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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波园，世子孙荃又来献宝，不知道从哪搜罗来的道书，卖相极为不俗，古色古香，显然有了一点年头。
邓月婵好奇地接过来观看，封面书名被墨水涂黑，翻开内页，只有清泉道人手录六字。
运起玄神，灵识之下，道书泛起黑红煞气，只是不成形状，显然没有凝出文气真意，不过是摘抄得来。
以她如今的武道修为，眼光自然有独到之处，里面尽是各种速成之法，激发人体潜力，透支命元转化内力，有异于正统，没有层次分明的体系，分明是左道之士用来收徒入门的饵料。
随即轻轻摇头，放下这本清泉道人手录的古籍，伸手以袖子盖住封面，那涂黑的墨水有些古怪，恐怕并非用来封禁书名那么简单。
月婵妹妹没有动意，世子孙荃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他费尽心思寻来的道书，竟然没能入她的眼，不由地有些气馁，感觉白辛苦一场。
反过来，邓月婵还得宽慰他，就像自己顽劣成性的幼弟，献宝不成，兀自生闷气，须得姐姐开解一二。
“此书也有几分精妙，不过限于江湖游侠之类的武人，多几路拳脚功夫傍身而已，如今我练气有成，自然瞧不上这般凡间武学。”
说到这里，孙荃总算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不过他也有些好奇，仙子般的月婵妹妹，如今已臻至何等境界。
邓月婵微微一笑：“刚过炼精化气，如今已是练气化神，至少延寿一个甲子。若是将身体调养好，补全亏空，得有两个甲子的年寿。莫老与我推算过，命元极厚，能过杖朝之年，想必能活二百岁。”
世子起先有些惊喜莫名，随即想起什么，内心重重一沉，看出他的心思，邓月婵瞧着手指上的红绳，叹了口气，伸手在他手背上轻拍几下。
果然引来孙荃的注意，以目询问，她捂嘴浅笑：“不若，由我来教你炼气之道。”
邓月婵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丹方，“这是秘传的小还丹，虽是草木之属的灵丹，却能使你平添半个甲子的内力，免却十数年水磨功夫。以此入手修出上层的武道真气，凝练穴窍百神，灵肉合一，成为武道真人，至少也有三百寿呢。”
世子想起儿时听草庵的老爷爷谈古论今，觉得似曾相识，不久前，府中几位供奉于清波园坐而论道，闲说黄庭经，也曾经透露出相同的口风。
当下就有些意动，不过此事他无法做主，还得禀过父亲，便先口头应允下来。
两人说笑几句，谈及府中这几日的趣闻，耳目众多的孙荃口才极好，诸事有如亲见，邓月婵仔细听着，颇有一番津津有味的趣致。
知道清波园主人回来，后院的女眷又来叨扰，世子趁机抽身而退，卷了小还丹的方子，出了园门，决定先去找丹房的供奉。
园子里外，莺莺燕燕地极为热闹，邓月婵尽管是冷淡的性子，如今练出玄神后，却稍有转变，至少态度柔和许多。
以灵识观看后院女眷的气象，尽是锦鸡、笼鹅之类的家禽，有几位年岁还小的妹妹，略有几分文气，不过也是百灵、画眉。
难得生来就有灵性，不过出自富贵人家，金丝笼护着，若是易地而处，所嫁非良人，恐怕经不住外面的风雨。
本朝开国至今，不过二百余年，吴侯府也是将门出身，尽管由武转文，好歹也是将门虎种，没有搏击长空的鹰隼，怎么连喜鹊、鹧鸪这类斗鸟，也一个都无。
眼看众人皆碌碌，没有趁手的可取之材，后院女眷却对她羡慕有加，要不是碍于她整治多嘴多舌的妇人手段，指不定搬弄什么是非，闹出许多嫌事来。
如今邓月婵地位稳固，又得世子喜爱，吃穿用度不下诸位夫人。世所罕见的奇花异果，用来消遣的零食，连府中地位崇高的供奉，都腆着脸过来蹭吃蹭喝。
至于炼气的枯燥乏味，整日盘腿打坐，她们看在眼里，却从不放在心上，总觉得别人逍遥自在，自家劳碌奔波，十二万分的不满，专门来清波园吃喝泄气，不时还得拿走点什么，否则入宝山而归，却两手空空，还不得被家人笑话。
据传，邓月婵洗脸的泉水都有灵气，吃用的零食都各有来头，里面添加种种养生的药材，经常服食能延年益寿。
事实上，除了园中开辟三分灵田，只有卧房的糕饼盒子里，有系统里兑换出来，吃不完暂且放置的点心，多数还是被馋嘴的秋香吃了。
偶尔流露到外面，自然有人得了好处，没有掩饰住，由此讹传泛滥，被有心人夸大其辞而已。
在清波园歇息，第二天，邓月婵还得去五云山一趟。由于临近年关，这次蓝瑛等诸位夫人却不允许，没奈何，只得把老供奉莫运成拉出来。
看在他的面上，言明去去就回，不过半日功夫，邓月婵三上五云山，才得以成行。
离开吴侯府的荫庇，去了富贵的遮掩，邓月婵便看见老供奉身上缠绕的异气，如同梅雨时节的阴冷天气，忍不住伸手摄来。
阴煞之气似有灵性，无孔不入地试图侵入邓月婵的手，所幸扫帚星入命，凭着祸福相依之理，将其转为福分，没有擅自取用，全给莫运成送去。
老供奉何等眼光，当然看见刚才这一幕，顿时觉得透体清凉，就连乌云盖顶的死兆都消退不少，当下暗中欢喜不已。感觉自己真的没看错人，此前冒险施展禁术，为邓月婵改易本命，窃取星君的厄运之力，真是一笔好买卖。
早年云游四方的时候，莫运成认识许多知交好友，同样由于年轻气盛，着实得罪了不少人，时隔多年，不少人早已作古，却还有很多人活了下来，想与他为难。
以往待在吴侯府里，有荫庇在诸事不起，如今冒险出府，想必仇家没那么快反应过来，那么就有转圜的余地。
再说了，只要抵达五云山，山君的威严，好歹也是川林正神，福威自用，除了傻大胆，什么禁忌都不懂的邓月婵，哪个修士敢乱来。
两人弃乘缓行的车驾，改为千金不换的骏马，出城后马不停蹄，一口气跑到五云山，进了侯府别业栖云山庄，坐骑自然交给仆人照料。
心疼马力的邓月婵，瞧着不断淌出汗水，变得湿漉漉的皮毛，隐秘地兑换了一些蕴含灵气的泉水，又往马槽食料里添加了上好的黑豆。
做完这些琐碎小事，两人结伴穿过竹林，抵达山巅的山君庙，寅处士依旧不露面，虎崽绕着母虎乱跑，来到恩人面前，看也不看莫运成一眼。
老供奉露出苦笑，退后两步，邓月婵伸手在袖子的暗袋里一阵搜寻，片刻掏摸出一粒鸡血石似的丹丸。
荒兽龙须虎的一点血脉，自然引得母虎的注意，她是寅处士的山妻，尽管还是凡兽之属，却因孕育神胎而滋长几分灵性，能知祸福与兴亡。
邓月婵双手托着灵药，母虎伸出遍布倒刺的舌头卷过，刚刚咽下肚，谁知顷刻间，那丹药撞开牙关，跃然跌在地上，滴溜溜地乱滚，显然不是俗物。
又试了几次，结果都是这样，邓月婵挠破头皮都没有想出原由，反倒是身后的莫运成，看出其中几分蹊跷。
“月婵小友，怕不是这位夫人体虚气弱，受不住这枚骨血灵药，还得先固本培元一番才行。”
“着啊！”邓月婵双手抱拳，使劲用力一拍，借助袖子的掩饰，从系统里兑换了十几枚灵丹，合水喂她吞服。
稍过一会，药性渐渐发作，延后半个时辰，母虎精神明显好转，枯黄的皮毛转成油光发亮，邓月婵这才给她龙须虎的一点血脉。
这次没有抗拒，一颗种子落在堆积的厚土上，而非此前贫瘠的荒芜，顷刻间长出根系，干枯的骨髓渐渐充盈，母虎周身萦绕点点云絮，钢针似的虎须蓦地糅合，生成一根悠悠荡荡的长须。
虎崽又跑来捣乱，寅处士的山妻忍不住咆哮，一块磨盘大的麻石凭空出现，砸在爱子的身上，还好它拥有半神之体，尽管还属年幼，却依旧刀枪不入。
隐身藏在暗处的山君，看见如此异状，立即知晓渊源，尽管山妻面上龙须有些不美，不过能延寿续命，哪能理会那么多。
龙须虎在神道的地位，比寻常的川林地祇高多了，邓月婵从何处得到祂原躯的血髓，寅处士当然不会过问，感觉自己亏欠这位女修很多，想寻个机会偿恩，却无从下手。
看见邓月婵身后的老人，随行而来，刚才幸亏他指点迷津，如此便分点恩泽予此人。
五云山君作势咆哮，莫运成顿时如中雷殛，缠身的阴煞、怨厉尽数化风而去，还有顽固残留的根蒂，寅处士身边的伥鬼，如今山君庙里的判官阴吏，自会用枷锁捆了带走。
拨云见月，灵台一阵清明，老供奉感激涕零，立即向山君庙顿首致意。
邓月婵看见这一幕，也是心中喜欢，“莫老师，你的烦恼解决了，如今得了畅快。”
莫运成起身，哈哈笑过，声震山林，树叶瑟瑟发抖，未化的积雪，纷飞落地，显然真是去了心疾，如今得以伸展手脚，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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