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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承对慕容亮说,这样是夜长梦多而非最稳妥的办法,即便他们夺得了太子之位,但如果不能登基那一切都是假的,燕王突然驾崩必定会引起骚乱,毕竟燕王的身体一直很好,突然病逝的说法说不过去,而如果是刺杀,那就必定要查出一个幕后黑手,若此人分量不足,也难免会惹人怀疑。
在如此多的疑点之下,身处太子之位的人反而是最危险的,最容易惹人怀疑,而且此时慕容倾的儿子尚且年幼,即便群臣要改立太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他们不能确保拓跋家和独孤家甚至是尉迟家不会联合起来对付他们,而且还是孤注一掷。
而且,要完全掌握朝廷,也不知道其中需要耗时多久,万一不是三年五载,而是十年二十年,那么等昔日幼儿长大成人时,难免不会想着重新掌握朝中大权,继而诛杀外戚。
与其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先打他们一头闷棍,然后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便登基为王,将龙城内四大家族的人全部扣押下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人一死,想造反也得下辈子。
卫承对慕容亮说了他的计划,与其让燕王真的下令废太子,倒不如只让群臣都知道燕王有意思废太子,然后在这个时候把燕王密谋杀害,将这个罪名扣在太子尉迟家身上,绝对会让他们百口莫辩。
而这个时候,那些断胳膊少腿甚至时智商不行的皇子们,以防万一,也得暗中消灭了,而五皇子也要派人去暗中刺伤,但不能把他杀死,将这些罪也一并算在太子和尉迟家的头上。
而这时尉迟家的人定会反扑,首当其冲的便是拓跋家,毕竟在他们看来,太子出事,那么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便是五皇子,尉迟家的人定然会说是拓跋家的人毒死燕王,然后嫁祸给他们尉迟家。
而独孤家在这个时候必定会先独善其身,两方都不帮,先静观其变,如此一来蚌鹬相争,慕容家便可从中得利。
有了五皇子被刺杀的开端,拓跋家不用怂恿也会打算将太子暗杀了,毕竟在慕容倾的孩子还没出世以前,只要太子一死,那么五皇子便是不二的帝位人选,慕容亮要做的,是怂恿拓跋家逼独孤家表明态度,将独善其身的独孤家拉下水。
而卫承很确定,无论太子遇刺是否会死,必定都会引发尉迟家对拓跋家更强烈的攻击,暗杀五皇子的事,只怕也会层出不穷,在这期间,太子和五皇子双双暴毙也未可知。
独孤家、拓跋家、尉迟家的混战,势必会将局势搅得很乱,而局势越乱,对慕容家就越有利,当然在拓跋家的心目中,慕容家是帮他们的,却不知慕容家只是在隔岸观火,暗中将拉拢群臣,然后适时的来一次火上浇油。
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无论他们愿不愿意,这场争斗不会也不能延续太久,两个月估计就是极限了,等他们斗得差不多的时候,慕容家再突然出击,将独孤家、拓跋家、尉迟家来一次欲加之罪,火速控制燕宫,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只要他们家主及直系的人都死掉,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卫承把这一切描绘得无比顺利,仿佛一切都会按卫承所说的那样上演,听得慕容亮十分心动,于是慕容亮便按照卫承所说的去做。
这个计划里,时间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而这个时间指的是离慕容倾临盆的时间。
挑拨争端之时,慕容倾的儿子必定不能出世,这样才会将慕容家置于最安全的位置,因为就算慕容家会被人怀疑,但只要说一句皇贵妃腹中的孩儿还不知是男是女就足够了,即便他们都知道,慕容倾腹中的孩儿,一定会是男儿。
而慕容倾距离临盆大概还有三个多月,在清算独孤家、拓跋家、尉迟家的时候,慕容倾的儿子应该已经出世了,但在尉迟家和拓跋家的争斗还未到后期时,慕容倾的儿子最好还没出世,否则会让他们警觉。
根据种种,慕容亮决定在这个月内先私下表达对拓跋家的援助之意,然后下个月初便开始对尉迟家进行打击。
而凤云笙所要做的,便是在潜入飞虎营后,在两个月内取代穆项北在士兵心目中的位置,但不能在明面上夺位,因为都统的位置,要在慕容亮政变前夕才可以夺取。
他们约定新兵选拔结束后当晚会再碰头一次,那时候便是制定更详细的计划了。
而这一些都是后话,凤云笙的第一步,便是要顺利闯过新兵选拔,进入飞虎营中。
而在这之前,凤云笙还有一件事要对卫承说。
“凌玉,你留我下来,所为何事?”
狄伽罗和木易离开后,凤云笙让卫承先留下来,因为她有事要单独与他说。
“钩月公主的婢女会去买牛角弓和红缨枪,是你的意思吧。”凤云笙看着卫承道。
卫承微微一怔:“怎么?这件事难道让你为难了?”
“我想你我之间不必太多转弯抹角,你的用意,我大概猜得一二,而我也不是想兴师问罪,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希望与钩月公主再扯上什么关系。”
卫承又是一怔,刚想说什么,凤云笙又道:“那二十片金叶子,就当是你给我赔罪的礼金,我可以不把这一次的事放在心上,但是,”凤云笙的眼里突然多了一抹冷色,“这样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如果你还想我们能够有最基本的信任的话。”
“你是怎么知道那二十片金叶子是我给钩月公主的?”卫承有些惊讶地看着凤云笙,要知道世间的金叶子都长得一样,她怎么可能分辨得出谁的金叶子。
“因为金叶子上熏了一股潮味。”凤云笙淡淡地看着卫承,“我想钩月公主所住的地方,不至于有如此潮湿的地方。”
有潮湿的气味?的确那二十片金叶子是卫承从家中的地下密室里拿出来的,密室阴潮,会有味道也是正常,但是这种潮湿的气味在阳光下应该很容易驱散才是。
但卫承没有仔细闻过这些金叶子,而且看凤云笙这么说,她的确像是因为察觉到了金叶子上有潮味所以才会得知那二十片金叶子是自己给钩月公主买兵器的钱,由此推断出后面的事。
“凌玉,这一次的确是我的不是,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卫承一脸歉疚地道。
凤云笙无视他的愧疚,只问:“凤家那边可有消息?”
“暂时没有,凤家一有什么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卫承道。
“最好如此,”凤云笙看着卫承,四周的温度忽然骤然变低了几度,“如果你在凤家的事上对我有所欺瞒,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卫承一怔,但旋即道:“你放心,我明白的。”
卫承心下不免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凤云笙竟会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毕竟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凤云笙感到不舒服,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为了帮她而已。
只是卫承不知道,凤云笙就是知道这点才会对他如此客气,若是没有这层关系,她就远不是如此客气的警告那么简单了。
而且凤云笙要告诉他的是,无论会影响什么大局,如果他对凤家的事知情不报,那对他带来的影响,绝对比告诉她后的影响来得更多。
之后凤云笙继续着苦修的日子,而在她这段期间的努力下,她的进步的速度已经让拔列浑惊讶得瞠目结舌了。
凤云笙的射箭本来就不错,而她的马术也不错,虽然之前没怎么玩过骑射,但只要稍加练习,凤云笙的骑射很快就与拔列浑比肩,然后就超过了他。
拔列浑是上届新兵选拔的第一人,能超越他,凤云笙对自己的骑射是多了不少信心。
所以等超过了拔列浑之后,凤云笙就没再怎么练骑射,她把更多的时间放在枪法和练力上,前者凤云笙进展得很顺利,只是力量,凤云笙只能保证能及格,而这也是拔列浑唯一觉得凤云笙还算是个人的地方。
毕竟她看着就只有九十斤的样子,要是能举起三百斤的石砣,他绝对会崩溃的。
由于是庙会期间,拔列浑有时会让凤云笙自己去操练,而他则要去庙会上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买的,甚至有的时候,拔列浑还会让凤云笙与他一起去庙会看一下,毕竟这是半年一度的盛举。
“老弟,你真的不去?”拔列浑指了指天上刚升起的月亮,“这可是庙会最后一天了,你就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让你逞心如意的兵器?或者真能找到比你手上更好的也说不定。”
“要是遇到那样的货色,拔列大哥替我买下便是,不过枪就不用了,而甲胄也不要买比我这件要重的,此外也继续看看有没有牛筋木和茶杆竹,有的话回来叫我,我去买。”
凤云笙穿着甲胄,手臂上和脚上还绑着沙袋,当下正练着枪,并没有因为和拔列浑说话而暂停,只是专心致志地刺着她面前的稻草人。
这个稻草人是凤云笙扎的,上面标有用朱砂点成的人体**位,经过最初的练习后,凤云笙现在练的不单单的枪刺,而是务求每出一枪都要点中**位,而且要做到收放自如,尽量不要损坏稻草人本身。
她以前练剑时,在好一段时期也这么练过,后来她剑术越来越娴熟时便无需再这样做了。
而比起剑来说,枪是更适合这样的练习方法,凤云笙对人体的**位自然早已烂熟于心,她用这个练习方法主要是为了练习对枪的收放自如。
而拔列浑对她这套练习方法也颇为赞誉,所以在最初把枪法使用的基础交给凤云笙以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她的了,只能做她的陪打。
而现在按凤云笙的进展速度来看,相信再过几天,他连这陪练都不需要做了。
因为她已经能用枪打赢他了,这个事实一度让拔列浑无法接受,她在枪法上的造诣,已经不能用进步神速来形容,她对枪的领悟速度,已经让拔列浑严重怀疑她其实本身就是一个使枪的高手,她只是在装她不会用枪而已。
也正是基于这点,拔列浑才会“嗦摆”凤云笙去庙会,毕竟除了力量以外,拔列浑觉得凤云笙已经所向披靡,而力量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进步很大的,这些天凤云笙这样日以继夜的练习,拔列浑看着都觉得太累,希望她能趁着这个机会稍微休息一下。
拔列浑看着凤云笙在专心致志地刺刺刺:“你啊,能不能就稍微休息一下,你也不是铁人,偶尔也要适当的放松,不然万一累到了怎么办。”
“我休息得很足,”凤云笙一个侧转身将枪刺在天池**上,“早午晚三餐也有按时吃。”
凤云笙觉得每天睡六个小时,早午晚三餐按点吃,那就是有足够的休息了。
“可是今晚在燕宫内还特地有烟花看,那烟花放得老高了,只要靠近北街附近都能看到,据说是为了皇贵妃腹中的孩儿祈福才特地放的,这机会可是少有的啊,街上一定是美女如云啊。”拔列浑不死心地劝道。
“恩,拔列大哥去玩得开心点。”凤云笙双手将枪绕过头顶放在背后,右手在枪的底部一推,枪身顺着左手一滑,枪头点在水突**上。
“我说古月老弟,一个大男人出去有什么好玩的?”拔列浑不死心地道。
“我不觉得两个男人一起出去就有什么好玩的。”凤云笙淡淡地答道。
“什么好不好玩的,两个人在一起至少有个伴啊,找姑娘我也得找个人给我壮胆啊。”拔列浑道。
“我相信拔列大哥不是那种胆小如鼠的人。”凤云笙依旧没有打算要去庙会。
拔列浑还不死心,又继续引诱凤云笙,特别是用美女来诱惑凤云笙,可谁知凤云笙竟然没有半点兴趣,弄得拔列浑觉得实在没趣,最后还很恨地说了声“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男的”,然后便扬长而去。
凤云笙只好在心里很抱歉地说一句:我真的不是男的。
拔列浑走了以后凤云笙只觉得世界都清静了,她专心致志地练着枪,一次次精准地刺在了每个**位上。
虽然拔列浑觉得她枪法的进步已经像坐了火箭一样的快,而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进步的确是很快的,只是她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凤云笙不知道差了点什么,但她知道自己还欠缺着某些她所不知道的东西,而那东西是剑法上没有的,是枪独有的东西。
她有种遇到瓶颈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在昨天开始的,直至现在她还想不到是什么原因导致,所以当下她只能一味地练习,希望能够从每一次的枪刺中有所领悟。
风轻轻吹着,月亮扬扬洒洒地在这片林地上,四周只听到那枪戟一次次破空的风声。
身上,她早已汗流浃背,脸上那如同被保鲜纸包裹住的感觉让她觉得脸上的皮肤如同窒息一般,只是她并没有将人皮面具拿下,也没有停止练习,只是不知疲倦的挥着枪,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她不知又练了多久,直至她已经喘着大气,觉得真的没有力气了,才将枪放下。
她坐在地上,心念微动间取出了水袋喝了口水,她看了一眼四周,将人皮面具取下。
面具下,是一张黝黑丑陋的脸,而且由于颜料的融化而显得更加诡异。
只是这样已经让凤云笙觉得很舒服了,至少脸上不会有被保鲜纸缠绕的感觉,她小心地用手擦去脸上的汗珠,然后微微仰起头,任由清风吹着她的脸。
这是她五天来,第一次取下人皮面具。
凤云笙知道她需要适应,因为在进入军营后,她只会比现在更加辛苦,而脸上那张人皮面具,则是要半个月才能揭下来一次。
她必须要适应,而且要尽快,不仅是对人皮面具的适应。
她从前练剑,即便是练上一天一夜,也不会像现在那样疲惫,而她也知道,日后在兵营里训练,很多时候都会像步兵一样操练,需要负重跑,那是比坐在马上穿着七十斤的惊月铠要累得多的事,对她的耐力会有很大的考验。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三个月,凤云笙预算自己至少还要有三个月才能离开龙城,算上路程,她要将近四个月才能到豫城。
四个月,她不确定这四个月内南靖和会对凤家做出什么,她也不确定那个男人为对凤家做出什么,即便卫承答应她会第一时间把凤家的消息告诉她,但消息从豫城传到北燕国,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她不可能做到马上知道。
四个月,她觉得这四个月太漫长了,她恨不得明天就拿着南靖和的罪证赶回去。
但是她不能,即便她手上有一张南靖和的罪证,但也只是他部下所写的。
她需要更多关于南靖和的罪证,她需要卫承的帮忙,她只能留在北燕国里帮卫承夺取帝位。
凤云笙看着天上那接近圆月的月亮,恍惚间,她似乎能听到龙城里人们热闹的声音,那是一片雀跃,一片欢快,一片天伦之乐的声音。
眉宇间那天然的冷傲,在此刻竟慢慢的变作了一抹柔光,只是那抹柔光之上,却敛着太多的情绪。
思念的,担忧的,牵挂的,甚至还有孤独与寂寞的,太多太多她平日里所不会表露的感情。
“我来了。”
那声音又轻又淡,却犹如远古传来的钟鼎余音,霸道的占领着她的听觉,叫人无法忽略。
那是他的声音。
凤云笙条件反射地要将人皮面具戴上,可她才将面具靠近脸部,手却被一道力止住,眼前突然迸出一抹耀眼的玄色光芒,刺得得她的眼睛根本无法睁开。
玄光褪去,光影里露出那颀长的身影,一身玄色锦衣,领边有纯白的狸毛,左肩上精致的银色战铠与狼头图案的腰带相交辉映,一黑一白的横刀佩在腰间,刀身修长,鞘上各自刻有银、金两色的古老花纹。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装扮,也是他一直以来的装扮。
月光流泻在他的身上,未经绾束的发丝在夜空中飞舞,明明离得那么近,眉毛眼睛都映在她的眼里,那样霸道地占据着她一切的视觉,将山河日月都挤了出去,可除了那金色的瞳仁外,她却什么都看不清。
他,犹如隔了一层极薄的雾气,轮廓了然,容颜却是模糊,唯有那金色的瞳仁,是清晰的存在。
那是最纯粹的金色,不带一丝杂质,他的眸光,不冷不热,不柔不锐,如流淌在恒河之中的浮光。
这是她初见他时的情景。
凤云笙看着眼前如梦幻般的他,怔怔的:“你……你怎么会在这?”
她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她不确定眼前的他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因为你在这。”
他的声音已经很轻很淡,语气是那熟悉的理所当然,只是她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她凝眸,似是要确定眼前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她的梦境。
忽然,她只觉得脸上滑过一道冰凉,她感觉到自己脸上的伪装,在一点点的被剥离。
她一怔,看着眼前那手掌慢慢变作焦黑,她立刻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一大步:“不要碰我!”
“你是在担心为夫?”话语间,那焦黑的手已经恢复了白皙,“这样就不必担心了?”
“有病,我只是讨厌被陌生人接触罢了。”凤云笙冷冷地道。
琉烨好假以整地看着凤云笙:“然后呢?那又与本尊何干?”说着便朝凤云笙走了一步。
“当然有,因为对我来说,你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凤云笙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愈发的冰冷。
“与你说过很多次,为夫是魔,不要把为夫比作那卑贱的人族。”
琉烨丝毫没有理会凤云笙的低气压,只是继续朝凤云笙走去,见他如此,她不由得心里有一丝慌乱:“不要过来!”
“为什么?”琉烨看着凤云笙那只擦了一般的脸,“你这样很像黑白双煞,丑死了。”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凤云笙这时才记得自己手里还有那人皮面具,当下便想先将面具戴上,却不料手中突然一空,琉烨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们已经是夫妻,而且是有了夫妻之实。”琉烨一把揽住凤云笙的腰,阻止了她的后退,然后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覆在她的脸上,一点点地褪去她脸上的疤痕,“所以你要听我的,明白了吗?”
“你有病。”凤云笙挣扎着,却在挣扎的同时小心地避免与他更多的接触,只是琉烨的力气实在太大,她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立刻放开我,”凤云笙狠狠地盯着琉烨,“不然的话,待会我就杀了你。”
“这是个不错的目标。”琉烨回答得漫不经心,只是专注着他手里得活。
凤云笙微微洗了一口气:“你放开我,我自己能擦。”
“我不喜欢。”琉烨说。
“放开我。”凤云笙竭力控制着自己心底莫名而来的怒火。
“我说了不喜欢。”琉烨丝毫没有理会周身那低得不能再低的气压,只是按照他的步调替凤云笙擦着脸,直至与他印象中那张脸一致后才停下手,“好了。”
说着他手心凭空多出了一个精致的食盒,递给了凤云笙:“自己打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凤云笙冷冷地飘了一眼那食盒,“你以为我是那种会因为食物而动容的人吗?”
“这和你吃我给你的食物有什么关系吗?”琉烨不由分说地将食盒放到凤云笙的手中便松手,也不管凤云笙有没有接住食盒。
“你!”
凤云笙当下接住差点往下掉的食盒,然后看了琉烨一眼,才把食盒打开。
凤云笙发现这次食盒里的东西和上次的差不多,不过除了红豆沙和一些甜食以外,这次还多了两个红鸡蛋和一晚长寿面。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两个红鸡蛋和长寿面,然后看向琉烨:“你是什么意思?”
“人生辰当日,不是要吃红鸡蛋和长寿面?”这个他是特地问了鬼相,鬼相告诉他一般老百姓过生辰是吃红鸡蛋和长寿面。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凤云笙诧异的是这一点。
“无意中知道的。”琉烨淡淡地说。
凤云笙蹙眉:“怎么无意中知道的?”
“你先吃完我便告诉你。”琉烨说。
于是凤云笙破天荒地没有先解决红豆沙,只是看着那长寿面和红鸡蛋,先把长寿面吃了。
“好吃么?”
“不好吃,都发胀了。”凤云笙冷冷地道,但却把面吃得干干净净,一根都不剩。
琉烨看着凤云笙,凤云笙也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琉烨的表情是在说自己“不好吃还吃完”,当下便冷着脸道:“我只是不想浪费食物所以才把面吃完的,并不是因为觉得好吃。”
琉烨“哦”了一声,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凤云笙这么说是为了什么,凤云笙见他似乎已经理解到自己把面吃完的原因,当下就放了心,伸手把红鸡蛋剥了。
她咬了一口,这是很平凡的蒸蛋,只是凤云笙吃着,只觉得满嘴都是浓浓的蛋香,仿佛不是一般的蒸蛋。
“这红鸡蛋你从哪里买的。”凤云笙没记错的话,红鸡蛋好像是买不到的。
“我买熟了的蛋然后自己染了色。”琉烨说。
听到是琉烨自己染的色,凤云笙正在剥鸡蛋壳的手突然顿住,她凝视着上面的红色,问:“你是用什么染的?”
“自然是血。”琉烨理所当然地说,难道还指望他会用什么颜料去染色?
凤云笙的手一震,缓缓抬起头看着琉烨:“是人的血吗?”
琉烨剑眉一挑,点头:“是。”
“你说过,如非必要,不会杀人。”她语带质问。
“我觉得给你做红鸡蛋是必要的。”琉烨回答。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红鸡蛋,忽然就没了胃口,连带着看其他东西,即便是红豆沙也没了食欲。
琉烨看着她:“看来你还是把你自己当做人看待。”
“我身上本来就流着一半的人血。”她说。
“你也说了,那只是一半而已。”琉烨看着凤云笙,“若我说是用其他野兽的血染成的,你是不是就觉得无所谓?”
凤云笙看着琉烨:“不是。”
“但至少比用人血的好?”
凤云笙没有说话。
见她如此,琉烨又道:“所以在你心里,也并非众生平等,或者说这个众生二字,只包含人。”
“你走吧。”凤云笙将食盒拿给他,“连同这些一起带走。”
他却没有接过:“我只是想告诉你,本尊并不觉得做错了。”
“我知道在你看来,你并没有错,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凤云笙的神色淡淡的,这种杀人无罪的感觉她再清楚不过了,而她也的确没有责怪琉烨的意思,“只是正如你所言,我已经把自己当做一个人来看待,所以我无法接受。”
杀人无罪的感觉,只能是她是一个杀人机器的时候才能接受的感觉,现在的她是凤云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所以她只能理解,只能做到不责怪,却无法接受。
“把它们都吃了,不然我是不会告诉你我是如何得知你的生辰。”
“那就不知道吧。”凤云笙淡淡地道。
“你就如此看重一个人的性命?”琉烨说这话时跟说“你就如此看重一只沟渠老鼠的性命”是一个感觉。
“不是。”凤云笙摇头,“我只是不习惯吃人血鸡蛋而已。”
“如果那不是人血呢?”琉烨看着她的眼,“如果是魔的血呢,这样你可吃得惯?”
凤云笙一怔:“你是什么意思?”
难道琉烨是用他自己的血给自己做红鸡蛋?不,这怎么可能,他是堂堂魔尊,怎么可能会做如此白痴的事情。
“我的确是用血将这鸡蛋染成红色的,但用的是本尊的血。”琉烨语气带着不满,“刚才说是人血做的,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
话音刚落,凤云笙完全怔住了:“你在和我开玩笑?”
“你觉得我像在和你开玩笑吗?”
她看着琉烨一脸“我没有在开玩笑”的表情,不由得就恼了:“你是傻子吗!”哪有人用自己的血做红鸡蛋!
见到凤云笙为自己生气,不知为什么琉烨的心竟然顺畅了一些,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血好像还比不过区区一个人的性命时,他又觉得十分不满:“现在不是人血做的鸡蛋,你可是有胃口了?”
“没有!”凤云笙觉得比刚才更加没有胃口了。
见凤云笙说得那样坚决,琉烨当下只觉得心情舒畅,刚才那些不高兴都化作了浮云:“你是在担心为夫?你放心,只是几滴血而已。”
只是几滴血而已?凤云笙当下厉了一眼琉烨:“我只是觉得恶心!”
“恶心么?”琉烨认真地看着凤云笙,“你的意思是,是觉得我的血恶心?”
“是。”凤云笙回答的不假思索。
“好吧,那以后我还是用人的血来做好了。”琉烨似乎领悟了什么真理。
“你!”凤云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琉烨,你到底想怎样?”
琉烨看了一眼红豆沙等甜食:“先吃了这些东西再和谈条件。”
“要是我不吃呢?”
“那就按为夫的想法来。”
凤云笙当下无语,心知那琉烨又是开启了小霸王模式,只能无奈地去吃红豆沙等甜食。
而这一次,是她平生吃甜食吃得最没有滋味的一次。
“吃完了。”凤云笙感觉自己刚刚好像受完罪归来,“你开个条件,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不打扰我。”
“陪我到城里逛一逛。”琉烨心情似乎不错,“本尊早就想看看所谓的烟花是何物。”
“琉烨,不要无视我说的话。”凤云笙看着琉烨,“而且我也没那么闲去陪你玩。”
“你很忙么?”琉烨看着地上的枪,“你不适合用枪。”
“只是因为需要而已,”凤云笙柳眉一挑,“而且适不适合我,我觉得我会比你更清楚。”
“枪要有霸王之气,可作为人的你来说,没有。”琉烨用肯定的语气说。
“说得好像你会用枪似的。”凤云笙不以为然。
“我没告诉过你,我会用枪吗?”
话音刚落,只见琉烨腰间那黑色的魂泣突然幻化做一杆九尺三丈长枪,枪杆纯黑,枪头大而长,泛着银光,枪头与枪身连接处是一个张着嘴的狼头,狼嘴咬着枪头下方,狼头下方处刻有银、金两色的古老花纹。
“枪乃百兵之王,若无霸王之气,是使不好的。”琉烨单手举枪,把枪朝下一摆,“要试试么?”
琉烨这么说,是想和她切磋了,凤云笙见琉烨的架势,当下弯身将长枪捡起握在手中,一挥抢扎好了马步,对着琉烨道:“来!”
话刚落,只见琉烨后脚一瞪,身如蛟龙出海朝凤云笙刺去,凤云笙当下身体微微一侧,琉烨的枪头刮在了她枪头的侧面,金属相击,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琉烨的枪头顺着凤云笙的枪头而下一直到她的枪身上,凤云笙能看到自己那枪杆上飞出来的木屑,犹如火星一般。
凤云笙也不一直被他压着打,泄了琉烨的力后,她把枪一沉,转身将枪头对准了琉烨肩上的云门**一刺,却见琉烨将枪一横,“铛”的一声,硬生生地压低了凤云笙的枪头。
凤云笙想抽枪,却被对方的枪头扣住,随之枪身猛地一沉,只见琉烨已借力跃起,一个空翻越过凤云笙的头顶,凤云笙打算趁此机会与他拉开距离,琉烨的枪却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原以为你连我一招都接不下,却没想到接了一招半。”琉烨手臂一收,将枪横在身后,“还算不错。”
凤云笙转过身看着琉烨:“你所谓的霸王之气,是指力量?”
“是锐气,而你的枪使得太柔。”
“以柔制刚,以四两拨千斤,这有何不妥?”
“本身是没什么不妥,但对于枪来说,就是缺少了霸王之气,少了那猛字,便不像是枪了。”琉烨看着若有所思的凤云笙,“所以我才说,你不适合用枪,适合用剑。”
“是刚是柔,全凭使用者的心境,你霸道,所使的兵器自然带着一股霸气,无论你使的是枪还是剑,都会带着这一股霸气。”凤云笙反驳,“所以这本身与兵器无关,也不代表使枪的都要有这股霸气才是好的。”
“你说的对,是刚是柔,的确全凭使用者的心境,所以以人自居的你,缺少了那份霸气。”琉烨看着凤云笙,“你现在使枪时,难道不会觉得缺了点什么?”
的确,正如琉烨所说,她从昨天开始就觉得自己的枪缺了点什么,那是与剑不同的,是枪特有的东西。
她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觉得自己是枪技上到达了一个瓶颈,而按琉烨所说的,莫非自己缺的就是那一股霸王之气?
她不知道什么才叫霸王之气,她自问自己虽然用的是以柔制刚,以四两拨千斤的方法,可是她的剑也从不拖泥带水,要杀人的时候是照杀不误,也没有什么留情可言。
而且她自问自己气场不弱,怎么就没有霸王之气了,难道要横冲直撞,除了勇猛二字就什么都不顾,那才叫霸气吗?
还是说,要像琉烨那样凡事都以自我为中心,霸道得要死,那才叫霸王之气?
她才不要做那样不可理喻得人。
“走了,去看烟花。”琉烨突然道。
“我说了我没空。”离三大营选拔只有五天的时间,她要趁着这时间加紧锻炼,“还有,你现在很闲吗,封印都破除了吗,你要的东西都拿到了吗?”
“怎么,你开始有自己是半魔的自觉了?”琉烨淡淡地道,“不过这些事你不用担心,照你现在的情况继续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不过要打败那些凡夫俗子也绰绰有余了。”
“那是你觉得而已。”凤云笙别过头,“再说一次,你要去就自己去,我是不会去的。”
“那好吧,本尊自己去。”琉烨转过身,“不过要是本尊一不小心惹了什么骚乱,你可不要怪我。”
说着他举步就想离去,凤云笙冲着他的背影道:“琉烨,你有完没完,身为魔尊,怎么对人间的事情那么感兴趣。”
“为何不可?”琉烨反问,“虽然人是卑贱的,但这山川河流却并不卑贱。”
凤云笙除了觉得无语之外还是无语,凤云笙看着琉烨的背影,把头一扭:“你要闹便闹,随便你。”
说着便继续练枪,根本没有要去理会琉烨的意思。
她不能总是被琉烨牵着走,她要反抗,要让琉烨知道自己是不好惹的,更不是可以随意靠近的。
琉烨也没有说什么,就那样走了。
凤云笙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那身影已完全被淹没在夜色之中。
这样就对了。
不要靠近她,远离她,离开她,至于那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她也不想知道了。
凤云笙握紧了长枪,把枪一横,朝那稻草人的天突**刺去。
身上,似乎有了无穷的力量,她不断地挥着枪,一次又一次,比之前更加的用心,更加的用力。
她忘情地练着枪,慢慢地将脑中的其它杂念摒去,却在她脑中几乎只剩下“练枪”二字时,一把淡淡的,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熟悉了的声音,就这样传进了她的耳中。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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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帅得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