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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声叹息让草儿心里也是一惊,抬头看向他时,阴暗的夜色让她看不清他眼中的怜惜,一时紧张便连忙开口推卸责任“你可不许说我是老姑娘啊!我、我也没想到我们的婚事会拖了这么久”
这仿佛急着想嫁的埋怨一说出口,她一张脸就烫得像刚出炉的烙饼,羞得几乎又要拔腿逃走,但赫连远这回没再轻忽,依然将她牵得牢牢的,只是脸上那打趣的笑让她更加窘困,几乎想狂奔到某个墙角下把自己埋起来。
“是啊!再拖下去可不行,老姑娘都快变成老夫人,那我不就亏大了”他悠悠叹道,假装没看见她脸上的羞愤神色。
其实别说她的长相不显年纪,即使双十年华依然是一副嫩娃娃的模样,就算她已是满面沧桑,自己也嫌不得,毕竟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让她耽误了这么多年。
他怎么会忘记她呢?多年来想不起自己的过去,他并不觉得慌张茫然,反倒是发现自己忘了她时,才让他萌生出对那段空白的惋惜与好奇。
赫连远牵着她往回走,两人之间一时无语,一个生着闷气,一个若有所思,直到四周人潮渐稀,他才开口打破沉默。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气我隐瞒自己的身分接近你?”
他这么一说,被这一团意外搅得昏头转向的草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件可恶的事“是啊!”害她痴痴的等了那么久,还以为自己三心二意,有了未婚夫还对其他男子动心,可恶!
“这件事是我不好。”如今赫连远对她也没了顾忌,坦然的道歉之后,一脸诚恳的望着她,缓缓开口道:“还有另一件事,我必须先告诉你,如果你因此而不想和我成亲,我也是能够理解的。”能理解但不见得会接受。
看他这么慎重,该不会是要说他其实已经有其他要好的姑娘,虽然有婚约在前,但他无法辜负另一名女子,希望她能体谅,以夫君的幸福为重
不晓得她脑中已经编了一长串的故事,赫连远停下脚步,看着她莫名紧张的神情。
“其实,我十三岁时曾受过伤,在那之前的事情,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对于那些自称是儿时旧识或青梅竹马的人,我一向戒心特别重,才会这样骗你。”
他看着她因为惊讶而睁大的双眼,然后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脸颊,随即又故意捏了两下,见她不满的瞪着自己,才柔声笑道:“可我喜欢你,无论你是什么身分都无所谓;只不过既然我现在相信了你说的是真话,我就忍不住想问——娘子,可否告诉为夫,我究竟是谁?”
猛然从睡梦中睁开眼睛,草儿呆呆的望着眼前陌生的景象,一时之间摸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直到那双还带着惺忪睡意的双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不远处的几案边,专注的看着手上的文书,一旁的灯火则被略微遮暗,像是不想扰了榻上人儿的清梦。
见房内的摆设,以及这床散发着他身上气息的被褥,这儿莫非是军营?他没把自己一个人丢在外头,而是决定将她带在身边了吗?
愣愣看着他这副模样,草儿心里的茫然如同晨雾一般迅速散去,她没有挪动身子惊动他,依然维持着刚醒来的姿势,缩在被窝里望着他,随着昨晚的回忆在渐渐清明的脑中浮现,唇边也不知不觉的扬起了傻笑。
昨晚她听了他那句话,当下是惊讶得好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反应,原本想开口安慰,但他又显得相当坦然,似乎并没有对自己的遭遇有什么怨恨不满,只是单纯对过去存着好奇,但就算没有得到答案,也不会因此而失望难过。
她放心的吁了口气,便对赫连远说了他家原是南方的富商,与自己的外婆家是仅有一墙之隔的多年邻居,两家人处得一向融洽;聪明伶俐又身为独子的他深受两家人疼爱,有事没事就跑来将她这个隔墙邻居的小妹妹捉弄得团团转,但一见到她眼泛泪光又呵护的抱着哄着,带她逛街游湖买糖吃果子
“原来我们真是青梅竹马。”听了她的话之后,他微微笑道,似乎有些惆怅。
“你以前老欺负我,听说一开始还是你指着我娘的肚皮,说如果是个妹妹就给你当娘子;结果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你不仅对这桩婚事翻脸不认帐,还整天想法子惹我哭。”可这个史上最年轻的负心汉,一见她哭了又手忙脚乱的哄,也不知到底是给谁找麻烦。
“都对你这么坏了,你还非我不嫁,想必当时我也给了你不少甜头。”他不禁取笑,但在看到她又羞怒起来之后,赶紧开口保证“那都是小时候的事,现在长大了”当然要用成熟的方式把她弄哭。
草儿哪里知道他的邪恶心思,瞋了他一眼之后又絮絮叨叨的说着两人的童年旧事;但或许是这个夜晚发生太多事,兴奋过后也累得特别快,说没几句她就开始打起呵欠,脚步也沉重了起来,赫连远见状提议要背她,她也没逞强拒绝,昏昏沉沉的就在他背上打起瞌睡再醒来时就在这个地方了。
过去的、最近的、现在的赫连远在她心里纷乱交错,明明那么的不一样,却又是同一个人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还对赫连远之前的欺瞒有些不高兴,但是从他口中听到他连自己的身世都忘得一干二净时,又不争气的心软同情起来,对他那些试探怀疑也就释怀许多。
而且,赫连远还说了他喜欢她呢!想到当时那个情景,虽然他说得淡然,但眼中的情思仍让她现在想起来就忍不住搂着被子偷偷的笑。
只是为什么他会忘记呢?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也难怪他那时会用这么陌生的眼神看她,让她伤心了好久,拚命安慰自己那只是他在开玩笑,下次见面就会笑着说“上次骗倒你了吧”?毕竟他不是一向最爱捉弄她了吗
从羞赧喜悦的心情中平复下来的草儿垂下目光,恍惚的回想着多年前的旧事,心里还隐约记得当年的惊怕。
等她再度抬眼,想继续偷窥他的美色来弥补一下旧时创伤,却赫然发现刚才还在专心看着文书信件的男人,此时却一脸兴味的望着她,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想到他不仅见到自己方才又发楞又偷笑的呆样,连睡相都被看个精光,草儿颊上一热,直觉的就缩回被窝里,将自己裹成一个茧似的装死。
她、她没打呼吧?嘴边干干的,应该没流口水;她睡相不好,有时醒来枕头已经到了脚边,虽然现在躺得端端正正,但也不晓得是困倦得沾枕就没再翻身,还是早已被他“矫正”了好几次
“醒了?”赫连远没起身,依然坐在桌旁,单手撑颊的看着她蜷在被中的身躯微微蠕动,同时微笑着明知故问。
那温和低沉的嗓音轻轻响起,在静谧昏暗的空间里倍显撩人,她不禁微微一僵,莫名的羞涩无措起来。
“要是醒了就起来梳洗,准备吃早饭。”他伸手推开一旁的窗子,微亮的晨光随着凛冽的寒意一起卷进屋内,让无预警的草儿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又将被子裹紧了些。
“还没醒。”闷闷的低语模糊的从棉被里传出,表达她打算逃避现实的消极。
她讨厌冷,也讨厌早起
“不饿?那就不帮你留饭了。”昨晚只吃了那些零食一般的小玩意儿,他可是饿得很。
他的消遣都还没说完,就听到咕噜噜的饥饿腹鸣响亮的传了出来,仿佛在抗议主人的逞强。
“肚子叫得这么大声,搞不好大伙儿以为要击鼓出兵了。”赫连远也不顾她羞愤成什么样子,毫不客气的取笑着“快起来吧!”
笑什么笑?都没嫌他的胃像个无底洞了!她赌气的将整个人用棉被裹成一只乌龟,硬是不肯起身“好冷。”垂死的挣扎。
原以为他会继续跟自己玩闹,岂料被子外头突然没了声响,草儿不禁后知后觉的忐忑起来,不安的想着是不是自己的任性惹他生气了
心里还在惶然,身上突然一凉,裹得紧紧的棉被突然被扯了开来,一双手将她拉坐起身。草儿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喊冷,一件厚暖的大氅已经劈头盖下,重新将她包得密密实实。
“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待会让人看了”
赫连远嘴里叨念着,转过身去水盆边拧了条湿布巾,准备要递给她擦脸时,口中却突然噤了声,盯着她的炯炯目光顿时掺进了一些深沉的、陌生的,让她莫名口干舌燥起来的东西。
望着那个坐在自己榻上的姑娘,发丝凌乱、脸颊红润,眼神无辜而迷蒙,身上那袭对她而言显得过大的氅子有些松垮的“挂”在她身上,微微露出她洁白纤细的颈子
瞧她那脸呆样,肯定不明白自己方才那一瞬间,心里对她起了什么邪念;连赫连远都忍不住暗暗惊讶,他对于男女之事一向清心,结果这个傻娃什么都没做,光是坐在那边看着自己,就让他心头翻涌。
他一边强自压抑体内的欲望,同时忍不住一叹,对于如此轻易就被她无心的举动给撩拨上火感到有些懊恼。
草儿哪里知道他心里那些有的没的?接过他递来的布巾之后,很自然的软语撒娇道:“口渴了。”
“真懂得使唤人。”他嘴里嘀咕,但是见到那张甜软的笑脸之后,还是认命的伸手倒水,自己先喝了一杯压压火气,然后才又倒了一杯递到她手上。
之前他就曾猜测这丫头的出身应该非富即贵,昨晚虽然她还没说到自个儿的身世就睡得不省人事,但是照她的说法,两家比邻而居、往来密切,还肯成就两个小孩儿的婚事,想必也算门当户对,既然他是富商家的少爷,她九成也就是个千金小姐。
只是为何她要这么大费周章、不辞劳苦的孤身前来找他?大户人家的小姐身边没人跟着已经匪夷所思,竟还弄得穷困潦倒、身无分文,不得不到人家家里当丫鬟赫连远始终想不透是怎么回事,决定晚点再让她说说自己的事情。
只不过,在那之前赫连远沉默的盯着她那两片被茶水润泽而更显柔软的唇办,很艰难的在心里挣扎着要不要先稍微非礼她一下。
他接过她递回的布巾,望着她纯洁又好奇回视自己的晶亮眸子,有些试探的往前跨了一步,正想低头营造些亲近的气氛,屋外传来的嚷嚷声却很不识相的打破了这片暧昧。
“将军,听说你昨晚拐带民女回营?还下药把人家给迷昏了?!这可是犯法的呀”周承翰兴匆匆的推门进屋,嘴里虽是谴责,满是期待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兴师问罪的意思。
赫连远直起身,神情冷淡的瞪着这个不速之客“滚出去。”
他只不过是因为公主人在驿馆,又不放心让她单独住在客栈,只好暂且将她带国营里,打算这两天等公主离开之后便让她回去,毕竟军营并非女人家可久留之地只是没想到这班混蛋竟会传成这个样子!
虽然他的语气再平和不过,其中的不悦却也同样毫不遮掩,连早就习惯他脾气的周承翰也不禁打了个哆嗦,但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往一旁那个娇小人影瞄了一眼,随即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