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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玉哥儿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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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怀舟做了一个梦。

    一样漆黑深不见底的甬道。

    尽头,血淋淋的蹲着一个人。

    黑甲红袍,亦如当日御驾亲征。

    沈怀舟只觉得全身血液瞬间凝固,手脚冰凉。

    “琉玉......”

    他身形踉跄,几乎狼狈的奔跑过去,待走近了,才发现她在哭。

    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他脚步慌乱,却怎么都走不过去。

    “琉玉,你抬头,看看为师,琉玉......”

    这声音,仿佛真的有效果,让蹲在地下的人微微抬头。

    “师父,玉哥儿好痛。”

    埋在膝盖的头抬了起来,却是黑洞洞的一片。

    沈怀舟只觉得一道惊雷击的他耳目嗡鸣。

    “师父,都死了,二十万大军,都死了。”

    “玉哥儿好痛,师父救我。”

    “师父......师父.......”

    沈怀舟猛的惊醒,大汗淋漓,面目惨白。

    “醒了,哥儿醒了。”

    沈老祖母面容憔悴,浑浊的眼中,还挂满了泪。

    院子里,全是药味。

    沈怀舟目光涣散,他僵硬的抬头,眼落之处,是老祖母鬓角的素镐白花。

    “祖母,家中何人故去,为何......”

    老祖母坐在床上,哽咽的逝泪,未发一言。

    他又看向小院的小厮。

    全是素镐麻衣。

    入目一片白。

    他踉跄的下了床,走到沈府门口。

    他神态狼狈,老祖母吓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沈府丫鬟小厮哭着拦着他,跪了一地。

    今日,全京城高挂素镐,身披麻衣。

    “少爷节哀,小心伤坏了身子。”

    “过几日皇上灵柩入城,少爷还得去送送。”

    “少爷,求您快回去吧。”

    好吵。

    耳边全是哭声。

    好吵。

    沈怀舟倚在门框上,俊逸之容惨白,就是不肯走。

    他顺着主街,遥遥看着正午大门。

    他当日,就是在这里,目送琉玉御驾亲征。

    就临走时,两人还约定,要在家中,等她凯旋而归。

    一帮子丫鬟小厮看到他灰败的神色,哭着求情,想把他送回去。

    “琉玉说过,她会凯旋而归,我等她回来。”

    “她性子多依赖我,若是我不在,她又要闹了。”

    “大了一岁,脾气倒是长了不少,也不好哄了,还是别惹她了。”

    他看着跪了一地的下人,轻柔的笑了笑,又恢复他儒雅俊逸的样子。

    “都回去吧,我在这等着。”

    四周的哭声更大了,那群下人红着眼,也不敢再求。

    从十岁养在身侧细心教导,从幼年的稚子到执政的帝王,从师徒到君臣,五年日日夜夜。

    怎么放得下?

    如何放得下?

    还是世安从院子里走了过来,劝了一句:

    “少爷,进宫程序繁琐,还是先回院子换身衣服吧,不然皇上要等急了。”

    沈怀舟眼神清明不少,看向他,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琉玉......回来了......”

    “回来了,在宫里批折子呢,这几日,少爷不在,皇上又不爱惜自个儿了。”

    沈怀舟点点头。

    “是了,琉玉勤政,若我不劝着,又要糟践自己了,快,换身衣服,把宫牌找出来。”

    他走了一步,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一口血一下子呕了出来。

    顺启三年九月末,沈怀舟大病一场。

    醒来后,把自己幽静在小院,只留一个人照顾,不见外人。

    沈家小院,无声哀恸。

    晨起。

    大魏皇宫。

    陈韶柔坐在承明大殿的床榻上,揉了揉酸痛的眼。

    她手里,是一件明黄的寝衣,上面绣着一半的祥云滚龙,这种贴身衣物,日来都是她亲手缝制,不方便交给旁人。

    一针一针,熬了一夜,这几日,日日难眠的时候,就是用繁重的工作,麻木自己。

    承明大殿的殿门开了一角,一个小太监进来,跪下请了个安。

    “太后病已大好,早起吃了粥,又喝了一碗药,被长公主伺候着睡下了。”

    陈韶柔点点头,站了起来。

    “陪我去一趟太医院,太后的药渣,也要细细审验,不能出丝毫纰漏。”

    “姑姑,还是奴才去吧。”

    小太监看着她脸色,劝了一句。

    陈韶柔摇摇头。

    “家里现在大事小事都需要操心,不能怠慢。”

    皇上说过的,把家里教给她,她放心。

    她会好好把家撑起来。

    等她回来。

    她踉踉跄跄的出了门,却发现宫里一片躁动。

    “外头怎么了?”

    那小太监一脸难色。

    “沈大人辞了官,在家赋闲养老了,政三省老臣都退了,朝廷这几日闹着立储君呢。”

    陈韶柔脸色一变。

    “大胆!皇上都没有回来,谁敢如此放肆。”

    “外头传言,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

    陈韶柔听到这句话,笑了。

    往日楚楚动人的脸,一派严肃和刚毅。

    “我陈韶柔,此人不奉二主,想进宫,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整个后宫,在她带领之下,紧而有序,未见混乱。

    但前朝,却不是。

    政三省老臣请辞回乡了。

    太傅也病了。

    整个朝廷,都乱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要立新君。

    虽没有明面上说,但背地里确实提了好几次,直到传的沸沸扬扬,从正二品一路到正六品,一路往下,传到了黄鹏飞和林斐的耳朵里。

    今日,这群人,没有像当年年少时一样,跪在刑部大牢之前闹事。

    他们只是像往常一样走到正午门大门外。

    两百多名同窗,三年前,是各个州府要员,这几日,在迅速稳定各个州府的百姓,也是紧而不乱。

    他们坚信,自家皇上没有死。

    直到,听到传闻,册立新君。

    林斐穿着一身官服,他身后,跟着一帮子新臣。

    风渐渐大了起来。

    带着秋气的凉意,吹着官袍衣摆。

    “林斐,你要干嘛!”

    几名朝臣看他们虎虎而来,忍不住大喝一声。

    林斐没看任何人,只是褪下自己的官袍。

    所有同窗二百名学子,齐齐褪袍,露出里面的麻衣素镐。

    林斐指了指正午大门,英气的眉眼,带着狠戾。

    “臣,林斐,今日在此,褪袍立誓,如若国立新君,我等必自戕午门城下,祭我大魏新皇!”

    两百名朝臣,齐声高喝:

    “国立新君,我等必自戕午门城下,祭我大魏新皇。”

    以死谏言,不奉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