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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被修改了记忆的老人们送回天星村安置好,将村长床板下的银子分到各家各户,枯颜四人不再多作停留,往下一个城镇而去。
枯颜在马车上处理刘婧的皮囊,娴熟优雅的动作仿佛提笔作画。刘婧向来是不肯亏待了自己的,那身皮肤滑腻白皙,比之一般大户的小姐也不逞多让。一层层香料抹上去,连毛孔都不复再见。
将刘婧的皮囊收进檀木箱子,送入识海,枯颜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从还在妖族的时候开始,她就时不时地会觉得头晕,仿佛有什么想要破脑而出。黎梦给她倒了杯茶:“若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枯颜一口喝尽温热的茶水:“刘婧和敏儿固然罪有应得,只是可怜了那些孤寡老人。”
黎梦浅笑:“放心,我已经和成衣店的那位裁缝说过了,让他有空多回去看看,照顾着那些老人。”
枯颜点点头:“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洛城。”
枯颜点点头:“那还有大概两个时辰的路程,我去眯一会儿。”
看着枯颜在榻上歇下,黎梦掀开车帘坐到车辕上,优昙和易泽也没有呆在马车里。看到黎梦出来,优昙挑了挑眉:“情况怎么样?”
黎梦眯了眯眼睛:“顺其自然吧。”
易泽眼观鼻鼻观心,就当什么也没听到。这倒让黎梦和优昙小小地惊讶了一番,还以为他这次又会追根究底呢。殊不知,易泽的手中此刻正捏着一根牛毛银针,正是月姬的武器。那是他们离开妖族的时候,他在自己的衣服上发现的。这就代表着,月姬迟早会来找他。
临近洛城的时候,黎梦叫醒了枯颜。几人正准备进城,就看到城门口一片混乱。优昙不改爱凑热闹的本性,上前去瞧了瞧,回来的时候便是一脸唏嘘。
“唉,世风日下啊。城门口现在跪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听说是未婚先孕,现在男方不认账了,城里的人就把她给赶出了城,不让进去。”
枯颜掀开车帘:“那你说世风日下,是指那女子失德,还是那男子负心,还是百姓心狠?”
优昙掩唇:“皆有之也。”
四人驱着马车缓缓往城门而去,好在城门口还留有一道能容马车通过的间隙。经过那女子身边的时候,枯颜忍不住瞄了她一眼。看到那女子的正脸的时候,枯颜抽了口气。一半脸肤白若雪,五官精致端正;另一半……似乎是脓疱结痂了,让人不由得后背发凉。
易泽显然也看到了女子的样貌,皱了皱眉:“这样看来,也许不能怪那个男人。”
黎梦眯着眼睛看了看易泽:“哦,你这样认为吗?枯颜,你怎么看?”
枯颜摸了摸下巴:“首先,我对能对这样的女子下手的男人表示敬佩,当然如果这个女子一直就长这个样子的话,那就应该是真爱了;其次,既然女子都已经怀孕了,无论如何,男人都应该负责。”
枯颜曾经在洛城居住过一段时间,当然这里也就有她的颜居。看着颜居落满灰尘的牌匾重新变得光亮,枯颜叹了口气。颜居仍在,那些曾经在此蜕变的顾客们,却已经不知何方。也许,已经不在了吧。
“优昙,今天你做饭吧。我有点想念你做的饭的味道了。”枯颜拖着下巴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优昙,手中的杯盖不断拨动着浮在茶面的茶叶。
优昙收起折扇:“你懒得出去就直说,我不会嘲笑你的。”话还没说完,原本在枯颜手中的杯盖就已经向他袭来,优昙折扇一挥,稳稳拖住。
黎梦和易泽都弯了弯嘴角,生活嘛,就该这样轻松。
枯颜正等着吃饭的时候,颜居的门被人敲响了。开门放人进来,敲门的是一个大概二十岁的男子。家里有男人,枯颜自然不会自己去接待男客。任务,自然落到了易泽身上。枯颜和黎梦,在后堂依然可以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易泽招呼男子坐下:“不知兄台来颜居有何事?”
男子叹了口气:“其实鄙人已经在颜居门口转悠了一个多月了,听闻传言,颜居能人能为人改换容颜,可是当真?”
易泽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你若信,那便是真的。”
男子似乎十分激动地站起身,连带着椅子在地面滑动,发出很大的声响:“那便是真的了!不知您是否看到了城门口的……孕妇?实不相瞒,那正是家妹。她在之前,并不是这般模样。鄙人来此,正是为了求颜居之主为家妹恢复容颜。”
枯颜敲了敲桌子,让易泽能够听到。易泽也敲了敲桌子,表示明白:“我们颜居自有行事的规矩,不知兄台是否介意说说,究竟是什么情况?”
男子犹豫了一下,拱手致谢:“此事实乃家丑,鄙人来颜居也是瞒着家里的。不知可否容鄙人回去禀报父母长辈,再来此详谈?”
易泽抬手送客:“兄台请便。”
男子离开以后,枯颜和易泽从后堂走出。
枯颜歪着脑袋看着门口:“这个男子倒是古板,明明很想救自己的妹妹,却非要考虑这考虑那。”
黎梦敲了敲枯颜的脑袋:“我倒是希望你古板一点。”
枯颜摸摸被打到的地方,斜眼看着黎梦,眼中的疑惑显而易见。黎梦笑了笑,从枯颜身边走过。因为那样,你就是我的人了,毕竟同床共枕过。
优昙端着新鲜出炉的饭菜出来的时候,枯颜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随手扯下一只鸡腿往嘴里塞,一边还含糊不清地吩咐:“以一奎尔粗去……”
优昙眨了眨眼睛看向易泽和黎梦,黎梦只顾着给枯颜盛汤,没空睬他,还是易泽解答了他的疑惑。
“枯颜让你一会儿出去打听一下关于刚才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个未婚先孕的女子的事情。”
优昙哀嚎一声:“难道我就是劳碌的命吗?”
枯颜吞下口中的鸡腿,啜了啜手指:“能者多劳。”
优昙顿时噤声,这话怎么接?难道说自己无能?还是算了吧。这一身油烟味儿啊,还是考虑一下一会儿穿什么衣服出去吧。
华灯初上,洛城的夜市渐渐热闹起来。优昙身着浅蓝色长褂,外穿宝蓝色夹袄,金线绣福,兔绒镶边,手中掂着一枚玉佩,慢悠悠地在大街上晃荡。细长的桃花眼不断地向四处瞟着,不知是在看路边的风景,还是路上的人。
人们往往认为夜市比昼市要有趣得多,白天的时候,一切都在光天化日之下,难免失了情趣。而在灯火朦胧的夜晚,行走在热闹的大街上,看着身边人来人往,路边小贩大声叫卖,一切都似梦似幻,让人莫名地向往,期待着在这样的夜晚,遇见……
优昙向着偷偷看他的姑娘们飞了个媚眼,闪身进了一家青楼。青楼,小道消息的聚集地,情报网的重要组成部分。想要打听那位未婚先孕的女子的情况,去茶馆酒馆的怕是只能听到一片骂声,而青楼不一样。
老鸨一见优昙进来,立马谄笑着迎上去:“哟,好一个俊俏的公子,把我们楼里的姑娘都要比下去了。公子可有中意的姑娘?妈妈为您安排。”
优昙抛出一枚银锭子:“本公子今日刚刚到洛城,找个知心会说话的姑娘来陪我唠唠,本公子也顺便了解一下洛城的风情。若是让本公子满意了,赏……自然不会少。”
老鸨紧紧攥着银锭子,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一定,一定。阿梅,让笑语过来伺候这位公子。”
在颜居,枯颜、黎梦和易泽已经休息了。刚从妖界回来就遇上天星村的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好好休息。此时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哪里会放过?至于优昙,总要有人牺牲的嘛。
优昙在青楼一直呆到了丑时,回到颜居的时候,只有客厅里的长明灯还亮着。小声抱怨了一番,也就自回房休息去了。
优昙刚刚离开,那位与他畅聊了几个时辰的笑语姑娘就被叫到了老鸨的房间里。此时的老鸨哪里像是老鸨,说她是花楼的头牌也有人信。老鸨闭着眼睛,单手撑头侧卧在床上,脚边一个小丫头正在给她捶腿。紫色的薄纱紧贴着身体,露出曼妙的身姿。
“那人问了你什么?”
笑语单膝跪地:“禀夫人,是来打听沈沁的事情的。”
老鸨微微睁开眼睛:“哼,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我看这人不似一般人,看来得提醒夫君小心一些了。”
笑语垂头不语,与那位一直在为老鸨捶腿的小丫头一般,当自己是空气就好。
第二天一早,那位来求助的男子又出现在颜居,顺便……带来了早膳。夹起一个小笼包送入口中,枯颜等着那位兄台开口。
“其实,家父家母还是不同意鄙人将家丑外扬。但是那好歹也是我的亲妹妹,我实在不忍心看她如此受苦。鄙人名叫沈辉,沈家在洛城岁不是富贵之族,却是书香世家。家妹名唤沈沁,从小知书达理,明辨是非。事情发生在半年前,家妹去城外的白明寺祈福,回来以后就有些神思恍惚。本来家妹也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少女怀春实属正常,父亲母亲便琢磨着给她说亲。旁敲侧击之下,家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中人,是府尹家的大公子,夏涵岢。”
沈辉喝了口茶,眼神有些暗淡。枯颜看着他,默默又将一只小笼包送进嘴里。易泽和优昙倒是听得认真,没怎么动筷子。至于黎梦,就属他吃得最欢了。
“这夏涵岢长得俊秀,在城中的名声也不错,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父亲母亲也满意,第二天就找了媒人上门说亲。这说得好好的,亲事也算是定下来了,只待找个好日子了。可就在这关头,沁儿被发现怀孕了。”沈辉握紧双拳,眼中透露出几分气愤。
“我问过沁儿孩子是谁的,沁儿很肯定地告诉我,是夏涵岢的。可是,夏涵岢却不认了。”沈辉端着茶盏的手不断颤抖,仿佛下一瞬,就会握不住杯子。
“沁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撒过谎,一定不会骗我们。但是父亲母亲都是要脸面的人,将还怀着孩子的沁儿赶出了家门,还宣称与沁儿断绝关系。沁儿在家门口跪了一天一夜,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被街口的药店的小伙计救了。可是,沁儿未婚先孕的消息,也就从此传开了。”
易泽抿了抿唇:“那么,她的脸是怎么回事?”
沈辉深吸一口气:“家里发现沁儿怀孕,就是因为沁儿有半边脸上长了几颗水泡,疼得她吃不好睡不着,找了大夫来看……那大夫后来被父亲母亲塞了封口费赶了出去,也没有再为沁儿脸上的水泡治疗过。后来,沁儿脸上的水泡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化脓,溃烂……”沈辉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滑落。
枯颜咬了一口烧麦:“世间竟有如此绝情的父母!”
沈辉张嘴似乎想要为自己的父母辩解,却无言以对。
优昙点点头:“我打听到的情况和沈公子说的差不多,但是,我有一些意外的发现。”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优昙身上,优昙慢悠悠地喝了口豆浆:“我昨夜去的那家青楼有古怪。”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立即变得鄙夷。沈辉挥袖:“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青楼楚馆怎可踏足?”
黎梦微笑:“沈公子果然真君子,本座教导无方见笑了。不如公子先行回去等候消息,我们会尽快将令妹接到颜居来。”
沈辉起身拱手:“那这厢就先谢过了。”
沈辉的身形刚刚消失,颜居的氛围就变了。围着一堆膳食,四人正襟危坐,目光都在优昙身上。优昙忽然双手抱胸:“哎呦,你们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啦,人家会害羞的。”
枯颜扔过去一只筷子:“赶紧说!”
优昙躲开筷子,耸了耸肩:“我发现那里有妖气。”
可怜的优昙又被指使着跑腿,去找沈沁。沈沁已经不在城门口了,优昙循着气味一直找到了城外一间破旧的茅草屋。说它破旧还算是口下留情了,仅能遮蔽而已,下雨天恐怕还会漏雨。一个孤身孕妇,就在这样的屋子里,过了半年!
连亲身父母都抛弃了她,还有谁会怜悯她?莫怪人情冷,世俗眼光寒。这世俗的礼教,在规范着世间秩序的同时,也着实害人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