛又无助的神情多像小动物,他的心不自觉地软了,笑容更显温柔。
两人一瞬间靠得过近,近到梁书乐都能看清楚他眼珠的色泽,迷人的桃花眼,还有眼角下方的一颗小红痣。这痣如果长在女人身上可就是美人痣了
“谢谢。”因为舌头疼,她说起话来有些大舌头,听了连自己都想笑。
样子漂亮得过火的男人倒是没取笑她,只是低眉垂目,笑笑地瞟了一眼她手中的关东煮。“下次记得别这么贪心了。”
听见这句话,梁书乐连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这个不是”
这下不止鼻头泛红,梁书乐的面颊都快窜出火苗,彤红一大片,想想自己又不认识对方,何必解释那么多?但又觉得在一个漂亮男人心底留下一个贪吃鬼的形象实在太糗也太冤。
正当犹豫着究竟该不该解释,男人已经微笑转身离去,那走路的姿态既不骚包,也不吊儿郎当,和轻浮的高中男生实在没得比,每一步都充满过人自信,令人很难不投以热烈的注目。
看着走向对街的修长背影,梁书乐不知不觉竟看得微痴,舌头似乎也不怎么烫了,反倒是胸口涨着一股暖意,就像斜晒在脸上的阳光,不,甚至比那种温度还要来得更暖,隐约还泛着一点点甜
究竟初恋是什么滋味?她很想嚐嚐看,但是又怕受伤。
就她知道,很少有人的初恋是能够开花结果的,初恋不受伤更是难上加难。
再过一个月她就正式满十八岁,即使是受伤,应该也有自动疗癒的能力了吧?
“来,加了大把冰块的柠檬爱玉,喝一口保证立刻冰镇你烫熟的猪舌头。”俞初泰抓着两杯黄澄澄的饮料回来,和她交换手里的关东煮。
“你才猪舌头!”梁书乐回过神,两颊微红未退,抓过冷饮灌了一大口,立即听见像是热铁淋上冷水之后的滋滋声。
看来是真的烫得厉害,都含着冰块还是没能减轻红肿的痛,今天晚餐她恐怕是无福享受了。
有了前车之监,梁书乐可学乖了,剩下的关东煮都等到确实吹凉了才敢往嘴里送,热汤则是一口都不敢再碰,敬而远之地全倒进俞初泰那一碗。
两人边吃边晃回家,梁书乐与俞初泰两家住在同一幢大楼,而且好巧不巧地就住在对门,两人从小打打闹闹玩到大,感情就像自家兄妹一样的深厚。
回到家之后,梁书乐换了一套米白色棉质裙装,吐着红肿的舌头晃到厨房倒冰水,顺便跟老妈子抱怨自己的舌头烫得疼。
瓦斯炉上炖着一锅卤牛肉,却没看见半个人影,她心想老妈子肯定又忘了买配料,匆匆忙忙跑趟生鲜超市,压根忘了炉火没关,十足的活到老胡涂到老,她的迷糊劲儿估计也是遗传到老妈子的吧?
打开冰箱替自己倒了杯冰水,梁书乐眼尖地发现砧板上躺了一块洗乾净的牛舌,恶作剧的兴致如滔滔江水般狂涌上来。
她用一柄银叉把牛舌叉起来,立刻跑出家门,想也不想地就按了对门的门铃。
对讲机沙沙作响,梁书乐没听清楚对方说什么,以为是俞初泰在跟她闹,她很没心眼地就朝对讲机大喊。“是我,开门!”
门一开,梁书乐也不把对方的脸先看清楚,奸笑两声就把叉上的牛舌晃到来人的脸上。
“害我烫着舌头,现在让你嚐嚐生牛舌的味道,怎么样?”
湿滑滑的生肉触感碰着脸的滋味有多难受,光是用想的就教人起疙瘩,恶作剧大成功,梁书乐脸上笑容忒是灿烂。
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俞初泰哀叫作恶的声音,梁书乐心里感到奇怪,拿开牛舌,看清楚对方的表情,她脸上笑容也跟着崩落。
是他──刚才在黄昏市场好心递来卫生纸的美丽男人。
一望进他黑墨眸子,梁书乐的双耳轰轰作响,不久前压在心口的那股奇怪异动又浮上来。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俞初泰那家伙”一紧张起来,搞笑的大舌头又冒出来,梁书乐当下真有想咬舌自尽的念头。
俞惟谦一手撑在门上,一手抹了把脸,把方才生牛舌贴在脸上的那股黏腻抹掉,嘴边笑容还是淡淡的。
如果一个男人连被恶整都还能站得这般直挺,就算脸上沾了牛舌的黏液还是一样的俊美,这个男人肯定是出生来这个世上伤女人心的!
“俞初泰害你烫伤舌头?”俞惟谦脸上亮起莞尔浅笑。
“也不算认真说起来,应该是关东煮害的。”梁书乐觉得自己就跟家里那锅卤牛肉一样,闷得都快冒热烟了。
连续两次在这样美丽的男人面前出糗,不郁闷死才怪!
“不是因为贪吃惹的祸?”
“严格说起来,应该也算是贪吃害的。”她傻笑,觉得嘴里像被人塞了一把苦瓜,苦不堪言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俞初泰家里?
梁书乐正想开口问,好运逃过一劫的俞初泰却突然从俞惟谦身侧冒出来,讶异地看着她和俞惟谦。
梁书乐顾不得手上还叉着牛舌,暗暗扯了扯俞初泰的袖子,满脸别扭地低声问︰“你怎么没跟我说你家来了客人?”
俞惟谦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眼波似是约略转动了下,勾起玩味的撩人一笑,不过另两人正在低声交谈中,全没看见。
“不是客人,这是我三叔,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在海外留学工作,最近被我爷爷召回台湾,因为房子正在重新装修,所以暂时先住这里。”
俞初泰简短说明,梁书乐努力回想,似乎真有那么一点印象,具体内容却又记不得,只依稀想起俞初泰的确提过这号人物。
没记错的话,俞初泰口中的这位三叔是他爷爷当年再娶所生的,所以年纪和其他兄弟相差颇大,性格也是最不安定、不合群的一位,很少和家人互动来往。
俞初泰的父母生性低调,虽然家境富裕,但都是平民作风,虽然海内外置了不少产业,但多年来还是定居在这幢大楼;俞初泰的这位三叔则不同,他喜欢豪奢,排场大,吃的用的穿的样样最顶级,虽然长年待在国外,但是每次一回国都免不了要闹点小绯闻上报。
记得那时俞初泰还说了什么花花公子爱招惹女人之类的,她还不怎么信,如今一睹本人的庐山真面目,竟然是个妖美至极的绝赞男人,和俞初泰那种阳光类型的爽朗完全不同,两人的眉眼五官无一相似处,这样直直望过去,根本联想不到这两人有亲戚关系。
发现梁书乐看自己看得走神,俞惟谦笑了。“把我说得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要不是你爸坚持,我原本不打算住下来。”说完,把手伸给梁书乐,自我介绍起来“俞惟谦。”
梁书乐面颊似火,赶紧伸手要握住,伸出去之后才发现是叉牛舌的那只手,等着她握手的男人已经发出一串醇厚笑声。
真是窘死了!
梁书乐飞快地伸出空着的另一手,放进俞惟谦的大掌里,意外发现他的掌心很暖,比她的还暖,像是藏了颗太阳。
“你好,我是梁书乐,就住在对门。”她抬起头,笑得腼覥可爱,嘴边两朵小酒窝十分明显,看在眼里很是舒服。
脑中忽然又想起她被烫着舌头的可怜模样,俞惟谦下意识地把她柔软的手握得更紧一些,脸上笑容更灿。
真的好暖──不管是她的手,还是她的心。
梁书乐看得茫了,感觉一颗心像是被晒融的巧克力,甜滋滋的,软得一塌胡涂,颊上红灩灩,像染了色的棉花糖。
初恋的味道是什么呢?
后来梁书乐才知道,初恋的味道有好几个层次,每一层的滋味都不同。
那天的她,初次嚐到初恋的第一层滋味──
毕业典礼过后不必再到校上课,梁书乐乐坏了,原本就懒性子的她恨不得天天都能赖在床舖里,刻刻和棉被缠绵在一起。
但这天她却起了个大早,梳洗得特别仔细,光是挑选衣服就比平时逛街还要多花上半小时,一向不喜欢化妆的她还刷上睫毛膏,衬得一双水灵大眼更显得明媚有神。
好像有点太俗丽了她对镜中的自己傻气一笑,又挤眉弄眼地,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想把睫毛膏卸了,抬头看看时钟却发现时间不够。
“乐乐!”梁妈在门外叫着。
梁书乐急急应了一声,懊恼地抓了抓及肩长发,冲出房间,差点还让房门口的一箱杂物绊倒。
一进客厅就看见俞惟谦高大的身影,气温虽高,他仍穿着一件薄料尖领长袖衬衫,袖口稍微往上卷高,露出一双结实手臂,下身则是深色长裤,窄管的设计将他身形的优点都衬托出来,宽肩窄臀,十足的衣架子。
“不好意思,我家乐乐就是懒,起床也要人家叫,就是房子着火她也照样睡得昏天暗地”
“妈,我们家几时着过火了?”听见老妈子在诋毁自己的形象,梁书乐不满地高声反驳。
“这只是个比喻。”梁妈掐了她白嫩嫩的脸颊一把,当下又引来梁书乐一阵喳呼。俞惟谦将这个宠溺的动作看在眼里,想到借住在俞初泰家里的这段时间,已经不只看过一次,俞初泰也时常这样掐梁书乐的脸颊,她似乎也习惯成自然,从没见她抵抗过。
“好了好了,赶快去吧!机伶点,别把人家的车撞坏了。”梁妈催促着梁书乐赶紧出门。
“知道了啦!我才不会把别人的车子撞坏,就这么不信任你的女儿吗?”
梁书乐嘴里嘟嚷着,搓了搓被掐得红润的颊,换上外出鞋,低头跟着俞惟谦走出家门,一同搭上电梯。
事情是这样的,再过两个礼拜就是她的十八岁生日,她巴望着快点考上汽车驾照,就能吵着爸妈帮她买辆小车,到时就不必通车上大学,还可以载同学到处玩,多威风啊!
原本梁书乐是拜托上个月就考上汽车驾照的俞初泰教她,只是去拜托俞初泰的那天刚巧他不在家,反而遇见了俞惟谦。
那天的俞惟谦似乎也闲得慌,竟然开口请她喝下午茶,面对那张美得不像样的俊脸,她自然眩晕地点头答应了。
聊过才知道,俞惟谦之前在美国工作,过着黄金单身汉的美好日子,今年俞初泰的爷爷──也就是俞惟谦的爸──将他找回来,说是他年纪也到了,该进入自家公司熟悉一下。
俞家是搞制药的,国内外都有设置研究中心,规模做得颇大,近年来更是跃升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前几大制药公司。
今年二十七岁的俞惟谦,领有经济学硕士的学位,所以被找回来负责行销这一块,一回台湾就担任副总的职位。
但是刚回到台湾,很多事情和生活习惯尚未调整过来,加上新买的房子正在重新装潢,估计要九月才正式上任。
所以当俞惟谦知道梁书乐想学开车,眉头稍稍一扬,像是听见了什么趣事似的,当下就推派自己充当教练。
“原本还想在国外多玩几年,想不到世界末日这么快就找上门。”俞惟谦当时开玩笑这样说,口气中充满可惜,害梁书乐忍不住幻想他在美国有多少美女辣妹围绕。
记得俞初泰说过,别看俞惟谦气质温润斯文,他对女人很有一套,前几年回台湾探亲的时候都有带女朋友,而且年年不同,有东方的,也有西洋的,从小家碧玉到身材火辣,各种类型都有。
梁书乐听了之后,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惆怅失落,虽然明知俞惟谦大了自己九岁,又是身心成熟的男人,要说没有过女人那是不可能的,惆怅失落的主要原因是觉得自己恐怕连想入他的眼都嫌没资格。
“刷了睫毛膏?”电梯里,俞惟谦端详着身边想得出神的梁书乐,忽然弯低身子凑近她脸前。
梁书乐心口一动,上了睫毛膏的睫毛不住地眨,烫伤的舌头早就痊癒,却差点紧张得又大舌头。
“之前买的,想试看看是不是乾掉了。”
“很好看。”俞惟谦发现自己喜欢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特别可爱。
“谢谢。”梁书乐两颊红得快着火。
“不过不刷更好看。”俞惟谦这话一出,梁书乐差点连心脏都蹦出来。
忽然间,俞惟谦将手探过来,指腹轻轻擦过她的颊,还揩了一下,似乎想确认有没有化妆品粉末。
梁书乐傻了,觉得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被泼了油,而他的指头就是火柴棒,嚓地一声就把她整尊人点燃。
“以为你擦了腮红,原来不是。”俞惟谦笑看她羞窘的模样,似乎也不觉得自己方才的动作很突兀。“果然,自然的美还是胜过人工的。”
梁书乐被这么一夸,心情好得快飞上天,嘴角上扬的弧度藏也藏不住,拚命地往上翘,可爱的酒窝直到出了电梯都还浮在脸上。
到了社区停车场,梁书乐一眼看过去,立刻看见一辆显眼的莲花跑车,内心惊了一下。该不会要她这个初学者开跑车吧?
“想试试吗?”俞惟谦莞尔地问。
“如果你不怕我把你的车撞成稀巴烂的话。”梁书乐开玩笑地顶了回去,想了想又担心地问︰“你不会真要我用这辆车练习吧?”
俞惟谦掏出车钥匙,钥匙尾端结着一只水晶吊饰,然后指向莲花跑车旁边的一辆银色lexus高级房车,刺眼的太阳光底下,整辆车崭新发亮。
“新车让我练习,这不好吧?”梁书乐咋舌。
“这辆算不上新,是我老爸去年买的,摆在车库里没动过,所以看起来才这么新。”
梁书乐当下才会悟过来,在有钱人的世界里,所谓的新车是指新款、新型,而不是驾驶过几次的新旧之分。
“要是被我撞坏了怎么办?”
“当然是你赔。”
俞惟谦也不知是说真的还是假的,开了车门就把她推进去。
一坐定驾驶座,梁书乐上下左右张望了一圈,车内全是真皮椅垫的气味,说实话并不好闻,等到俞惟谦也坐进车里,皮椅的气味渐渐被一股好闻的古龙水香味取代。
那是俞惟谦身上的香味,闻起来有点像柠檬汽水的味道,梁书乐闻得有些着迷,等到车门啪地一声关上,她才回过神。
局促的车内空间就坐着他们两人,太慢意识到这点的梁书乐这才开始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