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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潋滟慢慢向着回家的路上走着,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异样,但神情中却有着说不出的郁郁之色。
刚才发生的事情,手冢国光会采取这种无视的态度直接把事情淡化掉,这种处理方式其实很容易理解。先不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就不能断柳本沙织的罪。即便是有证据,但为了男网部的声誉,他们也会尽量将事情淡化处理。毕竟若是身为男网经理的柳本沙织形象败坏,整个男网部的名声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虽然明明很清楚手冢国光这样处理事情是基于什么原因,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手冢国光与不二周助处理事情时,在说到不能给柳本沙织定罪时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情和对结果完全无所谓的口吻,苏潋滟的心里却无端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虽然在整个件事上,柳本沙织算计的并不是自己。而且就她的立场来说,对于手冢国光他们处理事情的手法并没有任何干涉的理由。但不知为什么,看到他们这样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轻易地放过柳本沙织,她的内心深处却因此生出一种强烈的忿然。
因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只要为了大局,所有的小人物都是可以用来牺牲的;所有对大局来说并不太重要的东西,都是可以用来舍弃的么?!
苏潋滟停下脚步,仰着看着天上渐渐西坠的斜阳,强制忍住眼中的渐渐泛滥的湿意。
父亲命薄,卒时仅仅二十二岁。在那一年,自己不过刚满三岁。
父亲过世的那段过往,母亲从来不愿意提及,但苏潋滟却从旁打探得一清二楚。
那一年,秋家的密探打听到某个小家族里居然藏有一把世所罕见的神兵“虚凰箭”。秋家当时正想要求助某个武林大派做事,而那位执掌派中事务大权的当权长老的最大喜好便是收集这种神兵利器。于是,秋家定下了计划,先用人将那个家族中的高手引开,再集中高手突袭,将那把神兵夺过来。
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秋家筹划得当,神兵如愿到手,除了用来引开高手的那几个包括父亲在内的“前锋”不幸身死,其它一切完全如计划所料。秋家在此事中,可谓是用最小的损失谋取到了最大的利益。
事成之后,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在暗地里以各种理由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表彰和奖励,唯独那几位不幸身死的秋家子弟,不但无功可赏,反而因为怕事情败露后于秋家的声誉有损,不但死后的尸体被秋家后面专门派去的人尽数毁去,死无全尸。而且在本家,家主更是将这些死去的人一律以“窃物后畏罪潜逃”的罪名对其进行了通缉。
家主下令严惩,“以正秋家风气”,不但将这些人的家眷赶出了秋家的本家大宅,更是这些死去之人的名字剔出了宗室的名碟,剥夺了他们的姓氏。而这样做的目的,却只是因为惧怕会不会出现有心人,在事后凭着现场遗漏的物件指认出具体涉案的人,从而殃及到秋家一惯的正派名声。
苏潋滟捏紧手心,拒绝再去回想幼年时生父离世之后的那一段灰色人生。她放任自己的思绪悬空,过了好一阵子,心里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整理好情绪,苏潋滟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低下头,打算直接回家。然后,才走了没几步,一把熟悉到令人心燥的声音却突然传入耳中。
“苏潋滟,你站住!”柳本沙织飞快地跑过来,气冲冲地拦住苏潋滟的去路,用中文叫骂道:“你既然有种诬陷我,那就别没种地看到我就跑啊!”
苏潋滟心中不愉,面对柳本沙织的质问并不开口回辩,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此时没有内力可用,但武者的威仪犹在。柳本沙织感觉苏潋滟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目光如刀,冷冽中似有隐隐的杀气,心中竟然不由地因着这一眼而生出几分畏惧。
“怎么回事?”两人之间敌对的气氛太过明显,看起来好像就要开始打架一般,马上就有负责维持秩序的学生会干部跑了过来。
柳本沙织醒过神来,立刻想到自己现下的处境。
早就知道网球王子里面的众王子们心地善良,是绝对不会和名声不好的女人来往的。虽然自己先前动手脚的时候非常注意,应该是没有留下什么证物的。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对自己追求王子的计划有太大的影响。但三人成虎,如果说的人多了,那没事也变成有事了。如果被哪个王子听在耳中,到底还是不妙。
眼下看来,只有借着指控苏潋滟才将事情摆平,消除自己的嫌疑。虽然这个苏潋滟给自己的感觉很有点高深莫测,但关键时候,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心下一横,柳本沙织顿时将刚才生出的那点畏惧抛到九霄云外,面上立刻流露出一幅震惊而痛楚的神色,以一种极委屈的语气向着苏潋滟用日语大声道:“苏潋滟,枉我一直将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姐妹,你便是用这种方法来回报我的友情的么?”
这段极经典的八点档台词顿时为她招惹来不少观众,看热闹的人马上将两人围了个起来。
苏潋滟生恐周围的人看出自己身怀武功,于是收敛气势,静静地立在原地,一脸平静地等着柳本沙织将戏演下去。
“我知道你嫉妒我和手冢国光的关系,但你也不能选择用这种方法来诬蔑我报复我啊!你难度不知道么,你这样对古琴做手脚,很可能会让无辜的学姐伤到手。如果她因此而影响到以后的音乐前途,那可是再多的抱歉都无法挽回了!”
苏潋滟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果然,听到柳本沙织说到这里,周围已经有许多不明真相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询问真相了。
“说来惭愧!”见到自己造势成功,柳本沙织得意起来,对着周围的人解释道:“这位苏桑是手冢国光的远房亲戚,我因为身担男子网球部的经理,所以就和她认识了。因为男网部里女生太少,看到她人长得可亲,于是一直将她当成最好的朋友。没想到……”
柳本沙织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可能是部中处理事务时常与手冢部长接触,结果引起了苏桑的不满。她明里说过好几次,让我远离手冢国光,但我只当她在开玩笑,没有引起注意。没有想到,她竟然因此生出忿怨,蓄意想要陷我于不义。这一次知道我要表演古筝,于是偷偷地对另一个表演古琴的学姐下手,将人家的琴弦用刀割了一道口子。这样,只要那位学姐一用重手法,那弦便会断。这样一来,如果那位学姐运气好的话仅仅只是节目失败罢了,如果运气不好,被那断弦割伤手,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听到这里,周围尽是一阵“嘘嘘”之声,大家都把谴责的目光投向苏潋滟。
“她做这事之后神态有异,被我发现。知道我起了疑心之后,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明明并不懂琴,却跑到学姐那里,装成懂琴的行家说学姐的琴有问题。大家发现被刀割坏的弦后,果然如她的期望一般,都怀疑是表演同类节目的我为了争名次而做的……苏潋滟,你要恨我,便直接冲着我来便是了,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不道德的事情!你这样,便是对古琴也是一种侮辱!”
“你说我不懂琴?”苏潋滟突然开口,打断柳本沙织的深情哭诉:“难道,你懂?”
柳本沙织愣了一愣,马上下意识地回答道:“那是当然!”
苏潋滟冷冷地盯着柳本沙织的眼睛看了半晌,嘴角却慢慢扬了起来,噙着一抹讽刺的微笑,一字一句道:“你懂琴?!”
柳本沙织被苏潋滟这笑容一激,立刻叫道:“我可不是你,古琴我自是会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诬蔑我不懂琴就能证明你的无辜么?”
“空口白牙,你说自己懂人家不懂便一定是真的么?有本事的话就拿东西来证明啊!”恰巧人群中有对柳本沙织看不过眼的人,于是马上顺着苏潋滟鼓噪着要求柳本沙织证明自己的琴技。
柳本沙织心中有些忐忑,她自己的水平自己还是了解的。因为时间有限,在乐器方面,她将重点放在古筝和钢琴上面,古琴的话只学过一点点粗浅的手法,拿来哄一哄外行还是可以的,若是碰到内行绝对露陷。
环顾了一下周围,并没有看到那位会弹古琴的学姐。想一想这里毕竟是日本,会中国古乐器的人本就比较少,而专门去学古琴的人就更少了,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倒霉的!至于这个苏潋滟,前几天自己已经试探过了,她哪里会什么琴,根本就是为了勾引手冢国光而有意地在装才女呢。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会古琴,可那又怎么样呢。话语的主动权可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只要现场没有其它懂行的人,自己还怕说不过她么?
这样一想,柳本沙织心中大定,立刻打开手机,吩咐侯在校门口的司机不计代价立刻为自己弄一张古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过来。
看到柳本沙织让人取古琴去了,周围看热闹的人情绪更是高亢。看来,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是真的,在场的两个美女之间必然会有一场才艺的pk。这可是不要门票的现场好戏啊!于是,大家纷纷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同学和朋友打电话,通知过来一同看戏。随着时间的流逝,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终于,柳本沙织的司机气喘吁吁地将一张红漆杉木琴送到了柳本沙织手上。柳本沙织一扬下巴,接过琴后,看司机将带来的地毯铺好,这才举止优雅地盘坐在地毯之上,将琴平放在自己膝上。
伸手拨了几下弦装成调音的样子熟悉了一下各弦的音调,在确认自己全部记住之后,柳本沙织这才开始弹奏起来。因为怕露陷,柳本沙织只弹了一小段《笑傲江湖》。因为以前有心想要在王子面前卖弄卖弄,柳本沙织将这一段曲子记得烂熟,钢琴和古筝就不用说了,便是当初学习古琴时,唯一练过的也只有这支曲子。
只可惜时间已经过得太久,这支唯一练习过的曲子的相关指法柳本沙织能记住的也不多。为了不影响效果,每有不记得的地方,她便用弹筝的手法拨弦悄悄地补上。一段曲子弹下来,听起来倒也似模似样。
好容易告一段落,柳本沙织停手后,便立即抬眼以挑衅的目光看向苏潋滟。
“你这也叫琴!”苏潋滟直接冷笑一声,将几个听那曲子好听,想要鼓掌助威的旁观者吓得缩回了手。
“琴为君子之乐,你号称懂琴,难道不知道琴有‘十四不弹’么?且不谈其它,单是这‘鼓动喧嚷’,‘不盥手漱口’两点,作为一个懂琴之人,有再多的理由,处于什么样的意气之争里,也不会操琴弹曲。似你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随便席地而坐便直接抚琴,我真看不出你究竟是哪里懂了!”
苏潋滟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听得周围的人暗暗点头。对比起先前柳本沙织的态度,谁真懂,谁装懂,这真是一目了然了。
“更何况,你从第七拍开始,便时不时地用左手作出劈、摇、揉、颤动作来加强乐感。不说意境,单是你这种用弹筝的手法来弹琴的手段,就这种水平你也配称‘懂琴’?!”
苏潋滟摇了摇头,转身直接向外走,似是懒得再多加一句评论。
柳本沙织被苏潋滟说得半句都反驳不得,眼见得四周看热闹之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渐渐转变,顿时怒火直冒,理智全无,将琴一摔,直接握紧拳头向着苏潋滟扑过去。
苏潋滟听到身后异样的风声,知道情况不对,马上快速地旋转身子,以正面相对。
连接因着柳本沙织生了几回气,苏潋滟心中本来就很恼火了。眼见得柳本沙织事迹败落之后还想用这种法子使泼,苏潋滟心里已经存下了要趁机好好教训她一顿的想法。
眼见得柳本沙织向着自己冲起来,看准她的来势,苏潋滟忙伸出左手横挡住脸部,右手放在脸侧。看起来似是已经被柳本沙织突然的暴动吓得呆住了,其实却是暗地里将右手食掉竖起,等待着柳本沙织的到来。
果然,柳本沙织一拳击出之时,苏潋滟因为算准了她攻击的方位和出手和角度,拳头直接擦着苏潋滟的脸过去,没有伤到苏潋滟半点。反而是柳本沙织,在出拳的时候掌缘正中的“后溪穴”被苏潋滟的食指一碰,整条手臂顿时又酸又麻,再无力气出手。
本来,以苏潋滟的手段,虽然暂时不能运用内力,但凭着她认穴的本事,想要对付柳本沙织那是易如反掌的。但因为怕露痕迹让别人瞧出自己会武功,她只得使用这种隐蔽的方式等待柳本沙织自己送上门,间接地达到点穴制敌的目的。
柳本沙织吃了这个暗亏,心下更是又气又怒,想也不想,直接伸腿,向着苏潋滟横踢过来。苏潋滟心中冷笑,看准柳本沙织踢过来的方向,身子微微一侧,将左臂一弯,肘尖正对上柳本沙织足踝上的“太溪”穴。
柳本沙织毫不知情,一踢之下,穴道受力一震,顿时整条右腿感觉一麻,身子一倾,竟是再保持不住平衡,曲膝跪倒在地上。
苏潋滟演戏演全套,立刻装成受惊的样子后退了一步,接着便急急地将目光一转,抬眼四下打量,似是好像在找着什么人,就好像刚才有人在暗中帮过忙的样子。
演了一会儿,估计效果已达到,应该不会有人怀疑自己会武功了,苏潋滟这才轻吁了一口气,对着跪在地上,无力起身的柳本沙织正色道:“你既然并不待见我,‘朋友’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与你为友,我实不屑也!”
言罢,直接转身,想要离去。前面看热闹的人被苏潋滟气质所慑,居然不由自主地自动挪开位置,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柳本沙织咬牙切齿地用中文道:“苏潋滟,你不要得意!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也尝尝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羞辱的滋味的!”
苏潋滟头也不回,直接用中文回道:“以你为敌,我更不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