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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落衣心中怀疑,却又能肯定,一时,她犯了难,眼下绝对是要将月引梭带离晏家,可笛儿就在附近,她又如何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在想什么?”萧裴煜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催道:“还不走?”
秦落衣望着萧裴煜,虽是无奈之举,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魔教知道她是谁,就只会冲着她来,让萧裴煜带走,她去引开,也许是可行的,况且,若真有不测,他一个人也不必顾及自己。
想着,她自腰间拿下月引梭,递给了萧裴煜,叮嘱道:“你带着月引梭走,越远越好,别回头。”
“那你呢?”
“有些事,只有我能做,魔教一定以为这剑无论如何都在我手上,绝不会想到你身上去。”
萧裴煜看着此刻的秦落衣,她话中的神医此刻没有时间去仔细考究,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秦落衣。
“可是你又不会武功,万一…”
“万一,不过也就是死了。”她轻轻笑着,催道:“你快走,路上小心。”
萧裴煜心中不安,却也知事情的利害,一番犹豫后,还是带着月引梭走了。
他走后,秦落衣往那人逃走的方向走去,她总有预感,那人没有走远。
琴笛笙磬,是她曾经那样信任的人,哪怕是为她们找借口,也只能说她们有自己的苦衷,可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值得她们做到这个地步?
一只暗箭飞来,秦落衣侧身躲过,等她稳住下盘时,迎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看衣物,确实是方才那个人,她褪去了转性之术的假象,面容与她所想的那个人,一般无二。
真是她!
秦落衣不由得冷笑一声,呼吸都急促起来,少时琉璃阁的画面历历在目,她们明明是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究竟是为何走到这一步?
真愿她们是真如世人所说,在十年前的战斗中战死,也好过是这样的结果。
二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面前的人竟也慢慢红了眼。
笛儿按捺住心下的哽咽,笑道:“这玲珑莲花步,也是有十年未曾见过了…”
秦落衣只是傻傻看着这张脸,眼中的色彩都黯淡无光,其实心中已有答案,她还是倔强的问:“十年前,你…你们,究竟有没有背叛我?”
笛儿本欲绝情,可眼中的涩痛还是让她明白自己此刻被愧疚占据着,声音渐渐弱下去,也没了看她的勇气,只道:“琉璃仙子秦婧姝,怎么会猜不到真相呢?”
一声冷笑,她的心像被重重砸了一下,无法呼吸,少时过往飞快闪现,一起闯江湖,一起建立琉璃阁,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共度的时光,如今都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十年…”说着,她摇了摇头,也许不止十年,“究竟是什么时候,还是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对面的人亦是痛心,她们四人,当初都是抱着此生不再见秦婧姝的决心策划了那场截杀,谁都没有想到她会活下来,只要秦婧姝能死在十年前,那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切,她们四人也不必接受这一声声痛彻心扉的质问。
要如何说出口,从那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骗局?
可她的沉默,也给了秦落衣肯定的答案,终有一滴泪不争气的流下,双眼通红,不可置信,却又像极了是在笑自己,这竟是真的。
原来从一开始,这四人便是怀着目的接近自己,是啊…战友的身份,是一个多好的伪装。
但为什么是她?
她与琴笛笙磬初见时,还没有入从圣,手中也没有琉璃五剑,她们为何在那一年就盯上了自己?
又或者说,她们怎么就确定,秦婧姝会选择五行之剑作为自己的佩剑?
这其中,一定还有隐情!
“十四年,你就是这样还我的?”
在她一声声质问下,笛儿心中的墙也终于被击的粉碎。
“我没得选!”她大喊一声,像是要对天而喊,要喊尽这些年的身不由己,这十四年来的隐忍蛰伏,其中苦衷只有她自己懂,“若是有选择,谁也不愿受制于人!”
“你若不死,死的就是我们所有人!”
“若你没有这一身武脉,若你可以做个平凡人,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你偏偏贪慕虚名,非要去做什么武林盟主,也怨不得别人盯上你!”
“是你行事乖张!是你咎由自取!”她喊出这一个个绞人心弦的字眼,仿佛是在麻痹自己,是秦婧姝太招摇…不是她的错。
字字诛心,要人肝肠寸断,偏是这样的字眼还是从曾经的知己口中说出,原来在她们眼中,秦婧姝这样不堪。
竟是她的错?
她摇头笑着,笛儿的理由是何其的荒谬,秦婧姝既有天生的武脉,为何做不得天下第一?
若没有这场算计,她甚至不敢想象这十年她会如何度过,这十年后她又会是怎样。
这世上本该只有秦婧姝,本不该有秦落衣…
“好一个咎由自取…”她恨恨盯着眼前的人,是挚友,也是对敌,“我在你们眼中,竟是这般不堪…”
秦婧姝从来爱憎分明,不是那怜悯众生的白莲花,该恨的人,该杀的人,有罪之人,她从前没有放过一个,如今,也不会。
笛儿忍住喉间的哽咽,琴儿死了,笙儿死了,她不想死!
“说这些,早就已经没有意义了…”她再度看向秦落衣,只怕十年前的悲剧,今日又要上演了,“你不该来追我…”
“我是来杀你的…”
你死还是我活,难以两全,人都是自私的,我想活,便只能要你死。
“你如今内力不济,已经不再是我的对手,自行了断吧,别让我亲自杀你。”
“自行了断…”她喃喃念着,这便是她当年救下的人,如今为了自保,要她自行了断。
“我确实内力不济,可你知道,我这样的废人,却还要来蹚这浑水,是为了什么?”
笛儿轻笑一声,似乎对秦落衣的话觉得十分好笑,嘲讽道:“你是想说,你是为了我们,才选择入局?”
她摇了摇头,笑道:“秦婧姝啊秦婧姝,你总是这样,总把自己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总觉得这个武林没你不行,总觉得所有人都需要你,这一点,十年过去,你当真是一点没变!”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了,你是放不下琉璃仙子的虚名!”
这些凉薄的话令她又想到了十年前,她先夺的武林盟主之位,而后才建立的琉璃阁。
这新起的门派有琉璃仙子坐镇,一经建立,便吸引了一众武林人士,如说秦婧姝是这琉璃阁的招牌,那琴笛笙磬则是运营这招牌的人。
在门派树立的武林,一个门派不能是孤立的,这其中的处世之道要有许多周旋,显然,秦婧姝是不懂这些周旋的。
她太骄傲,也太天真了,总以为在武林这样的地方,武道才是王法,她确实以从圣第一统一着武林,也不知在暗中得罪了多少其余门派的执掌。
记得有一次,是青城山老掌教的寿辰,这场面,无论是否作为一个武林盟主,都该到场才对,琴笛笙磬来劝她的时候,她以山脚下有马贼祸害百姓为由推脱了。
李若灵那时也劝她,这各个门派间,明面上的事总是要做好的,至于那马贼,交给别人处理也无事。
可那马贼是惯犯,分明是来滋事挑衅的,她作为武林盟主,岂能让这种事经常发生在自己门派的脚下?
又有人劝,这种小事可以交给别人,她作为阁主,该去参加青城山掌教的寿宴,一是秦婧姝本就不喜这样的场合,二是若不将这些马贼一网打尽,给他们点教训,岂非人人都敢来挑衅她。
她说:“这天下第一人建立的门派,自然也得是天下第一,若不给他们厉害,岂非不把我这武林盟主放在眼里?”
这样的事常有发生,一次又一次,有的人明面上不说,可私底下,早已看不惯她行事这般招摇。
但她不知道的是,琴笛笙磬,也是这样想的。
她一时说不出话,事实真是如此吧…
就如她和叶盼姝说的那样,秦婧姝只在乎琉璃仙子的虚名,旁人的想法,她何曾顾及过?
所以琉璃阁后来孤立无援,都是她早前造下的孽,人人都看不惯她,自然都想她死。
她的心思被笛儿看破,她的嘲笑便更加肆无忌惮,“怎么,被我说中,说不出话了么?”
“秦婧姝,你太虚伪了,我早就说过,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心中下了杀念,她的笛子裹上了一层内力。
这一夜已经快要过去,在月色之下,她手持一支长笛,笛身上似乎泛着淡淡的冷光,犹如一把隐藏的利剑,手指轻轻滑过笛孔,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精心打磨的箭矢,冷冽而精准。
秦落衣则呆呆地站在原地,她没有武器,但那双逐渐深邃的眼睛却仿佛能透视一切。
突然,笛儿动了,她的动作犹如流水般流畅,身形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手中的长笛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直取秦落衣的咽喉。
秦落衣反应迅速,脚下微微一错,身体一侧,便轻巧地避过了这一击。
笛声骤然高昂起来,音符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带着凌厉的杀意,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让人的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秦落衣在音符的海洋中穿梭,迎着玲珑莲花步,身形灵活多变,她的脚步移动快速而无声,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
笛儿见攻击未能奏效,秦落衣甚至都还未还手,她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恼怒。
“出招!”她怒喊着,笛子一转,猛然横扫而去,这一击用了十成的力,宛如狂风骤雨,威力惊人。
然而秦落衣却毫不畏惧,她双臂展开,手上附上一层紫色的掌气,是紫气凌波掌!
掌气牵引着笛儿那一击化为己用,一掌推出,将她远远推飞。
笛儿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抬头望向那人,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她还是那副模样。
秦落衣缓缓收回双掌,脸上挂着淡然的冷漠。
“放你这一马,是因为笙儿用命换回了一只三尸虫,并非是我还念你的旧情。”
她转身离去,留笛儿一人暗自伤神,她肯放自己一马有什么用,祭司,会放过她吗?
望着秦落衣远去的背影,她下定了决心,从暗袖中拔出一把匕首,往着秦落衣的方向用力甩去!
最终拦下这致命一击的,是另一道骇人的剑气。
叶盼姝飞身而来,打落了这暗中袭来的匕首。
秦落衣看着这掉落的匕首,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悲凉,这么多年的交情,竟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而当叶盼姝看见对面那人的脸时,亦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