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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太傅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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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魏顺启三年年关,将士百姓终于算过了个好年。

    除夕夜一大早,苏琉玉下了朝便往后宫赶。

    红墙金瓦上,垒满积雪。

    宫中红灯好挂,太监宫女脸上均染满了喜气。

    还未入凤仪宫,便听到里头的笑声,二姐囔囔着贴窗花,三姐忙着找剪头。

    苏琉玉心里一暖,脚步加快了不少。

    唱报小太监报了御驾,林秀芸便从殿外迎了上来。

    发钗中,金凤衔东珠的步摇轻晃,林秀芸牵起她的手,还是像往常一样唠叨一句。

    “下雪的天,也不把手炉带上,御前人怎么伺候的。”

    “不怪他们,外头冷,娘快点进屋吧。”

    苏玉珍听到外头动静,在窗棂前伸出个脑袋,手里头还拿着红纸。

    “小弟,今日你二姐三姐亲自下厨,你给个面子,多吃点。”

    “以前除夕都是长姐下厨,如今二姐操刀,再难吃,朕都憋着。”

    旁边小宫女低头偷笑。

    凤仪宫一片欢闹。

    又因御驾过来,全是吵吵闹闹的恭贺声。

    林秀芸把她拉进去,拿起案台上亲自绣的龙袍朝她身上比了比。

    “正正好,就插个吉瑞图,娘今晚补上。”

    她眉宇间全是安逸的笑意。

    “你长姐后日进宫,等年节一过,你二姐的婚事娘也要张罗上了,那郑夫人是个不错的性子,娘已经定下了,就差你三姐了。”

    “......”

    这岂不是便宜了郑从文那小子!

    以后见面还要喊句姐夫!

    苏琉玉心里骂骂咧咧把郑从文挑剔个遍,但也不好驳了自家娘的安排。

    她看向院子里的二姐,又看向林秀芸。

    “那明年,我们家岂不是不能新春团聚。”

    林秀芸摸摸她的头,一脸慈爱。

    “娘这身子骨,倒还能陪我儿几年,只是娘更希望,玉哥儿早点娶了人,有另一位陪着就是大好,这几日娘相看那些京中小公子,倒有许多不错的,文采也是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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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琉玉叹了一口气。

    “娘,我大魏男儿应立于天下,立于朝堂,岂能屈就后宫府宅,只为绵延皇家子嗣?如此埋没贤能,非朕所愿。”

    她又安抚道:

    “若是今后,逼不得已,那就再说罢,如今用人之计,还是算了。”

    林秀芸一脸不赞成。

    “皇夫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般尊贵的地位,岂是埋没?”

    苏琉玉从案台间抬头。

    看向窗棂外四周高深的宫墙。

    “这尊贵的身份,不要也罢。”

    如今,她被困在这四方宫墙之下,如何还能让另外一位,同她一样。

    知再劝没用,林秀芸只能岔开话题。

    “日前,御书房小太监来报,说你近日丑时才回承明殿,以后,万不可这般勤政,仔细伤了身子。”

    听到这句,苏琉玉笑了。

    “还未同娘说,这年节三日朕都会在太傅府,就不回宫了。”

    为了这三日假,她这半个月是死命处理朝政,总算是腾出三日闲下来。

    想到等下要出宫,她语气轻快不少。

    今日,定要问师父要足足的红包,还必须让师父准备个值钱的年礼。

    她在这身份,送出去年礼无数。

    但唯一一位能让她讨要年礼的,只有沈怀舟。

    匆匆吃了个团圆饭,苏琉玉换上一身不起眼的常服,就往太傅府里赶。

    主街之上,炮仗声冲天。

    玉京飘着大雪,但家家户户恭贺声震耳欲聋,一派喜气。

    天色昏暗下来,四周红灯高挂,苏琉玉翻墙进院,动作一气喝成。

    “皇上!”

    看到一个黑影窜了出来,世安下了一大跳,赶紧跪下请了安。

    “太傅在主屋随老爷吃年饭,怕是要晚些回来。”

    苏琉玉搓了搓冻僵的手,踏步走了出去。

    “朕去回廊等。”

    沈府大宅,是四进的院子,从沈家小院有一条回廊,直通主院。

    周遭炮仗声震耳欲聋,年节的喜气充斥全府。

    苏琉玉走到回廊小道上,看回廊外的一株红梅。

    “师父怕是不知朕过来。”

    世安看了眼主院,眼色复杂,把手炉子递上。

    “皇上,不如回院子,仔细伤了龙体。”

    苏琉玉摆摆手。

    “无碍,朕在这等着。”

    她又走了一步,正好来到主院正门廊下。

    “过了年,瑾哥儿刚满十岁,先生夸他聪明,那书是过目不忘,连蒙学都只学了两年余就通透了。”

    “玉儿像他这般年岁,策问也是习了的。”

    清冷的嗓音让苏琉玉脚步突然顿住。

    她隔着一缝之间的窗棂看向屋内。

    内屋家宴,坐满了亲客,一位妇人搂着孩子,背对着,嗔怪一句。

    “咱们如何能和天家相比。”

    “对对对,比不得,比不得。”

    妇人同坐的男子也附应一句。

    主位之上的沈老太太气色不好,脸上有些病气,并未说话,倒是沈夫人看着沈怀舟,叹了一口气。

    “如今,这般大喜的日子,本不想提,但你爹走的早,只得你这一位嫡子,你若不成亲,娘自也不逼你,咱们沈府,不拒外人言,但现下娘也劝你一句,不如就把瑾哥儿过继到你名下,百年后,也好有人惦念。”

    她说完这句,赶紧用手帕擦了擦泪,声音却哽咽起来。

    “老祖母身子自你病来就未大好,这般撑着,实在是心里放心不下你,娘自也日日忧心,这身子骨不知能再熬几年。”

    抱孩子的那位妇人赶紧劝了一句。

    “堂嫂,这大喜的日子,可哭不得,伤身子。”

    众位亲眷一阵相劝,才让沈夫人堪堪止住泪目。

    外头喜袍声,道喜声,拜年声,声声不断。

    但沈家主宅,气氛却异常压抑

    沈老太太终于轻抬眼睑,看向沈怀舟,一脸愁容。

    “这嗣子也算是咱们宗族亲脉,续你爹香火,咱们退了一步,哥儿不如也退一步吧。”

    腊月寒雪之天,红梅香开之时。

    苏琉玉隔着一缝窗棂,遥遥相望。

    她看向沈怀舟,一身广绣云锦大袍,青丝半挽,玉冠加带,一派清风霁月,大雅端正。

    只是那温润的眼眸,一阵挣扎。

    苏琉玉看他抬头,目光所落之处,是沈老太太鬓角白发。

    “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