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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过了太阳升起的时候,厚厚的云彩依然搂肩搭背,不肯为太阳挪开一点儿缝。窗外,白杨树冻得脸色铁青,瞪大了一身的眼睛,挥舞着枯瘦的枝杈与寒风抗衡。
风呼啸着从窗缝挤进来,撞响了悬挂在窗前的风铃。在风铃轻脆的响声里,在窗外萧条的景致中,心里悄然响起了另外一串风铃的回声。回声起落处,那个叫“且听风吟”的花屋远远地向我扬起了馨香的手臂。望着它,突然忆起了那一屋子的缤纷色彩,怀念起带给人温暖温馨的青光春色了。
于是,站起身来,顶着寒风,踏着冻得坚硬的路,走向了那个装满春天的小屋。
推开花屋的棕色木门,头顶一串金属的风铃被碰得欢快地唱起歌来。叮叮当当中,满屋子的姹紫嫣红一起把头转向了我。火红的玫瑰含情脉脉,洁白的百合抱香袅袅,紫色的勿忘我怀梦幽幽,金灿灿的菊花笑意殷殷。
我用充满温情的目光拥抱着它们,恍惚中,好像步入了春天。身心慢慢复苏舒展开来,化作了一叶轻舟,在春的气息里,满载一船花香,在花间轻轻荡漾。
角落里一束似竹非竹的墨绿色植物静静地迎住了我欢乐的目光。“这是什么植物?”我一边向卖花姑娘发问,一边蹲下身子近距离地端详她们。只见她们茎杆纤细,如竹子一样竹节分明,清秀的叶片舒展着,把诗一样的韵味淡淡、浅浅、静静地挥洒在我的眼前。
卖花姑娘走过来告诉我,她们的名字叫富贵竹,是一种热带常绿植物,生命力非常旺盛,只要有足够的水分,她们就会把融融的绿意洒满一年四季。听了卖花姑娘的话,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她们,如抱着一个充满生机的春天一样抱着她们回了家。路上,迎面而来的寒风似乎也有了温度。
按照卖花姑娘介绍的方法,我轻轻地把每一杆竹下面的叶片轻轻剥掉,把茎的底端剪成了一个斜面,然后把它们放入一只注入水的阔口细腰喇叭花状的透明玻璃瓶里。立时,它们就如花瓶的花蕊,姿态优雅、楚楚动人地探出身来,美目流盼,浅笑着,把缕缕春意轻轻摇落在我的书桌上了。
我凝视着她们,宛如凝视着一个个一袭绿裙的娴静女子,身心沉浸在一种独特的享受中。思绪如翻飞的音符,跳跃在时光的经纬线上,弹拨出了一首首醉人的笛声萧曲。在心头响起的天籁之音中,我用心感悟着竹的美。
竹之美,美在纯粹自然。满身翠绿不着一点儿杂色,在绿色的自然流动中,让人能够体会到她呼吸中透出的自然和纯净。这种自然和纯净,可以让人心身放松,可以滤掉人的很多俗念。这种时候,人才能用本色纯净的心灵去感悟自然界本色纯净的美丽,发现“绿竹经寒在,青山欲暮多”的景致,体会“白沙留月色,绿竹助秋声”的动人。
竹之美,美在高洁坚韧。“未出土时已有节,待到凌云更虚心”不管身居何处,都把一身傲骨横向风霜雪雨“萧然风雪意,可折不可辱”、“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难怪郑板桥面对竹子的高洁坚韧也要赞叹“五色为奇,一青足仰。”了。
好像听到我心中对她们的夸赞,竹羞涩地笑了。也许是为了这份相知,十几天后,竹茎的末端长出了白色的须根,而顶端也萌生出几片嫩绿的竹叶。
望着一束翠竹带来的盎然春意,我突然领悟到,竹之美,更美在她始终怀抱着春天的梦想。有了梦想,生命就有了追求,活着就有了力量,才会从容面对四季轮换,萌芽,展绿,挥洒生机。
望着竹,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在心里非常敬佩的朋友。多年来,在生活、事业上他屡遭磨难,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面对世间的人情冷暖,他表现出了超人的勇气、豁达的精神和顽强的意志。每每面对他,我常常会在心里探寻他的勇气、豁达、顽强来自何方。有一天,在他的一篇文章中,我找到了答案。在那篇伸向春天的文章中,他写到:“不走过冬天不知道春天的美丽,心里没有春天怎么也走不出冬天。之所以能从长久的冬天走过,力量来自于对春的渴望,对灿烂的憧憬。”望着竹,想着朋友,不觉明白了心有春天,万物皆春,时时皆春的道理。
竹依然无言,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沉思。之后,挥洒着浓浓的春意送我入梦。
梦中,我撑一只长蒿,唱着生命的春之歌,向绿色更浓处漫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