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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爱后,蝶双望着熟睡的男人,无限眷恋地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一吻。

    轻轻、密密地贴着,让彼此的呼息亲密交融,直到眼泪再也管不住要滑落的瞬间,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趁着天色末亮,她回院落拿着简单的包袱,热门熟路地由小门离开了楚府。

    一踏出府,看着无声无息落雪的天际,她想,这应该是早春的最后一场雪吧!

    撑起伞,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她木然走进那片雪雾茫茫的凄冷里。

    昨日,她与主子再次共枕。

    缠绵的爱意与热情,她牢牢记住主子给了她最刻骨铭心的回忆。

    踽踽来到大街,时辰尚早,做生意的摊贩稀稀落落,她的视线蓦地定在白雾中的一棵大槐树上。

    她定住脚步,静静望着那棵槐树,不禁想起,午前,主子在树下买了蝴蝶画糖给她。

    想起那支蝴蝶画糖,她依稀尝到口中残留的蜜味。

    此时,树下空荡荡的,画糖人只在节庆前出现,而那个买画糖给她的男子,只留在她的回忆里。

    想起主子,她再也克制不了满心的苦涩,抚住胸口痛哭,不断涌出的泪水模糊她的视线。

    在她哭得思绪恍惚之际,一道由远处传来的怒唤,让她倏地止住哭泣。

    是幻觉吗?她好像听到主子愤怒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回头望,只见一片雪雾中的街景上,仿佛有一道伟岸身形朝她奔来。

    泪水让她的视线模糊不清,她抬起手抹掉眼泪,尚不及看清,在风雪中颤抖的身子便被一股猛力紧紧抱住。

    她手中的伞掉在地上。

    “该死!你到底在想什么?竟敢就这么抛下我走了?你到底要去哪里?”

    他一醒来,发现身边无人,抚过那冷掉的枕被,耳边忽地飘过她曾经说想离开他的话,他的心漫上一股说不出的慌。

    再细想昨夜她突然进房侍候他,以及神情间透露的感伤,楚伏雁更是不安。

    他急忙起身搜寻府中每一个角落,找到她的院落,才发现她留在桌上的信。

    得知她要永远离开的决定,楚伏雁气得恨不得立刻抓她回府,问她到底要钻牛角尖钻多久?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大、大少爷”

    蝶双的耳朵被他发狂的吼声震得嗡嗡作响,不敢相信他气到如此。

    知道她打掉孩子的那一日,他也没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告诉我,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他在武艺上拥有超凡天分,却不懂如何看清姑娘家的心思。

    没了右副统领的威严,此时的他无助得像个孩子。

    他头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惶然无助的模样,蝶双心疼得哽咽。“是蝶双不够好不是大少爷的错”

    紧紧偎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不是我的错,那就回到我身边——”楚伏雁的话未尽,却感觉怀里的人儿一僵。“怎么了?”

    视线越过楚伏雁的肩,只见蒙蒙雪雾中,一道身影朝他们疾驰而来。

    “有人”

    蝶双的话才落,便觉一道凛冷光芒在那身影趋近他们时,刺眼地落入眸底。

    那是刀剑兵器的光芒,在帮主子拭兵器时,她总被那光芒扰得心悸,深怕一个不小心,又要伤了自己。

    “楚伏雁!受死吧!”

    腾腾杀气挟着凛风而来,在那道锐芒朝着楚伏雁的背斜砍的瞬间,蝶双心一凛,凭着不知由哪儿生出的力气,一把推开他,替他承受那致命的一剑。

    撕裂的剧痛袭来,她发出一声痛吟,难以承受地倒在楚伏雁怀里。

    “蝶双”

    楚伏雁颤着嗓唤她,眼看着鲜血由被划破的狐裘内缓缓沁出,染成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艳红,雪地上,是她被利刃削下的发。

    凛冷的空气迅速充满了血腥味,间接挑起楚伏雁隐藏在严峻面容下的战意。

    就算出任务,他也极少动手杀人。

    但这一刻,不管袭击他的人是谁,伤了他的蝶双,他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思绪刚定,他单手挟抱蝶双,抽出腰间软剑,疾步欺近。

    男子似乎没料到他身手如此迅速,只听得“唰唰”几声,一撮黑发已被削落。

    男子目光一凛,不敢轻敌地与他对招。

    “你究竟是何人?与楚某有何过节,要不如此重手?”

    持有“狙杀令”的杀手大多逮捕归案,他不懂自己为何会无缘无故惹上杀机。

    男子冷冷一笑,目露嗜血残光。“我是为我弟兄报仇,先杀你,再往上一一狙杀!”为了狙杀密卫部中握有重权之人,他留在京中严密计划、暗中观察,终于觑得这时机。

    楚伏雁明白了。早知缉捕回京的杀手中尚有几人流窜,却没料到是藏在京中等候时机

    蝶双的伤不轻,绝不能耽搁。

    可惜,他焦急归焦急,对方武功不俗,眨眼间两人已过百招有余,却不分轩轾。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际,耳里隐约捕捉到不远处有对男女交谈,男人的声嗓听来有几分耳熟

    这想法才掠过,便有一男一女转出街角,那身影让他一喜。

    “刚毅!”

    他高呼,一个原本黏在娇妻身边的壮硕男子陡然望向他。

    两道身影在雪中缠斗,他一眼认出其中一人便是楚伏雁,而他肩上似乎负了个人,雪地上,留羞血迹。

    惊见这情况,穆刚毅喊道:“楚爷,我来帮忙!”

    楚伏雁分神望向他,如释重负地喊道:“刚毅,他是那帮杀手余孽,这里交给你!”

    杀手与他过了百招,体力渐渐不支,若不是蝶双的伤太重,他不敢再拖延,定能解决他。

    不过穆刚毅是密卫部最勇猛的部员,武艺不俗,要将杀手擒制绝不是难事。

    穆刚毅愣了愣,没想到不与恶徒纠缠的右副统领竟把人丢给他应付?

    他是准备帮忙,但不想孤身奋战啊!

    他还想缠着准备上山采药的妻子,一起散步一段路,再回部里报到啊!

    万般不愿下,他恼火地瞅着不知由哪儿杀出的杀手。

    他生性“温和”最讨厌有人打扰他“缠黏爱妻”的兴致,目光炯炯地抄起一旁被弃置的扁担,大发肝火地与对方打起来。

    退到大槐树边,楚伏雁立即放下蝶双,颤声问:“蝶双,你还好吗?能说话吗?”

    他知道她伤得不轻,但他要确定她的意识还清醒才行。

    “唔”奄奄一息的蝶双发出气若游丝的呻吟。

    由怀中取出随身的止痛丹药,勉强塞进她口中,楚伏雁柔声安抚。“没事了,不用怕忍着点,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天候冷,她悬在长睫上的泪水凝成霜,一张脸比雪还白,教他瞧得心颤不已。

    “大少爷”

    “嗯?”他勉强稳住心神,挤出声音回应她。

    “幸好伤的不是你”她飘忽地扬了扬唇,心一安,意识思绪便陷入黑暗之中,晕了过去。

    楚伏雁心一紧,内心深受震动,说不出话。

    这姑娘怎么会傻到如此程度?

    倘若对方那一剑再多出一分力,很可能直接要了她的命啊!

    “姑娘伤得好重,不能耽搁,要把她送进我家医馆吗?”

    楚伏雁抬起泛着泪意的眼,这才发现她的存在。“你是”

    “我是刚毅的娘子。”她俏皮地指了指还在与恶徒缠斗的男子。

    经她这一提,楚伏雁才想起,上次聚宴时见过她一回,但因彼此不熟识,并未深入交谈。

    这当下也没办法唤大夫,既是自己人,他也不再顾忌,点头应允。“那就有劳夫人了。”

    “不好了!大少爷大少爷遇袭了!”

    正在用早膳的楚家二老一听儿子遇袭,惊得打翻了碗。

    顾不得粥洒菜翻,楚夫人急问:“遇袭?那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

    “大少爷没事,但、但”被派来通知的奴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说了一半,便急喘着气。

    两老一颗心提到喉头,生怕他口中吐出什么令人无法承受的消息。

    “到底怎么了,快说啊!”“当时蝶双姐和大少爷在一起,她替大少爷挡了剑,整个人被斜劈了一半怕会有性命之忧啊!”霎时,厅内陷入一片凝重。

    楚夫人震撼不已地怔在原地。

    她怎么也没想到,蝶双蝶双会用血肉之躯为儿子挡刀。

    勉强拉回思绪,她颤声问:“蝶、蝶双她人在哪里?”

    “城西的小医馆。大少爷请医馆奴仆捎了口信,说他会留在小医馆陪蝶双姐。”

    “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会到小医馆呢?”楚老爷皱眉碎念。

    耐不住沉窒的静默,楚夫人心急如焚。“老爷,有没有办法攀攀关系,找个有名的大夫替蝶双诊治?”

    她原本并非尖锐苛刻的人,会逼蝶双打胎是被过往的阴霾所影响,也是为楚府将来打算。

    这会儿听闻蝶双为儿子挡劫,她震慑不已也感动不已,如今只盼夫君能利用生意带来的人脉,攀关系找名医医治。

    “咱们先去看看那丫头的状况,再作决定。”

    见夫婿有了动作,楚夫人强定心神,点点头,准备跟着丈夫一同探望情况。

    半个月后。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味与气味独特的浓浓异香。

    屋子里,除了榻上的病人,榻边还有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守在一旁。

    穆夫人进屋为搁在窗边的药盅添了药粉,待空气里的药香又浓了些,才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药气随着热气升起、柔柔地在空气中飘散,一声细微的低泣跟着响起。

    “呜别逼我我不喝”

    敏锐地捕捉到微乎其微的啜泣,楚伏雁猛地惊醒,望着榻上的女子慌声问:“蝶双,你觉得怎么样?很痛吗?”

    蝶双被带回小医馆时,除了轻促的呼息外,已失去了意识,看起来就像失去生命的布娃娃。

    但在拥有奇珍药草的穆夫人及擅长处理刀剑伤口的孙允联手医治下,她总算是保住了条小命。

    因为伤在背,她没办法躺,只能俯卧在堆起的软被上。

    接连数日,她高烧不断,让他忧心得无法离开,硬是黏在她身边,替她打理一切。

    楚伏雁听到她的声音,以为她醒了,却发现她没回答,只是迳自哽咽。

    “呜我要孩子让我留下孩子”

    她不断地呢哺,泪似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染湿枕在颊下的软枕。

    “对不住是娘、娘没办法保护对不住”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呓语,楚伏雁的心狠狠一震,接着揪紧。

    她似乎作了可怕的梦与孩子有关的梦。

    还来不及出声安慰,他又被她下一句话震得无法反应。

    “夫人蝶双不要名分不要对蝶双这么残忍蝶双要孩子”

    楚伏雁心头倏地窜出一个想法—一难道,打胎是娘的决定?

    这突如其来的领悟,让他串连起蝶双打胎后奇怪的言行举止。

    若真是如此,莫怪她会那样古怪,她自小苞在娘身边,对娘唯命是从,自然不敢告诉他事实。

    “该死!”

    他低咒了声,不懂自己怎么会驽钝到现在才想通?

    夹在娘亲与他之间,她才会为难到不得不离开他。

    “傻瓜,你这丫头,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啊!”楚伏雁爱怜地抚着她苍白的脸庞,心疼地在她耳边低喃。

    似乎被他不断在耳边吐出的低哺干扰,她挪动身子牵动伤口,强烈的痛楚让她的意识陡然清醒。

    “唔好痛”

    闻声,他急问:“怎么样?很疼吗?”

    她痛吟了声,却因太过虚弱,声音气若游丝,教他心痛。

    听到熟悉的声嗓,蝶双勉强挤出声音。“大、大少爷”

    “我在。”楚伏雁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我、我去唤大夫来。”

    他想起身,握在掌心的小手却软软地反握住他,充满恐惧地开口:“大少爷蝶双不、不痛,可不可以让蝶双好好看看你”像作了个好长的梦,她想起自己决定离开主子、想起失去的孩子,心好惶然。

    楚伏雁回到她身边,叹息。“你这傻瓜,等你伤好了,想与我看一辈子都行,何必逞强呢?”

    握住他宽厚有力的手掌,感觉掌心的温暖,蝶双的心被平抚,泪却是管不住地落下。

    一辈子她能和主子相看一辈子吗?

    看她哭个不停,他着急地问:“是不是真的很痛?”

    “嗯蝶双好痛。”她双眸含泪,虚弱地撒娇。

    此时她不只背痛,心痛,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我去唤大夫,马上就回来!”

    她恍若未闻,在他起身的瞬间轻唤。“大少爷”

    “怎么了?”

    “蝶双想吃、吃蝴蝶画糖”

    闻言,楚伏雁一愣。

    画糖人多半在节庆前出现,如今元宵已过,若要买到,可能要查查哪个地方有节庆活动吧

    对了,严硕那小子只要有空,最爱上街走走晃晃,熟知京城大街小巷,说不准会知道画糖人住哪儿。

    思绪一定,他允诺。“好,等你身上的伤好一点,我就买给你。”

    “一起吃”

    或许因为有主子有画糖的缘故,挪个回忆甜美得让她无法忘怀。

    “好,咱们一起吃。”

    她微微扯动苍白的唇,勉强露出笑容,才安心地合上眼,沉沉睡去。

    楚伏雁忘情凝望她许久,才举步出房,注意力却被身后的宪率声响给引去。

    他迟疑了片刻。“娘,您怎么来了?”

    “蝶双没事吧?”楚夫人忧心问。

    她与丈夫在蝶双被送进小医馆后来过一趟,当时她因为昏迷未醒,未能说上话。

    好不容易等到蝶双醒了,小医馆派人传讯后,她马上就差人备车过来。

    “伤口不深但长,要愈合结痂得费些时日。”

    闻言,楚夫人缓了神色,暗松了口气。“佛祖保佑,蝶双总算有惊无险,度过难关了。”

    “娘”他顿了顿,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有些话想同你谈。”

    大抵料到儿子想说的事,楚夫人抢先一步道:“我和你爹谈过了,待蝶双康复后,就让你们成亲。”

    不确定蝶双是否能安然度过这一关的大半个月来,楚夫人的心情随着她的伤势起起伏伏,没有一日能睡个好觉。

    想当初给蝶双取这名字,就是希望她能带福气给身边的人。

    如今想来,这名字真的取对了。

    蝶双牺牲自己为儿子挡煞,把福气带进楚家,她怎么还能介意她的出身?

    原本存在楚夫人心中的芥蒂,终于因为蝶双舍命救儿子的行径,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伏雁一愣,没想到娘会主动提起他和蝶双的亲事。

    不待儿子反应,楚夫人徐徐开口。“阿雁啊,你别怪娘,是娘犯糊涂了,明知道蝶双是这样的好姑娘,还这么为难她。”她懊悔不已地哽咽,向儿子坦承一切。

    “蝶双肚子里的孩子,是娘逼她打掉的”

    讶异娘亲会如实坦承,楚伏雁问出心底的疑惑。“为什么?”

    楚夫人一怔,眼眶微微发红地长叹了声。“都怪你爹年轻时的荒唐,娘心里一直怕你和老二会让身边的丫鬟给迷惑,作了错误决定。娘以为,帮你娶个名门闺秀,会是最好的打算,没想到娘却忘了,蝶双是我一手栽培大的孩子她有多好,我应该知道才是啊!”得知蝶双受伤后,楚夫人每每忆及自己命人逼蝶双喝下打胎药,打去楚家的第一个孙子,心里的后悔与自责便像无端涌来的浪潮,一波波将她淹没。

    她不懂自己当时是怎么鬼迷心窍了,竟作出如此没良心的决定。

    楚伏雁心底纵有满满的怨慰,也因为娘自责懊悔的语气而消散于无形。

    “蝶双的出身或许卑微,但没有一个姑娘会像她待我那样深情痴心,待娘那般忠诚。那些事,蝶双一个字也没告诉我,若不是因为她的呓语与娘的坦承,儿子永远不会知道蝶双受了多少委屈。”

    楚夫人握住儿子的手。“儿啊,你不怪娘吧?”

    楚伏雁安慰地握住娘亲的手,语气平和地说:“就算怪,也没办法让事情回到末发生前,现在我只祈求蝶双受了这些,往后能平平顺顺,无病无痛。”

    瞬时,楚老夫人沉重的心绪落了地。

    “蝶双是有福的姑娘,以对你坚定的感情与勇气,替你挡住了那一剑,你就把她娶进门,替娘亲好好弥补对她的愧疚与感激吧!”

    “娘”

    “蝶双才刚打完胎调养好身子,却又受了这么一剑,你就让她好好静养,等身体完全康复了再办婚事。”

    “儿子知道了。”

    娘亲的话让楚伏雁心里激动不已,若不是蝶双的身子还虚弱,他一定会马上告诉她,要她安心休养,名正言顺当他的妻!

    微寒的风中,暗香浮动。

    窗外,满院的红梅竟相绽放,风一吹,早坠的花办便似雪般飘落。

    有几枚花办随风穿过木格窗扇,轻轻落在枕上,落入伏榻好些时候的蝶双眼底。

    她醒着,拾起那梅办,清雅香息立即窜入鼻间,勾挑着心里的渴望,她想到屋外,想立在梅树下、沉浸在花香里。

    自从替主子挡了那一刀后,她留在穆夫人的小医馆养伤。

    因为伤长及腰,小小一个挪动便让她疼得撕心裂肺。

    于是她不敢动、不能动,完全彻底体会静养二字为何意。

    才熬过春临,她已经受不了这种僵在床上不能动的日子。

    她不知道还得再躺多久,忍不住叹息。

    叹息才落,突然推门而入的身影让她身子一僵。

    “夫、夫人”

    一见到楚夫人,她便想坐起,却因动到背部伤口,疼得痛吟出声。

    楚夫人见状,赶忙上前道;“别起来、别起来!”

    蝶双的心情五味杂陈。

    楚夫人是她自小尊敬的恩人,却也是杀死她孩子的刽子手经历了流胎、为主子挡刀这些劫难之后,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面对楚夫人。

    仿佛感觉到她复杂的心绪,楚夫人来至2床榻边,握住她的手。“蝶双你这身子可得赶快养好,否则我是一日不能安心啊!”蝶双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在作梦。

    为了她与主子相恋的事,夫人恼她厌她,怎么会对她露出温柔慈爱的模样?

    即便这段期间主子告诉她,楚夫人已接受她,允他在她身体痊愈后将她娶进门。但她半信半疑,始终认为那是主子安慰她的话。

    瞧她忐忑的模样,楚夫人心一热,眼眶瞬间湿了。“蝶双,是夫人不好,你别恨我哪若这恨生了根,将来、将来咱们婆媳若处不好,未来府里还会有欢笑吗?”

    想到那可能,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泪悬在眼眶,蝶双视线一片模糊,t直到这一刻才确切明白,主了没骗她,夫人真的接受她了。

    思溺奔腾澎湃,她哽着嗓问:“夫、夫人您、您不怪蝶双了吗?”

    “不怪、不怪了我该是最明白你的好,由你当咱们楚家的媳妇是最好的结果,是我懵了、昏了,才会这样对你啊!”楚夫人摇头,歉疚怜惜的泪随着话语纷然往下坠。

    蝶双的泪没停过,心底的怨却一点一滴冲散了。

    “夫人”她难掩心里的激动,哽着声,说不出话。

    替彼此拭了拭泪,楚夫人笑着说:“那因为我而被打掉的孩子是遗憾,你公公说,孩子与咱们无缘,但终究是楚家的子孙,已经请道士度了,也取了名,单名一个佑,虽无法供进祠堂,但至少能放在咱们心头念着”

    这始料未及的结果,让蝶双的泪更是止不住。

    或许,这是对那未出世便夭折的可怜孩子最好的补偿吧!

    她欢喜又感伤。“蝶双替佑儿谢夫人”

    “还喊我夫人?”楚夫人道:“你和阿雁的亲事要买的、要办的、要用的全在筹备,待你身子骨养壮些就要嫁进门了,你想不想改口喊我一声娘呢?”

    苦尽笆来,蝶双嗓音微哽地改了口,心底净是感激。

    “娘”

    若不是上苍垂怜,她怎会等到这一天呢?

    听她喊出弥足珍贵的话语,楚夫人如释重负地轻拥着她。“我的好蝶双乖媳妇”

    楚夫人笑望着窗外落花缤纷的情景,只觉仿佛回到了初见到蝶双的那一年夏天。

    或许,早在那一日便注定,这讨喜的小丫头是她为儿子觅来的媳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